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鼻骨被他砸断,满脸都是血。
谢淮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来,他眼睛红得渗血:“你对她做什么了?”
男人痛得吸气:“……没有。”
谢淮听不得夏夏哭,他忍了这么久的火一点不漏全都发男人身上。
李哥要上来帮忙, 被姜景州拦住。
谢淮嗓音冰冷:“不说是吧?”
他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摔回地上,朝李哥走去。
谢淮一上来就把摄影师开瓢了,李哥很聪明的没有选择动手,就剩他一个人怎么也不会是三个人的对手。
李哥长相斯文,推了推眼镜:“有话好好说,我们没伤害她,不信你可以检查。”
他瞥了眼地上躺着的男人:“是他不会说话,惹妹妹生气了。”
夏夏哭了一会,开口时声音还在哽咽:“他们要我穿开裆黑丝拍照,还要我给他舔那个。”
李哥神色僵住:“开个玩笑而已,看给妹妹吓的。”
谢淮面色阴冷,弯腰捡起酒瓶碎片,夏夏拉住他的手。
她手掌温热,柔弱无骨,掌心沾着潮潮的眼泪。
“淮哥,别打他。”女孩抹掉眼泪,两手挽着他胳膊,“我拍了一上午,他还欠我两百块钱。”
谢淮和李哥身高相仿,气质却天差地别。
李哥那张斯文的脸勉强维持着面子上的淡定和微笑,少年身形瘦削,气质却冷到他发颤,站在他面前给他沉重如山叫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钱。”他言简意赅。
李哥干涩地笑,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掏出两百块给了谢淮。
谢淮明明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你要谁穿开裆丝袜?”
李哥:“都说了是开玩笑……”
谢淮:“开你妈。”
他手里的碎片抵到李哥眼睛旁:“我再问一次,你要谁穿开裆丝袜?”
李哥被他按在背后的树上,轻松的表情装不下去了:“小兄弟,人你打了,钱我也给了,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刚才我听到旁边有人报警了,我不信你敢动手。”
谢淮一言不发,手腕动了动,把碎片朝他眼球戳去。
“好好好。”李哥不敢拿自己的眼睛来赌谢淮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
他说:“我拍,我拍行了吧?”
谢淮问:“你让谁舔那玩意?”
李哥一个男人,脸色瞬间难看了:“你把他打成那样,拘留所跑不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平心静气谈谈,说不定还可以私了,你非要撕破脸皮,我也没办法。”
谢淮手下用力,他眼眶旁的皮肤一痛,被划出血痕。
李哥说:“我舔,我舔。”
谢淮把碎片扔了,牵起夏夏的手。
李哥:“你能跑哪去?你读什么学校叫什么名字,警察调查一下就知道,整条街都是监控,你刚才打人的画面已经被录下来了。”
谢淮满不在乎一笑:“谁跟你说我要跑了?”
他挑眉,一脸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叛逆:“我饭还没吃完呢,警察来了叫他去旁边餐馆找我。”
李哥阴森森盯着他的背影,又看着他身边的夏夏,嘴里碎碎地骂:“骚.婊.子,装尼玛的纯呢,都出来做网拍了还跟我假清高。”
谢淮刚迈出去的脚步停下。
他回过头,目光触及到男人不甘和屈辱的脸上。
他笑笑,又折回去了:“你说得有道理。”
“我今天把人打成这样,拘留所跑不掉,反正都是十五天牢饭,打一个不亏,打两个血赚。”
谢淮揪住他头发掼着按到路旁的石墩上。
他面无表情:“你骂你妈呢?”
*
夏夏走出校门,燕姐的车停在马路对面。
车厢一阵烟雾缭绕,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烟灰缸里落满烟头,全是燕姐在等她这段时间里抽的。
“东西都拿了?”
夏夏扒开手里的袋子:“换洗的内裤袜子,两件T恤,一条裤子,还有他的棒棒糖。”
“棒棒糖就算了。”燕姐说,“里面不让带吃的。”
夏夏咬着嘴唇:“会不会有人打他啊?”
燕姐安慰她:“警察不会打人,他顶多吃得差,给他多带些钱,没事去商店开个小灶也能凑合。”
“那万一犯人打他怎么办?”
燕姐笑笑:“这是拘留所又不是看守所,谢淮这种打架进去的,人家看见他都得绕路呢。”
她笑了一会,忍不住点了根烟:“这事赖我,我跟那姓李接触过几回,也介绍过几个女孩过去,从来没人跟我说他是拍那种东西的,幸亏有谢淮,不然姐就把你害了。”
“姓李的那边我去处理,你们不用管,等谢淮出来,姐请你们吃饭。”
燕姐把车停到拘留所门外。
夏夏下车,面前的大院白墙红瓦,墙头挂着电网,大门两边白底黑字写着副对联。
苦海无涯法为船,回头是岸盼君归。
夏夏感受着拘留所肃穆的氛围,脑子里想象出谢淮被带去剔了小平头,换上犯人服,手脚都拴着铁链子,嚣张全无的可怜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难受。
警察听说她是来送衣服的,把谢淮叫了出来。
谢淮没她想象中那么落魄,身上甚至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更没带什么手铐。
他接过衣服:“你干嘛一脸苦兮兮的?”
夏夏:“我给柴警官打过电话,他说行政拘留不会记入档案,你不用担心出去以后别人会用有色眼光看你,不过学校知道这件事了,伊老师说等你回去要给你处分。”
谢淮问:“别人为什么要用有色眼光看我?”
他说:“我又没做错事。”
他弯着唇角笑了笑:“你不是在躲我吗?怎么舍得来给我送衣服了?”
夏夏眼睛通红,盯着他:“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没良心还是你没良心?”谢淮说,“做不成恋人就连朋友都不做了,你把淮哥对你的好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这几天我没空,夏夏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以后一定想办法收拾你。”
警察示意他该回去了。
谢淮把衣服里夹的一千块钱掏出来:“钱我用不着,你拿着吧,剩这半个月对自己好点。”
他威胁:“吃点好的,看看世界,等我出去你就没机会看了。”
*
拘留所的房间是七人寝,房间内有独立的厕所。
谢淮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五个人了,和他一起被送进来的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男人显然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地方,对拘留所和监狱分不太清,一脸警惕盯着屋里的人,防备着自己被拖进去一顿暴打或是被扒掉裤子爆菊花。
原来屋里的五个人在打扑克,见有人进来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玩自己的。
谢淮在窗边找到自己的床铺,把衣物放在柜子里。
中年男人一句话也不说,脱了鞋躺在床上,周围五个人停下打牌,目光全都聚到他身上。
一个寸头年轻人开口:“别上床。”
中年男人还在发怔,听见门外的警察用铁棍把门敲得乒乓乱响:“许大龙你给我下来!谁让你白天躺在床上的?”
许大龙吓了一跳,连忙爬下来。
警察走了,打牌的年轻人笑做一团:“这边无聊得很,基本没人管,就一条,白天不准躺在床上。”
许大龙见这里环境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可怕,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
屋里除了谢淮都在打牌,许大龙凑近他:“小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淮埋头收拾东西,没理他。
许大龙哼哼了两声,他靠床边坐着,眉眼神态间流露出一丝自然的富态。
床上的被子被他靠得歪歪扭扭,房间内的监控红灯亮了一下,刚刚那警察去而复返。
他这次直接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几个打牌的年轻人连忙放下扑克站了起来,谢淮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动也没动。
“许大龙。”警察指着他的被子,“你干嘛呢?”
许大龙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被子,又看着别人床上豆腐块一样的被子,额头流了几滴汗:“我马上叠好。”
这人一看就是在家从没叠过被子的,别说豆腐块,就连普通的平整程度都叠不出来。
警察不耐烦了:“我先去上个厕所,回来你最好给我原样叠好。”
许大龙朝寸头求救:“小兄弟,能不能帮我一下?我实在不会叠豆腐块。”
寸头:“我也不会,我晚上睡觉都不盖被子,反正现在天气暖和也冻不死,叠豆腐块这不折磨人吗?”
许大龙本身就胖,一紧张汗稀里哗啦流更显得整个人油油的:“那怎么办?他会打我不?”
年轻人摆摆手:“顶多骂你一顿。”
谢淮观察了他一会,起身走过去。
他将男人的被子铺在床上,舀了一瓢水泼在上面,用手把被子的褶子捏出来。
他低着头,把湿漉漉的被子叠成方块,摆在床头。
许大龙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兄弟。”
谢淮没说什么。
拘留所的日子无聊又乏味,谢淮才进来半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晚上十点熄灯,他上了床仰躺望着天花板发呆。他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闭上眼面前就晃着女孩清秀乖巧的脸。
屋里的男人们开起了夜谈会,有的聊自己女朋友,有的聊自己的工作。
寸头骂骂咧咧:“等我这回出去,我还要去堵那包工头的家门,欠了几万块不还,还成天去喝酒嫖.娼,真他妈不拿我们民工当人看。”
没人回应他,他问:“许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许大龙尴尬地笑笑:“我是接工程的。”
寸头:“接工程?说得好听,那不就是包工头吗?”
许大龙说:“是是是,但我跟那些欠钱不还的工头不一样,我是有原则的,我从来没拖欠过工资。”
寸头又问:“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许大龙:“扫黄扫进来的,昨晚请建筑公司的负责人喝酒,一时犯浑……”
寸头:“……”
房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许大龙转移话题:“看小谢的模样还是个学生吧?你是犯什么事了?”
谢淮目光从天花板收回来,轻描淡写:“打架。”
“哦,打架啊,打架不算什么大事。”许大龙很健谈,“我读书的时候也常常打架,那时候喜欢跟大哥混,大哥一声令下,我们一群小弟就冲上去和另一群小弟干群架。”
“年轻人都有热血鲁莽的时候。”他笑笑,“你为什么打架?”
谢淮眼睛瞥向窗外,狭小的窗口透进一抹清透的月色。月光洒在他脸上,衬着他俊美的脸无比温柔。
他淡淡说:“他们动我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三月拿了全勤的小红花!!不过四月肯定拿不到了,过几天要出差到处跑,我还没存稿,想想就头疼qaq啊啊啊——崩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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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拘留所的伙食早饭一个白馒头两根萝卜条, 午饭和晚饭都是白水煮菜。
许大龙平日在家吃香喝辣, 待遇瞬间从朱门酒肉沦落为水煮白菜炖肥肉,一时接受不了。
食堂。
谢淮把碗里的白菜片挑吃了,留了小半碗漂着油花的肥肉。
许大龙:“你不吃就把肉给我吧,这菜素的我根本吃不下。”
他边吃饭边胡侃:“这年头什么都不好做, 要在过去几年, 那包工程又挣钱又有面, 手下乌泱泱一群工人,出门开大奔回家抱情人, 简直就是时代的弄潮儿。”
“现在提起包工头, 别人就想起欠钱讨薪,你看那寸头。”许大龙瞄了瞄, “我总觉得他要捶我。”
他满肚子白菜帮子,饭后又拉着谢淮去小商店买面包吃。
商店柜台后坐着个老头,许大龙问他要烟, 他浑白的眼珠子翻了翻, 伸手比了个一。许大龙掏出一百递到柜上, 老头从桌子里摸出一根烟。
许大龙:“?”
老头:“一百一根。”
“……”
许大龙在拘留所里不敢乱说话, 又掏了张票子:“再来一根。小谢, 抽根烟吧,许哥请客。”
他看上去憨憨,实则很精明。
这地方说恐怖也没多恐怖,说好混也没那么容易,他和谢淮同一天进来, 容易说上话。谢淮帮过他,且看上去就和房间里那些打群架进来的混混不一样,他身上有股清冷的傲劲,不像这地方的人,平时也不怎么和人说话。
许大龙这两天吃饭放风听思想教育都和谢淮一起,一口一个小谢叫得亲热。
谢淮:“我不抽烟。”
饭后放风半个小时,他绕了一圈走到商店背后蓝花楹的树下。
温暖的四月,暖风拂过,头顶的树枝飒飒作响,吹落一地浅紫色的碎花。
谢淮叼根草叶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看着灿烂的日光把花楹的瓣晒成浅薄的透明色,缭绕的烟圈袅袅向上,被风一吹和,撞到下落的花瓣上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