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里——碎鸦
时间:2019-07-09 10:48:30

  卓耳下巴搭在她肩头上和陈釉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笑着拍拍她的背说:“好哦……我听你的!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奶奶会保佑我的。”
  电话又响了,李胜男只得松开拥抱,噘着嘴后退。
  卓耳想让她安心,就一直对她微笑:“你能再给我唱一遍《世界末日》吗?”
  李胜男俏皮地眨眨眼,狂摇头。卓耳失望地撇撇嘴,但还是挥挥手温柔地说:“那回去吧,别再让阿姨催了。”
  李胜男后退的脚步突然顿住,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唱:“就算是世界要崩溃,亲爱的我也绝不会落泪。不放弃爱过的那种感觉,珍惜着有你记忆的一切。就算是世界要倾斜,亲爱的我也绝不说离别。尽管末日威胁再强烈,有爱就不累……”
  有点小跑调,李胜男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给你唱《世界未末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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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大起大落,曲折戏剧,陈釉拖着疲累的腿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一刻了。
  开门进去时发现客厅一片漆黑,陈釉有些疑惑,对着屋里大喊了声:“爷爷?”
  无人应答。
  她把玄关和客厅的灯都打开,四处找了找都没看到人。茶几上的凉水壶里还有半壶凉水。
  “于老师和大家见个面儿吧……”
  “我都河里了我怎么跟人见面呐?”
  这也太诡异了,收音机还是开着的,还像有人在听一般持续播着相声。陈釉心里毛毛地发慌,不容多想,立马拨了爷爷的电话打过去。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怎么手机还丢家里了?陈釉又找到爸爸的电话号码拨通。
  “喂,小宝,咋了?”爸爸接得很快,电话那头还有很多男人谈事情的对话声。
  陈釉赶紧问:“爸爸,你下午回来过吗?你知道爷爷去哪了吗?出门前有没有跟你说?”
  陈自省奇怪:“没啊?爸爸今天一天都在M市,也没听你爷爷说他要去哪啊?”
  陈釉嘀咕:“那就奇怪了……这都快九点半了……平日里他都得睡了,这能去哪儿啊?”
  陈自省也开始担心:“要不你先去邻居家问问,有可能他是去哪家玩去了。有什么消息再给我打电话,我这里结束了马上就开车回去。”
  陈釉不安地答应了,挂了电话就随意踩了双凉鞋出了门。
  先是快速跑到了楼上陆家,也顾不上礼貌了,敲门的动作又急又重,开门的是陆仲华,今天难得休息在家,似乎家里还来了很多客人,看到是陈釉他很惊讶,随后友好地笑问:“小釉啊,有什么事吗?”
  陈釉急喘着气问:“叔叔,我爷爷今天来过您家吗?”
  “应该是没有吧?”陆仲华有些意外地回答,转头唤里屋的李穆琴,“穆琴啊,今天下午陈伯来过咱们家吗?”
  系着围裙的李穆琴闻声走到门口,摇着头说“没有”。
  陈釉愈发惴惴不安,但也不好再叨扰别人,礼貌地道谢后转身就下楼狂奔。陆仲华摸不清头脑,只好对着楼道喊她:“要是需要帮忙就来找叔叔啊!”
  陈釉又冲到一楼,拍开爷爷棋友付爷爷的家门,开门的是他老伴,给的答案也是没有来过,而且付爷爷八点不到就睡了,更谈不上在他家玩了。
  不敢有一分一秒的耽误,陈釉冲出楼道口又挨个把认识的爷爷奶奶家都敲了个遍,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令人失望,爷爷根本就不在他这些朋友家里。
  她站在花园边弯腰歇了片刻,再次给爸爸拨去了电话:“爸爸!咱们小区认识的人家里我都问过了,爷爷根本就没去,谁家都没去过,怎么办?!”
  她急得直跺脚,抬头看看自家窗户,还是乌漆墨黑的,没有人回去的迹象。
  陈自省冷静地说:“这样……你再在我们小区附近的街道都找找,我现在开车回来,开快一点大概一个半小时能到……哦对了!去门卫那里调监控!看看你爷爷几点出的门,去的哪个方向……”
  陈釉醍醐灌顶,猛拍脑袋答应:“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小区保安本来挺拧的,非说没有权限给她调监控。后来听陈釉急哭地大喊:“我爷爷要是出什么事,我就赖你们这不走!我看你们怎么办!就让我调个监控怎么了!七十多岁的老人,十点了都找不着去哪儿了!换你们不急吗?!”
  保安无可奈何,只好按她的指示,把下午她出门后的监控调了出来,1.5倍速播放,一个一个身影地暂停查看。
  终于在14:17:42时,找到了陈爷爷的身影。身穿浅蓝色文化衫和咖色长裤,走路的动作有些轻微摇晃,出了小区门就左拐消失在了镜头里。
  陈釉打开手机相机把这几幕拍了下来,然后就冲出保安室沿着爷爷出门的路线大步快走。也是急到了极限,她左右张望,大声喊着爷爷的名字:“陈鸿升!陈鸿升!陈!鸿!升!!!”
  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都用看傻子的目光好奇地看她,但她也顾不上许多,依旧卖了命地喊,卖了命地跑。手机屏保显示的时间一分分地向前进,她焦虑得干呕,脑子里又回旋起《大实话》的歌词……
  “日月穿梭催人老,带走世上多少的人……”
  “争名夺利有多少载,看罢新坟看旧坟……”
  回想起这段时间爷爷的表现,总是忘东忘西,记不清这个想不起那个的,似乎陈釉所有觉得他不可能会忘记的,他都会忘记……那要是万一,他连回家的路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办?她越想越后悔,要是今天下午不出门就好了,或者出门时把门在外面锁上,那就不会把爷爷给弄丢了。
  路口的人行道指示灯变成了红色,等待的车子都行驶了起来,陈釉难过地弯着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抽噎着干呕,用力揉着发酸的小腿肚,告诉自己再跑快点,不能耽搁。
  “陈釉?”身旁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她抬头,眼前还模糊了一层泪,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是唐祁。
  冤家路窄,但她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想法。
  唐祁皱眉,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陈釉也是无助了,谁来帮她她都不会拒绝,忙哭哭啼啼地回答:“我……我爷爷……丢了……他好像……最近……记性不……不好……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了……”
  唐祁耐心听完,镇静地安慰她:“你别急,想想他平时会去什么地方,我和你一起找。”
  身后网吧门口还有几个人在喊他:“唐哥,你进不进来啊?”
  唐祁回头摆摆手:“你们打吧,我不去了,朋友有点急事。”
  指示灯切换了好几回,又到了绿灯。陈釉不能再等了,直起身子就往前跑,唐祁也紧跟了上去。
  入夜,黑幕沉沉,离十一点只剩下二十分钟……
  武汉A中,刚下了自习准备去洗澡的陆鲜衣被恰巧也正往外走的江心亭叫住:“陆鲜衣!你能不能把今天下午的物理笔记借我看一下,我有好多地方没明白……”
  陆鲜衣一边看着手机上他爸发来的“陈爷爷好像走丢了,小釉急得到处找”,一边心不在焉地随口回了句:“我平时都不怎么记笔记诶,要不……你问问你同学吧。”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台阶边,他赶紧给他爸打电话。
  “现在怎么样?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
  妈的,怎么不接电话,急死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大肥章!!!
 
  第40章 39
 
  深夜, 十一点四十。
  超市服装店陆续盘好账收起门前音响, 拉下卷拉门结束一天的营业;夜宵摊刚刚在摊前支起板凳和桌子,炒好第一锅花甲龙虾,接待习惯昼伏夜出的客人。
  昭明路派出所,值班室里, 陈釉坐在黑色办公桌前,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手里握着温温的一次性水杯,急躁地轻跺着脚。
  门被推开, 关上。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民警左手拿着笔和本子, 右手端着水杯,坐到她对面。
  “小姑娘, 你别急,我呢,先给你做个记录备个案。你应该也知道, 这种失踪案不超过24小时我们一般是不能立案的, 但是呢, 考虑你爷爷年纪那么大, 又有点老年痴呆的迹象, 我们还是决定先给你记录一下。”民警悠悠地打开本子,拔下笔盖,神情镇定,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陈釉很听话,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注射镇静剂, 点点头配合地说“好”。
  民警先是登记了她的姓名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再询问了爷爷的相关信息。
  “老人下午几点出门的?出门前一点信息都没透露给家人吗?”
  陈釉拿出手机给他看监控的照片:“时间在这里,下午两点十七分。我是中午出门的,那时候他还在家里坐着听相声,这是他每天午饭后的习惯。而且夏天这么热,他下午一般都是不出门的。这次出门前并没有告诉我和我爸妈。”
  民警把她所说的内容详略得当地记了下去,抬头继续问:“你爸妈今天不在家吗?”
  陈釉点头:“我爸今天去M市出差了,出事后开车往回赶,刚刚发信息跟我说已经到了市区里了。我妈妈……是C大的教授,平时很少有时间回家。”
  民警若有所思,喝了口水:“你跟你爸爸说你来报案了吗?他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陈釉回答:“说过了,他先回趟家看看爷爷有没有回去,如果没有他再来这里找我。”
  “外面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是你家什么亲戚吗?”民警抬起下巴对着门外的方向指了一下。
  陈釉摇头:“是我同学,我刚刚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他,他是来帮我的。”
  民警试图缓解她的紧张,开了个玩笑:“看来小姑娘你在班上的人缘很好,出了事还会有同学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陪你……”
  陈釉实在是笑不出来,扯了个比哭还丑的笑。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忙看了一眼,未解锁的屏幕上除了陆鲜衣又打来的两个未接电话记录,就是爸爸刚发来的信息,写着“还是没回家”。
  希望又落空,陈釉又开始急地在座位上不停跺脚。民警很敏锐地问:“怎么了?又有什么新情况吗?”
  陈釉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爷爷还是没回家……”
  民警不意外,从地上拎起水瓶给她杯里加了点水:“不要急,不要慌,一会你爸爸来了可以一起找找有用的线索……这个事情你也不能归咎到自己身上,老人年纪大了,糊涂了,也许只是想出个门散散心,你要把他一直关家里,他也难过啊,对吧?好人一生平安,不会有事的,把心放下来,我们不都在帮你吗?”
  陈釉听着这话就很想哭,白天刚经历的生离死别的冲击还没缓和,她根本做不到不去胡思乱想。从小到大妈妈又一直教育她做人一定要有责任感,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她没有尽到照顾好爷爷的责任,是个缺失责任感的人。如果不把爷爷找回来,她就是个罪人。
  民警在记录下面空了两格,笔尖悬在上面抬头对她说:“这样吧,你再回忆回忆你爷爷最近的一些表现,比如你刚刚说的,他记忆力严重减退什么的……你经常和他生活在一起,可能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我作为局外人,也许能发现一些你发现不到的。”
  陈釉猛吸鼻子仰头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开始认真回想:“我爷爷受教育的程度和文化水平都很高,一直都是博通经史的,没有他记不住的诗词名句……但是,就是今年吧,能明显感觉到他越来越不如以前了,就不仅仅是生活里的事情,前脚做了后脚就忘,很多他以前熟背的诗句,他都不记得了,甚至跟我说,他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诗句……”
  “最可怕的是,上个礼拜我说起我姐姐,他居然一时想不起来我姐姐的名字是哪个字,可是我和我姐的名字都是他起的……”
  民警皱眉,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等一下,你还有个姐姐?亲生的吗?”
  陈釉一愣,点头:“嗯……亲姐姐。”
  民警疑惑:“你爷爷记得你的名字怎么写却不记得她的名字怎么写?”
  陈釉犹豫了一下才解释:“我姐姐……不在家住……因为有些焦虑和抑郁的心理问题,一直在四院住院。”
  民警把她说的写了下来,然后问:“那……你姐姐和你爷爷关系怎么样?”
  那必然是关系很亲啊!陈釉还想起年后姐姐要回医院时爷爷还在书房里偷偷抹眼泪呢,她说:“我爷爷都很疼我们俩,还经常说想她,上个礼拜聊到她就是因为爷爷说想她了要我和他一起看姐姐的照片,然后他就突然跟我说想不起来姐姐的名字是哪个字……”
  民警点点头,沉思了起来。这时房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陈自省一脸着急地走了进来:“警察同志,您好!我是这孩子的父亲……”
  民警看了眼记录后抬头确认:“是……陈鸿升的儿子是吧?”
  “啊,对!”陈自省还准备走进来坐到陈釉旁边,“需要我再提供些什么信息吗?”
  民警把本子关上,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得到了最有用的信息,当务之急呢,我建议你们去四院找一下,就是刚刚这个小姑娘说的,她姐姐住的医院,很有可能啊……老人家是想大孙女了,想自己出门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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