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送他的这个宝藏男孩称号还真不是白送的,比赛进行到后半段,懂行的人都以为四号泳道的选手最后一圈肯定即将体力不支速度减缓,然而事实却把所有人打脸打得生疼。
他不仅保持了原有速度,还在最后一个回合的返程路上追平了第一名。
体育竞技的魅力其中一点就是无限的可能性。
当李朗贤追平第一名的瞬间,连刘建斌都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扯着嗓子跟着十九班的助威一起大喊,“李朗贤加油啊!”甚至还有些破音。
周围都没想到四号泳道能追平第一,也没想到能听到前面那个看着一本正经严肃的地中海老师扯着嗓子喊破音的调子。安静如鸡的氛围立马又热烈了起来。
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李朗贤成功超过原先的第一队伍,率先伸手碰到了触摸板。
观众席一片沸腾。
“我操,真的是宝藏男孩啊!”也不管刘建斌在一旁了,被后面那位科普男做了许久他没法翻盘的心理暗示,谁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反败为胜。
几个女生又凑在一头忍不住夸了一句。
那位刚获得新称号的少年摘下泳镜,远远地朝看台比了个招牌V手势,头一扭回来,瞬间变脸,拧着眉招呼了下岸边还在瞎高兴的周淙光,“阿光,过来拉我一把。”
“啊?”周淙光还在兴奋劲上,有些摸不着头脑,“赢了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滚,”李朗贤嗤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爸爸我腿抽筋了。”
周淙光:……
周淙光:“你什么时候抽的?”
少年抿着唇想了想,借着水下没人发现的动作用还在抽着的左腿忍痛瞪了一下墙面,试图快速缓解一下现状,“最后半段回来路上。要不你过来和我假装说说话,等我缓过来再上去。”
“不是,你上来怎么了,我拉你啊!”周淙光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说着就朝他伸出了手。
李朗贤目光转向看台扫了一圈,隔得老远他也能感觉到,十九班的同学几乎人人都用期待的眼神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候被人拖上岸,好像不太好看吧……
水下的少年咬紧牙,两只手扒着池沿毅然决然摇了摇头,“不……了吧,丢人。”
他刚望向看台的动作,周淙光也看到了,很不凑巧的是,当他看到坐在最边上的小学妹的时候,成功的想歪了。
早上还说朗哥怎么不开窍呢,他这是瞎担心什么呀。
这不,知道不能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丢人了,可不是开窍了么。
第26章 二十六朵浪花
十九班的运动会,光李朗贤一人就赢回了三个第一。再加上王戈和周淙光单报的项目,还有班里其他同学的努力,零零总总不下十块金牌。
这让十九班的总成绩一下跃居榜首,加了不少平时分。
班级的分数和每个班主任绩效也有直接的关系,刘建斌这几天一直乐呵呵的,逢人就吹自己班的几个男生怎么怎么为班争光,听得隔壁班的老师一见他就头疼。
刘建斌一张嘴就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
“你们班李朗贤特棒是吧,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竞技精神令人折服是吧。哎,老刘你就不能换几个词汇也让我新鲜新鲜?”
也不管刘建斌是什么表情,十八班的班主任腋下夹起书抬腿就往自个儿班级走,从早到晚就这几句,谁都听腻了。
……
运动会过后就迎来了十一月。
十月份有国庆节和运动会,两件大事去头去尾一算,也不剩多少天了,月考自然就没进行。学校索性就把高一高二年级的月考挪到了十一月中下旬,并上期中考试一次性检验学习成果。
才十一月初,教室里的学习氛围蓦然就浓厚了许多。周淙光不顾周围几个人的联合反对,硬是半恳求半撒泼地和阮一成立了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小组。
这个共同进步小组,除了课间会难得互相抽背一下文言文古诗,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阮一单方面扶贫周淙光。
周淙光的日常作业借鉴也从目标李朗贤转向了目标阮一。
不过阮一比起李朗贤倒是要严格多了,只负责讲解,最终解题过程和答案是一眼都不给他看。
这天早读下了课阮一还觉得奇怪,后座安安静静,可分明坐了个人。
自打运动会过后,平时早读课还在外面训练的李朗贤竟然连着这么几天都在教室里,晚上放了学也没见他急匆匆地赶着走,反而慢悠悠收拾课桌直到她临走前,还能见他依旧坐在座位上整理书包。
李同学这是打算放弃体育高考曲线救国政策,打算全力以赴功课了?
这些天他没去训练,连带着周淙光和王戈回来的时间也比平时早了许多。
周淙光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喊着救命,听他这口气,八成是作业还没写完。
阮一往斜后方觑了一眼,果然周淙光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求知欲充盈自己的双眼,就这么渴求地看着她。
“行吧,哪道题不会?”她随手捏了只笔,单手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走廊上,周淙光旁边。
“填空第四、六、七、九,还有选择的三、六……”
“等等等,你这也太多了吧。”阮一打断了还在往后翻的周淙光,皱起了好看的眉,“一道一道来吧。”
其实周淙光不笨,就是平时训练占据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导致晚上到家一写作业就犯困,久而久之能偷点儿懒就偷,能抄的绝不花时间自己想。
运动会过后刘建斌也找了他谈话,话里话外透露着凭他现在的文化成绩,很难在高考中找一条出路的隐藏讯息。
现在他手头还没拿到过重量级金牌,这话多多少少激发了点紧迫感,回到家把作业里能做的题都做了,不会的第二天就空着来找互帮互助小组的阮同学答疑。
阮一耐心不算好,教了两遍还没听懂的绝不讲第三遍,偶尔脾气上来还下意识地骂两句。
现在搞得周淙光把她当了半个小老师,她一讲题他就完全打起精神来认真听,唯恐被小老师劈头盖脸地嘲讽。
这会儿阮一正边讲着边用铅笔在周淙光的试卷空白处勾勾画画,这第四题明明是和昨天差不多的题型,他又说不会做。
少女啧了一声,笔头戳了戳卷面,“这不和昨天一样么,换了个说法你就不认识了?改天我不穿校服你也不认识我了?”
周淙光心想,你转学刚来那段时间不穿校服还更好认一点呢!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么几天近距离接触下来,发现阮一同学实际上没有看着那么佛系冷淡,反而动不动还能爆发那么一下子。
特别是损人的话儿,能怼到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着一把哒哒哒的加特林。
阮一在纸上给他画着交集和并集,越画越生气,这破图她都画了不下一个手能数得清了吧?怎么还天天用这个题型来折磨她呢!
想到气处她就忍不了了,笔头往纸上猛一戳,“不画了,你自己翻书找定义去吧!下一题!”
第六题是道函数题,阮一习惯性地在空白处准备画个X轴Y轴。落了几次笔,才发现刚才那么一下把笔芯给戳断了,随手把铅笔抛回自己课桌。
她手掌朝上,摊在周淙光面前,“来根铅笔。”
周淙光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又撞在了即将爆发的少女枪口上,胆战心惊,“呃……我没铅笔。”
“啧,你怎么该有的学习用品都没有,考试时候画函数图你怎么办?你这水平直接水笔能画么?画错了给一涂,一大团墨渍。我是阅卷老师我给你分才怪!”
题才讲了一半,阮一说着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个同学的课桌,时七出去上卫生间了,随意翻人家的笔袋肯定不合适。
她又朝另一边看了一眼,李朗贤趴在书堆后面不知道在干吗。
身子往他那一侧靠了靠,“嗳,李同学,借根铅笔。”
李朗贤听见有人叫他,从一摞书堆后面抬起头,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啊?”
“……”
“我说,借根铅笔。”
他既然已经醒了,阮一也就没客气,又靠近了几公分,把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了一下。
一靠近他,就觉得空气里好像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这味道,还在江城家里的时候,她经常闻到。
“你在吃中药?”她眨眼。
对方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嗯……吧。”
是就是,还加个“吧”字,这几天他没去训练的事儿也得到了解释。
阮一见他刚睡醒表情迷离,反应还慢半拍,有些着急,“铅笔我自己拿了啊?”
细嫩的手指爬过那摞书堆,少女斜着身子随手在他桌上取了根铅笔,药味儿更浓郁了一些。她起初很不喜欢中药的味道,直到家里常常煎煮,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这会儿也并不觉得难闻,抽了根笔随即撤了回来,继续和周淙光讲题。
中间耽搁了一小会儿,离上课时间也没多久了。这回周淙光听得格外认真,一题说完他还举着手指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问同类型的题目了。
周淙光不会的题太多了,阮一几乎花了整天的课间碎片时间给他讲题。每次他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自己会了,然而没过几天可能又得回炉重造一番。
等整张卷子讲完,都是下午的自习课了。
自习课除了查漏补缺,剩下的时间大多数同学都在写作业。
今天是函数专项练习,阮一伏在课桌上写了好几题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正在用着李朗贤的铅笔画图。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李朗贤也在写数学作业,不一样的是,他直接用水笔把图画了上去。
少女把笔轻轻放在他卷子上,“嗳,我忘记还你了。对不起啊。”
“没事儿。”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题,还用铅笔打草稿么?”
阮一收回手指,看了眼自己卷面上用铅笔整齐画着的函数图,又看了一眼他的,不由自主地在课桌下捏了捏拳,一言不发转回身。
讲义上画得清晰漂亮的函数图这时候再看,就刺眼得很。
阮一捡起桌上一根水笔,沿着铅笔的痕迹从上往下把图给重新描了一遍。等墨迹干了,又把铅笔的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说的好像谁还不行似的,了不起啊。
待到晚上放学,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时七和吴许萌早就收拾好书包在旁边等着她了。阮一两手伸进桌兜摸书包,指尖蓦然摸到了个冰凉的物体。
是中午买的热牛奶。
放到这会儿早就凉透了。
本来早上她得知李朗贤这几天病了还想着大家前后桌情谊,不知道是一码事儿,知道了不关心又是一码事儿,特地去小卖部买了瓶热牛奶。
回来的时候他趴在桌上睡觉,阮一顺势就把牛奶塞进了课桌,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其实下午还铅笔那会,她有一瞬间想起过遗忘在课桌的牛奶。在他一句不走心的嘲讽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就打消了关爱这位病号的念头。
看他哪儿像生病的样子啊,多得意,多嘚瑟,多臭不要脸。
她随手把冰凉的牛奶瓶子又揣回兜里,也没和后座打招呼,背上包就和时七吴许萌走了。
三人在校门口分了别,阮一这才想到习题本忘在教室没拿,又转身进了学校。
放了学的教室里,几乎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几个值日生。
李朗贤装模作样地收拾了半天的书包,余光瞥见阮一走了,这才慢慢悠悠站起身,把书包半挂上肩膀,也往外走。
人还没出教室,就遇到了冒着汗从后门跑进来的周淙光。
周淙光没来得及把今天布置的作业抄下来,值日生就把黑板给擦了,此时只能拉着李朗贤又坐了回来,一道一道题给他勾着。
“阅读理解第一篇不做,做第二篇,还有后面的附加题。”李朗贤边给勾大题,边给他解释。
“哦……记住了。”周淙光抽过纸巾擦了擦后脖颈的一层薄汗,看朗哥用别捏的姿势趴在课桌上给他记作业,忍不住关心了一下其他的事儿,“你那腰什么时候能好啊?今天教练还问你哪天恢复了回去训练呢?”
李朗贤放下笔,手指向后探着摸上了腰间贴的那块膏药,算了算时间,“下周能了吧。这几天好多了,再贴两天就成。”
“我说,您可真是大英雄,校运会都这么拼,高考给加分不?”
少年指尖一顿,瞬间语塞,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那不是……为了班级荣誉么……”
“够光荣啊!”周淙光歪着头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校运会这么卖力把腰都扯伤了,这几天训练计划都给耽搁了,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什么班级荣誉啊,还不是为了在小学妹面前耍个帅,还真以为他周淙光傻啊!
瞧他这副闷骚劲儿!
两人的对话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回来拿习题本的阮一耳朵里,她杵在后面犹豫了许久还是没选择不合时宜地推开门。
……他这也太他妈要面子了吧?
第27章 二十七朵浪花
李朗贤这事儿明显是想瞒着别人,阮一也就当没听见。
她仔细剖析了下李朗贤的心路历程,觉着自己做的事也不靠谱,活生生把一个青少年为了证明自己腰还行给逼疯了。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提过这茬,后座那位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两人算是相安无事维系了一段时间正常前后座的关系。
如果可以把小学妹经常来送水送早饭这事儿过滤掉的话,就更好了。
早先小学妹还挺高调的,时不时地来高二十九班门口转一圈,逮着前后门口坐着的同学就让帮忙递一下水递一下早餐什么的,恨不得学长全班都知道她在追人家。
后来被走廊执勤的老师抓过一次,问她一个高一的老来高二楼晃荡做什么,谈了次话之后就低调多了。这会儿又在后门口猫着腰喊她,“学姐~阮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