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鸾今天穿去哪里呀——荔箫
时间:2019-07-15 09:22:57

  女皇一直很喜欢这里,虞谣凭记忆得出, 她小时候就总爱到这里玩。只是最初身边陪伴的人是席初, 后来换成了元君。
  这次“故地重游”, 席初好似心情还不错。
  她提出钓鱼,两个人就先一起钓了半个时辰的鱼,收获颇丰, 午膳可以吃全鱼宴了;她想看歌舞,他就转头吩咐宫人去传歌舞伎来。
  女尊皇朝,歌舞伎的主力当然都是漂亮的男孩纸,一群小哥哥柔中有刚的剑舞,看得虞谣如痴如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发觉,这一切经过在他身上,可能都跟心情好不好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在顺着她而已,或者说是习惯性的照单全收。
  就像她突然而然地提及要留宿在他宫里,他也没有太多抗拒;她要他编小兔子,他也点头答应了一样。
  只是麻木了而已,跟情绪无关。
  说是取决于求生本能可能也不过分。
  虞谣确定这一点,是在午膳的时候。
  她让小厨房用上午钓的鱼做了道水煮鱼,鱼端上来,她就夹了一块放到席初碟子里。
  席初执箸,夹起来便要吃。她按住他的手:“贵君不是不吃辣?”
  她的记忆里有这一条。他不吃辣,一口都不吃。
  她在二十一世纪也有完全不吃辣的朋友,便知道平日不吃辣的人,那是真的一丁点都吃不了,味觉系统不接受。
  席初手上顿了顿:“要吃也就吃了。”
  虞谣真诚地阻着他的手:“可以不吃的。”
  他抬眸,两个人视线刚好相接,她又说:“我们就正常相处,行吗?我没想看你这么逆来顺受。”
  他被她按着的手蓦然一抖,眼底慌乱起来。
  虞谣在他离席谢罪之前夹了块冬瓜给他,摇摇头:“算了,不怪你。”
  她的眉目间含了些失落的愁绪,席初忽而心慌意乱。
  略作踌躇,他夹了块糖醋排骨,送到她手边的碟子里。
  她抬眼看他,他轻道:“别生气。”
  她一下笑起来,夹起那块排骨便咬。笑容明艳,令他怦然心动。
  他想,不就是饮鸩止渴?
  饮就是了。
  一顿午膳用得沉默,用完午膳,两个人一并去楼上的卧房睡觉,窗子开着,湖上的微风吹进来,清爽宜人。
  虞谣很快坠入半梦半醒间,朦朦胧胧的,感觉他的手环过来。
  她又迷糊着睁眼,看到他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但环过来的姿势分明带着小心的试探,不可能是睡着了。
  她不由低笑,翻了个身,往他怀里一缩。他终于放心地将她环紧,过了会儿,大约是以为她已睡熟,薄唇蜻蜓点水般地在她额上啜了一啜。
  虞谣不知他那些近乎决绝的心事,心里只在窃喜,他果然还是对她有感情的!
  一个午觉睡得香甜,醒来后,虞谣听到提示音:“当前还债率,-35%。”
  又上升了5%,虞谣舒气。
  太惨了,在前两个世界,还债率偶尔止步不前,她都怨念。现在还债率还是负的,稍微上升一点而已,她都高兴得不得了!
  但看看旁边的席初……
  罢了,惨不过他。
  她抬头,悄悄在他颈间亲了一下。
  他还在熟睡,没有什么反应。
  如果是醒着,肯定又要胆战心惊了。
  “唉……”虞谣叹息着翻身躺平,问白泽,“其实他现在并没有多信任我,对吧?”
  白泽:“显然啊。”
  “元君的事是个过不去的坎儿。”她啧啧嘴,“可你说卫家要是没了,是不是一切就都可以摊开说了?”
  白泽点头:“那肯定是。”说罢又道,“但你谨慎点。我不知道你这会儿动卫家会发生什么,这种大世家一般都不好惹,搞不好你就直接灭国了。”
  虞谣:“……”
  这个世界是真的难度大了点吧QAQ。
  不过没关系,这一世的她,是正经有治国理政的才能在脑子里的。而且她虽然还年轻,但国家先前治理得也不错,她手下有一班忠心耿耿的人马,要暗查事情十分方便。
  虞谣便着手安排了人去办,说自己疑卫家有不轨之心,让她们查查有没有端倪。
  讲道理,但凡有反心,都得有点狐狸尾巴露出来。比如在宋暨那一世,唐姬勾结匈奴,是罪证;霍凌那一世,霍沂豢养私兵、勾结朝臣,也都是罪证。
  然而近一个月查下来,卫家竟然……什么都没有?
  不止是豢养私兵这样的大罪没有,卫家连行贿受贿这种大多数官员都逃不过的常规罪名都没有。
  虞谣惊呆了。
  她要不是自带外挂,知道卫家后来夺了权,肯定不是啥好东西,作为个正常皇帝她可能会想给卫家发锦旗……
  所以看来这条路也暂时走不通。
  卫家可能是把狐狸尾巴藏得太好,也有可能是这会儿压根都还没动野心,她动作得太早了。
  虞谣便又把力气使回了席初身上。这二十多天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席初比先前放松多了。
  不过放松并不等同于有多少信任。虞谣仔细观察,发现自己几乎没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
  其间因为在查卫家,她也试探着又问过他当年的事,他还是一秒就进入了应激状态,无比冷淡地跟她说没隐情没原因,然后就势一脸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不容易上升到-15%的还债率,也因此又掉到了-18%。虞谣分析之后觉得,可能是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她对他好都是为了套他的话。
  她就此得出一个结论——元君和孩子的问题,现在在席初这里,是一个和谐词。
  到了嘴边也得框框掉,不然他就给你挂黄牌。
  所以查卫家这条道现阶段基本彻底封死,她一点有效信息都得不到。
  虞谣苦哈哈地讨好了席初好几天,可算让还债率又回到了-15%,接着便发现,和君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刚好是三月初三上巳节,传统上来说这天是个女孩子行笄礼的好日子,大熙朝又是女尊皇朝,这个日子便格外隆重。
  虞谣在这天要给好几个宗室的姑娘行笄礼,有几个适龄的重臣之女也一道来,以示皇帝对她们家中的器重。
  后宫男眷们按规矩不能观礼,不过礼成后有宫宴,大家都在。
  宫宴上,和君往前凑得特别勤,要么敬酒要么搭话,到后来虞谣都有点不好意思冷着他了。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冷还是要冷。主要是,她知道他的卫家后来夺了权啊,当然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
  于是权衡之后,虞谣把席初传到了身边来坐。
  不管是男尊还是女尊后宫,大家通常都有种自觉,就是如果皇帝身边没人,那该争宠就争宠。但皇帝已经明确放了个自己现下喜欢的在旁边了,大家就会识趣地不再往前凑了。
  和君便消停下来。虞谣暗自松气,夹了块点心给席初:“这个好吃!”
  席初没动点心:“方才甜的吃多了。”只端起酒盏抿了口。
  虞谣当然不会说什么,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能这么放松呢。
  待得放下酒盏,却见他往她这边凑了凑。她会意地也贴过去两寸,听到他问:“臣觉得陛下近来似乎有些躲着和君?”
  虞谣忽而心念一动。
  看一看他,她扯扯嘴角:“被你发现了。”
  他不解:“为何?”
  “不好在这儿说。”她故弄玄虚,也抿了口酒,抓住他的手腕,“陪朕去补个妆。”
  他便随着她站起身,虞谣一边往供大家歇脚的侧殿走,一边心里直骂自己是个傻子!
  她先前回路打劫了吧?又是查卫家又是希望他告诉她点什么,却哪个都没走通。她怎么就没想到把两边搭起来,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呢?
  进了侧殿,她关上门,欲扬先抑地盯着他道:“你可不能帮和君说话。”
  “……臣不会。”席初哑音而笑,“究竟怎么了?”
  虞谣迈了一步,到他身侧,踮起脚尖,贴到他耳边:“我怀疑卫家心怀不轨。”
  果不其然,席初悚然一惊。
  但他也没直接说什么,惊诧地看一看她,先问:“为什么?”
  “政事,我不好跟你细说。”虞谣撇撇嘴敷衍过去,又一叹,“其实也可能是我想错了。我着人查了的,没查出什么,看上去倒像是一家子好官。”
  不,不是的,绝不是。
  席初心底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却又都卡在喉咙里。
  早在元君刚死的时候,他便想告诉她全部原委。可那时她就怒不可遏地警告过他,如果他敢说一句挑拨她与元君的话,她便要他全家来担元君遇刺的罪。
  天子之怒,不是玩笑。
  他并不怕为她去死,可他不能把家人的命也搭上。
  况且,他手里一点证据也没有。
  他当时哪怕有一分可以拿得出手的证据,也不用这样把自己赔进去了。
  虞谣碰一碰他的胳膊,循循善诱:“贵君怎么想?你觉得和君这个人怎么样?”
 
 
第45章 温润如玉是席初(6)
  然而任凭虞谣如何旁敲侧击,席初还是什么都没说。
  虞谣有点气馁, 只得作罢, 默默问白泽:“要不我再晕一次?”
  白泽:“?”
  虞谣认真地开脑洞:“我再晕一次,然后就告诉他我得了重病,他肯定很不忍心, 我要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我的!”
  白泽:“脑瘤警告。”
  虞谣闭嘴。
  宴席散后, 虞谣还是叫了席初一起回正德殿。对于她最近专宠贵君的问题, 后宫众人都觉得很诡异, 又在诡异中不得不接受这个设定。
  盥洗更衣,躺下睡觉。虞谣这一天累得够呛, 一碰到枕头就睡过去了。
  翌日寅时,宫人照例来叫她起床上朝, 席初也照例一并起了床。
  只有他是这样。她搜寻记忆,清楚后宫里其他人都不是如此。她上朝的时间很早, 常规起床的时间换算成二十四小时制还不到五点,大家一起这样早起真的很虐。所以一般来说, 只要她开口说一句“你睡你的”,别人就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了。
  席初从前其实也是这样,现下的情况只说明, 他对这一切都还是不信任。
  洗脸漱口的过程中, 虞谣一直迷迷瞪瞪的, 脑子里一团浆糊,脚也仿佛踩在云里,根本没什么劲儿。
  直至坐到妆台前她才缓过来一点, 抬眸从镜子里看看站到她身后的席初,愣了一下,又仔细看看。
  “没睡好?”她问。
  他看起来很有些憔悴,面色愈显苍白,眼下挂着乌青。
  听她问,他简短地笑了下,含糊其辞:“还好。”
  虞谣抬手向后一探,把他手里的梳子拿了过来:“你去睡,原也不用你跟着我早起。这么多宫人呢,不非要你帮忙。”
  大约是她态度坚决,席初稍滞了滞,就转身向床榻走去。
  走了几步,他却又停住,虞谣的目光扫了眼镜子,恰好瞧见他站在那里怔神,不解地唤了声:“贵君?”
  他转过来,淡泊的面容下好似有些并不平静的情绪:“陛下。”
  深缓了一口气,他说:“臣有些事,想跟陛下说。”
  虞谣会意,摆手让宫人皆尽退下,从镜子里朝他笑笑:“说吧。”
  席初折回来,回到她背后,被一股奇怪的情绪驱使着,抬手去顺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保护得很好,一直柔软顺滑,和十一二岁时没什么分别。
  十一二岁那会儿,他就总玩她的头发。
  那时他们常躺在一起睡午觉,不过主要是她睡,他通常睡不着。睡不着又没事干,他就顺一缕她的头发过来,悄无声息地编个麻花辫。
  她不喜欢麻花辫。在东宫里,只有奴籍里的小丫头才会梳麻花辫,所以她一醒他立刻就会翻下床开溜,她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便满寝殿地追着他打,气鼓鼓地抄起果盘里的香蕉苹果橘子梨砸他。
  那时候一切都很好。后来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嫌他对她不够恭敬了。
  再后来她登了基,身边有了元君,后宫也充裕起来,他连见她一面都变得很难。
  每个人都比他更会让她开心,他自己都觉得,她没什么喜欢他的理由。
  回首过去,令席初不宁的心神平静下来许多。他的手指在她发间划着,轻声道:“陛下昨天问臣怎么看和君……”
  虞谣的神经一下绷紧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他。
  他好似又措辞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臣觉得,和君与卫家或有不臣之心,但现下也未必会做什么。陛下当心一些,别与他生下皇女便是了。”
  “什么意思?”她吸着凉气问。
  简短的话犹如闪电击进她的脑海,几个词条连贯在一起,让她有了些许猜测。
  抬眸看他,他眼底微颤,退开了半步。
  虞谣转过身,静住神,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点冲,便尽力地放缓语调:“你是……想这个想得一夜没睡吗?”
  他迟疑了一下:“算是。”
  或许也不算是,因为这件事没那么难想清楚。他只是花了一夜时间去说服自己,她最近的温柔是真的。
  相信这一点,很难。他大约最后也没有成功,只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已经信了。
  虞谣想了一想,又问:“元君的事,跟这有关系吧?”
  “是。”他道。
  她问得更明白了点:“元君也有野心,是不是?”
  这回他没有说话,点一点头,接着道:“陛下恕罪。”
  她不许他说元君的不好,但他没再惊慌失措地跪地谢罪。因为如果她要为这个治他的罪,今日大概就是最后一次治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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