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追逐战最后以三个孩子倒在地上里滚了一身白雪为结束。查理揉着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走进来,接过奥罗拉递给他的热巧克力,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揍他们两个一顿。”
“你才舍不得呢。”奥罗拉一针见血地拆穿他,笑吟吟地说,“有这样的亲兄弟多好啊,我就挺羡慕的。”查理搓着杯身取暖,撅了撅嘴巴:“才不是,他们两个一天不被妈妈骂一顿就能把家里都拆了。一想到将来他们俩也会上学,我就真的特别替霍格沃茨担心。”
“可要我说,如果哪天他们俩真的不闹了,那你还会不习惯吧?”
“……好像还真是……”
“对吧?家里嘛,就该这样的,多热闹啊。”
查理看着少女的侧脸,犹疑了一会儿后,握紧杯子,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到:“那……你喜欢我们家吗?”
“当然了。”奥罗拉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喜欢你们家里的每个人,这里让人感觉很幸福。”
“噢……”男孩有点失落地挠挠头,旋即又轻松地说到,“诶,如果你喜欢我们家,那就经常来嘛。暑假怎么样?我还可以带你去周围好多好玩的地方看看。”
奥罗拉抿了抿嘴唇,刚想说什么,却被两只窗外的猫头鹰打断了。它们是来送礼物的,一个给沃克斯,一个给奥罗拉,两个盒子都被一模一样的墨绿色纸张包裹着。
沃克斯拆开包装看了看,里面装着一件深红色的新披风,样式简单,做工精细,胸口还有一个格兰芬多的简化版勋章,缝纫手法和整个披风的有很大差别。
奥罗拉惊讶地睁大眼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清楚,因为那件披风她好像在对角巷的礼品店看到过,当时贝芙莉买的就是它。
“哟,谁送的?”比尔勾起披风的布料摸了摸,光滑柔顺,质量相当不错,湛蓝的眼睛玩味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沃克斯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用他打游戏的黄金手速把那件披风重新装回盒子里:“没什么,一个挺好的朋友。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
比尔和奥罗拉顿时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很默契地没再追问下去了。
这时,弗雷德抱着亚瑟送他的礼物跑了过来:“奥罗拉你收到的是什么?”
“噢……”奥罗拉看了看自己的手里的盒子,顿了顿回答,“是……我前两天在丽痕书店买的书。”“二手书?”弗雷德凑过来看了一眼,书的封面看起来很旧了。
“对啊。省钱嘛。”她耸耸肩。
那是几本五年级的必修课课本,奥罗拉略略看了下,魔药学魔咒学还有草药学和变形术课本都齐了。其中还有一本薄一些的册子,看起来格外新,素黑的封皮上没有任何标题。奥罗拉翻开看了下,全是自己上课和写论文的时候弄得似是而非的地方。
她有点愣愣地看着这些书,然后靠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要知道虽然所有学生在霍格沃茨的学费都是魔法部支付,但是购买课本和学习一些由魔法部职员亲自教授的高级咒语——比如移形换影——就得格外付钱,而且往往价格都不会便宜。
所以,奥罗拉下学期要买的书突然一下子就少了很多,还都是很贵的必修课本。
她在椅子上呆了一会儿,然后又直起身体去翻纸盒,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卡片。上面用奥罗拉很熟悉地字迹写着:
“圣诞快乐。
希望你已经对你自己将来的职业有所规划了,这会对你五年级以后的选课方向起到决定性作用。
仅供参考,我将只会招收O.W.Ls考试中魔药学成绩为O的学生进入六年级的课程。”
这个消息太惨烈了。
配合上中午纽特.斯卡曼德在寄来的圣诞问候信里,特地提醒她作为天生驯兽师尤其需要学好魔药学来保证自己和魔法生物生命安全的情况来看,奥罗拉觉得自己悲惨得可以去跳楼。
突然有一种自己会短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上帝果然都是公平的,给了你天生驯兽师的能力,就一定不会给你学好魔药学的智慧。
由此奥罗拉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斯卡曼德夫人是个傲罗的原因。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职业太般配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六年级不能选择魔药课的话,那就基本意味着,她不会再和斯内普有什么交集了。这种认知让她感到难过,非常难过,甚至比当初以为自己要被赶出霍格沃茨还要难过。
奥罗拉盯着那张卡片上末尾的“S.S”,感觉那两个字母不仅仅是写在这张单薄的纸页上,而是纹在她的眼睛里,镌刻在心头。她终于发现,原来当初她最害怕的不是被霍格沃茨开除,而是被开除以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然而,她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念头不过是妄想。因为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聪慧过人领悟性极高的天才学生,偏科得相当严重,魔药学苦苦挣扎了这么久也就极为勉强地能摸到E的边缘,还得必须靠点运气,大多数情况都在A这个等级不动如山,O这种级别更是想都不敢想。
除了天生驯兽师这个亮点,她也就和其他大部分的学生没什么区别。变形课和草药学不算,它们虽然是奥罗拉非常擅长而且容易拿O的科目,但是不归斯内普管。
总之,她不是那种优秀圆滑到让能斯内普多看一眼的人。
奥罗拉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麻瓜社会上学的时候看的书,作者总会把那些强烈到让人恐惧的力量或者感情描绘以幽绿的色彩。而明知没有可能还要去留恋执着的,就是幽绿色的妄想。
所以她的这种喜欢,简直比妄想还来得遥远。
……
回到霍格沃茨以后,一切如常。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奥罗拉能很明显地感觉到。
那就是,她的眼睛好像有点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这让她有点慌。因为她发现自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时候,已经开始辨认不出来哈德森教授在黑板上写的字了。
雪盲次数过多会对视力造成影响,而赫奇帕奇家族的人都有雪盲症。
这可真是个恶性循环。
或许她该去配个眼镜?
奥罗拉有点烦闷地咬住羽毛笔的羽尖,把原本服帖的刘海揪到炸毛。
她现在才快十五岁,就已经开始看不清远处原来看得清的东西,那将来还有这么多个冬天她该怎么办?
梅兰妮说希拉瑞莉在六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失明,那自己……
她克制着叹出一口气,把头低下来,不去看斯内普在黑板上写的东西。然而下一秒,奥罗拉就极为倒霉地被斯内普点了名:“我假设你叹气是因为觉得我讲授的内容让你感觉太过简单,所以可以低头不听?”
黑衣的教授站在教室的前端,隔着几乎整个教室的距离投过来的目光又冷又硬,一如他的声音:“菲尔德小姐,你来给其他人解释一下我刚刚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奥罗拉决定了,她要去跳楼。
她坐在位置上抬头看着黑板的方向僵硬了一会儿,然后极为不自然地站起来,嘴唇几经张合后,终于在斯内普阴沉的脸色下放弃般地说到:“对不起教授,我看不清……您写的是什么。”
赫奇帕奇扣三分。奥罗拉都能模拟出对方接下来要用他那把低沉悦耳的嗓音说出什么样的话。
有几个斯莱特林冷笑了出来,毕竟这个理由听起来拙劣无比,简直就是弱智版的“我不知道,我没听课”。
然而斯内普却稍微凝固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盯着对方,眼神由一开始的挑剔变成了打量,只是声音依旧凉薄:“你说什么?”
卡洛琳已经替奥罗拉捂脸了。
“我说……”奥罗拉不得不顶着那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硬着头皮重复一遍,眼神转移到自己的桌面上,“我说我看不清教授您写的是……是什么。”
斯内普没说话,脸色没比刚刚好多少,看不出他到底相不相信奥罗拉的话。但是奥罗拉确实没说谎,她就是看不清。
短暂的静默以后,奥罗拉听到斯内普用一种又冰又滑的语调说到:“那我猜你的听力应该还在正常水平上?”
“是……”
“那就坐下,保持‘听’课该有的状态,菲尔德小姐。”斯内普说完,开始讲解接下来的内容。
塞西莉亚目瞪口呆:“他居然没扣分?他是不是忘了?”
卡洛琳一脸严肃:“那可千万别让他想起来!”
贝芙莉微微偏头看着教室角落里的奥罗拉,好像在想什么,然后又把头转回去接着听课。
作者有话要说:
挖糖提示——
我真的是水平就这样了,阿西吧!!!欢迎各位挖掘一下教授好几次想到奥罗拉父亲的这个点,其实是个糖。
当然,最后那段更是糖。
第96章 伤害
霍格沃茨的春天是从一场寒凉缱绻的雨开始的。这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下雪的时节已经过去,气温就要逐渐回升。等到雨水停歇,天空放晴的那天,很远的地方都能隐约看到一层浅淡的嫩绿了,山峦轮廓和禁林的色彩也开始逐渐鲜活起来,一点一点褪去凛冬季节里那种不近人情的铁青。
化雪那天格外的冷,连最调皮的孩子都不会跑到城堡外面去。古老厚实的城墙把所有人都保护在内,沉默地对抗着外面的极端低温。
今天是周末,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里大家都挤在一起写论文,化雪天的阳光被魔法导进房间里,充沛明亮地照耀着,可惜依旧没有比冬季热烈多少。温暖的篝火在壁炉里燃烧,木材劈啪作响迸出火星,头顶悬垂下来的是各类深绿色的藤蔓和斑斓妍艳的鲜花。各种小零食和预言家日报以及课本在孩子们手里传来传去。高年级的孩子们会自发地帮低年级的小巫师们补习,遇到都不懂的就变成大家的话题来一起讨论。
这是小獾们一直以来的传统,别人如果有需要,那自己能帮就帮,很少去考虑为什么。
时间滑到快正午,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结伴去餐厅吃饭,奥罗拉还坐在休息室里光线最好的地方,手边是一叠刚写好的变形课和魔药课论文。将羽毛笔收好后,她揉了揉有点酸疼的手骨,看着已经空旷下来的休息室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将写好的论文拿回了宿舍里。
她打算下午的时候和其他人一起去趟霍格莫德,一是跟莱姆斯说一下她现在的眼睛状况,二是看看能不能在霍格莫德配到副眼镜什么的。毕竟现在因为视力的关系,奥罗拉已经被迫放弃了她在魔药课的墙角钉子户位置,坐到了赫奇帕奇学生范围内的最前排,紧挨着斯莱特林们的后面。
要是再看不清……她就只能混到斯莱特林的队伍里去坐着了,那个场景想想都很刺激,所以眼镜是必须的。
就是这个过程可能有点折磨,因为霍格莫德在雪线以上,终年都是白雪苍茫的。
吃完饭后,奥罗拉去了趟校医院,值班的是阿曼达。听到对方是来问这里是否有缓解雪盲症的魔药药剂的时候,阿曼达愣了一下,手里转动汤匙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诶?这个我们平时没有准备。因为其实学校里几乎没有人有雪盲症的,而且那种药剂制作起来很麻烦,我记得好像也就庞弗雷夫人和斯内普教授会做。我倒是作为挑战来尝试过,不过品质不太好,而且喝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尝试我做的。”
“这样啊。”奥罗拉摸了摸鼻尖,这个结果和她预料中的差不多。她笑着摆手:“那我先走了,午餐愉快。”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校医院。
斯内普站在医院门口的侧面走廊尽头,意外地看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奥罗拉。他回想了一下,确认刚才在餐厅里没有看到她去吃午饭。
少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斯内普走过去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将手里熬制好的常用魔药交给了阿曼达。对方似乎是第一次单独和这位斯莱特林院长相处,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捧住魔药瓶的手不自觉地使劲摩挲着光滑的瓶身,结结巴巴地感谢着他:“呃……谢谢您院长。呃,我是说……辛苦您了。”
虽然知道按照斯内普的性格,送完魔药一般就会走人,除非庞弗雷夫人在的时候会和她聊上一两句,但是阿曼达还是无法做到不紧张。所以当斯内普竟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开口回应了她的道谢时,她几乎要抓不住手里用来做记录的羽毛笔。
他说,“你也一样,中午还会有学生来这里。”
阿曼达愣了半晌,然后意识到斯内普应该是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奥罗拉,于是说:“是啊……呃不是,其实也还好。刚刚那个女孩子就过来问问,没有她要的魔药就走了,也没怎么麻烦我。”
斯内普挑起眉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没有她要的?”
“噢,她问这里有没有缓解雪盲症的魔药,但是教授您知道的……这个药学校里几乎不会有人用,而且制作起来非常麻烦,所以我们平时也没准备。”阿曼达回答。
这时,庞弗雷夫人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斯内普的时候她也没多惊讶,很自然地给对方打了招呼:“西弗勒斯。”
斯内普微微颔首表示回应,然后走过去和她低声交流着什么。阿曼达擦了擦手心里的薄汗,心叹原来斯内普是来找庞弗雷夫人有事商量的,怪不得刚刚一直留在这里没走。
没一会儿,她看到庞弗雷夫人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毛呢外套搭在了旁边的挂衣架上,而斯内普也迅速告辞了。
……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十全十美,就算是魔法也有它的极限和不能改变的事,比如视力下降。
所以当莱姆斯听到奥罗拉的眼睛开始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以后,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凝重:“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奥罗拉喝了口手里的热蜂蜜牛奶,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蛋:“最近开始发现看不清东西了吧。不过我想配个眼镜应该就可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告诉你,怕你担心。”
“可是我记得你以前不会雪盲的。”莱姆斯皱着眉头,本能地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你小时候在普利茅斯的时候就没有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