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银河——云拿月
时间:2019-07-09 10:54:00

  “我……”
  不用照镜子,虞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不见盛亦发作,他安闲地端起玻璃方杯喝水。
  虞星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站得有些累了,就见他放下杯子,立时神经一紧。
  盛亦看向她,话锋一转,突然翻篇:“学生会正好缺人,打扫休息室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每个礼拜至少清理两次。另外,你给我写情书的事让我很困扰,现在全校师生都知道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平白无故被牵扯进无关的事里……”
  虞星悬着一颗心。
  他挑眉:“这样吧,你下次来打扫的时候,麻烦带上给我的情书。先前那封我也没收到,我总不能被你白白连累对不对?”
  情、情书?
  虞星傻了,给他写情书?!
  她连忙回神,试图争取:“可是学长,这样……”
  盛亦决定的事哪还有别人置喙的余地,他看也不看她,怡然起身:“我还有事,休息室就交给你了。”
  走了两步,他停下,回过头来,那双桃花眼好看得过分,笑意中带着一点天生的冷感。
  “忘了说,我要求很高的。希望学妹能够发自肺腑地用心创作。我等着看。”
  ……
  “情书”应该怎么写?还是写给临天最不能惹的那个人。
  虞星十分苦恼。
  拿不准盛亦的意思,他是通过这种方式警告她,让她死了这条心,还是说他真的想听她“发自肺腑”地对他进行赞美。
  也不是没有可能。难道是因为那天院子里的事,让一向万众瞩目的盛亦觉得自己在她这落了面子,自尊心发作,所以想把排场找回来?
  虞星暗暗猜测着想到的几种可能,不敢确定哪一种更稳妥。不是她闲得慌,实在是盛亦话都说到那个份上,由不得她不上心。
  关系到创作走向,虞星认真思考了整整两天,到去逸教楼的前一天,还没得出头绪。紧要关头,一边发着愁,不经意瞥见斜后桌的邱卉妮。
  虞星一愣,霎时醍醐灌顶。
  邱卉妮的存在点醒了她。
  这么个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平时飞扬跋扈,面对盛亦,却只能苦着一颗心痴恋,无从靠近……
  连这些白富美千金大小姐都爱而不得,她怎么能土包子想吃天鹅肉!
  盛亦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很快理清思路,虞星列出几个重点。
  首先,夸他,使劲地夸,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其次,要剖白“心意”,这样的人物她怎么能不动心?没有想法是对他的不尊重,要有,而且必须要有深刻的想法。最好安排一下,讲述自己是如何从一进临天就被他迷了心窍。
  再次,好好解释一下那天没有认出他的缘故。私人原因一笔带过,主要原因归为暗恋对象突然出现在眼前,太过刺激,兴奋得大脑混乱。
  更没有不愿意让他亲,纯粹是满嘴胡言再加上觉得自己配不上!不能……
  虞星停了停,对着草稿纸上写的那句“不能玷污他冰清玉洁的肉体”,思忖几秒,默默地“冰清玉洁的肉体”几个字划掉,余下前半截。
  ——“不能玷污他!”
  接下去就是重中之重,前面几点加起来的篇幅都不如最后这一项多。
  后半段要反省自己、检讨自己、对自己的痴心妄想做出严厉批评,她这样的人哪有资格觊觎他?要向他表达歉意,悔恨之情要感人至深,不深不足以展现她自我审视的痛!
  到时候是不是还可以在纸上滴几滴水,营造一种她写到涕零于纸的现象……
  虞星琢磨着,恰时下课铃响,她收好草稿纸,决定晚上回公寓好好发挥,务必写它个三千五千字!
  ……
  第二天,虞星带着好不容易完成的大作,前往逸教楼。
  到的时候盛亦不在,虞星还以为他不来了,正想等走的时候再把情书夹进桌上哪本书里,打扫到一半,盛亦来了。
  虞星没跟他打招呼,本着能少说一句是一句的原则,她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活上。
  其实没什么好清理的,休息室除了他们高三7班的人没别人用。他们来也是在不想上自习之类的课时,过来坐一会儿,不会真的待多久。
  一个礼拜打扫一次足够,现下休息室里就干净得很,虞星擦着锃锃发光的桌子,只觉得比自己的脸都亮。
  沉默着打扫完,前后不过十分钟左右,走之前,虞星小心地把“情书”放到盛亦面前的茶几上。
  “学长,已经打扫完了,我先走了。”
  他似应非应嗯了声。手里拿的书和上次不一样,封皮是英文,内里也都是英文。
  虞星巴不得他注意力全在书上,最好从此沉迷文学,彻底将她忘个精光。当即,脚下抹油,头也不回。
  出了休息室,还没到楼梯口,迎面走来两个人。
  沈时遇和蒋之衍。
  虞星私下里打听过,弄清了盛亦身边最好的这些朋友姓甚名。
  沈时遇瞧见她面露诧异:“哎,她……”
  虞星不给枝节横生的机会,足底生风,走得飞快。
  ……
  教室里没见盛亦,听其他几个说他去休息室了,沈时遇和蒋之衍只得找来。
  开了瓶饮料,另一瓶扔给蒋之衍,沈时遇往沙发上一坐,问对面的盛亦:“你最近怎么老往这跑。”
  盛亦淡淡道:“哪里不都一样。”
  可以前没见你这么常来?
  不仅沈时遇觉得怪,连蒋之衍都感觉反常。
  沈时遇想起刚才碰见的人:“对了,那个谁,刚刚出去的那个女生我碰见好几次了,她是不是给你写情书的那个学妹?”
  在教导处外见的那一面,虽然天色昏暗,但沈时遇看清了她的样子,再碰见多少还是有印象。只不过这几回在逸教楼见她都没戴胸牌,有点不敢确定。
  盛亦语气平平:“问我?想知道你自己问她。”
  “她来干嘛?打扫卫生?怎么总是她,以前不是每个班轮换吗?”
  “……嗯。”盛亦看着他的书,随意发出个音节,根本没答沈时遇的问,态度敷衍至极。
  蒋之衍在旁瞧着,品了品,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微妙,又说不上来。
  沈时遇好奇心更盛,还待再问,手机响了。
  他点开,看完消息啧了声。
  蒋之衍:“谁?”
  “童又靖回来了,让我去接她。”
  蒋之衍唇边扬起一抹笑,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去啊。”
  “烦死了,一天到晚什么事都要找我。没了我,她好像连路都快不会走了!”沈时遇皱着眉,一边骂一边给她回消息。
  蒋之衍斜靠着沙发,笑得玩味:“那还不是你自己惯得。”
  “我能怎么办,小时候她就天天跟着我,我不理她,她就跟我爷爷告状。”沈时遇无奈,“我能怎么办?”
  盛亦缓缓抬眸,十分贴心地给出建议:“那你还不快滚?”
  沈时遇:“……”
  顾不上跟他俩斗嘴,手机那边消息不断,沈时遇嘴上不耐烦,行动却很迅速。
  “算了,我先去接她,晚点一起吃饭。电话联系。”
  盛亦和蒋之衍俱都懒懒应了声。
  ……
  过了一周,又到该去逸教楼打扫卫生的时候,等来等去始终没等到学生会来传话,通知她不用再去,虞星心里那点侥幸碎了一地。
  见盛亦又坐在那看英文书,虞星忍不住边擦桌子边腹诽。
  真是闲得慌,非要到这来看,不上课就回家啊!一个豪门富N代,离开学校去干点刺激的事不好吗?
  她的心里话盛亦听不见,她也不敢往外说,动作迅速地忙完,一看时间,比上一回还快,只用了八分钟。
  “学长,我……”
  “打扫完了?”
  虞星没说完,盛亦从书中抬眸,瞥她。
  她点点头。
  盛亦微抬下巴,示意茶几上的书:“你写的东西我看完了,拿回去照批语修改。”
  虞星一愣:“啊?”
  “夹在最上面那本书里。”
  盛亦轻飘飘三言两语,让虞星愣得连话都不会说。
  批了?他批了?!他闲不闲啊!
  当是检查作业呢!!!
  “哦,对了。”
  本已低头继续看书的盛亦似是想到什么,抬眸,好似没看见她此刻神情,带着笑问:“纸上的那几点痕迹,是你写的时候流的鼻涕吗?”
  虞星:“……”
  好气,好想杀掉他。
  ……
  拿着盛亦批复过的情书,虞星心情沉重地走在去餐厅的路上。
  他到底什么毛病?
  哪有人看完情书还给人家写批注啊?
  以往去餐厅吃饭是她除上课以外,在临天最重要的大事,今天全拜盛亦所赐,胃口缺缺。走到一半经过一座凉亭,虞星见没人,干脆坐下拆开看信。
  厚厚几张信纸,一笔一划全是她手写的,写得她手腕都酸了,虞星对着工整的字迹默默自我夸赞了两句,飞快翻到最后一张。
  定睛一看,她先是一愣,而后腾地一下站起来,当场就想把信纸撕烂隔空塞进他嘴里。
  虞星气得握拳!
  那行批注只有六个字:
  ——“废话太多,重写。”
  作者有话要说:  盛亦:老婆给我写情书,开心。
  虞星:那你倒是好好看啊!!!
 
 
第9章 我见
  从上学开始,虞星在学业方面从来没让虞宛贞操过心过。她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领先其他人,班级第一、学校第一、学区第一再到跻身全市前几,年级越高,她的成绩越是稳定。
  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她还会有为写“作文”发愁的一天。
  较上劲来,虞星不服。她挽起袖子挑灯夜战,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五百字的韵味十足的情书。
  字数精简了很多,内容全是干货,就不信这样盛亦还不满意。
  再次前往逸教楼,少了前几次的忐忑,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挑战”心态。虞星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思路已经跑偏,全然被盛亦带进沟里去了。
  等这第二封的“批语”下来,虞星又是一通咬牙切齿。
  比上次还少了两个字:
  ——“矫情,重写。”
  杀他一百八十遍!
  虞星三两下把信纸撕的稀巴烂,等冷静下来后,开始纠结。
  继续写?不写?写还是不写?
  考虑到最后,到底还是认了怂。
  虞星把第三封“情书”交到盛亦手中,他正好有空:“等等。”
  把人叫住,示意她站着别走。
  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盛亦当场把信拆开,垂眸默读。
  虞星不自在地咽了咽喉咙。
  这也太尴尬了,就好像在看一出十分羞耻的戏,主演正是自己。
  盛亦看着看着,忽然抬眸,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
  她这幅打扮,镜框下露在外的那一小块脸颊能看清实属不易。
  他捏着信纸,轻轻挑眉:“你脸红了?”
  虞星一顿,感觉一股热意从脖子蒸腾而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嘴硬:“……没有!”
  这些天她都写了什么东西。
  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星辰……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不会遇见。不会遇见学长,就不会有苦,可也不会有甜……
  我在想,可能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心悦君兮君不知,有些心事,不敢让你知,却又想你知……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恶心的话,被盛亦逼得,一次性说了个够。
  她能不脸红吗?
  盛亦对她的嘴硬不置可否,垂下眼继续默读。
  良久,他悠悠抬眸,似是有些疑惑:“你今天这一封,走的是诙谐路线?”
  虞星从自我谴责的羞耻中回神:“啊?”
  他凝着某一行,读出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和你,是从高二3班到高三7班的距离……”
  盛亦看向虞星:“高二高三两栋楼,我记得步行不过几分钟。”
  “……”
  “你们班到我们班很远吗?”
  “……”
  和他讨论这封出自她手、写给他的情书,虞星又羞耻又觉得怪异,大脑没跟上,一个字都说不出。
  盛亦蹙了下眉:“还有这个。”
  虞星有点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听他念出来——
  “一个盛,一个亦,我的男神叫盛亦……?”
  空气安静了几秒。
  盛亦看着哑然的虞星,唇角微抿,薄唇略带嫌弃地吐出几个字:“你好土。”
  虞星:“……”
  杀了他吧!
  求求老天,快来人杀了他!!
  被当面处以极刑的虞星僵硬站着,内心疯狂咆哮。
  还不是他?她写什么都不满意,写多了嫌累赘,感情丰富一点嫌矫情做作,她除了探索各种风格还能怎么办?!
  虞星心里苦,脸上也苦,实在没办法开口求饶:“学长,我真的不行,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写下去你看了会更难受,不如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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