[红楼+霹雳]掌心花——紫焱
时间:2019-07-08 09:48:38

  金光灭,第二处节点破。
  “第三题:何谓七有?”
  这回没有魔说话,静待先前的少年回答。果然答案旋即报了上来:“地狱有、畜生有、饿鬼有、天有、人有、业有、中有。”
  第三处节点,破。
  “第四题:何谓八辩?”
  众魔的目光齐齐望向大殿的一侧。
  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八种佛所特有的辩才,不嘶喝辩、不迷乱辩、不怖畏辩、不憍慢辩、义具足辩、味具足辩、不拙涩辩、应时分辩。”
  第四处节点,破。
  “第五题:何谓九无学?”
  “据《中阿含经》记载,应为退相、守相、死相、住相、可进相、不坏相、不退相、慧解脱相、俱解脱相。”
  “第六题:何谓十魔?”
  “蕴魔、烦恼魔、业魔、心魔、死魔、天魔、善根魔、三昧魔、善知识魔、菩提法智魔。”
  ……
  伏婴师从题海之上露出一双眼睛:“你的名字?”
  万众瞩目之中,白衣赤发金瞳的少年魔将优雅欠身:“指教了,吾乃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邪族的后起之秀,小小年纪便担当二殿殿上大将的要职,据传深受女后倚重。只是一直以来驻守邪族领地,未与外族有所接触。是以饶是伏婴师见闻之广博堪为魔界百科全书,对此魔的了解依旧只停留在文字介绍上。伏婴师仔细的看了他几眼:“原来是女后座下爱将,邪族的天才大将吞佛童子。”
  “术业有专攻,吞佛童子只是于冷门杂学上有些微兴趣而已。”吞佛童子道。
  “能者多劳,剩下的全交予你,如何?”伏婴师问。
  吞佛童子说不清是自得还是谦逊的一笑,接过试卷,刷刷刷的做了起来。
  酆都名山。
  月色沿石隙投入,一缕银尘如幽幽沉浮的飞雪,空灵而静默。
  赤炎乍涨,朱武的投影就这么大咧咧的搁在月光中央,眉飞色舞的带来了两界通道不出三日即可打通的喜讯。出乎他意料的,赦生的目光中不仅不见喜色,反而游离向不知名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俊秀的脸容上有淡淡郁色升起,挥之不去。
  看着他这幅神情,向来不留意他人细微情绪的朱武难得的留了心。他不再说话,只定定的注视着赦生,过了半晌,后者居然都未曾意识到某个噪音源头的失声,如此的心不在焉,落在朱武眼里,俨然是非暴力不合作的冷漠。
  果然,还是对他这名半路杀出来的亲生父亲芥蒂未消啊……
  “赦生,有一物,吾想是时候该拿给你一观。”朱武的语气仿若叹息。
  言语间罕有的惆怅令赦生不觉从思绪里抽离,只听朱武道:“当日吾预感魔界有难,日夜兼程赶回魔界,阴差阳错迟了一步,到底未能赶得及与二弟见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赦生微不可查的身躯一震。与父王的最后一面,是无论他在生死之间徘徊多少回也无法淡忘的记忆。
  鬼王银鍠玄影并非银鍠朱武那般容颜盛曜如长日横空的魔物,他苍白、安静、病弱,常年缩在厚重的墨氅下,惟有仔细观察,才能从他水墨色的眉目里辨出几分银鍠氏的剑一般的锋芒戾气。
  他用枯瘦的手拍着赦生的肩:“孩子,你要记住……魔之一生,可以没有强大的武力、超凡的智慧,也可以没有纯粹的血统、高贵的地位,可绝不能没有紧要关头拒绝自己私心的勇气。”
  “因为,有些错一旦犯下,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
  与传闻中战神朱武出走魔界所引起的惊天动荡相比,鬼王的去世除了在小范围的亲人里蔓延起了哀伤的气氛,其他方面的影响微乎其微。王者的离世本应引发一系列的连锁问题,然而外有伏婴师主持大局,内有九祸女后坐镇,空缺的王权就这么平稳的实现了过渡。而不久后朱武回归魔界,举国立时便沉浸在了欢庆与振奋之中,几乎无魔记得他们刚刚失去了一名王者。
  沸腾的不止是人心,还有甚嚣尘上的桃色旧闻。“战神与女后的二三事”、“女后之子赦生身世的n种猜想”、“三个究竟爱哪个?那些年王者们的风花雪月”……流言蜚语在大街小巷暗中滋长着。无论走到哪里,赦生都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几乎能把他扒皮剔骨的窥探目光。
  无论在何处,世上总有许多无聊之士。王室行为不端,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谈资,自然不能指望他们口下留情。然而魔者慕强,朱武是魔界史上最强的战神,九祸则是邪族乾纲独断的女王,这等生来便光芒万丈的强者,任何轻慢的言辞都不会被加诸于他们头上——可鬼王呢?
  赦生完全不想探知父王在诸般流言中所承担的角色。
  应该是察觉到了幼子心底的不满,九祸召他来,欲将当年之事分说明白。赦生怀着微妙的恨意与厌弃去见了母亲,果然,得到了自己最不希望得到的答案。
  “吾与朱武少时即情爱深笃,但同为一言九鼎的王者,难免有彼此冲突之时。后来朱武拒绝继承鬼王之位,转而将王位让与玄影,当夜赶至邪王殿,说要吾跟他走。”再度回忆起当年的决裂,九祸冷秀的眸底惟有叹息,“吾与朱武不同,朱武尚有玄影为辅助,而吾却是独生女。吾若跟他走,邪族该交予谁?大概是吾回绝得太坚决,伤到了朱武,他……”
  些微的停顿,是记忆的恍惚,亦是诧异,那样浓烈到恨不能凌迟对方的爱与憎恨,再忆起时,竟然已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九祸很快收回了思绪,淡淡道:“吾不能原谅他。”
  “他负气远走他乡,而吾,则于之后发现了你的存在。”
  “所以,您嫁给了父王?”赦生哑声问。
  “身为银鍠氏的嫡系后人,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九祸道。
  “只有这些?”赦生道,低沉的声线压抑着万重雷云。
  九祸看着他:“玄影亦是如此考量。”
  魔之一生,可以没有强大的武力、超凡的智慧,也可以没有纯粹的血统、高贵的地位,可绝不能没有紧要关头拒绝自己私心的勇气。
  “够了!”赦生吼出了声。九祸诧异的望着他,他一时只觉母后不解的目光远比冷嘲热讽的刀剑还要伤人,不由用力握紧双拳,忽然招呼了雷狼兽,头也不回的离开。
  父王临终前曾道,有些错一旦犯下,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所以他一直待赦生那样的好,不管是出于真心喜爱还是爱屋及乌,甚至仅仅是负疚之下的补偿,他都是赦生认可的父亲。
  为何非要点明事实?错担的王位、无望的爱情,父王的一生,便只是一个被盖棺定论的笑柄吗?
  “够了、够了!”赦生想,“给父王留一份尊严!”
  他愤然离开,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走,飘零他方世界数十载,险些再无归途。
  大约经历过真正的生死考验,见识、想法都会有所改变,于朱武、九祸,他已消去了起初的愤恨,可养父银鍠玄影依旧是横亘在他心底的一道不可触及的悠长叹息。
  如今再提起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个神转折大伙儿绝对想不到,试卷神马的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大杀器!
红楼海关测试题题目出自佛教常识,圣域加入道魔之战前,魔界最熟悉的人类学说是道家,佛家还是个只有丧心病狂的魔才会选修的超冷门专业……
 
  ☆、不得与飞(捉虫)
 
  少年的沉默似荒原上暴风来临之前沉沉压下的长云,压抑着某种近似于愤怒的隐约而厚重的力量。朱武看在眼里,益发下定决心要将当年的那笔糊涂账开诚布公的说个敞亮。
  “二弟曾寄给吾一封书信,只是吾当时已动身回返,之后魔界迁徙,才与信使再三错过。”他顿了顿,“那封信,三年前才归于吾手。”
  赦生抬起头。
  朱武拿出一封信,纸张的幻影浮动在赦生眼前,一笔一划劲瘦如铁画银钩,正是鬼王的手迹。
  朱武吾兄:
  离族多年,至今不肯回返魔界,是仍怪罪二弟吗?这么长的时间,忏悔似乎难以磨灭这错误的一切,回首往事,若是吾当年拒绝兄嫂,吾止住这非分之想,就不会有今日的痛苦:碧女难产身亡,吾心知孩子被偷天换日,却不吭一语;日后又为兄长出走,意外能娶得九祸而喜;心知九祸已怀骨肉,吾仍喜不自胜。如今想来,吾真真禽兽不如。
  漫长的心理折磨,让病躯再无回天机会,这是弟的报应吧。但若是吾的报应能换回旧日的亲情,弟死无足惜,只求兄长再回魔界。而九祸一身清白,吾虽曾有妄想,却不敢图之。弟身病重,惟恐时日无多,恳求王兄回族再接王位,与旱魃、九祸并肩作战。近日伏婴一族观测天象,恐有天变之虑,恳求王兄回族,再领鬼族之风。
  二弟遗笔
  熟悉的手迹唤起了太多回忆,只看着它们,赦生便可想象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枯槁的手颤抖着握笔落墨的样子。谁能想到,那样一个暮气沉沉的王者也有年青焕发意气飞扬的年岁?
  赦生还记得自己幼时,曾被那只手裹在手心里临帖,望着一行行陌生却刚健的墨字从笔端流洒而出,他像望见了祖神弃天帝的创世神迹一般,感受到了某种新奇的快乐。见他自顾自的盯着桌上的诗静静的看,手的主人低若叹息的笑了一声,为他念诵它的内容: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陌生而拗口的内容,让赦生不觉慢慢瞪圆了眼睛:“父王,这是什么?”
  “这是诗。”鬼王摸摸他的脑袋。
  赦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个东西,兄长说,母后也喜欢诗的。”
  鬼王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许久才放松:“螣邪郎没告诉你,九祸她喜欢的诗只有两句?”
  “两句?”
  “是啊,只有两句——”鬼王低沉的声音仿若惆怅的叹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说这句话时,鬼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侧开了头,留给赦生的只有一个略显苍白的侧脸。不知为何,这个看似平淡的画面,在赦生的脑中清晰的留存了很久。
  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位离家出走多年的伯父银鍠朱武的诗号,正是“桃之夭夭,在水一方。银鍠鼓舞,杀遍天荒。”
  双手不觉紧握成拳,十指深深陷入手心,猩红的血液沿着掌缝低落,在地上汇成了两湾小小的血色水泊。赦生浑然不觉,朱武却看得十分心疼,忙道:“爹亲之过错已经没法补偿,可螣邪郎、九祸、狼叔均十分挂怀于你。赦生,不要再用我的过错,去折磨自己、折磨关心你的亲人啊!”
  赦生一震,抬眼,正对上了朱武投来的目光。
  殷切,温厚,平和,仿佛一望而遥遥无际的深海。
  那居然是父王的眼神!
  冬日严寒,往往下一场大雪不过一两日,却要花费十倍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将积下来的雪化消干净。距离上一场雪已过去了近一个月,大观园中各处角落里的积雪才化尽了。这日阳光甚好,融融的映得整个屋子分外明净温暖,黛玉见这天气难得,便吩咐将潇湘馆里的东西理一理,有那需要晒一晒的,趁着阳光好赶紧拿出来见见光。
  一时潇湘馆的大小丫鬟、婆子俱都忙碌起来。要知道潇湘馆的房舍虽小,东西却着实不少。潇湘馆本就是昔日为元妃省亲所建屋子里列属第一等的,内中一应陈设的摆件、器物,都是按着皇家行宫的标准置办,加上后来划给黛玉居住,闺阁女儿该有的东西,里面自然无一不备。又有黛玉自家里带来的数目颇丰的孤本、字画、古董,历年黛玉写字作诗积累下的手稿,贾母心疼外孙女、给她添置的上好玩器,旧年宝玉、众姐妹来往送的小玩意儿……真收拾起来,实在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家常居住,再精细周详的人都免不得有随手混放的时候,认真清理起来,总能理出来不少意料之外的小玩意儿。春纤便从柜角里摘出来一颗小小的翡翠珠子,托在帕子上给人看:“瞧瞧,找出宝贝来了!”
  雪雁听了,忙把手里正收拾的箱子一合,探脚伸头过去看了一眼:“我还道是什么宝贝?不就是前年给大伙儿打的耳坠子上的珠子么?你一般的也有这么一副来着,哪里值得这么扯着脖子嚷嚷的?”
  春纤笑道:“我有的是我的,这个是凭空得来的,可不就是宝贝吗?”
  “雪雁,磨牙归磨牙,可别扔了自己的事不干,大伙儿这会儿手里都没有空,误了事可分不出人手帮你。”紫鹃正踩着椅子掸高处的灰,闻言头也不回的道,“那珠子都是成对儿的,仔细再找找,保不定还能再凑一个出来。”
  雪雁忙又返身过去接着收拾,只扑腾了几下,忽然“呀”地一声叫,吓得丫鬟们都回头看她,只见她高高的举着一个匣子:“我也找到宝贝了!”
  春纤凑了过去:“让我看看!”
  雪雁抱在怀里不肯给她,两人拉扯了半晌,才被春纤劈手夺了过来,一边笑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一边往开打,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猛地把盖子一合:“不得了,还真是好稀罕的宝贝!”
  紫鹃听她两人都如此说,不免生了兴趣:“什么宝贝,让我瞧瞧看?”春纤神神秘秘的匣子捧了过来,紫鹃打开一瞧,谁知里面不是什么珠宝首饰,也不是什么字画古董,竟是叠得方方正正的满满的一匣旧帕子。她合住匣子笑道:“你们两个,越大越淘气了。”
  雪雁和春纤早笑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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