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釉坐到旁边推了他一下:“冷不冷啊……冻僵了吧?”
陆鲜衣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她……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她又不会读心术,对江心亭施个魔法就能搞明白她心里所想……陈釉对着风沉吟片刻,安慰他:“不喜欢的话,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毕竟,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啊……
陆鲜衣苦笑:“喜欢我,但是只要成绩退步就会跟我说分手?和我在一起会影响她的成绩吗?”
虽然不知道这么说恰不恰当,陈釉还是犹豫着说:“陆鲜衣……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甚至会决定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性格啊三观啊行事方式啊……可能当你在这里难过的时候,她在家里,一方面承受着父母的责备,一方面还要隐忍着迫不得已的痛苦。”
陆鲜衣仰头看了看天,回答:“是吗?如果足够喜欢一个人,也要顾虑那么多?”
陈釉先是想到了卓耳和李胜男,后又想到了自己,她摇摇头:“我不清楚别人的想法,但换成我,如果我真的特别喜欢一个人,我一定奋不顾身。”
点点头,陆鲜衣叹道:“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喜欢的人了,他真的很幸运。”
陈釉心想,早就遇到啦,此刻正坐在身旁,但光有一个人的奋不顾身,又有什么用呢?
“你应该找她聊聊,让她不要着急,她那么优秀成绩一定还会再上去,告诉她,你会陪着她一起进步。”话说出来,心里都是苦苦的滋味。
“但愿吧……但愿她只是一时着急冲动。”陆鲜衣语气无力。
“妈妈最近联系上了吗?快过年了这都……”陈釉试图转移话题。
“嗯,”讲到这个少年的表情变得有些欣慰,“过年她会回来看我外公外婆,到时候我可以去找她。”
“那就好呀,”陈釉很高兴,“你也可以放心了。”
所有事情都不应该急,慢慢的,总有一天会解决。
“回去吧,”陆鲜衣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腿,赶忙把手插在口袋里,仿佛现在才感知到有多冷,“太冷了,赶紧下去。”
陈釉心里嘲笑,现在才知道冷呢?她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往回走,问前面那个走得很快的人:“你知道我之前刻字的那棵树后来去哪了吗?”
“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陆鲜衣想了想才开口,“不清楚啊……也许被砍了吧?你要想找改天我们去问问。”
“好啊。”
只是想看看,那棵树,是不是依然“亭亭如盖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明明写了很多呀!为什么才五千字???生气!!!明天一万字!!!(又立flag
第26章 25
吃过晚饭陈釉趁妈妈不在家把笔记本端到房间上网,刚刚得知自己的排名又进步了十几名的好消息必须第一个找某人耀武扬威一下。
“全班第24!嘻嘻!”陈釉边打字边对着电脑屏幕笑呵呵。
“数学正好140哦!!!(坏笑表情)”又喜不自胜地补了一句。
滴滴滴——两分钟后对面打来一句:“恭喜啊。”
“可以从垃圾回收站出来了。”
陈釉愤愤地咬了一口蛋糕,隔着光缆线都想到了对面那位哥的表情,必然是邪恶里带着讽刺,得逞后的斜笑泛着寒光,没准一张嘴,还会露出尖尖的獠牙。
怒甩一个抡起巴掌的熊猫头表情包过去,“我就问你能不能闭嘴”几个字足以表达言语无法形容的愤怒。
对方输入了好几次又删掉重打,最后发来:“你变好看了,这张自拍比你以前都好看。”
哀嚎一声向键盘磕下一个重重的响头,原以为被蹂躏的悲惨生活就要结束,没想到还是到哪儿都躲不开。陈釉嘴硬:“随便你说,反正我考到140了,要跟你说再见了……(再见表情)”
于是对方回复:“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对我说声谢谢。”
说起来也是,她陈釉向来都是极有素质的人,便打了个“谢谢”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发来了一句:“就这样?”
嘿?不然怎样?陈釉回:“对啊!”
对话框里跳出吊儿郎当的一句:“不太有诚意吧?”
靠!不是你让我说谢谢吗?说了又这不行那不行,这人怎么一天到晚婆婆妈妈的,陈釉生气:“那要怎样才行啊?!”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一直没有回应。陈釉翻了个白眼刚准备点小红叉把企鹅号给退了,“滴滴滴”一个消息砸过来。
光标移到右下角消息提示,点开,对话框跳出——
“和我在一起。”
陈釉“啪”的一下就把笔记本给合上了,瞪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左思右想了几百秒,她慢慢地重新打开电脑,冷静地说:“请把账号还给唐祁。”
对方丝毫不犹豫:“还不还无所谓,唐祁让我跟你说,他想和你在一起。”
陈釉懵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唐祁:“知道啊= =”
陈釉:“不是……你不是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吗?而且……”
“而且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么理解对吗?你要我跟你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你喜欢我?”
唐祁:“你有喜欢的人并不影响吧?”
“嗯,我对你有好感。”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陈釉虽然脑子一片空白,但是回得也很果决:“不可能,我喜欢着别人怎么可能能跟你在一起???”
“对你也不公平!”
“你别对我有好感了……我这么垃圾的人你也能看得上???”
“对不起……我真的没法答应……”
“先下了,88!!”
火速退出账号并切断网络和电源,陈釉抱着脱机状态的黑屏电脑方才觉得安心,好像在躲一个洪水猛兽,如果再不动作快点下一秒它就会顺着网线向她扑来。
现在的心情或许能用一团乱麻来形容,她还是无法相信,仍然觉得对方是在诓自己。而同时,在百分之二十的脑容量里,她相信了,但又觉得一些为难,一些震惊,和一些内疚。这些东西杂糅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她从来没奢求和陆鲜衣在一起,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以外的人在一起。
仔细想想,她还讨厌唐祁吗?好像不了。对他更多的是感谢,早就没有一开始的那种厌烦和看不惯。不过她一直把这理解成一种革命友情,就是在互相帮助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个人对彼此都有了更多的了解,倒也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比普通同学更进一步的关系,且也止于此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太重要了。一定会有很多观众喜欢后来出场的那个王子,他高大英俊,方方面面都比先出场的王子更适合女主角,可是后来的始终比不过先到的,甚至女主角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小年前一天天气晴好,陈釉被爷爷以“要吸收阳光养分”为由赶出门,陈釉就先上楼捞了陆鲜衣一起,顺道能去找找那棵树。
这位爷今天穿了新买的运动风羽绒服,灰黑的色调搭配白色的运动鞋,简洁清爽。蹲在门口穿好鞋往起一站时,陈釉觉得自己又矮了他不少,仰着头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为什么你天天长高?”
陆鲜衣便得瑟:“那它自个儿往上蹿我有啥办法啊?不能你不长就不让我长吧?”
陈釉跟在后面一蹦一蹦地下楼梯,语气非常不服:“反正我又不当模特,也不用高个子。”
陆鲜衣开玩笑:“没事儿,你以后嫁个高个子就行了。”
下楼的脚步顿了顿,陈釉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不要脸,一边问:“多高合适啊?”
陆鲜衣想了一下,然后回头爽快地说:“拿我做标准的话,不能比我矮吧!”
陈釉忙问:“那万一你长到一米九了怎么办?”
“那你就一辈子单身,”陆鲜衣很快走到一楼出了楼道,但是笑声还回荡在楼道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小城市的街道惯常都是冷清的,独独会在过年期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每家店铺都争相开大音响外放,似乎在比拼谁家的新年歌单更老更俗。人是足够多了,气氛也足得很,就是来来回回都是同样的景儿,无趣得要命。
陆鲜衣一边艰难地挤过横冲直撞的人群,一边拽着陈釉的衣袖怪她:“就是你非要来吃什么糖葫芦,还非得到中街里买,挤死人!一会儿我要是松手,你人还指不定丢了呢,吃个屁的糖葫芦!”
陈釉在后面被挤得也贼难受,翻着白眼强调:“中街那家糖葫芦最好吃啊!不然我也不会说来,而且我哪知道这里会这么挤?!我根本就不觉得我们这地方能有这么多人!”
中街是整个城里最热闹的商业街,集结的服装店和美食也是品种最多的,自然是逢年过节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
陈釉爱吃的这家糖葫芦偏偏在街正中,是以前男男带她来吃的,比推着小车卖的那种糖葫芦的山楂更大更甜,更靠近老北京糖葫芦的那种风味。
好久没吃了,又好不容易能来一趟,当然心心念念一定要吃到,哪会考虑人多不多挤不挤啊这些问题。
陈釉发现陆鲜衣回头看他时,那双眉毛都委屈得拧巴到一起了,又忍不住想笑,又有些愧疚,所以终于挤到店门口时,她毫不犹豫买了两根,其中一根递给了他。
陆鲜衣不情不愿地接过去,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这红彤彤的一串玩意儿,犹豫地伸手开始撕外面的糖纸,哪知撕完了还粘在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陈釉笑弯了腰:“你没吃过大白兔啊?!这就是外面的糖纸啊!能吃的!”
陆鲜衣依旧固执地撕,并嗤之以鼻:“傻子才吃纸!纸有什么好吃的?!”
行行行,陈釉歪着脑袋一颗一颗地大口享受甘甜,这人还在一旁笨拙地跟糖纸较劲,到底谁更像傻子呢?陈釉心里止不住地偷笑。
终于穿过整条街走到不那么吵闹的地方,陈釉犹豫着开口:“后来你有和她聊聊吗?”
撕光了糖纸开始吃的陆鲜衣先是怔愣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答:“她一直没上线,手机也是关机……没办法,先这样吧,也许我年后才有机会找她。”
本来想问“那你是不是会很想她”,但估计这问题问出来也徒然会给他和自己都添堵,还是闭了嘴没问。
街口摆了许多对联摊儿,挂满了大片金色红色,陆鲜衣左右打量了几眼,然后问陈釉:“你爷爷什么时候写对联?到时候我去你家和他一起写。”
陈釉高兴:“今晚就行啊!他早就买好纸了!”
“那行,”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陆鲜衣嚼了嚼然后语气别扭地说,“还挺好吃……”
陈釉一脸无语:“不好吃我会带你来吗?”
想到小时候为了吃碗千里香馄饨都会一大早爬起来拉着他跑大半个城过去吃,陆鲜衣摇摇头:“只有你会为了吃跑那么多路,还跑得浑身是劲。”
陈釉“哼”的一声扭开头:“一会到了市医院后门,我还要买烤红薯吃呢!”
过年时的市医院,无论前门后门,依然是人很多的。一年四季,什么都会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生老病死,每天都会发生。
和外面比起来,秘密基地就显得清冷荒凉多了,四处都是成堆的施工建材,人却没见几个。上次来找陆鲜衣妈妈时只站在路边望了几眼,这回进来才发现很多废墟都已经摇身一变架好了楼房的雏形。
放眼望去,没有一点有生机的绿色,陈釉不免开始心慌。早该想到那棵广玉兰定是不在了,但若是亲眼认定了这个结果,她还是会感到失落。
两人心照不宣地按照记忆中“捉鬼”的线路往前走,虽然路旁事物早和当年不一,陈釉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曾经刻字的准确方位,果断停下,她叫住陆鲜衣:“应该就是在这里。”
陆鲜衣闻声四处看了看,不相信地问:“这哪儿有树啊?”
陈釉心下戚戚地垂头:“肯定被迁走了……”
“哎哎哎,”陆鲜衣抬手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往左边看,“那儿有个树墩,好像挺像的?你要不去看看?”
陈釉忙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幼童般高的树墩扎在路边光秃秃的地里,和记忆中的树干重叠了起来,她立马跑了过去,蹲下来在树皮上细细寻找。陆鲜衣跟过来不可置信地问:“还真是这个啊?”
可不吗?!陈釉指着树墩截断边缘下的刻字,激动地大叫:“你看你看!就是这个啊!就是它!!!”
“大哥陈釉”;
“小弟陆鲜衣”。
砍刀当初若是再往下一点,这两行字便要一同随那树而去。尽管风霜残忍留下的痕迹已经侵吞了一些笔画,非要细看才能看得清,但是陈釉还是一眼认出。
一个“陈”字和一个“陆”字,便已足够。
她忙从口袋抽出手机,对着刻字迅速照了张照片。陆鲜衣看得十分不解,嘀咕道:“这有什么好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