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哽咽着说:“他那天找到学校跟我要钱,恐吓我如果不给他钱就让全校的人知道我跟他有关系,我一个穷学生,学费都要自己打工赚,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想报警,可是又没有证据他跟我勒索,就拿了录音笔去套他的话……”
“……结果录音笔被他发现了。”
女警察:“你在这期间里给谢淮打了一个电话求救,具体是什么时候?”
夏夏说:“在他把录音笔弄坏以后,我给谢淮打电话激怒夏军了,他撕我衣服,还想要强.奸我。”
女警察目光里露出一丝不忍,她合上本子:“情况基本都对上了,现场坏掉的录音笔残骸,还有打给谢淮那通电话,昨天晚上有不少南大的学生看到夏军在宿舍楼外打她,但是我不理解的是,夏军一直喊冤枉,他说你的伤是你自己打的。”
梁奶奶气愤地说:“他糊弄谁呢?就算是个畜生也舍不得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吧?”
夏夏眼皮子抽抽了两下。
女警察附和:“就是,别说有源太这个证人,就算没有源太作证,夏军的话我们也不会信的。把自己打成这样就为了陷害他?那除了变态正常人一般干不出来。”
夏夏眼皮子抽抽到有点抽筋,索性闭上眼睛装头疼。
梁奶奶出门送警察离开,隔壁床上梁源太轻手轻脚下来。
夏夏听见动静睁开眼,他像小狗一样蹲在她床边。
“我听见你和他说话了。”梁源太眼睛瞪得溜溜圆,“我也看见你拿石头打自己了。”
夏夏愣住,她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梁源太:“他敢欺负你,我不让他好过。”
他可怜兮兮看着夏夏:“你能别讨厌我吗?上次奶奶已经骂过我了,她还把我关了一个星期。”
夏夏眉间闪过一抹狡黠:“那你要答应我,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梁源太一口应承,笑嘻嘻蹲在夏夏身边和她说话。
他伤得不重,梁奶奶送走警察就带他出院了。
夏夏一个人孤零零待在病房。
她身上穿着质地柔软的蓝色病服,祝子瑜的衣服沾了血被换下来放在一边。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夏夏肚子有些饿,打算订个外卖吃。
她刚打开手机,谢淮进来了。
他手里拎着塑料袋,是给她买的早餐。
谢淮声音带着怒意:“还他妈有心思定外卖呢?你差点把自己打成脑震荡知道吗?”
夏夏:“……”
她装傻:“淮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被那个男人打的。”
谢淮将吃的放在床头,架起病床上的小桌板。
他解开食物袋子,里面飘出酱肉包子和南瓜稀饭的味道。
“别跟我装。”谢淮说,“楼下遇到梁源太,他都告诉我了。”
夏夏:“……”
她就不该相信一个傻子的承诺。
梁源太被谢淮打过,看见谢淮估计吓死了,嘴皮子一秃噜什么都交待了。
夏夏没继续装傻,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拿过桌上的粥小口小口喝起来。
南瓜粥烫嘴,她吹了几口,呼散表面那层热气。
谢淮:“谢军拘留十五天,你这一身伤换他十五天拘留,划得来吗?”
夏夏说:“大学生医保可以报销大部分医药费,夏军肯定也要赔偿我,不用花什么代价就能让他进去十五天,划得来。”
她这话说得淡淡的,全然没把自己受伤的疼痛和日后可能会留下的疤当做代价计入其中。
“那他出来以后呢,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这招数一次好用,用多了别说夏军不上当,就连警察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夏夏沉默。
“昨晚我在警局待了一宿,夏军交待的事情我听了一些。”谢淮站到床前,自上而下注视她,“你恨他吗?”
夏夏嗓音低低的:“我恨不得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
谢淮静静看着她。
女孩坐在那,清晨温暖的日光笼着她全身上下,她却脸颊苍白,郁郁没有半分生机。
她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起了层细碎的白皮,她紧紧抿着唇,目光垂落看向南瓜粥蒸腾上来的热气。
谢淮:“想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你就这点出息?”
夏夏诚恳地问:“那我想杀了他,你能帮我吗?”
谢淮没回答,而是问:“知道梁源太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没等夏夏说话,他自己解释:“上次我拦车揍了他,他以为我是你男朋友。”
夏夏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苍白的脸染上一层飞霞:“他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谢淮淡淡道,“那是谁跟夏军说我是她男朋友的?”
夏夏:“……”
谢淮盯着她:“问你话呢。”
夏夏被他看得发臊:“我怎么知道?”
“背地里占我便宜当我不知道?”谢淮说,“你既然开口了,这声男朋友就不能白叫。”
夏夏被他戳穿,自暴自弃道:“那你可得当心点,先是你,再是梁源太,现在又是夏军。”
“我天生克男人,凡是打我主意的男人最后都进去了呢。”
谢淮站在窗台前,窗户吹进的微风将他耳边发丝拂起。
“他在里面待一辈子你就能出气吗?”谢淮搭住夏夏瘦弱的肩膀,强制她转向自己,“这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
“对付这种杂碎还不需要你伤害自己做代价。”他平静的目光之中掩藏着深邃的情绪,与夏夏对视时又有几分温柔,“修理人的法子多得是,你还得好好学着点。”
“等你把伤养好,淮哥亲自教你。”
*
夏夏出院那天,谢淮开车在门口等她。
他叼了根棒棒糖坐在驾驶室,脑袋歪歪倚在车玻璃上。
夏夏伤养好了,精神也好了。
她上车环顾一圈车厢,惊喜地问:“淮哥,这段时间你一定赚了不少钱吧?连车都买上了。”
谢淮敲了敲方向盘:“车是梁源太的,这几天我没去看你,知道我在干嘛吗?”
她住院时,谢淮常常会来看她,给她带吃的和生活用品。
夏夏吃饭的时候,谢淮要么在旁边打游戏,要么和她谈天谈地。
夏夏想也没想,说:“赚钱。”
谢淮每一天都过得充实简单,他不是在赚钱,就是在去赚钱的路上。
夏夏没奢望谢淮每天都来,但心里还是隐约期盼着。住院的日子无聊又乏味,谢淮没来的那些天,每天早晨病房的门打开,她总觉得下一秒他会提着早餐从外面进来。
夏夏也不太明白自己是什么心理,或许就像谢淮说的,她在南城孤零零一个人,受伤了也不和家人联系,被人欺负了有谢淮帮她,也只有谢淮帮她。
她想,那心情大概是依赖。
“我在找方便办事的地方。”谢淮唇边弯出一丝笑。
夏夏见他这表情,以为他的生意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下意识就问:“淮哥你在找铺面开店吗?你打算卖什么?如果需要服务员的话,你能优先考虑我吗?”
谢淮:“……”
他笑容消失,面无表情:“你闭嘴吧。”
*
夜色渐深。
谢淮把车停在路边,姜景州和梁源太上了车。
夏夏:“学长?你怎么在这?”
姜景州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梁源太兴冲冲地说:“淮哥叫我来撑场子的。”
夏夏怀疑地看他一眼,心想叫梁源太不砸场子就不错了,他能干什么?
谢淮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你别小看源太。”
他把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街之隔的对面是个发廊,大晚上门两边挂着两朵大红色的灯笼,姜景州和梁源太下了车,站在街角的阴影里抽烟。
谢淮没有下车,他翻了翻座位下的袋子,掏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他随手按开音乐,闭眼靠着座椅养神。
音乐的曲调悠扬,一个粗哑的男声轻轻哼唱。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 利字摆中间……”
车里开了空调,夏夏鼻子动了动,闻到熏香里飘出来冷冷的香气。
谢淮把车内灯光调暗,他藏在晦暗的光线里,只有对着挡风玻璃外一点微弱的路灯光亮才能看到他半边俊美的侧脸。
他注意到夏夏在看她,抽出嘴里的棒棒糖在她眼前晃了晃:“想吃?可惜梁源太只剩一根了,你如果不嫌弃我的口水……”
夏夏第二次偷看他被发现了,别过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嘟囔着说:“嫌弃死了。”
谢淮把糖塞回嘴里,他倾身凑近夏夏,手掌在她头发上碰了碰:“我看看你的伤。”
夏夏顺服地低下头,感觉谢淮温柔的力度在她发丝摩挲:“已经愈合了。”
她头上的伤口不深,结着深深浅浅颜色不一的痂。颈部的血痕也长出了新肉,夏夏把外套的领口竖起,遮住了那块伤疤。
谢淮嘴里的棒棒糖动了动,和牙齿发出磕磕的碰撞声,他指腹落在她头发下面一道陈年旧疤上:“这里怎么回事?”
夏夏直起身,把头发捋顺:“酒瓶砸的。”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谢淮静了片刻,问:“夏军?”
夏夏被车内的冷气冻着了,裹了裹外套透风的领口:“他那天打我妈,我想报警,被他发现了。”
谢淮随手关了冷气,没再说话。
发廊走出来一个男人,夏夏眼睛眯起来。
半个月不见他瘦了,脸上还是一块青一块紫,那天梁源太打他真的是下了狠手。
姜景州和梁源太把烟掐了,从背后掏出一个麻袋和一卷麻绳,朝夏军走了过去。
谢淮抬手把车厢的灯光开了,四周一下子明亮起来。
夏夏被光刺得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夏军已经被麻袋套头,小腹挨了姜景州两拳。
梁源太拿麻绳把他双手绑在一起,他力气很大,拖着夏军朝这边走过来。
夏夏转头看谢淮。
谢淮发动车子。
他嘴里嚼着棒棒糖,面不改色:“淮哥今天就给你上一课,你看仔细了。”
作者有话要说: dbq我是个反复无常的大猪蹄子,我又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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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的歌曲出自李宗盛的《凡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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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夏军刚出发廊, 还没看清面前的人长什么模样就被套住麻袋带上车。
他想挣扎, 左右坐着姜景州和梁源太,一人按住他一边肩膀抵在座位上。
他动不了,只得安静下来。
不多时候,他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冷笑道:“夏夏, 你出息了啊。”
车厢静静的, 没人理他。
他脑袋被箍在麻袋里,鼻子呼出的气吹得麻袋一鼓一鼓的。
夏军阴阴地笑:“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倒自己找上门了。”
“你找人报复我?可如果我刚出来就一身伤, 让警察知道了,下次进拘留所的人该是你了吧?”
“拘留所你见过吗?”他嗓子沙哑, “每天水煮洋芋炖萝卜,你细皮嫩肉的,进去一趟受得了吗?”
……
他自言自语, 回应他的却只有音乐里浑厚的男声。
车子高速行驶, 四周静悄悄的没声, 夏军心慌起来。
他开始口无遮拦, 嘴里骂些不干不净的话。
谢淮侧头看夏夏。
女孩把自己裹在外套里, 塞上耳机,将音乐声调到最大。
她目光落在窗外,天空深邃的底色上缀着铅灰色的云。
她眼里有橘黄色路灯的光亮,有婆娑招摇的树影,有遥远的天幕和璀璨的繁星, 就是没有后座那一口一句“臭.婊子”、“小贱人”的粗鄙男人。
谢淮伸手落在她头顶,按着她头发揉了揉。
夏夏回头看他,见他在笑。
谢淮抬头,与镜中后座的姜景州对视:“让他闭嘴。”
姜景州摘掉夏军头上的麻袋。
夏军看到夏夏,破口大骂:“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不然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一直缠着你,看谁耗得过谁!”
姜景州掏出一块脏抹布要塞他的嘴,谢淮开口:“等等。”
他从兜里摸出一盒图钉,神色淡淡的:“用这个。我最近睡眠不足,听到呜呜的声音头疼。”
夏夏透过后视镜,看见姜景州无奈地笑了笑。
他掰开夏军的牙关,朝他嘴里一颗一颗塞图钉。
姜景州在夏军嘴里塞了十颗图钉后,用胶布把他嘴巴封上。
夏军要叫,姜景州轻飘飘地说:“钉子不长眼,你再叫一声,当心它顺着你的食道滑进去。”
夏军不敢出声,一双眼恶狠狠瞪着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