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们是不是考试了啊?”老板娘看看她们,终于忍不住问:“怎么最近来买教辅的,比买小说的人还多。”
“……是考了。”
“那你们考的怎么样呀?”
老板娘眼神一亮:“我跟你们说,这考试啊一定要认真对待。我儿子就是附中毕业的,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五十,最后高考就稳稳的前五十。学习上的事,从来不用我们烦心,哈哈。”
蓝烟和谈舒雅对视了眼,表情更加沧桑了。
按李清照的话说,考差了这件事绝对是典型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好不容易自己接受了这成绩,还要被家长盯,被老师找谈话,就连学校门口书店的老板娘,都不肯放过他们。
从书店出来后,两个小姑娘都有点垂眉丧气的,进了校园。
“……对了,我看见贴的海报了。”
谈舒雅指着校门口一溜排的橱窗,开口问蓝烟:“那个什么我校民乐团国庆期间,受邀赴港澳特别行政区演出,你要参加嘛?”
“参加的,”蓝烟点点头:“马上就要去音乐教室排练。我们的机票是放假前一天的,所以到时候也不能来学校了。”
“这么爽!”
蓝烟只是抿着唇笑笑。
这一路辛不辛苦尚且不谈,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辅导书是买了,可没时间做,没时间预习复习,什么都是假的。
至于民乐团那边,政.策关系,这几年对艺术特长生的招考条件越来越严格。
尤其是蓝烟看中的那几所名校,要求省级中学生艺术团、社会考级最高级别证书,这些她都有。
剩下还要努力的,就是高中阶段具备至少一年参与乐团的活动经验,有参加国家、省级比赛或演奏的经历。
蓝烟其实想的很透彻。既然想降低文化课的分数线,那肯定要在别处付出同等甚至更多的努力呀,天上又不会有馅饼掉。
而且,她还有一对非常愿意投注时间和财力去支持她的父母,已经很幸福了。
哪会有一条路是完全轻松的。
下午连上的两节音乐和美术课,蓝烟全都贡献给合排了。等她回班去交假条时,老班正在走廊上和学生谈完话,当即就喊住了她。
“既然要去,就好好表现,”宋俊卿鼓励她:“蓝烟,心别急。我带了这么多届菁英班,练体育的艺术的都有,一开始都挺焦虑的,慢慢找到节奏就好。”
“艺术团也不是时时都忙。只要你心还在学习上,把基础打好,提高的东西赶上来也不晚。”
蓝烟乖巧地点点头,应了声“谢谢老师”。
“但国庆假期作业也不能落下啊,本来准备布置的就不多。等你回来班级门都锁了,你也进不来,这样,让学委——”
班主任站在这找人谈话,那些原本下课时喜欢在走廊上笑闹胡来的男生,一个个都不见踪影了。
老宋提着嗓子,朝课间嘈杂的教室里喊了声:“靳骞,你出来一下。”
蓝烟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小步。
“靳骞,你去各科老师那边跑一趟,先问问国庆假期准备布置什么作业,要是发试卷就先替蓝烟拿一份。要是勾练习册上的内容做,等布置下来,你到时候也联系下蓝烟,告诉她。”
老宋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你们俩配合下,明白吧?”
蓝烟和靳骞齐齐点头。
等老班走后,蓝烟轻轻对他道了声谢。
少女神色柔软,带着淡淡的倦意,看的他心里一恍:“……是去港澳演出么?”
“你也知道啊。”
她仰脸看着他,手背在身后,仿佛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我还以为那面文艺墙橱窗,你从来不会看呢。”
我为什么不会看。
靳骞眼里浮起暖色:“我是没什么艺术细胞。以前有个人和我说过一首曲子叫《战台风》,后来我搜了来听,感觉——”
“感觉什么?”
他笑意更深:“假如是一个人弹,一双手真的够用么?”
这真的不是哄人开心的话么。可靳骞……怎么看都不像是哄人的呀。
“那我先去楼上办公室了。”
靳骞低着眉,视线飘远了点:“……咳那个,你的……联系方式,我问江余要吧。”
他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就飞快擦肩从蓝烟旁边过去了。
仿佛刚刚那个含着笑夸过她的人,根本不是靳骞。这人怎么和青春期少女一样,一分钟三个想法。
蓝烟在他身后嗫喏。
……
等靳骞去完办公室一圈回来后,班级整队去上体育课,已经空了。
他把笔放回笔袋,起身正要走,笔袋里便落出了张淡紫的便签纸。
“蓝烟”两个字,后面写着她的手机和QQ号。纸签角落,还很少女心地画了朵小玫瑰。
“艹”字头被她写的飘逸灵动,靳骞的指腹拂过去,依稀还能触到点凹痕。
这是不许让他去问江余的意思么。
高一还没多久,各科的资料就已经快塞满了一册讲义夹。
他拿出一叠语文诗词补充,然后把这张纸签,放进了有薄膜保护的那层。
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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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蓝烟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从爸妈的千叮咛万嘱咐中逃脱出来。
关着门,房间里很安静。
她晾着新洗的长发,卷着缕湿漉漉的发尾玩,一边翻着手机。
通过靳骞的好友申请后,她第一时间理所当然的,就想点进他的空间。
呃,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枯燥。
这流水账般的励志日常:“9月19日晚学习3h:数学必修二第一章预习进度30%、英语模块二U1单词30%、语文文言文、现代文阅读各一篇、当周所有错题整理。”
蓝烟也有班里不少人的QQ,摸底考试如一记闷棍,瞬间打醒了这群好学生,最近整个九班都非常盛行这种每日总结的状态。
老宋听说了这事,一拍大腿,提倡得很。
但这状态就跟催命符似的。江余他们也尝试过,但听说,坚持至今的只有苏舟菲、简余余和靳骞寥寥几人。
怪不得人家成绩好呢。蓝烟继续信手往下翻:
“9月14日,没心思学习。”
“9月16日,还是没心思学习。”
诶,好学生也有……破戒的时候?
电光火石间,她倏的从软椅上弹了起来,险些碰倒一瓶花,就为了伸手去够放在窗台上的日历。
日历正好翻开在九月。
高中没时间写日记,蓝烟就在每一天的小格子里,画上了颜文字小图标,标注着那天的心情。
9月14日:QAQ被付师太抓包。
9月16日:简笔画了一只飘摇的风筝。
所以他没心思学习,是……因为我嘛?
这罪过可大了。
蓝烟咬着唇瓣,心跳砰砰砰,可又觉得格外的甜。
“朵朵——”
冯端云蓦的又敲响了她的房门,苦口婆心:“我又想起来了,你千万要把行李箱的钥匙收好,放在钱包里,要是丢了你哭都来不及。”
“……我知道啦。”
蓝恪闻言也踱过来,“朵朵,你不要不耐烦,妈妈说你就听着。端云,你也多给她带点钱,万一真打不开,也好再去买一套嘛。”
“对对。”
蓝烟:“……”彻底无奈了。
“好好不说了。”
冯端云也觉得自己太啰嗦了,一点不符合她不老女神的形象,于是替女儿慢慢合上房间门:“今晚有什么好事呢,笑的那么开心?”
“啊?”蓝烟透着迷茫:“我笑了吗?”
“喏,自己去看镜子。”
镜中的少女微红着脸,那双眼里水润润的,欲语还休,含着潋滟的光。
这是……我?
蓝烟一个失手,差点打了那面镜子。
##
回程的航班受国庆流量影响,落地越州时,已经是凌晨了。
蓝烟手机的SIM卡落在了箱子里,她也实在没劲去取。从上了自家的车就昏昏沉沉,一路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一醒过来,她就蹑手蹑脚溜到客厅开箱子,取了卡。
等她躺回枕上一爬上QQ,就发现闪烁着一长串鲜红的未读消息。
蓝乔听见妹妹的动静,在门外故意咳了声:“朵朵,醒了就起来了。”
“我不,”蓝烟把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我今天必须赖床,我这过的什么国庆啊啊啊!”
蓝乔听的直笑:“昨天大半夜,祝玥打电话给我,问我你到底落地了没有,人去哪了。”
蓝烟有气无力:“知道了,我这就去和她们解释。”
还不到七点,祝玥和江余都还在睡觉,一个都不理她,她只好把QQ消息当留言看。
江余:“落地了和我们吱一声,也和靳骞说一声。别光端架子,人家都为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
“要不是三点多你哥给祝玥回话了,我看他能熬一夜。”
蓝烟忙切回对话主界面,靳骞真的……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都在问她“安全到家了么”。
她吸了吸鼻子,缩在温暖的被子里,不抱希望地给他回了一条“到啦”。
结果尖子生同学秒回了她。
“那就好。”
蓝烟心里负罪感更浓,弱弱问他:“那……那你作业还借我抄嘛?”
换做是她,谁要让她痴痴等半夜,她非……非敲他的脑袋!
“不借。”
“……为什么,你答应我的。”
靳骞:“这试卷没我想的简单,借你抄是害你。”
蓝烟指尖飞快在屏幕翻飞,试图打心酸牌:“今天已经五号了,还有那么多作业,我真的写不完了TAT。”
对话框安静了三秒。
然后靳骞说:“假期作业没那么快,老宋肯定改完后再评奖,8号那下午活动课你留下。”
“我看着你写。”
第13章 两个人的荒岛
蓝烟和这个年纪绝大多数少女一样,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学习有多重要,但就是偶尔……抵不住诱惑。
尤其是在整个国庆长假都泡汤之后,蓝烟感觉不休息一阵,都有点对不起自己。
靳骞这家伙居然不借她作业抄!
蓝烟气到放纵自己,看了一整晚言情小说,然后……更气了。
为什么别人的暧昧对象都恨不得,把作业捧给对方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蓝烟伏在写字台上嘟哝着。
转念一想,罢了罢了,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他了。
十月八号,国庆假期后返校的第一天。
早读预备铃声响起,蓝烟踩着点踏进教室,扑面而来就是豆浆包子Lilith啾梨整理、鸡蛋饼小米粥的各色香味。
“……妈呀我就知道!”
江余跟在后面气喘吁吁,飞奔进来:“我今天一在校门口远远看见蓝烟,就心想坏了:连蓝烟都在我前面那么多,我今天要迟到多久啊!”
周围同学躲在垒的高高的书本后面,笑的肩都在抖。
向来踩点到班的蓝烟,已经成了九班默认的迟到标杆,谁要落在她后面,那保准要完。
“就你话多,”蓝烟回过身,瞪他一眼:“英语报纸交了么。”
江余一愣,忙挂上笑脸去问苏舟菲:“班长班长,把你英语报纸的完型给我’借鉴‘下呗。”
苏舟菲飞快丢给他,偏过脸就假装自己不知道:“……快点抄,抄完帮我交掉。诶诶记得,别把我们俩的放一起啊,不然被付师太发现还得了!”
“我也要我也要!英语报纸抄的最快,嘿嘿我特地没写。”
靳骞原本安静坐在那,忽的轻咳了声,朗声背起了《师说》:“……六艺经传皆通习之,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遗之。”
“靠,”江余嬉皮笑脸:“靳骞你干嘛呢?吓我一跳,唉你打我——”
站在讲台上的值日班委谈舒雅也朝江余直眨眼,仿佛唐明皇看贵妃马嵬坡自缢似的,一脸“君王掩面救不得”的痛惜。
老班宋俊卿神不知鬼不觉,在第一组窗边冒了个头。
班里安静了一秒,然后高高低低的读书声立刻响了起来。
“蟹……蟹什么来着,哦!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啊,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停停。”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向来好脾气的老宋把教室门敲的噼里啪啦响,火冒三丈:“吃早饭的吃早饭,抄作业的抄作业,还有个背书的是替人家放哨的?班长学委值日班委还有江余,都给我站起来!”
已经站着的谈舒雅只好一直腰,悄悄撇了撇嘴。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四个这节早读课给我站着读!”
蓝烟不知道江余和靳骞怎么样,苏舟菲一张白皙的侧脸涨的通红。
班里这下没人敢说话,只能默默用眼神交流,没想到又给老宋挑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