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
靳骞语气淡淡:“我不小心把英语报纸交了,你自己写吧。”
不是,你刚坐下怎么就交了?
靳骞你也太护着了吧。
他看看靳骞,又去瞄蓝烟……
这两人,咳。
这两人视线相撞在半空。
蓝烟匆匆偏过眼,想躲,但又不甘心似的回望着他。靳骞被她那一眼掠过,唇边浮起的笑,藏都藏不住。
然后各自转身,低头,心情明媚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江余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世界了。
就这么一望,有什么好悸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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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本年度的最后一周,除了备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外,还有一件大事——
元旦迎新晚会。
附中除了各班关上门,自出节目娱乐外,31日下午,还有一台全校性质的大型节目。
遇到这种晚会,要撑场面,学校各个大型社团第一个跑不掉。
尤其是民乐、管乐乐团,最容易展现风采。
这次为了昭示新年新气象,学校团委书记要求,演奏时要选主旋律、积极向上,能体现附中精神风貌的曲子。
姚老师一合计,选了战台风。
临海战风,这曲子气势磅礴,很好抓观众情绪。
舞台声效出来,多人合奏的话,听的简直让人数九寒冬,也想去操场跑三圈的爆燃。
这曲子合排不难,用了一节活动课的时间,蓝烟她们就排好了。
走场,试音,彩排,很快也都通过了。
放学结束的时候,蓝烟见到在礼堂门口等她的靳骞,从背后揪了下他校服帽子,然后笑盈盈偏过半张脸,“是不是在外面都能听见?”
靳骞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头嗯了声。
蓝烟瞥瞥他:“……夸一下能怎么样呀。”
她一开始还骗自己,说学民乐单纯是为了升学,但现在也不想了。
她是喜欢的。
要不然这么辛苦的高中生活,她还能坚持。再烦再累,练琴时她都会把这一切忘掉。
虽然弹完更疲惫,但蓝烟好像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当她拨出的音,和小伙伴完美配合时,整个人都被一种不可明说的感动充盈着。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什么算。
原来她羞于承认。
蓝烟一度以为,有资格说“喜欢”的应该是些音乐附中的天才,由她们来说,半吊子太矫情了。
而现在,与其说她愿意承认喜欢乐器,不如说是——
对自己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她也堂堂正正的喜欢。
这是不是蓝乔说的长大呢。
蓝烟一时想不出答案。
“……蓝烟。”
“啊?”她收回心神。
她看着靳骞,看他微皱着眉思索。
把薄薄的唇,咬到从泛白到充血,泛着饱满水润的红。
蓝烟想起弹窗里跳出来的总裁小说,说“这女人该死的诱惑”,那种美而不自知的情态。
咳,所以靳骞这是在以身试法吗。
蓝烟喉咙干干的,说:“不夸就算了。”
“……我想听很久了,真的。”
不,他想说的其实是——
蓝烟,我想听你弹这曲战台风,很久了。
蓝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诱惑,被他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哄好了,还拉着他说,元旦晚会那天,一定要认真听呀。
靳骞当然答应了。
他又一次安静坐在台下,看她在聚光灯下,闪着光。
很难想象,水一样柔软的少女,竟能弹拨出这样激昂健气的音调。
这和上次他听过的瑶族舞曲,太不一样了。
这几年,国风热复苏,喜欢民乐的同学不少。
许多同学被那段又燃又霸道的扫摇镇住了,等一曲终了,才压着声感叹起来。
“这手……这么弹,真的不会抽筋吗?”
“真的,那么多音,要是一段时间不练,她们还能记得吗?”
简余余:“决定了,这曲子就是我未来的新闹铃了,听了就让人元气满满!”
前面有男生笑她:“是元气满满,恨不得提刀砍人那种吧。”
简余余:“……”还真是。
舞台的灯暗了,在等新节目入场,台下的人群喧嚣热闹。
靳骞一个人安静起身,沿报告厅走廊,出去了。
他现在疯狂地想要见到她。
一刻也不能等,说不出话也管不了。
他从过去到现在,所有畅想的温暖美好,忽然一瞬间,全都摆在面前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确认,真的是他的吗。
……
蓝烟她们演出结束,刚搬着琴绕回后台,许多人就弯着腰,溜回了礼堂。
听说下个节目,是高三国际部的混血级草学长,情歌独唱。
梁馥还特意问蓝烟去不去,她摇摇头,朝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
梁馥笑个不停:“也是,你刚开过刀,还是克制一点,不要接触这些声色犬马。要禁欲、禁欲!”
说完她就跑了,蓝烟摇摇头,也握着水杯,往开水间去了。
因为晚会结束,还有演职人员合照,所以她们的服装都没换。
礼堂外没空调,蓝烟在这身浅蓝的柔纱长裙外,套上了她的白色长羽绒服,尽管如此,还是冷的打了个寒噤。
她束紧了点羽绒,低着头往前走,却险些在开水间门口,撞上了人。
“啊,抱歉抱歉,”蓝烟抬眼,看清来人后,微微笑了一点头:“学长好。”
喊学长也是打太极。
蓝烟只记得眼前人是学生会活动部的部长,具体叫什么就……记不清了。
“喊名字吧,也就大一岁,不至于就学长了。”
那人弯了弯唇:“高二九班,沈西川。”
对对,是有这么个人。
似乎还有不少她们高一的女生迷恋他,在背后喊他“西川学长”。
蓝烟藏起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是笑笑,却没喊,只是应了声“知道了”。
又没什么事,喊他名字干什么。
“你来倒热水?”
“……嗯。”
沈西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及地的裙摆,语气温和:“我帮你倒吧,开水间地上湿漉漉的,别沾湿了。”
不是蓝烟自作多情,而是沈西川的目的性……太明确了。
“没事,”她轻轻松松,单手一提裙摆:“这件不是大尾的裙子,很方便的,不用麻烦了。”
“不至于吧,蓝烟。”
尽管她按着领口,但礼服裙仍然露出她雪白的一段颈项,到精巧伶仃的锁骨,才堪堪停住。
在人人裹的严严实实的深冬,那样白如新雪的肌肤,让人很想多看,但一眼都不敢。
沈西川低头一笑,声音带着淡淡磁性,最容易蛊惑小姑娘了:“我就是帮你倒杯水,你也要介意,嗯?”
不是介意,是她不需要。
她不喜欢,给别人不切合实际的希望。
蓝烟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开水间里传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介意啊。”
有人心里酸的快要炸开了。
第33章 没有如果
我介意啊。
蓝烟脑海里飞快回旋着这句话, 心脏突突直跳。
她其实意识到,靳骞或许是有一点点……吃醋了。
但没想过, 会是这个反应。
她还以为, 靳骞就算再不高兴, 最多冷淡桀骜地扫对方一眼,然后抿住唇, 沉默不说话。
没想到,他能……邪成这样。
沈西川显然认识靳骞, 听见这话,他扯了扯唇角, 牵强笑了:“……是靳骞啊。你怎么没在里面看晚会。”
居然还好意思问我。
靳骞说:“不想看, 没意思。”
“不至于吧,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节目。”
这气氛尴尬到,蓝烟又拢了拢领口, 仿佛人为制造出的冷风能灌进去。
靳骞也忍不了了, 淡淡抬眼目视着他, 直截了当道:“沈西川,我出来等蓝烟。”
沈西川:“……”
他脸色刹那间变的很难看。
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男女, 怦然心动,往往就在一个瞬间。
来的很轻易,跟风一样。
比如蓝烟和靳骞, 他们又格外幸运,因为动心的不只自己。
但,既然有人幸运, 就也有人……不那么。
十月,在南山公园第一次见到她,沈西川直到傍晚回家,神思还有点恍惚。
像是开心,又像是失落。说不清道不明。
后来的许多个晚上,他常常记起她的眉眼,她的神情,隐隐约约但很顽固的,挥之不去。
当他终于下定决心,为此旁敲侧击,去问了活动部的学妹谈舒雅。
谈舒雅却把她和另外一个名字,放在一起。
还满眼是笑地告诉他,这两个人虽然恋人未满,但美好的让人分分钟也想谈场恋爱。
是的,小心翼翼又单纯热烈的校园初恋。
沈西川一点笑不出,只感觉喉咙里发苦。
他也是端正优质的好少年一枚,绝对做不出,追有男朋友的女孩子的事情来。但他们又没完全确定关系,所以……
沈西川挣扎了很久,可还是不肯甘心。明明他已经暗自喜欢她那么久。
可猝不及防,被靳骞一句话就堵死了路。
“……学长。”
听见她喊,沈西川怔怔啊了声,望向她。
蓝烟极轻地说了声抱歉,就这样当他面,将手里握着的保温杯……递给了靳骞。
靳骞接是接过了,但人没动。
蓝烟忽的一笑,语气温软地催:“……你快点啦。”
……
开水间里,按钮“腾”的声音响起。
蓝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礼堂外面,日光灯反射在地上荧荧的光。
沈西川勉强笑着冲她一点头,转身走了。
蓝烟是不想给任何人不切合实际的希望,也不用有多少追求者,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但也没哪个女孩子,能够对悄悄喜欢自己的人,横眉冷对的。
人家又没妨碍你什么,不来往就是了。
她设想的很好。
不是说大人都要体体面面,云淡风轻吗,那她就试试看。
却没料到,在这方面,靳骞一点也没想过成熟长大。
他就想这样。
明目张胆,对喜欢的姑娘表现……占有欲,不让别人靠近一分一毫。
就是想到沈西川深深看着蓝烟,哪怕就是倒一杯水的时间,他心里都泛着酸。
可又没办法,谁让蓝烟那样温声软语,和自己说话,他就没办法了。
“给。”
他把保温杯递还给她,唇抿成一条线,懒散又肆意。
“我也……有点渴。”他忽然说。
水很烫,蓝烟正开着杯盖,双手捧着保温杯,细细吹着。听见他说,想都没想就把水杯递给他。
她太了解靳骞了,这家伙就是个纸老虎,连偶尔的争辩都会被自己堵的一句话说不出。
料他也不会喝的。
看见他真把淡粉的保温杯举到唇边,蓝烟眼睛都睁圆了。但一想,似乎是自己让他喝的啊,又不好意思出言阻止。
她那副懵懂可爱的样子,显然取悦了靳骞。
“好像是挺烫的。”他慢悠悠说。
“对呀,”蓝烟忙顺杆往上爬,说:“这……这是开水,一百度呢!你别烫到自己了。”
“笨蛋,”靳骞笑:“大气压强在这儿,水能烧到一百度吗?”
蓝烟:“……”
就你最能。
“喂,蓝烟。我跟你开玩笑的,别不开心了。”
“别,想喝你随意呗。”
“水凉一点我就还给你,”靳骞一脸无所谓:“放心,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蓝烟噢了声,暂时相信他了。
那天晚上,谢幕合影完,蓝烟换好衣服,从后台拿了书包准备回家,就发现祝玥谈舒雅她们,当然还有靳骞都在等她。
反正明天不用上学。
礼堂的出口处,暖色的路灯亮着,学生三五结伴,有说有笑。
“蓝烟,明年见明年见!”
女孩子们眉眼弯弯,笑语清脆说着。
她这才恍惚反应过来,原来,明天就是明年了啊。
不知从哪年开始流行,每年元旦假期前,都要和同学好友,互相说一声“明年见”。
蓝烟飞身扑到祝玥肩上,还不忘伸手蹂.躏着谈舒雅柔软的脸,也笑盈盈的:“宝贝们,明年见呀。”
她的魔爪还没伸过去,清新脱俗的文静尖子生简余余,就嫌弃往后一让:“……幼稚。”
“诶诶你往靳骞那儿靠什么?”蓝烟故意说。
“靠!我是不小心的,”简余余忙往回靠了靠,一边不可思议:“蓝烟你这个醋也要……”
——夜空里响起简余余小脸被揉,嗷嗷呜呜的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