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的五指山——卿隐
时间:2019-07-11 09:41:02

  
  “是!”
  
  “另外,备船。”霍殷噙着冷笑看着南面的天空,缓缓吐出两字:“南下。”
  
  沈晚正在院里抚弄花草,此刻听得大门砰的一声,吃惊的抬眼瞧去,却见是那二世祖仓皇撞门而入,当下便沉了脸。
  
  “郁娘子你可知我……”
  
  孟昱奕急促出口的话就在沈晚愈发冷下去的脸色中消了音。
  
  沈晚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看着孟昱奕语气郑重道:“孟公子,我想我之前的表达已经很清楚了,望孟公子自重,以后莫要随意过来打搅。毕竟我这门前本就难得清静,一个外男随意进出,终究是不妥当的,望孟公子能体谅一二。”
  
  孟昱奕当下就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最后看了对面娘子一眼,他便扶着门框踉跄离开,脑中反复回荡的是那娘子毫不留情的言语以及那异常冷淡的神色。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去打搅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呢?
  
  便是证实了那厢猜测又能如何?哪怕她真的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人,既然她千辛万苦的来到扬州城,那就说明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又何必残忍的再去揭开她的伤疤?
  
  而且,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人家的事呢?
  
  不提孟昱奕这厢如何失魂落魄如何心灰意懒,沈晚这里在打发走孟昱奕后,就去厨房烧了晚饭,跟英娘一起吃完后,照旧看了会书,散了会步,夜幕降临后就洗漱好,早早的上了床睡觉。颇为平静的度过了一个静谧的夜晚。
  
  睡梦中的沈晚只怕没有想到,这将是她在扬州城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平静的夜。
  
  第二天清早,早早排在城门口等待出城的百姓,在无聊等候间相互唠着闲话,偶尔说到件趣事时,不由传来笑声一片,倒也热闹非常。
  
  可所有的欢声笑语,终止于在扬州城的城门被缓缓开启的那刻。
  
  城门外,身披黑色铠甲的精兵,犹如黑色潮水般一眼望不到边,杀气森森,严阵以待。此刻密密麻麻分布在扬州城外,已然将扬州城围得水泄不通。
  
  一夜之间,扬州城已被兵临城下!
  
  见到这一幕的城内百姓无不便两股颤颤,整个人如筛糠似的乱颤起来,下一刻狂奔骇叫:“扬州城要出大事了!”
  
   
 
 
权贵的五指山
 
第 77 章
  沈晚这会正在厨房烧饭, 隐约听得外头兵荒马乱的, 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她赶紧出了厨房站在院子里倾耳细听着, 但可能是隔得太远, 那些个嚷嚷的喊声也朦朦胧胧的, 听得不甚清楚。
  
  英娘也闻声从屋里跑出来, 小手揪着沈晚的衣摆,仰着小脸看着沈晚, 懵懂的眼睛中含着些不安。
  
  “没事英娘, 你回屋先读书去。”
  
  英娘乖巧的点点头, 便转身回屋去了。
  
  沈晚又静听了会, 这会声音小了些。大概又过了会,之前的骚乱声便渐渐没了。
  
  沈晚方稍稍安了心。又暗道,这扬州城素来治安良好,两江地区又有重兵坐镇, 想来那些贼寇们断不敢轻易骚扰,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左右想着应该没甚大事, 沈晚便又放心的回了厨房, 给灶膛添了些柴火,让锅烧的再热些。
  
  待锅里的水烧开, 沈晚便起身打了两个鸡蛋,搅匀后下了锅,正拿出米酒要倒下锅的间隙, 外头的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郁娘子!郁娘子是我!”
  
  听到是孟昱奕那二世祖的声音,沈晚沉了脸本不欲搭理, 可听的他锲而不舍的直拍门,大有一副不开门就不走的架势,便放下了手上米酒,满腹怒意的去给他开了门。
  
  “孟……”
  
  刚说了一个字,那厢孟昱奕猛地闯进了门,然后慌张的转身便将门重重阖死,并上了门栓。
  
  沈晚警惕的退后一步。
  
  孟昱奕忙连连摆手:“不不郁娘子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过来看看你这厢可安否……”
  
  沈晚不太相信他此刻所言,十分不悦的指向大门的方向:“我这里安不安不劳孟公子费心。相信我之前已然将话说的十分明白,望孟公子自重。”
  
  “郁娘子!”孟昱奕此刻心里又痛又急,喘口气大概缓了下,然后又指指外头急道:“郁娘子,今个扬州城发生大事了!此刻那外头的精兵……”
  
  话未尽,便听见巷口处传来一阵喝声:“你们到这条巷子,挨家挨户的搜!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等,听清楚了没!”
  
  “是!”回应的声音掷地有声,声响穿云裂石。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随即冲着这条巷子而来,步伐一致,刚劲有力,行动间隐约带着兵器的摩擦声,犹如敲金击石般令人震撼,俨然出自纪律严明的军队。
  
  不多时,这条巷子的人家接连响起嘭嘭的敲门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些精兵的叫门声,若三息之后无人应答,他们便会不由分说的踹门而入。
  
  沈晚和孟昱奕惊骇对视一眼,皆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慌与恐。
  
  “嘭嘭嘭!”沈晚家的大门猛地被人拍响,同时响起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喝声:“里面有没有人?开门!”
  
  沈晚当即脸白如纸。
  
  孟昱奕抚了抚胸喘口气,然后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上前开门。
  
  “大人,不知有何事……”
  
  “让开!”闯进门的精兵一把推开拦路的孟昱奕,迅速环顾一周后,就将目光牢牢定在此刻在院里站着的沈晚身上。
  
  拿起手里画像,其中一名精兵看着沈晚仔细比对着,而另外一名精兵则盘问着孟昱奕:“你可是这家户主?”
  
  沈晚勉强压住内心极大恐慌,咬了牙刚要开口,这时却乍然听到孟昱奕那厢脱口而出了个是字。
  沈晚心神大震。死命压抑着,才让自己此刻手脚不颤,不去往他的方向看去。
  
  那精兵继续盘问;“家里还有何人?”
  
  孟昱奕道:“还要一小女儿。”
  
  这时英娘闻声出来,见到此刻院里的架势难免有些怯怯,紧张的唤了声:“娘……”
  
  孟昱奕几步过去,抱过英娘哄道:“别怕英娘,让爹抱抱,不怕了哈。”不着痕迹的将英娘的脸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那看画像的精兵收了画像,和旁边人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两人又分别在屋里屋外搜寻一番,见再无他人,冷冷道了声打扰了,便转身大步离去。
  
  孟昱奕放下英娘,走去关门的时候,手都是颤的。
  
  “英娘你先回屋。”
  
  英娘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
  
  沈晚一把拉过孟昱奕走到离那门的方向远些的地方,满是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刚才你为何要承认?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是犯了蠢事!你可知……”
  
  “我知。”孟昱奕看向沈晚握在他肘间的素手,心下隐约酸涩想着,这可能是这辈子她离他最近的时候罢。待抬头看向沈晚,他眸光中隐隐含着些许水意:“我都知道。可若我刚才不果断承认,你一个守寡娘子会显得愈发突兀,他们便会起疑心,将你排查起来也会严格万分,只怕你回当场被揭穿了去……”
  
  沈晚呆立原处。
  
  孟昱奕羞愧道:“对不住郁娘子,可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前几日北上去了汴京城,阴差阳错间,便知道了一切。可能,便是那会将郁娘子给泄露了出去……都是我的错。”
  
  原来,如此。
  
  沈晚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这一切,难道都是命吗?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那个男人的五指山?
  五年了,五年了……
  
  为什么都五年了,他还是要对她穷追不舍?为什么!
  
  孟昱奕担忧的看她:“郁娘子……”
  
  沈晚抬手指指门外的方向,艰涩道:“你走吧……快点走。”
  
  “郁娘子你莫要灰心,如今你已改头换面,只要你咬死不提,哪个又能认出你来?指不定,指不定那厢寻不到人就放弃了呢?”
  
  沈晚想笑,此刻却连扯下嘴角都艰难。
  
  “太晚了……”她的身份已经快兜不住了,只要那厢再细细排查,孟昱奕前头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若是那厢还有耐心再仔细打听一番,只怕用不了多时,便能顺着扬州城孤身的外来娘子这条线,即刻找到她这。
  
  几乎瞬间沈晚便清晰的意识到,事到如今,她已作了别人的瓮中之鳖,再也无处可逃。
  
  不由万念俱灰。
  
  “快走吧孟公子,随你去哪都成,总之莫再我这里多待半刻……”
  
  不等沈晚话说完,外面陡然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的是之前来此院那精兵的喝声:“就是这!”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大门从外面被人踹倒,连同之前两个精兵在内的一伙人破门而入,几乎是个瞬间的功夫就将沈晚和孟昱奕二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披甲执戈的侍卫迅速上前,在靠近沈晚的几步远处停住,然后目光如炬上下打量沈晚,然后将目光死死盯住她的那张脸。着重在眼角下方来回反复打量。
   
  之前一精兵抽剑搭在孟昱奕脖子上,冷喝:“你并非此间户主!之前为何谎称是,从实招来!”
  
  孟昱奕仰着脖子,似乎被激起了怒气,瞪他:“小爷我就是个登徒子,见到个好看点的娘子就想当人家的户主,不成么!”
  
  “你!”精兵咬牙,狠狠瞪着孟昱奕。
  
  孟昱奕也瞪着他。
  
  打量沈晚的那位侍卫,此刻脸色有些发沉的对旁边精兵道:“去请秦九大人过来!”
  
  “是!”
  
  吩咐完后,他又迟疑的打量着沈晚,似有些琢磨不定。
  
  沈晚垂头任他打量。她认出了这个侍卫,从前她去淮阴侯府找霍殷,这个守门侍卫总是甚是殷勤的给她开门,还提醒她仔细着脚下。
  
  不消片刻功夫,秦九踏门而入。
  
  一进来他就直奔那被重重包围的娘子的方向而来,而后犀利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在那十分陌生的面相上着重看了又看。
  
  片刻后,秦九盯着她问道:“娘子哪里人?”
  
  沈晚眼睛盯着地面:“汉中郡。”
  
  秦九不放过她面上的每个表情,接着冷声问:“那请娘子说些家乡话来听听。”
  
  沈晚默了会,就大概说了几句。
  
  其中一精兵冷嗤:“我们汉中郡的话可不是这个味。”
  
  沈晚也不反驳,事到如今,大概是觉得再挣扎也没多大意义了。
  
  这时,一精兵从里屋抱出了英娘,秦九看见,眼睛里顿时迅速闪过诸般情绪,有惊讶,有愕然,有难以置信,又有其他难辨的情绪。
  
  他脸色有些沉重,不由挪动脚步朝着英娘所在方向靠近了些,沈晚惊见,紧张之余不由脱口而出:“莫要伤害她。”
  
  这时英娘有些害怕的朝沈晚的方向伸了伸胳膊:“娘……”
  
  秦九吃惊的看了眼沈晚,转而猛地转头打量英娘,好半会,才盯着英娘问道:“告诉我,你今年几岁?”
  
  英娘有些害怕,可还是怯生回了句:“五岁……”
  
  秦九在脑海中飞速计算了番,然后又看了那面带苦色的娘子一眼,快速吩咐了那几个精兵几句,然后转身大步迅速离开。
  
  沈晚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下。
  
  她仓皇移开目光不去看秦九那近乎飞奔而去的身影。垂低了头,当发颤的目光无意扫过自己那双微微发抖的手时,她突然怔了,而后就吃吃的笑出了声。她以为她已经视死如归,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可待真正临到此刻,却原来还是照样怕的发抖。当真是,可笑,可悲。
  
  孟昱奕呆滞的看着旁边娘子惨白凄惶的神色,听着她那充满了惶然无助的笑声,只觉得怕是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此时此刻的这一幕。
  
  霍殷盯着秦九自远处仓促而来的身影,握在身侧的手不由寸寸收紧,下颌的线条愈发崩的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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