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慢慢走朝学校山谷的吊桥处走去,白雪堆砌在森林里,把树木那种过分凝重的深色调掩盖下去,只留泛着朵朵透明浪花的绿色河流还在欢快地奔流不息。两岸的雪色剔透无暇到刺眼,仿佛平日里周围的那些色彩都被擦拭融化到了活泼的河水里似的。
“你觉得雷古勒斯的记忆有可能会恢复吗?”邓布利多问,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几乎找不到聚焦点。
斯内普回答得很干脆,就像他自己设想过很多次的那样,“先得让他的身体彻底摆脱那种干尸化,才有可能谈记忆的问题。”
“阴尸的剧烈致变性毒素。”邓布利多接下去,“看起来雷古勒斯曾经到过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好在他足够幸运不是吗?”斯内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评价到。
“你刚刚说,他的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那么这个过程会很长吗?”邓布利多忽然问。
“也许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
斯内普话音刚落,一阵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个人同时抬头一看,就看见一只飞得摇摇晃晃的深灰褐色猫头鹰朝这里俯冲过来,爪子上抓着一个白色礼盒,正对着斯内普。
年轻的院长想都没想就皱着眉头朝旁边一闪,猫头鹰一个平沙落雁栽倒在吊桥上,大半个头埋进雪堆里,掉出去的礼物盒蹦跳了几下朝吊桥下面的深渊里坠落进去,被邓布利多用一个漂浮咒救了上来。
“噢——是位美丽温柔的小姐送的啊。”邓布利多夸张而刻意地拖着欢快的尾音,让最后悠悠浮动上来一朵小苍兰平躺在手心,深邃的蓝眼睛从半月型眼镜上方看着斯内普,笑容慈爱到让人恶寒,“西弗勒斯,我相信这是给你的。”
说着,他用修长的手指捏住小苍兰的花枝轻轻晃动了一下,晕扩开一阵清淡怡人的芳香弥漫在冷冰冰的空气里。
“啊,多么年轻而充满生命力的花儿。”老校长无限感慨。
斯内普忍住丢枯萎咒的冲动,目光落在那朵颜色温柔的小苍兰上,微微顿了顿,下意识地猜测到了送礼的人。
邓布利多继续“慈爱”地看了看斯内普没什么表情的苍白脸孔,真诚地建议道:“你真的该好好调整你的作息时间了,西弗勒斯。年轻的放肆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有一天。”
说着,他把手里的小苍兰别回丝带系成的活结间,递给这位年轻的魔药大师。
斯内普接过去的动作非常快,告辞的动作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邓布利多挥挥手让他先走,自己还想继续留在这里看一会儿雪景。
真不明白。斯内普在心里颇为阴暗地想着,以邓布利多的年龄,他竟然能做到在用各种糖类对他自己狂轰滥炸的同时,还能一年都不去一次圣芒戈医院并且保持活蹦乱跳。
看起来他能和黑魔王正面抗衡不是没有原因的。
回到地窖后,斯内普将礼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手工制作茶包和一张洁白的卡片,还有一对袖扣。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果然只剩了一截空线头还在那里。
袖扣样式简洁无比而且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斯内普抿起嘴唇,将那张卡片拿出来翻转一圈:
“尊敬的教授,圣诞节快乐。
希望您不会反感手工制的安神茶。事实上我个人觉得它们的味道还不错,您可以考虑尝试一下。
祝您节日愉快。
您真诚的学生,奥罗拉·菲尔德。”
……
晚饭过后,圣诞节最热闹的活动才开始。
雪已经彻底停了,用魔法漂浮在半空中的蜡烛朝地面撒下一层蜂蜜色的晕光。莫丽和亚瑟将桌子搬到了露天院子里,沃克斯和奥罗拉负责讲解麻瓜世界的种种小游戏的规则,然后大家立刻欢声笑语地玩在一起。
奥罗拉对家庭这个观念很淡薄,不管是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还是自己原本的破碎记忆,都没有教会她家是什么样的。
但是她看着韦斯莱一家的样子,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家的概念。如果自己将来也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那么也要这样温馨欢快才行。
这时,查理提议大家说出自己的圣诞愿望,按照游戏规则,谁抽中谁就得当一次圣诞老人,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对方实现这个愿望,不能做到的就罚唱歌。
大家一致赞成这个提议。
奥罗拉写下自己的圣诞愿望,然后揉皱纸条放进比尔拿过来的口袋里。等到所有人的愿望都放进去后,比尔使劲儿晃了晃口袋,笑着让每个人重新抽里面的纸团。
沃克斯抽到了亚瑟的纸条,上面写着希望能更多的了解麻瓜们的生活和发明。他随即邀请了亚瑟在任何双方都有空的时候来他家,他可以当免费的导游和百科全书。
比尔抽到了乔治和弗雷德的共同纸条,只得把自己上次在对角巷买到的一个会说话的骷髅头送给了他们。
亚瑟抽到了奥罗拉的纸条,满脸的哭笑不得——因为奥罗拉的圣诞愿望是,希望她新学期的魔药课可以不要再踩线。
“这是福利,这样大家就一定能听到有人唱歌了。”奥罗拉笑眯眯地看着亚瑟。莫丽显然最高兴,因为她自从被求婚那一次以后就再也没听过亚瑟唱歌,“你这个愿望真是太棒了亲爱的!”
小姑娘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最终,亚瑟磕磕绊绊地唱完了那首当初朝莫丽求婚的时候唱的英格兰民谣,莫丽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凑上去对准他的脸颊亲了一口。比尔很适时地一手一个捂住罗恩和金妮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乔治和弗雷德也吹起了轻佻欢快的口哨,然后是一阵哈哈大笑。
奥罗拉抽中的则是查理的纸条,上面写着他的愿望是能够见到真正的火龙,还能遇到一个和他一样喜欢火龙的好朋友。
小男孩的“好朋友”两个单词写得有些歪歪扭扭,好像在纠结什么一样。
奥罗拉想了一会儿,跳下凳子来到查理旁边,挨着他坐下,看着他认真地说,“你将来一定会见到龙的。而且,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那位喜欢火龙的好朋友。”
“噢——!”韦斯莱双子很默契的开始挤眉弄眼地拖长音。比尔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意味深长,看得沃克斯一阵胃痛:“你笑什么?”
“没什么。”比尔回答,“为查理交到一个好朋友而开心。这是兄长欣慰的笑容。”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沃克斯怀疑地看着他,一脸不信。
这时,一声短促的猫头鹰叫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被羊皮纸包裹着的一个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奥罗拉和查理的中间,发出颇为响亮的声音。还好两个孩子反应很快,在它砸下来之前就躲开了,就是被吓了一跳。
“梅林,这只鸟真可怕。”罗恩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乔治好奇地凑上来,看着那个落满白雪的东西:“什么啊这是?”
“好像……是本书?”弗雷德将它捡起来,歪头看了看上面的卡片,“给,菲尔德。”
“给你的。”他惊讶地递给奥罗拉。
奥罗拉愣了一下,接过来看了一眼卡片上的字迹,瞬间就猜到了是谁送的。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包裹居然这么厚,她还以为顶多像去年那样只有一封两个单词的信。
“是什么啊,奥罗拉?谁寄给你的?”沃克斯奇怪地问。按道理来说,亲近的人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单用姓氏的,可是如果关系十分疏远的话,好像也不会送礼物过来吧?
“呃。我看一下。”
说着,她拆开外封的羊皮纸,露出里面的书籍封面,是一本有点旧的深绿色笔记本,里面的内容是关于整个第二学年的魔药学讲解的。看起来像本实用性非常高的课堂笔记。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硬卡片,墨水浓重,字迹隐忍圆滑而收尾锋利尖锐,“Merry Christmas”。
“这是本魔药学笔记啊梅林!”乔治不可思议地看着奥罗拉手上的笔记本,然后又看了看那堆纸条,“不是吧?这么巧?!”
“也许是梅林听见了我的祷告,终于显灵了吧。”奥罗拉眨眨眼,不慌不忙地回答,“毕竟我每次要考试之前,都会去学校里那个有他雕像的喷泉旁边许愿来着。”
“……你认真的吗?”
“当然。不过我有时候也会朝邓布利多教授的卡片许愿。”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哈利那本啊,就是教授以前二年级用的。
最后这只猫头鹰砸得很准啊,全场最佳。
劳动节快乐,今天和朋友暴走五个小时,买了一件赫奇帕奇黄的学院风衣服,累成狗。
顺便,隔壁暮光之城一步之遥的预售五月五号结束
第29章 蛇雕
假期结束之后,学校的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回来的那天正下着雪,气温低到即使已经裹上最厚的棉服也总感觉有湿透的冰冷水汽朝骨缝里钻,连活动一下都能听见关节间被磨碎的冰渣的声音。
大雪几乎把霍格沃茨埋藏起来,冷色调的深灰色天空下,只有禁林的深绿色还依旧凝重显眼。铺天盖地的密集苍白几乎要压垮这座古老的城堡。
隆冬季节的魔法学校,素白得像个干净温柔的梦。
自从奥罗拉在圣诞节收到那本魔药学课堂笔记后,她总算是摆脱了理论和实践两极分化的悲惨命运,从踩线能手进化成了她最满意的那种状态,不好不坏无功无过。
和奥罗拉的欣慰不一样,萨拉查在知道了即使是在有了那位传说中的“最年轻的魔药大师”的学生时代笔记,奥罗拉却也只能从踩线挣扎上来一小截以后,毫不吝啬自己的刻薄之词。
还好奥罗拉的心态很好,再加上这将近半年的相处让她早就习惯了萨拉查的尖锐。不然就凭这位创始人的说话方式,能把一般小女孩的自信心碾碎成分子。
新学期新开始。奥罗拉在发现自己终于不用踩线以后,用了很大力气来学魔药学,希望等到学年期末考核的时候都能保持这种充满安全感的状态。
但是奥罗拉薄弱在魔药的熬制操作上,这让她的补习在场地上受到很大的限制。如果她在图书馆挥舞坩埚,下一秒就能被平斯夫人丢到黑湖里去喂鱼。
这个难题困扰了她好几天,直到贝芙莉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城堡二楼,桃金娘的盥洗室。
她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顿时就对贝芙莉肃然起敬。然而比尔和沃克斯则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纷纷举手赞成。
“事实上那个地方除了魔药熬制以外,还是一个避难的绝佳地点。”比尔顶着奥罗拉活见鬼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说到,“如果你被追到走投无路了,那么你躲进桃金娘的盥洗室里就一定能获救。敌方战斗人员最多蹲守一会儿就放弃了。”
奥罗拉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三明治,眼神诡异地看着对方:“……你别告诉我你进去过。桃金娘这个名字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生。”
“事实上,进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比尔伸手搭上一旁假装望天的沃克斯的肩膀,把他朝自己这边一搂,手指使了点劲儿掐着对方,“就在今年的万圣节,不久前的事。那天你和斯内普教授去禁林了,我得说,你真的是躲过了一劫。你完全想象不到那天晚上的战况有多么惨烈。”
“都躲进女厕所了,有多惨烈很难想象吗?”贝芙莉轻描淡写地回答。沃克斯听完几乎吐血,“那是个意外,我就是眼睛一花没看清,所以才不小心进去了。”
“理解。求生欲上来了都这样,人类的本能。”贝芙莉依旧面无表情,深褐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沃克斯顿时觉得自己被一把剑给从心扎到了肾。
所以分院是真的有科学道理可以考据的,同样一个学院的人,说话方式相像得就像被公式框套出来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程度上的不同。
如果说贝芙莉还是一条刚破壳不久的小蛇,那斯内普估计就是一条刀枪不入的巨蟒了。至于萨拉查,他和人类这个界定范畴相冲突,不属于研究范围。
既然其他三个人都同意,奥罗拉也就将信将疑地决定和他们一起去那个从来没人敢去的女厕所看看。四个人的组合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学生的侧目,大概是没见过相处得这么和谐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
毕竟有了上次两个学院在魁地奇赛场那一场堪称毫无人性的厮杀,其余人很有理由对于这个组合投来异样的眼光。而赫奇帕奇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管和谁比赛都不会伤了和气,因为他们很少会是赢的那一个。
从落满大雪的花园一路走进城堡内部,奥罗拉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所以,万圣节那天你们到底在躲什么?这么凄惨。”
“噢,没什么。”比尔轻快到有些欠揍地回答,“就是去年开始的那几个女孩子一直追着我们的小提琴王子而已,盛情难却啊,最后场面有点失控。”
沃克斯差点一个踉跄朝前栽过去,回头狠狠瞪了自己的室友一眼。
奥罗拉惊讶地问:“去年那几个?这几个小孩子还挺执着。”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三个伙伴同时停下来看着奥罗拉,眼神古怪,“你也是小孩子。”
“呃……那个盥洗室在哪儿?”她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这边。”贝芙莉伸直手臂,指着走廊的另一头。
封闭的走廊里除了墙上的烛光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光源,只有尽头的盥洗室里流淌出一地的灰蒙微光,覆盖在地上像一层薄膜似的,勉强够到第一盏烛光灯的灯影边缘。
比尔第一个走过去,谨慎地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着奥罗拉:“桃金娘现在好像不在,你先进去吧。”“那她在哪儿?”奥罗拉一边慢慢走进去一边问。
“也许是马桶里,也许是天花板上。”沃克斯耸耸肩,“谁知道。”
“她的样子吓人吗?”奥罗拉又问,突然有点后悔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就进来了。如果对方长得很刺激的话,她岂不是很尴尬。
“当然不,事实上你已经很难找到比皮皮鬼还要像噩梦的幽灵了。”比尔顺手在门口布置了一个静音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