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里——碎鸦
时间:2019-07-09 10:48:30

  眼睛越来越明亮的他,神色越来越认真的他……
  校服上应该还有特有的清香……
  ……真是要了老命。
  探出手往床头柜抽屉一摸,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陈釉盯着搜索栏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怎么跟喜欢的人告白”……不太行。
  “怎么跟你喜欢的却不喜欢你的人告白”……算了。
  “喜欢的人谈恋爱了你还有可能吗”……什么玩意儿??
  退出浏览器,陈釉木木地盯着白墙,想起唐祁白天嘲讽她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真的是有道理。一边唯唯诺诺一边又骄傲自持,明明有着亲近的关系却又总忍不住贬低自己,在别人看来明明白白,当事人面前却从不显山露水,最后徒留自己郁结在心,谁也怪不着,全怪自己“懦弱”。
  本想发条说说或者到空间留言板写点什么自抒一下悲伤,打开q/q“滴滴滴”就收到男男晚上11点多发来的消息。
  一张截图,备注是江心亭的人发了条说说:
  “这一次我想要永远(≧≦)。”
  男男发完图后连发好几条消息,大致意思就是太肉麻太恶心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怎么会有这么幼稚一女的。
  陈釉心里却很羡慕,大概也是疯了才会这么想,就算肉麻,也是别人的权利,自己只有嫉妒的权利。
  一嫉妒就嫉妒了好几年。
  初中时陆鲜衣就很受女孩子喜欢,至少长相上是这样的。有一天体育课陈釉跟同桌正坐在单杠上分彩虹糖,同桌一边把紫色的挑出来往自己手掌心装一边八卦兮兮地问:“诶?你是不是跟那个七班陆鲜衣关系很好啊?”
  陈釉也喜欢吃紫色的,偷溜地在袋子里抢了几个,漫不经心回答:“对呀我俩是最好的朋友!”
  同桌沉思一下,歪了歪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他长得挺帅的!”
  “切……你是没看过他幼儿园流鼻涕那样,”莫名其妙不喜欢听同桌夸他,陈釉没好气地接话,“看了你就不会觉得他帅了。”
  “哎哟谁小时候还不会流鼻涕呀!”同桌把糖往嘴里一粒一粒地丢。
  陈釉撅了撅嘴,斜眼瞟着她:“干嘛突然问他啊?你跟他又不熟……”
  同桌晃了晃腿:“我昨儿个,听他们聊四班有个女生,好像一直都特喜欢他……q/q个性签名全是他的名字,就每隔一段时间都改一次,但是内容依然是他的名字……而且那男的学习特好吧?那女的就以他为目标,也很努力。”
  脑子里一道闪电,陈釉有了危机感,赶紧问:“那她怎么不告白?我都没听说过有她这个人?”
  “呃……好像告白过?q/q都申请好友好几回了,”同桌说,“不过一直没回应呢,你那朋友也不通过申请。”
  这下有点点儿放心了,陈釉笑着说:“他一般不加不认识的人。”
  “真假?”同桌不信,“你把他q/q号给我,我加他肯定行!”
  陈釉差点被糖呛到,翻着白眼:“那不可能的!你不会成功的,我太了解他了!”
  从单杠下滑下来,同桌还跟在后面追:“给我呗给我呗,我试试啊,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好有道理,但是陈釉不听,她性格贼犟,有些事情她一旦认定了就不轻易改变想法,钻进了牛角尖。有女孩子想接触陆鲜衣也许能聊得来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就是不行。
  早点跟他表明心意也许还能有机会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太不行了。
  气恼地脑袋向后往枕头上一砸,如果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不愿看到的画面,那就睁着眼睛吧,等眼睛酸了也就自然睡着了,然而这不过就是抽刀断水,陈釉睁着眼睛想的更多,还想到背不下来的化学公式、解不出来的物理最后一道题、搞不懂的生物遗传定律……
  还有,姐姐陈瓷。
  陈瓷年长她四岁,第一次高考成绩不满意,复读了一年,按理说今年应该大一,但她现在在城郊的市第四人民医院住着。
  市第四人民医院,又是市精神卫生中心。
  陈釉不止一次在这样难眠的夜晚思考她优秀卓越的姐姐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天。姐姐和她性格很像,对于想要的东西总是很执拗;姐姐和她的思维方式也很像,文科总是好过理科;但姐姐和她最大的不同就是,比她努力刻苦一百倍,成绩也强一百倍,对于攻克理科的信心也坚定一百倍。
  她依然记得姐姐高二分科那天,把分科表坚定地拍在书桌上,一笔一画郑重地在分科理由那栏写下“誓不学文”四个字。
  那样鲜活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个人,在经历了两次挫败之后,变成了今天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正常无异还笑着让你别担心,私底下可能每分每秒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陈釉很怕,或者说,她很急。她什么都比姐姐差,会不会有一天和姐姐一样,甚至比姐姐的现在更绝望。
  她又不愿意跟爸妈说,因为爸妈会像当年安慰姐姐一样安慰她,末了还会补一句:“不管怎样还是要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轮到她……又是什么呢?
  窗帘挡不住窗外墨一样的夜色,渐渐侵入吞噬了屋里的灯光,陈釉手臂搭在额头上,眼皮沉沉,在千万种思绪中视线框缓缓缩小,慢慢睡去。
  明天也许还会有更多焦虑,但现在也只好统统遗忘。
  遗忘的后果……睡过了。
  陈釉在门口急地鞋带也不解两脚就蛮塞鞋,双手还忙着捋着满头杂乱的碎发扎头发,气急败坏地喊:“爷你也不叫我!!!”
  陈爷爷手里端着碗,站在孙女忙碌的身影后面就盼着她吃一口粥再走:“哎哟爷爷起来就急着煮粥了,还想着让你再睡一会儿……唉……都怪爷爷!”
  这厢正猛拍大腿给孙女谢罪,那头哪顾得着看:“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走了!”
  “哎哎哎小宝你先吃点再走!不吃饿着肚子哪成啊!”
  “来不及了!不吃了!”
  “那你把这碗端着!端着路上喝!”
  “???”陈釉本来想合上门,想了想还是把缝拉大点耐心地说,“爷爷!我去学校能买到吃的!以后爸妈不在家您也不用给我做早饭,叫我起床就行了……这粥您自己喝吧,我走啦!”
  “砰!”门重重地合上了,陈爷爷看了看碗里混着五颜六色各种谷物的粥,撇了撇嘴,“呸呸呸!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做的干净有营养?!这丫头!”
  “哼!”
  下了出租陈釉撒腿就跑,手表上显示离早读上课还有一分钟,此刻简直就是生死时速。
  跑得都犯恶心了,发现身边多了个比她高大半截的唐祁,用快走的速度都能和她齐平。
  “……你也迟到了啊?”陈釉报复性地反问。
  “嗯?”唐祁慢条斯理地对她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吧?”
  然后拔起大长腿就跑了,用瞬间就甩开自己五百里的速度,陈釉一边咬着牙一边连连骂道:“cao你妈cao你妈!”
  上课铃响的时候陈釉刚开始爬楼梯,于是干脆自暴自弃地不跑了,慢慢走了上去。忐忑地走到班门口发现老吴正好在班上,敦促几个值日生把走廊上再扫干净点。
  悄悄往后排一看,嚯,唐同学果然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座位上读书了。陈釉闭了闭眼,走过去向老吴请罪。
  老吴今早心情应该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昨晚麻将输得太惨,一张脸黑得方圆几十米都低着气压:“运动会这几天还没休息好啊?”
  陈釉哆哆嗦嗦:“老师,对不起……”
  “那个拖把那么脏也不洗洗?”老吴指挥着路过的值日生,转头对陈釉说,“早读课站一堂课吧。”
  深呼一口气,陈釉点点头背着包走到走廊上站着,乖乖从包里拿出英语书开始读。
  在班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找了几个茬儿,值日生把地弄得很干净了,老吴才满意地离开教室回办公室去了。
  陈釉才敢把握着书的手低下来放松放松。
  陆鲜衣从后门走到她面前,对她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书包给我,我给你拿到座位上去。”
  “呜呜呜感动中国,”陈釉鼻子真酸了,忙不溜把书包下下来递给他,“有点沉。”
  “cao!你挖化石去了啊?”陆鲜衣拎着书包回教室了,陈釉一个人继续站在原地,偷偷笑得很甜。
  正偷着懒呢,旁边又多了一个身影,她还以为是陆鲜衣又回来了,笑着看过去,结果发现是手里抱着英语书的唐祁。
  这货就一本正经地站在她旁边读了起来??
  “你干嘛啊?”陈釉忍不住问。
  唐祁微微抖着腿:“罚站啊……我其实也迟到了,就是比班主任早一步到,侥幸而已。”
  瞥了陈釉皱紧的眉头,他又补充:“真的!”
  “……”陈釉翻翻白眼,嘀咕道,“有毛病。”
  唐祁慢条斯理地把书翻来翻去,嗤笑一声:“不是……你这人也好玩,就帮你拿个书包你感恩戴德,我陪你罚站呢你说我有病??”
  陈釉不想再理,把书凑到脸前,音量也放到很大:“Only 50 years ago, computers were
  bigger than people. Today, people can carry their laptops with them anywhere they go...”
  “……What is virtual reality, or VR?……”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吴又回来了,搬了板凳坐她面前盯着她让她读。唐祁哭笑不得,也没跟着读,就继续乱翻页数,心里笑着感叹:“真是好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脸地求一波霸王票^_^
 
  第12章 12
 
  朗读声逐渐过渡到含糊的“嗡嗡嗡”声,下课钢琴曲一响,那些强撑着一点一点的头也都终于倒伏进桌上的书堆里。
  陈釉松了松脖子,从前门进教室,唐祁从后门逆着去食堂吃早饭的人群回到了座位。
  前后排都睡死了过去,唯独林晗埋着头在奋笔疾书,陈釉瞥了一眼,草稿纸上一行一行的式子都快写满了,小声问:“是卷子上最后一道双曲线的题吗?”
  林晗写字喜欢歪着头,经常拿马尾对着她,抬头幅度稍大一点辫子就会一甩,但今天似乎没什么劲头,懒洋洋的样子:“嗯……运算量太大了,离心率是个很奇怪的值……估计我算错了。”
  陈釉喝着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卷子,翻到那题:“你算的是多少?”
  林晗却突然把头又转回去:“不确定!我再算算吧……”
  估计这得算个十几分钟吧,陈釉挑眉收起卷子准备趴着先睡会儿,刚把挡光线的书摊好盖在眼前要睡,又被林晗的手指戳醒了美妙的回笼梦。
  “陈釉,你算的是这个值吗?如果是这个值就是对的,我总是算不出来,太奇怪了。”林晗凑到她耳边问道。
  努力地睁眼看过去,林晗举着一小张方块便利贴,上面写着“e=√6/2”,陈釉还趴在胳膊里对她点了点头:“是这个,我也算了挺多遍。”
  林晗挫败地哀嚎一声:“气死我了那我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你在哪知道这就是正确答案?”陈釉问她。
  “唉,问唐祁的,”林晗气得把笔头捣了几下草稿纸,“他算的基本都是对的啊……”
  ……懂了。
  陈釉笑了笑:“这题好像光算不行,得借助点直角三角形规律,你看看是不是这方面出了点问题……实在不行你就再去问他呗。”
  “问他他也会觉得太简单没什么好讲的,”林晗下巴搁在桌沿上看着陈釉,“陈釉啊,你有没有觉得……唉,算了……”
  “嗯?觉得什么?”陈釉睁大眼睛追问。
  “没事没事,我再算算,你睡觉吧。”林晗摆摆手。
  好吧,那就继续补觉了。即便心里觉得好奇和古怪,陈釉也还是觉得睡觉要紧,抵抗着胃里空空的饥饿感,争分夺秒地趴回去盖上了书。
  往年班级篮球联赛都在九月中旬举行,今年因为篮球场翻修就没能如期举行甚至传出取消的可能,日夜翘首企盼联赛的学生们等也等不到通知,都怨声载道,校领导也只好决定照常举行。
  联赛的规则简单粗暴,比赛时间在傍晚下课后到晚自习上课前的这段时间。每个年级20个班,两两随机匹配进行初赛对打,然后20进10,10个班之间再两两随机对决,最终高一胜出的5个班和高二胜出的对决,选出分数最高的三个班作为前三名。
  至于忙得抬不起头的高三嘛,自然就不参与了。
  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卓耳。卓耳小时候在奶奶家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玩伴也大多是男孩子,于是日常就抱着篮球跟他们跑遍城里的篮球场。
  常年这么练着,篮球技术根本不输男生,至少在这个学生普遍学习能力强过运动天赋的学校是这样的。卓耳在低年级学生里的名声多半也是这么来的——打篮球贼好的那个很帅的高个儿女生。
  所以即便今年不参赛了,体育教研部也会请她客串一下联赛的裁判。
  此刻穿着连帽防风衣和短裤,扎着半丸子头,正在每小块场地间摆放记分板的就是她。要不怎么说风云人物就是不一般呢,比赛压根儿没开始,场上还空落落的,单单就她做这么几个简单动作,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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