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想家——星河蜉蝣
时间:2019-07-10 10:21:49

  “你为什么会说,才两年而已?”
  平嘉澎头发有些长了,刘海垂下遮住漂亮的眼。
  夏夏视线环顾房间。
  堆满球鞋的鞋架、床头柜散乱的漫画、墙壁上贴的梅西海报、墙角脏兮兮的足球和成箱的碳酸汽水,书架上的书寥寥无几,已经蒙了灰尘。
  夏夏收回目光,望着平嘉澎。
  她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时的春夜,男孩牵她到海边浪花拍岸的礁石上,手舞足蹈对她聊未来与梦想,他讲起冬天时全家去北海道看雪,讲夏天家人会带他到法国看巴黎圣母院,讲他喜欢踢足球,将来要做绿茵场上最耀眼的球员。
  晚春海风拂过侧脸,温热潮湿。
  月下海浪泛着粼粼波光,时至今日她都记得平嘉澎那时自信的神采与眼睛里的光亮。
  ——他如同从遥远的深海里破开层层海浪、踏着细碎浪花朝她走来的童话里的王子,沐浴在温柔的夜色里,比月光更亮。
  那是夏夏记忆里年少时平嘉澎最清晰的模样。
  可她此时用同样的角度望像他,却发现曾经的男孩陌生得只剩一个轮廓。
  平嘉澎肤色比从前更白,兴许是宅在家里太久不见太阳的缘故,带着几分不健康的病态。
  夏夏不像从前一样哄他,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刚刚暴躁的模样敛去,眼眶红了。
  夏夏视线轻轻从他身上略过,看向房间角落。
  “让你难忘的从来都不是我。”夏夏说,“你说找不到我,可我连从前的QQ都没换。”
  “两年了,我没有收到你发过的任何一条消息来说你还在想我。”
  “你所谓的喜欢,就是把相片摆在桌角,每天窝在家里打完游戏后看着它缅怀然后自我感动吗?”
  平嘉澎急急地说:“不是的,我妈把我QQ注销了……”
  “平嘉澎。”夏夏叫他。
  “你舅舅对我说,你每天不学习、睡懒觉、打游戏,已经气走了三个家教老师了。”夏夏说,“从前的平嘉澎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平嘉澎优秀、上进,温柔又体贴,他做事认真专注,我没见过比他更优秀的男孩。”
  夏夏迷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夏夏努力回想,发现她口中的平嘉澎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存在于她脑海。
  似乎从很久以前,久到她都记不清是哪一月哪一年,他已经慢慢变了。
  平嘉澎把眼泪锁回眼眶,嗓音低哑:“就连你都这么说,你也觉得我无可救药了吗?”
  夏夏淡然一笑:“我是愧疚啊。”
  她温柔地说:“你今年二十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二十岁的成年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书桌上的日历撕到九月八号这一页,夏夏看了一会儿:“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你要这样打一辈子游戏?”夏夏问,“还是说,你要让我带着愧疚过一辈子?你是因为我才没办法参加高考的。”
  平嘉澎没吭声,他沉默许久,开口:“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的场景,我以为你会对我说很多话,说你想我,说你没忘了我,再不济也是说说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我没想到你是来对我说教的。”
  “不是说教。”夏夏淡淡解释,“我只是觉得,爱情最动人之处不在所谓的痴情和等待,它最美的地方永远在于,相爱的彼此能够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能够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自嘲地笑:“我不仅没能做到,甚至还让你变成这样。”
  “也许你妈说得对,我们当初在一起就是错误。”
  “我这样和你没关系!”平嘉澎不耐烦,额角爆起一层轻薄的青色筋络,“你和我在一起是错误,那你和楼下那人在一起就是对的?你和他在一起能做到你口中更好的自己,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我们两年的感情都不要了?”
  夏夏没有一丝犹豫,坦然地说:“是啊,我喜欢他。”
  “和他在一起对不对要等以后才知道,但至少他能让我看到未来长什么模样。”
  平嘉澎挑眉:“他?一个跑业务的?他要靠我舅舅赚钱你知道吗?我看他不顺眼,一句话就能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夏夏平静的神情敛去,眼神逐渐冷漠。
  她不动声色,眉眼中却蕴含着不用细数就能感受的怒意:“你真的幼稚。”
  “对,我幼稚。”平嘉澎毫不介意被这样评价,“你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
  “随你。”夏夏垂着眼睛,“你尽管做,看看是能影响到我们的感情,还是能让我对你有所改观。”
  她越过他去拉房门,平嘉澎扯住不让她走,检查门锁是扣紧的。
  夏夏忽然想到谢淮还在楼下。
  谢淮对她说过,这个项目很重要,平嘉澎的舅舅并非等闲之辈,如果生意谈成,利润可观。虽然今天不是最终敲定合同,但她这样冒然冲下去,平嘉澎一定会在身后拉扯,他如果不管不顾闹起来,不管怎样都会影响到谢淮。
  “我话还没说完,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别想走。”
  平嘉澎神色满是不甘心,他如同一个心理病人,情绪极其不稳定,一会平静一会暴烈,撕扯间将夏夏的衣袖拽下来,露出里面的黑色肩带。
  夏夏甩开他的手,整好衣服,淡漠地看他死死堵在门口:“你让不让?”
  平嘉澎转而去摸她的脸,面色带着几分柔软:“夏夏,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夏夏咬着嘴唇,她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被他劈手夺去。
  夏夏抬起胳膊挡住,她将衬衫的衣袖挽到手肘,回身走到床前,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
  再继续待在一个屋子里,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越界的事,脚下是翠绿无垠的湖光山色,夏夏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夏夏——”
  平嘉澎跑到阳台。
  湖水很浅,夏夏从水中站起来,沿着湖底的台阶上岸。
  她径直走向小区门口。
  平嘉澎跟着跳下去,他追上夏夏,锲而不舍拽住她。
  *
  谢淮杯里的茶见底,李家敏给他重新斟满。
  “你才读大三?”男人眼里满是欣赏,“有兴趣来我这里发展一下吗?”
  “你我都清楚,许大龙走不长远,你这么年轻,未来不可限量,帮他做事实在屈才。”
  谢淮礼貌地笑:“谢谢李总,不过暂时我还没有跳槽的打算。许哥在我没有经验的时候提携了我很多,现在我摸清了这个行业的一些门道,也不能说走就走,您说是吧?”
  “那以后呢?”李家敏笑眯眯的,“你这种人,总不会想给许大龙打一辈子下手吧?”
  “毕业后会或许考虑自己创业,不过还远得很。”谢淮说,“能把当下过好就很不容易了。”
  他举手投足、言语礼数几乎无可挑剔。
  李家敏笑笑:“我那外甥要能有你一半成熟,我就烧高香了。”
  他话音刚落,大门从外打开,平嘉澎湿漉漉进来。
  李家敏:“……你不是在楼上学习吗?”
  平嘉澎步子踱得很慢,浑身朝下滴着水珠,头发上还粘着翠绿的水草。
  他路过谢淮时停下,眼神里的敌意像能把空气绞碎。
  谢淮在一瞬间就接收到那目光传递的讯息。
  他视线扫过平嘉澎全身上下,听见男孩用□□味十足的语调问:“你叫什么?”
  谢淮回头看了眼楼上,夏夏刚刚进去的方向。
  李家敏问:“老师呢?”
  平嘉澎没答,他跑上楼拿了条浴巾,又跑出去。
  谢淮觉得不对,他站起来:“我出去看看。”
  虽然九月的天气还算温暖,但夏夏骤然跳入水里,还是冷得哆嗦。
  她抱着手臂,沿小区蜿蜒的鹅卵石小道走着,平嘉澎跑出来,要把浴巾披在她身上。
  夏夏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耐烦地说:“有完没完?”
  “你能不能不要别扭了?”平嘉澎说,“都湿成这样了,不逞强行吗?”
  夏夏没理他,平嘉澎眼睛赤红:“我没说,我看见他了,但我他妈什么都没说,耽误不了他和我舅舅的生意,你满意了吗?”
  夏夏偏头,见李家敏和谢淮从大门口出来。
  谢淮脸色看不出情绪,路过平嘉澎,从他手里扯过浴巾把夏夏裹了个满怀。
  夏夏浑身湿透,绷紧的神经稍稍松了松。
  她被.干燥的浴巾裹着,身体停止颤抖,撒娇似的朝谢淮怀里缩了缩,像只落了水可怜巴巴的小狗。
  谢淮抱在她腰间的手沉稳有力,她听见他开口,嗓音冷漠:
  “李总,我需要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7796205 10瓶;瑟妮瑟维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平嘉澎见夏夏被谢淮抱在怀里, 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上前一步, 拽住夏夏纤弱的手腕要把她拖出来。
  谢淮眼神一冷,将夏夏挡在身后。
  他钳住平嘉澎的小臂,虽然没有出声,眸里的光却冷峻危险。
  李家敏抓着平嘉澎的后衣领把他拖回来, 一巴掌抡在他后脑。
  他看着面前浑身湿透的两人, 不用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自家晚辈没出息就算了, 还当众丢人,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给老师道歉。”他声音严厉。
  平嘉澎捂着头, 不服地扬起唇角, 指着夏夏:“老师?她吗?”
  他指尖刚摆正,就被谢淮拍掉。
  谢淮看见夏夏这副模样, 理智本来就没了一半,是被夏夏拉着才没当场就冲上去和他打架。
  平嘉澎指着夏夏,这让他仅存的理智也消失殆尽。
  “你再指她一下。”谢淮沉着脸。
  平嘉澎缩回手, 回头看李家敏:“我为什么要道歉?”
  手下谢淮的身体绷紧, 透过皮肤的接触, 夏夏能直接感受到他的愤怒。她抱着他, 手掌在他腰间摩挲, 带着安抚的意味。
  平嘉澎目光一刻没离她,他唇线抿得死死的。
  谢淮将夏夏的手从自己腰间挪开,宽大的掌心把她的手裹住:“李总,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问夏夏,而是话头对准了李家敏。
  没等李家敏再回头找平嘉澎的麻烦, 夏夏开口:“淮哥,我没事。”
  谢淮看她,女孩把脸上的水珠擦干:“真的没事,我很好,你事情谈完了吗?”
  “已经谈完了。”李家敏说,“先进去洗个澡再说,我叫阿姨给你煮姜汤。”
  “不用麻烦了。”夏夏客气道,她擦了擦头发,把毛巾递还给他,“我们回去吧。”
  后一句是对谢淮说的。
  平嘉澎目光死死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神情恍惚,他想说话,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
  上了车,谢淮打开暖气,从后座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夏夏。
  夏夏安静地在副驾驶擦头发,好不容易把水珠攥干,听见谢淮忽然啊了一声。
  她疑惑地抬起眼。
  谢淮:“我忘记了,那天下雨鞋弄湿了,我用这条毛巾擦过脚。”
  夏夏:“……”
  她把毛巾扔到谢淮头上,谢淮扯下来蒙住她的脸一阵揉弄。
  夏夏隔着一条毛巾咬他的手,谢淮痛得撒手:“夏夏你属狗啊?”
  夏夏哼唧了一声,神情洋洋得意。
  谢淮检查虎口上一排整齐的牙印,撞似不经意地问:“现在没人,你可以说了。”
  “说什么啊?”夏夏装傻。
  谢淮发动车子:“那男的是谁,你们认识?他怎么你了?”
  他挑眉:“刚刚你不想在那久留,我就没问,但作为你男朋友,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谢淮不是有权利知道,他是太有权利知道了。
  此刻就剩两个人了,夏夏也没瞒着他。
  她挠挠头:“平嘉澎。”
  谢淮脚下一个没踩稳刹车,车子在马路中间熄火了。
  夏夏眨了眨眼睛,语气柔软:“我不是想瞒你,但刚才那种情况,要是让你知道他是谁,那不得打起来啊?”
  谢淮侧过脸,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她。
  他不说话,夏夏硬着头皮解释:“我们在房间里闹了点不愉快,他不让我离开,我也不想闹起来让你不好做,所以才跳窗……”
  “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坑啊?”谢淮骂她,“到底是闹起来更让我为难,还是你们俩湿身从湖里爬出来更让我为难?你跳窗他也跟着跳,搞什么?为爱殉情吗?”
  夏夏:“……”
  她不敢说平嘉澎抢她手机,还把房门反锁的事情,怕谢淮真的气起来哄不好。
  她振振有词:“你话说清楚点,为爱殉情我不得找个深水湖啊?谁知道他会进去拿浴巾啊?我本来打算直接走的。”
  谢淮脸沉得如阴云密布,他发动车子,掉头回去。
  “淮哥!”夏夏声嘶力竭,叫得无比凄惨,“你别去啊——我在这种地方遇到前任已经很尴尬了,能不能让我走得体面一点啊——”
  谢淮把车靠在路边,一派审问的架势:“你们在房间闹了什么不愉快,说来听听。”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