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微信群里果然是她想象中一模一样的狂轰滥炸。
满屏都充斥着时同学的“啊啊啊啊啊”,悔恨完了就是字里行间一声又一声的哀嚎,
时七:啊啊啊,我对不起阮同学,这么有意义的活动,竟然睡着了!!!
时七:我没有最好一个群主应尽的责任!我怎么会睡着??明明大家还在聊着天,呜呜呜呜呜……
时七:阮同学,你不会怪我吧?呜呜,明年今日,我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要带你看一次国庆节的升旗仪式!!
她一个人干嚎了好久,其他几个人才慢慢冒出来损了几句。
吴许萌:我觉得不对啊,时同学,怎么感觉是你想看的样子?
周淙光:就是,打着新同学的幌子,其实是你自己想去吧?
时七:不!我是想陪阮一去的!她明明就想看!阮一是不是?
后面手动圈了她,阮一对着屏幕笑了起来,也打字回复:对啊,其实还蛮想去看的。
几个人聊了半天,周淙光才发现他大哥李朗贤不见了。在群里圈了他好几遍也不见人出现。
周淙光:咦?我大哥呢?还睡着呢?
阮一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多,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等她起床洗漱完下楼,再掏出手机,就发现失踪的李朗贤出现了,他在群里发了张照片。阮一手指轻点屏幕,放大了照片。
凌晨的天空略显灰暗,整张图片的光线几乎都是广场上橘黄色的路灯给提供的。他拍照的时候站的位置可能并没有太好,那张照片里头下面一半几乎都是黑压压挤在一起的人头。
越过前面人群的肩膀,阮一似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李朗贤是怎么站在人群里面,凭着他的身高和高举着的手臂,拍下这张照的。
浅墨色的天空飘扬着红旗,端地烘托出了庄严肃穆的氛围。
他真的去看升旗了啊?
照片下面圈了她——新同学,给你过过眼瘾。
这张照片一发,下面狂轰滥炸哀嚎的从时七变成了周淙光。
周淙光:朗哥???你一个人去看了???怎么不叫我???
周淙光:你不爱我了。
周淙光:你变心了。
周淙光:说好的大家一起去看升旗,你却抛下我偷偷去了。
周淙光:我需要缓缓,我现在有一种我爱的人偷情去了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偷情的人才又出现,他发了一个闭嘴的表情,然后回复到:呵呵,你们一个个睡得跟猪一样,指望得上你们?
李朗贤:另外,陪我爷爷去的。
手机接连又震动了几下,阮一退出群消息,看到李朗贤给自己私发了几条信息。点进去一看,和刚才那张照片内容差不多,不过是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拍的,连带着几个小视频。
阮一还没打开,就看见最下面,他说:怎么样?算不算体验了一把现场版?3D环绕视角。
意外见识到了他贴心的一面,阮一弯了弯唇角,回复:拍的还不错,谢谢。
两人都不擅长找话题,聊天内容也就到此结束了。
她还以为整个假期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结果一直活在懊悔情绪里的时七总觉得对不起她,组织了第二次关爱新同学的活动。
这次的活动内容和第一次相比,大同小异,都是出奇的正能量。
活动内容也很符合高中生的日常,假期最后一天一起写作业。
本来群里还在讨论约着上星爸爸还是哪儿,阮一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家,觉着既然这次活动又是打着欢迎新同学的名号,那不如她来提供场所,于是在群里打道:不如到我家?你们方便吗?
随后发了个定位过去。
其他几个人一看位置,觉得挺好,周边交通又便利,在家写作业要是阮一家长不嫌他们吵,还自由着点。纷纷回复同意。
于是,就有了现在阮家的这一幕。
自从她和刘嫂说过今天有同学来家里玩,刘嫂一大早就一直在忙活,又是准备点心又是做饮料的,她说了好几次不用这么麻烦都没用。
老年人的生物钟通常要快上那么几个钟头,爷爷早就没了影子,据刘嫂说天天和隔壁院子的一起下棋喝茶,滋润得很。
现在整个家里,就剩下了阮一,刘嫂和大毛。
到了相约的时间点,阮一看了眼微信群,几个人都说快要到了。她和刘嫂打了个招呼准备去大院门口迎接一下,毕竟京城不比她们原先那块儿,这里的军区大院不是说进就进的,入口登了记还要等里头的人接了才能放行。
阮一站在门口警卫处的遮阳大伞下等着,一旁的小哥站的笔直,两眼目视前方,身姿挺得像颗松。
同在一把伞下,气氛就这么沉默又尴尬。她想找点儿什么家常唠两句,又怕警卫员小哥执勤期间有规矩,不能讲话。
少女低头看着脚尖,数起了地上的方砖格子。
数到第二十块的时候,耳边一阵电流“刺拉”一声传过,别在警卫员小哥身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执勤请注意,执勤请注意,正南门路口有不明人士徘徊。收到请回话。”
身边的小哥原本就站得笔直的身体突然紧绷,阮一也跟着一抬头,远处还在路口徘徊的几个身影,不正是她等的人么?
“那个……”阮一抬头仰望着执勤的警卫员,有些不确定,“我同学,能进吗?”
警卫员舒了口气,点点头,连带着肩膀都松了下来,还是保持着严肃正经,“可以,需要做个登记。”
“好,”少女嘴角弯起弧度,“谢谢。”
她朝远处招了招手,“时七,吴许萌,这里!”
两个女生远远地听见阮一的声音,望了过来,原先还有些迟疑的神情瞬间就变成了惊异,一路小跑过来,紧接着后面出现了两个晃晃悠悠跟着的低头玩手机的男生。
“哇?阮一,你不会告诉我住这里吧?”
“天呐,我第一次进军区大院,好紧张好刺激好害怕!”
之前从没跟她们提起过自己家,阮一点点头,带他们先到门岗做了登记才往家走。
两个女孩子一路走走看看,新奇得很,相对俩男生就淡定多了,就好像进了个普通小区,边走还兴趣盎然地边聊昨天的球赛。
而实际上,李朗贤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球赛上,从刚才见到姑娘开始,他的目光就完全被她今天的打扮吸引了。
简简单单一条牛仔裙,露在外面的小腿和想象中一样又细又白,配着干净的白T恤,他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认识过阮一一样,有些晃眼。
一行人走几步路就到了阮家院门口。
大毛蹲在门口守着,见小姑娘回来了,抖了抖身上的毛慢悠悠站起来迎了上来。
“啊,牧羊犬!”吴许萌兴奋地叫了起来,伸出手扭头看阮一,“我能摸吗?”
“能啊,”阮一挠了挠大毛的头,弯腰一拍它屁股,“去,给小姐姐摸一把。”
大毛不知道听懂了没,热情地把每个人的手心都舔了一遍,率先甩着尾巴往家里走。
刘嫂见大毛回来了,猜阮一也接了同学回来,水果茶点纷纷端上了西面屋子的起居室,客气地朝刚来的几个同学打招呼。这几天刚想着领导家的小姑娘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没想到会有同学来玩,刘嫂心里高兴,招呼起客人来更是卖力。
那几个虽然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还住着四合院的倒是没有。
时七和吴许萌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作业,边给想象插上翅膀编起了古时候住在内院大家闺秀的故事。
周淙光还在跟李朗贤抱怨这次假期作业多得做不完,大家行行好每科给他抄一份儿糊弄一下。
一楼起居室里叽叽喳喳,大毛靠着门槛半个身体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阮一弯了弯唇,和新同学在一起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最后几人还是妥协在周淙光的哀求下,为了不让老师看出来,四个人做好的卷子拼在一块儿让他挑着抄。
阮一看到李朗贤填得满满当当的卷子时还是挺惊讶的,她倒是没想到他连大题都能全给填上。
几个人说是最后一天在一起拼作业,其实写作业习惯都不同,时七留了几道语文阅读理解题,吴许萌剩了半面数学,周淙光几乎每科都只开了个头,而李朗贤和她一样,现在手头只剩一点儿英语作业还没做完了。
阮一拿出英语卷子的时候,李朗贤也正好拿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埋头刷题。
做题总比抄题的慢,周淙光抄完了数学卷子看到他俩正在埋头对飚英语题,也掏出了英语卷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抄了起来。遇上两人不一致的地方还不忘提醒一下,“朗哥,这儿阮一选的C。”
李朗贤视线落在周淙光笔头指着的位置,他选的是“A”,过去进行时,而阮一选了过去完成进行时。
阮一来了育仁后第一次月考成绩还没出,周淙光不知道她的真实水平,但朗哥的英语水平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笔头戳了戳纸面,“阮同学,为啥选C?给我们讲讲呗。”
她的语感告诉她选C,但这算理由吗?说出来怕被人说装逼,阮一轻按笔头,缓缓开口,“三短一长选最长。”
周淙光:……
李朗贤:……
他们已经开始对第一次月考成绩好奇了。
周淙光试着再次探一下新同学的底,“那一样长怎么办?”
话已经放了出去,现在收回来已经有点不太现实了。少女眸光微闪,神色淡然,“同常为A,同短为C。”
“长短不一呢?”这下仿佛成了地下党接头对暗号。
众人都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女生,她不假思索,嘴唇轻启,“长短不一选择B,参差不齐D无敌。”
全对!周淙光一拍大腿,是同道中人!
第14章 十四朵浪花
国庆长假过后的第一天,教室里愁云惨淡。
不仅因为今天即将公布第一次月考成绩,更令人打击的是今天是周五,平时大家最爱的日子放到国庆后来的话就是说,假期调休的时间一补回来这周要连上八天课。
总分要在下午才会公布在年级大楼前的公告栏上,到下午到来之前,上午的每一节课都是一场凌迟。
阮一看了眼课表,上午四节课分别是语数化体。用吴许萌的话来讲,起码有三门,老师会带着卷子来班级点评,在总成绩公示之前先让你挨几刀。
上课铃响,语文老师踩着高跟鞋迈进了教室前门。
吴许萌旁边坐着的是她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叫戴立行。他偷偷拍了一记吴许萌的课桌,扬着下巴示意她看老师,即便压低了嗓子,就在斜对面的阮一也听见了他说话,“听出什么没,步伐轻快,体态轻盈,说明这次咱们班考得不错啊!”
吴许萌“嗤”了一声,“你怎么不把这些词用在你的作文上,还能高个两分。”
竹马本来还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发现,最后想了想在口水战上他就从来没赢过,乖巧地闭上了嘴。
果然语文老师食指轻轻翻着前面几张卷子,对着下面的同学们和颜悦色地说道,“这次咱们班平均分还可以,全年级第二,前头只有一个九班。当然了,如果下次能超过九班的话,就更好了。卷子呢我报到名字的上来拿,基础题还是老规矩,错了的一个抄二十遍。你们自己看着琢磨琢磨。”
说着开始报起了名字,但是情况和她说的还是有些出入的,不仅报名字,还顺带报了分数……更可怕的是,发卷子的顺序是按照分数高低来的。
前五张几乎和上回刘建斌报的前五没什么大区别,名字听着都很耳熟。
阮一相熟的几个同学里面,依旧是时七最先上去领的试卷,然后是吴许萌,再是李朗贤,隔了好几个名字才轮到她自己,当然周淙光还没轮上。
最后面的周淙光等了好久才听到阮一的名字,等李朗贤拿完卷子回来一坐下就朝他猛做鬼脸,“阮同学果然是咱们道友啊,我现在觉得我好像和仙女的距离感拉近了不少,这种感觉非常魔幻。”
李朗贤翘着二郎腿,前后翻了一下卷子,他最关心的是基础题,毕竟一道抄二十遍真的费时费力。
听周淙光在他耳边说话,头也没抬,瞎点了几下头,“还行,就抄一道题。”
周淙光见他完全在状况外,侧过身子敲了敲他课桌,“朗哥,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周淙光!”
上面老师突然叫到了他名字,他也不管等李朗贤反应了,麻溜儿起来就往前面跑,一脸得意地路过前面几个同学嘴里还不停叨叨,“哎哟这么快就到我了,考得还行哈!”
语文老师皱了皱眉,“我叫你来拿卷子了么?让你别在下面说话!”顿了一秒又嫌弃地摆了摆手,“算了,你别下去了,就在边上等着吧。”
还没得意满几秒就被打回了原型,周淙光一脸尴尬地站在老师旁边等着卷子,目光落在了第一排阮一的试卷上。
这一看就像看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啊”了一声。看到语文老师看过来凌厉的目光又赶紧闭上了嘴。
老师斜觑他一眼,“站我边上还能这么不定心?一会儿再多嘴一句给我站后边去听课。”
试卷一直发到了几乎见底,才报到他的名字。最后一个是王戈。
周淙光扯了卷子一路小跑下去,冒着去后头罚站的风险偷偷写了个纸条一团,朝着李朗贤的课桌扔了过去。
上课时,时常会从他那个方向飞来纸条,李朗贤现在一接一个准,反手一接握在掌心,慢条斯理地打开了纸团,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阮同学基础题一片飘红!悲壮!
李朗贤:???
这件事直到下课,他都不太敢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总是写着“你们这群辣鸡我能一挑十”。即便是他的错觉,凭他对阮一的观察,作业一次不落,上课点到的问题都能回答,这哪像是一片飘红的人?
他私底下又建了个群,除了阮一,把其他几个人都拉了进去。
下了课周围一片嘈杂,群里的几个人却谁都没起来浪,蹲在座位上默默地发着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