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你的姓名——清玫
时间:2019-07-12 10:22:25

  江余:“……”
  还好靳骞话不多,这家伙纯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类。
  “走吧,教官数人了。”
  丢下这句话,靳骞就转身往前排走,江余“靠”了一声,也只好跟上去。
  陈萌脸上满满都是钦佩:“……蓝烟,你真厉害,这种人你都能搞的定。”
  “你没听他说么,是他自己不想站,去做俯卧撑了。”
  “什、什么?”
  陈萌打死都不信,非要蓝烟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蓝烟也就简要说了几句。
  当时的情况,也的确很简要啊。
  “亲爱的,这个,你是不是想偏了……”
  陈萌喃喃道:“谁是周幽王谁是褒姒,还真不好说啊。”
  “我感觉还是他,比较有做昏君的潜质。”
  蓝烟脸一热,矢口否认:“……不可能!”
  她也不是没想过,靳骞是不是对她……有一点点喜欢。
  还在小学的时候,冯端云替她整理书包,就能倒出一堆夹带的情书。
  里面有些难写的字,居然还是用拼音代的,看的冯端云哭笑不得。
  蓝烟虽然连机会都不肯给他们,但献殷勤追求是个什么路数,她还是知道的。
  就比如那位尹航,是蓝烟初中班里的体育委,给她写过很长很长的短信表白。
  尽管蓝烟明确拒绝过,但初三那年秋季运动会前,蓝烟忙完附中等几所高中的提前笔面试,一回校,就被他拦在教室的走廊。
  尹航告诉她,因为班级要参加精神文明运动队评比,不能有参赛项目放弃,所以班主任要求每个同学都要报名。
  他知道她最近在忙名校优录,很忙。就主动和班主任说了,把剩下没人报名的项目分给了别的女生。
  尹航当时红着脸,用温柔希冀的目光看着她,大概是在等她的……被感动。
  但最后,蓝烟主动去找了班主任老师,补报了一项最难的女子八百米跑。
  这样的殷勤,她蓝烟受不起,也不想受。
  可反观靳骞,他是对她……很好,但恨不得她不知道似的。
  蓝烟一点看不穿他的想法,反倒……
  快要把自己看进去了。
  ##
  第二天的军训汇报演出,九班果然不负众望。
  以队列、内务、军体拳以及拉歌四项总分第一的成绩,获得了“优秀连队”的荣誉。
  老宋和教官捧着奖杯奖状,站在全班中间,请附中摄影的老师把笑容灿烂,穿着迷彩军装的全班,都定格在照片里。
  军训日程只剩下半天的学校教育和晚上的文艺汇演。
  精神紧绷了一早上,午后往凉快舒服的报告厅一坐,讲座开场还没三十分钟,全场就已经睡的东倒西歪了。
  摄影的老师连张发新闻稿的图片都拍不出,急的直抓头发,示意各班班主任去提醒学生。
  老宋笑眯眯地直点头,冲他一指手机,先溜出去接了个电话。
  蓝烟托着腮,脑袋往前一点一点的,已然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直到有人推了推她的肩。
  “……嗯?”蓝烟以为是陈萌她们,眼睛都没睁,温吞吞问了句怎么啦。
  “是我,宋老师。”
  蓝烟猝然惊醒,看了眼台上正慷慨激昂的校领导,生生忍住了差点出口的一声惊吓。
  “乐团姚老师打电话来,下午还有最后一次彩排,喊你们早点去后台。把琴也带上,就就放在那儿,省的晚上再搬了。”
  蓝烟忙点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你先去礼堂,琴我等下就喊男生帮你拿过去。”
  “不用不用,”蓝烟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笑盈盈的:“我们出去比赛演出也都是自己搬琴的。”
  在家靠蓝乔,出门就靠自己,哪里真有那么娇气。
  “没事别管了,你去礼堂就行。这不眼前有那么多青壮年劳动力么。”
  老宋一看那群……睡到不知今夕何夕的男生,态度就更坚持了:“这军训基.地太大了,昨天我都差点迷路,从住的地方到礼堂光走就十五分钟,哪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来。”
  蓝烟一想……也行吧,和老宋招呼一声,就出了报告厅。
  有始有终,老宋一把就提溜起睡的迷迷瞪瞪的江余:“……江余!”
  “……诶诶!”
  哪知道江余听完后,眉都拧在了一起,拖拖拉拉道:“宋老师,去的时候那把琴不是我搬的。您都不知道,蓝烟那琴太金贵了,我哪敢碰啊,再说我路痴——”
  “停停,”老宋打断了他:“那去的时候谁搬的?”
  江余这次特别干脆利落:“靳骞。”
  “那靳骞你去。”
  “好。”
  看着少年沉稳安静,站起身的身影,老宋不得不赞叹自己的决定有多正确。
  太机智了,真的。
  ##
  蓝烟到礼堂后台时,只有弹阮的梁馥一个人在。
  “她们呢?”
  “还没来呢,就我先到了。”
  梁馥对她一笑,指着身后的台面:“要不你先戴上指甲,把衣服换换,用姚老师留这儿的琴,我们先练会儿?”
  “也好,我也想再练一下。”
  蓝烟熟练地撕着胶布,把义甲缠上指尖,语气明快:“馥姐,不瞒你说,除了点名的古筝合奏,我都好久没在合奏里弹过古筝啦。”
  古筝因为入门相对简单,以及在民间极高的熟知度和美誉度,学古筝的人远比其他民乐多的多。
  而且说实话,古筝在民乐合奏里的地位,也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替代。反倒是笙、唢呐、扬琴那些略微冷门的乐器,更吃香。
  附中这样的省内顶尖名校,民乐团从不缺考生,再冷门的乐器都能凑出来。
  蓝烟都做好要琵琶的准备了,结果乐团临时被抽调去参加省里的表演赛,姚老师只好中途换了器乐组合。
  民乐团报的节目是《瑶族舞曲》,最后敲定,就以阮、古筝、竹笛和扬琴配合。
  起手那段长鼓的舞蹈节奏,这次改编后,就由梁馥和蓝烟完成。
  “谁不是啊,”梁馥闲闲拨了怀里的阮两下,有点无奈:“而且这次也不让我弹。”
  “因为你阮弹的最好,”蓝烟冲她眨了眨眼:“……而且人也软妹。”
  梁软妹怒目而视:“滚蛋!”
  调.戏成功的蓝烟见好就收,抱着衣服,开开心心跑去更衣室了。
  这次演出配的是条纯白简约的曳地长裙。
  自从学了民乐,蓝烟对演出服装的要求就低了很多,反正什么老气横秋的配色,不伦不类的旗袍都穿过了。
  “好看诶。”
  梁馥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快来快来,小美人,与孤合奏一曲。”
  小美人应声跟过去,乖乖坐到琴前:“阮妹大王,欲奏何曲呀?”
  “……边儿去!”
  靳骞到礼堂时,是循着她们的笑闹,才找到后台的方位。
  “……不闹了不闹了。”
  “我开始了。”
  他刚踏进,就看见蓝烟和梁馥不约而同静下来,坐直了身。
  但在他眼里,不知为何,总是蓝烟的面貌清晰些。
  后台开着一面窗,琴音从她指尖流泻,阳光也跃动着,落在她的白裙上。
  他看见了一个,与平时安静乖乖女,完全不同的蓝烟。
  轻柔缱绻,热烈又天真。
  就像月光底下,同情郎欢歌曼舞,无忧无虑的瑶家女儿。
  最后一个音落下,旁边的团委老师就忍不住赞叹:“你们弹的这才是瑶族舞曲呢!我女儿那个摇指,那段快板,唉,不能提了,简直亵渎经典。”
  “谢谢周老师。”
  蓝烟抿着笑,谢了她。
  因为裙子长,只好提着步子,跑到靳骞面前。
  “又要谢谢你啦,我以为老班会让江余拿来。”
  靳骞不愿揭别人的短,只是说:“我来也一样的。”
  “嗯,”蓝烟瞄了瞄他,又垂下眼睫:“……你听见啦?”
  “听见了,很好听,弹的很棒。”
  也……很美。
  “还是要等她们都来了,配合起来才好。”
  “那,”少年勾了勾唇角,不知想起什么,绽出的笑容温暖明亮:“……只好晚上等你了。”
  他声音很剔透的清凉,但带了笑的语气,听的蓝烟脸上发烫。
  这是她和靳骞说话时,心情最放松的一次。
  可能因为琴在身边,是她的底气。
  从进菁英班起,蓝烟就明白,自己不是从前那个一边练琴,成绩还能稳稳守住班级前列的她了。
  这里每个人都很强,相貌、社交都是身外之物,实力才是第一位的。
  何况靳骞……他太优秀了。
  优秀到有些话,她只能想,不敢问出口。
  但眼下,趁瑶族舞曲的劲还没散——
  蓝烟指尖缠的胶布,被她卷起了一点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
  “靳骞,我觉得你……你人还是挺好的。”
  “什么?”少年微皱着眉,看向她,不明白。
  “诶不是不是,我是说——”
  蓝烟面色潮红,眼里的光彩还没褪去,水盈盈望着他:“我是说,大家是不是没发现,你一直对人都这么好呀……”
  她给这句话加了那么多浮夸的成分,其实只是想旁敲侧击,装作不经意地问他。
  喂,靳骞。
  你是不是对别人,也像……对我一样好。
 
 
第6章 你不知道的事
  靳骞一时沉默。
  他感觉自己这人吧,最多是还可以,但和“好人”这词还是有点距离的。
  就比如最擅长的功课,假如别人呼名喊姓,跑到他桌前问题目,那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题解一遍,给人家看。
  要没有,他也不太乐意主动。有这时间,不如早点在学校写完作业,回家看漫画去了。
  而且吧,不少女孩子故意语声娇软软的,跑到他那儿问题目。
  一开始,他讲的专心致志,可对面的小姑娘心猿意马,含羞带怯缠着他问一串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想想都忍不住皱眉。
  最后只好演变成下课时间,默默和一群男生去操场打篮球了。
  可他就没发觉,蓝烟这次问的更是个和学习丝毫无关,也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我应该算不上好吧,我……我也不知道。”
  靳骞扯了扯唇角,有点无奈:“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蓝烟恨不得要去敲他的脑袋。
  她做了那么多天心理建设,趁着心潮澎湃,忐忐忑忑问出来,得到的就是这么个答案?
  ……荒唐。
  蓝烟偏开脸,清清淡淡说了句“怎么可能”。
  “真的。”
  靳骞怕她不信,继续低低道:“以前有人会说我讨厌……”
  蓝烟怔了怔:“……男的女的?”
  “大多数是女生。”
  啧,女生说他讨厌。
  蓝烟这次恨不得敲的,是自己的脑袋。
  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不明白,还是在故意打太极。可这些天,靳骞对她若有似无的好,又不像是错觉。
  没撞南墙前,她也绝不肯相信是错觉。
  民乐团的小伙伴陆续都到齐了,蓝烟抬眼笑了笑,和靳骞说了声,重新回去排练了。
  琴真是个好东西。
  蓝烟家境优渥,又是爸妈的掌上明珠。知道她怕干燥怕冷,蓝父二话不说,就购入了越州第一批恒温恒湿的复式。
  后来她学琴了,蓝父又开始笃信“居移气养移体”,购置了一套面朝澄江的江景别墅。
  为的就是让女儿,能面对澄江的白浪落日练琴,辽阔舒畅。
  蓝烟也的确经常练到,抬头不觉已黄昏。
  因为一门心思扑在琴上,那些烦心杂念都暂时抛到脑后,没空去想。
  什么靳骞呀,哪有她的演出重要。
  ……嘶。
  蓝烟扫摇出去时,不小心带到了一根小倒刺,又痛又涩。
  怎么什么都欺负我,她无声抱怨着,心态也跌到了低谷。
  她没想过的是,靳骞出于天然地想对她好,想保护她,想看她笑。
  但他自己,都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怎么告诉她呢。
  ……
  当晚的文艺汇演,是军训最后的狂欢。
  舞台由暗到亮,当第一束追光打上蓝烟时,她左手微握,右手轻舒,拂上了古筝。
  少女的侧脸盈润宁静。
  台下许多人认出了她,有惊叹也有起哄的声音。
  “同学,这个座位没人么——”
  有个声音打断了靳骞的目光,举着相机的女生姿态潇洒:“这边视角好,借我坐一下,拍几张照片就好。”
  “没人。”
  靳骞简短应了声,就挪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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