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呵呵,拜谁所赐?
老宸:崽,你别上火,亲娘来了,我来帮你洗白!
姜恒:你?可拉倒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老宸:崽崽,别啊,相信妈妈,我可以的!!
第91章
下午四点左右,酒吧还不到营业时间, 加上暴雨欲来, 就更是门庭冷落了。
“快”酒吧霓虹灯灭了, 卷帘门拉着, 只打开了一条半人高的缝, 在阴沉狂风中,完全没了晚上灯红酒绿的喧嚣,倒添了几分冷寂。
孔训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 立马裹近了夹克服,嘚嘚瑟瑟走到了卷帘门边。
他弯腰想进去, 但发现腰弯得太低,移动起来有些困难。他直起身,踢了卷帘门一脚,骂骂咧咧道:“苏老板,你他妈把门开大点会怎么样?钱会漏出去是怎么滴?”
“哐当”一声, 应该是屋内有人拿东西砸了一下卷帘门, 接着响起了一阵叫骂:“傻逼, 你他妈用手抬一下门会死啊?你抬门试试, 死了老子给你敛葬。”
孔训无趣地扬扬眉,伸手将卷帘门抬高了点,然后一猫腰钻了进去。
酒吧里光线暗,孔训乍一进去,还没适应光线, 差点一鼻子撞灯柱上。
苏哲为了省钱,只开了一盏暗淡的落地灯,自己窝在灯下喝红酒。
孔训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远远看了苏哲一眼,忍不住抖了一下,真他妈妖孽,穿着白衬衣,带着金丝边眼镜,骚气都止不住地往外冒,不知道他男朋友怎么受得了他。
“艹,挺他妈享受。恒哥呢?”
苏哲举着红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然后朝地下室入口努努嘴,“下面呢。”
“你他妈怎么不陪着他啊?”
“我得有那个胆儿啊,回来就跟得了疯牛病似的,一顿地砸,然后白酒哐哐往下灌,跟他妈喝矿泉水似的,谁敢过去啊。”
“那可不是,你他妈一弱质女流是吧。”孔训挺欠地损了他一句。
“滚!”苏哲的酒瓶紧跟着就砸了过来。
孔训也不跟他闹了,躲开酒瓶,直接蹿地下室去了。
地下室门没关,他刚下了楼道,就差点被浓烈的酒气熏一跟斗。
孔训皱起眉,下意识骂了句脏话,“这他妈是打翻酒缸子了吧。”
孔训踢了踢虚掩的门,入眼便是满地的空酒瓶,白的、红的、啤的,只要是酒,就没逃过姜恒的魔爪。
他粗粗看一眼地上的空酒瓶,估了下姜恒喝了多少,暗暗咋舌,这他妈没喝死,也算是个人才了。
不过这几年,姜恒的酒量猛长,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是靠着喝酒度过的。
姜恒坐在墙边,一只腿直直伸在地上,一只腿曲起来,手放在上面,还捏着一瓶酒。他仰头闭眼靠在墙上,估计也醉得不轻了。
孔训踢开面前的瓶子,走过去又踢开了几个瓶子,在他身边坐下,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死了吗?”
姜恒的头扭了扭,低了下来,微掀开眼皮,通红的眼斜看着他,嗤笑一声,“你死我也不死。”
“没错,咱恒哥生猛得一逼。”孔训边说着,边拿过了他手上那瓶酒,对着口灌了一口,“不过咱话说回来,平日里生猛得跟条龙似的恒哥,这会儿怎么蔫巴了?”
孔训说着,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操。”姜恒没回答他,抢过那瓶被他拿走的酒,还没来得及喝,又被孔训劈手夺过去了。
“你他妈少喝点。”孔训说着,又喝了一口,然后往后一仰,靠在墙上,单手拎着半瓶酒靠在曲起的膝盖上,晃啊晃。他敛了嬉笑的神情,难得严肃,“恒哥,我他妈就问你累不累?”
姜恒微微侧头,看了看他手上的那半瓶酒,才稍稍抬头,半睁着眼斜他,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累啊,累得都他妈不想活了。”
他说着话,曲着的腿用了些力,在地上蹭了一下,坐直了身体,两条腿一起曲了起来,大咧咧打开着,然后从衣服兜里摸出了一盒烟,磕了一支出来,低头咬在嘴里。
“哎,我今儿真看见何小叶了,真跟一男人在一起。”
姜恒动作顿一下,才继续掏出打火机,侧头点燃了烟,深吸一口,眯着眼吐出一团白烟,淡淡道:“嗯。”
“我操,你他妈真不喜欢她了?”
姜恒把烟拿下来,抖了抖并没有的烟灰,将烟夹在手上,一字一顿道:“她要让我死,我连眼都不带眨的。”
“那你他妈……”
“那男人看着挺好的,”姜恒将烟咬回嘴里,打断了孔训,见孔训望着他,才继续道,“今天在商场遇见了。”
孔训故意拉长了音“哦”了一声,才戏谑道:“怪不得咱戒了酒的恒哥,又他妈泡酒坛子里了。你要觉得不爽,你他妈就刚起来,追啊。我觉得吧,我妹子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姜恒再次打断他,“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至少该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吧?”
“这……”孔训一时居然语塞,看着他,半天不知怎么回答了。
姜恒勾起嘴角,自嘲似地笑了笑,看着他,“如果是你闺女儿,你肯让她跟着我吗?”
孔训一下子愣了,靠在墙上看了他很久,终于艰难地摇了摇头,“人都是自私的。”
“嗯,”姜恒往后一靠,仰头倚着墙,盯着远处的天花板,天花板有点漏水,墙角有片霉湿的印记,不说别的,单想着让何小叶跟他住在这种满是霉湿味儿的地下室里他就受不了,“而且如果我爱她,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受罪?”
孔训咬咬牙,心里莫名就有些难受,他又灌了一口酒,拍了拍姜恒的肩膀,“不能放弃吗?”
姜恒侧头,垂眼看他,舔舔唇,笑了,看起来脆弱又无望,透着垂死挣扎的凄凉,“你说呢?”
孔训已经不忍心再说什么了,责备不忍心,劝解太苍白,语言在现实面前终究是无力的。
高中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孔训留在了晋南,姜恒的事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只知道个大概的原因和结尾,而他,是亲眼看着姜恒这几年怎么过的,亲眼看着他受了多少折磨。
一年前,姜恒酒精成瘾,手抖得厉害,连车都不能摸了。他能成功戒瘾,再次摸车,全靠了那股力量支撑,他怎么可能放弃?
经历那么多事,姜恒没成个报社的滚蛋已经算他扛造了,还怎么劝他?劝他淡定如佛,慈悲为怀?孔训想想都要笑,什么屁话,那些事儿要放他身上,他估计比姜恒还不淡定。
但是想想,又不甘心,“你真的可以放弃何小叶?”
姜恒眉头微皱了起来,看傻逼似地看着他,“我他妈指不准哪天就横尸街头了,有人能给我捡个尸老子就知足了,下辈子给他当牛做马,还能奢望什么?祸祸人姑娘干什么呢?”
孔训又被他噎了一下,骂道:“你他妈不能说点吉利的?指不准过几天就成事儿了呢?我恒哥多他妈猛啊,哪儿那么容易死。而且俗话不是说得好吗,祸害遗千年,你他妈还有得活呢。”
姜恒笑了一下,没说话,脑袋靠着墙,缓缓转向另一侧,长手一伸,从身边那箱啤酒里抽出了一瓶,用牙咬开,吨吨吨就往嘴里灌。
孔训看着他那样,心里实在难受,一大老爷都想哭。
“省人大选举还三个月就开始了。”
“嗯。”姜恒淡淡应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你要是真出事儿,兄弟给你收尸去。”孔训半真半假地说着。
姜恒愣了一下,舔着嘴唇笑了,“行,老子下辈子……”
“停,别他妈说下辈子,你最好这辈子对我好点,别他妈出事。你不惜命,老子还惜命呢。”
“行吧,”姜恒看着他,挑挑眉,“咱俩一起遗害千年。”
孔训突然惊恐地捂住胸,“我怎么觉着你看我的眼神要弯啊,跟苏老板待久了,受影响吧?”
“滚。”姜恒吐出一个简单有力的字,然后笑了起来。
两人很有默契地举起酒瓶碰了碰,然后对瓶吹了。
*
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寒风一阵阵的刮,又干又冷,吹得脸都疼。
这段时间何小叶忙得脚打后脑勺,又是期中考试,又是家长会运动会,试卷刚批完,又开始写评语准备家长会。
连着几天,何小叶都近七点才从学校出去。到了深秋,五点左右天就开始黑了,七点已经黑透,海叔每天都来接她,今天是个例外,海叔家里有点急事,临时回去了,何小叶便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从温暖的教学楼里出来,冷空气毫不留情地袭过来。何小叶不由打了个哆嗦,退回屋里,将围巾系密实了一些,然后拉拉围巾边缘,将嘴和鼻子遮住,只留一双大眼在外面,这才再次走进了冷风中。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路上,何小叶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丁固发的微信。
丁固:又加班?回去了吗?
手指露在寒风中,只片刻,就冻得有些僵了,何小叶将手机揣回兜里,搓了搓手,将手也放进了口袋里。
那边丁固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等了很久没有回信,他垂着眼,盯着黑了屏的手机陷入沉思。
自从那次见了姜恒,何小叶对他稍有松动的态度又变得跟从前一样冷淡了。丁固捏着手机,在等待中煎熬着,杀了姜恒的心都有了。
何小叶走到了校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不太想接,继续往地铁站走。
丁固这次意外的执着,他从来不会打扰她也不会逼她,但这次,手机铃声不断,响了一次又一次。
何小叶到了地铁站外,终于停下来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愣了愣,立刻接通了。
那端传来的声音干哑,鼻音浓重,“小叶子,我回来了,能出来喝一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恒崽洗白了吗?#
老宸:没有!
姜恒: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_→
第92章
何小叶按着宋迪给的地址,到了酒店里。她敲响了807的门, 没多久, 门打开了, 跟着宋迪一起出来的还有汹涌的酒气, 何小叶被熏得皱起了眉头。
屋里没开灯, 窗帘也关着,一片黑暗。何小叶进了屋,手脚麻利地开了灯,拉开窗帘, 看着满地的空酒瓶,忍不住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宋迪没有说话, 何小叶一边捡着地上的瓶子,一边回过了头。
她看清宋迪的瞬间,动作不由停顿了一下。
这还是她认识的宋迪吗?这还是她认识的宋迪!
她从没见过这么憔悴的宋迪,不过两个多月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 她以前老嚷嚷着减肥, 现在好了, 不用减了, 只是模样憔悴得让人心疼,眼神空洞洞的,好像没了惊魂。
但她跟以前又有了几分相似,一头长发被她剪短了,短到跟男生的板寸有一拼, 她换下了长裙高跟鞋,再次穿上大卫衣破洞牛仔裤和帆布鞋,耳朵上戴着一排耳钉,装扮仍然酷得谁都瞧不上的样子。但她的装扮配上她满脸的憔悴,就越发让人心疼。
她喝得有些多了,有些站不稳了,倚着墙,半抬着眼看何小叶。
何小叶心里莫名被揪了一下,她放下手里的空酒瓶,走过去抱住了宋迪,手在她背后安抚似地一下下拍着,低声说:“回来就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宋迪刚开始还有些愣,大概喝了酒,反应比较迟钝,过了几秒后,才伸手紧紧抱住何小叶,整个人瞬间就崩溃了,趴在何小叶肩头失声痛哭。
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撑得太久了,没有肩膀没有依靠没有朋友,她连哭都不敢哭。
现在她回来了,她的朋友在这里,跟她说回来就好。憋了两个多月的眼泪瞬间就决了堤。
现实比她想得要残酷,人心比她想得还冷漠,感情比她想得更伤人。大概是对池磊的爱,让她变得又戳又幼稚,固执的相信浪子回头,固执的相应自己可以融化一颗不爱她的心,这些都是童话里的故事,她却固执地信以为真,并且义无反顾地撞了南墙,现在头破血流地回来痛哭流涕。
宋迪抱着何小叶哭了半夜,两人都喝了些酒,何小叶酒量很差,没喝多少便醉倒了。
何小叶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屋内亮着暗淡的睡眠灯,窗帘没拉,从床上侧头就可以看见外面沉睡在灯火中的大楼。街灯、彩灯、霓虹灯都还亮着,只是没了喧腾的人声。
何小叶头疼得厉害,喉咙又干又痒,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下床,从茶几边倒了杯温水喝了。温热的液体从口腔滑进喉咙,嗓子处那股着了火般的燥痒才缓解了不少,脑袋的疼痛也跟着轻了些。
身后有窸窣的响动,应该是宋迪醒了。何小叶拿了个新杯子,倒了杯温水捧在手里,这才转身。
宋迪大概还没回过神,她坐在床上,双腿曲着,大咧咧张开,神情有些呆滞,双眼迷茫地望着远方。过了片刻,她用手掌锤了锤太阳穴处,然后低低骂了一句:“操。”
何小叶捧着水杯走到她身边,坐在床沿上,将杯子递了过去:“喝点温水会舒服点。”
宋迪估计还是半迷糊状态,机械地接过水杯,咕咚一口干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把杯子递给何小叶。
何小叶放好杯子,爬上床,掀开被子,坐在了宋迪身边。
“聊聊吗?”何小叶将头发束起,侧头看她。
宋迪没说话,侧过身从床头柜上将烟盒拿过来,对着何小叶晃了一下。
“抽吧。”
宋迪拿出一支烟点燃,长长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他有很多女朋友,我见过的就有两个。我在上海一家纹身店工作,试用期,一个月两千,还得给他,不够花,跟家里要。我们一个月能花两万多,我除了上班就是回出租屋,从不逛街买衣服,我也不知道花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