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短——马桶上的小孩
时间:2019-07-16 10:19:56

  阮翎就是装作一副恋爱自由享受青春的样子给她挖坑,而她就是不上当。
  阮翎清一清嗓子:“也不算早,你再有两三个月就成年了。不过确实也没听你说对哪个男生感兴趣。”
  阮之南心里顿了一下,还没继续说话,阮翎就自己找到了理由:“不过主要是你身边玩的好的那群小子,啥都不懂满脸冒痘的时候就跟你一起玩了,还有什么可发展的。青梅竹马那是不太熟的才有点以后的可能性。”
  上头拍卖那边,开始中途放煽情短片了,阮之南也不想听他又嘟囔起这个话题,道:“我去上个洗手间,坐在这儿闷死我了。”
  阮之南在补妆间里,阮翎带来的化妆师再给她补妆,她手机震了一下。本来以为是鲁淡之类的看到热搜,开始轰炸她了,却看到手机上一条消息:
  [小白兔]:你在哪儿?
  她点开手机来,在他俩空荡荡的聊天记录里,既没有客气和打招呼,也没有闲聊天,傅从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阮之南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跳跳的。
  化妆师给她锁骨扫了扫粉,按住她胳膊:“哟小仙女,别颠呀,你蹦跶什么?”
  阮之南拽着裙子乱扇风:“我蹦跶了么?”
  化妆师姐姐笑起来:“那你刚刚看着手机,就抬起脚后跟乱晃什么?”
  阮之南想都不想的否认:“没有。”
  她说着,火速回了条消息:“我出来了,你在哪儿呢?”
  傅从夜那头“正在输入中”了一会儿,回道:“西楼顶层。”
  化妆师姐姐和助理都在旁边,阮之南有点做贼心虚似的,非说要自己一个人透气。
  这会堂外头的院落游廊是真的复杂,大院子套小园子,四通八达,阮之南听说这条裙子十七万欧,阮翎说着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但以阮之南平日的消费水平,还是吓了一跳。她之前捣鼓换算了半天,不太舍得让这裙子的下摆给这半真半假的古园林擦地,自己拎着裙摆开始找西楼。
  等她沿着古树下拾阶而上的时候,抬头看到西楼一个没被灯光照亮的小露台上,似乎有个人影侧对他站着。
  阮之南喊道:“小白兔!”
  但这院落游廊里还有不少拍照的明星,闲聊天的老总,和诸多游荡找厕所的记者媒体,她一开嗓,好几个人转头朝她这边瞧来。
  阮之南缩了缩脖子,小跑进了走廊,还没上去,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看见你了。别喊。”
  她转了道弯,还没推开那明清风格的隔门上楼梯,门就先打开了,她仰头,看着傅从夜正把手伸给她。
  就只有转弯处有盏小灯,照亮了他的手,人还在阴影里,只有个轮廓,看不清楚五官。
  场景陌生,小白兔也打扮的不像个小白兔,阮之南横遍学校,但还在这遍地老狗逼的中年局里横不起来,她今天带着一路不太适应的局促,看见那只手愣了愣,反倒还往后退了半步。
  那只手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无奈的放下去了,他人往前一步,眉目清晰。
  还是不爱搭理面无表情的死样,还是不爱惹事脾气柔软的眼神。
  傅从夜:“怎么了?你还害怕了?”
  阮之南望着他一会儿,半天才回嘴:“害怕个屁。”
  傅从夜把手在身侧握紧,解释说:“台阶陡,我怕你摔着。”
  阮之南抬起脚,露出鞋面上刺绣花瓣:“嘿你别瞧不起我,这鞋我穿了一天了,要不是之前因为回头看你,我不可能摔倒。我穿这个在下雨天追公交都行。”
  傅从夜想着这个让全网化身柠檬精的元令羽千金,考量一个鞋好不好穿,竟然是能不能追公交,就有点想笑。
  他再次伸出手,阮之南却抓住他手腕,不满似的拽了他一下。
  傅从夜从台阶上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来,楼梯拐弯处的平台太狭窄,他摔下来眼见着又要跟阮之南鼻子撞鼻子,他连忙用手扶住墙——
  不扶是又要撞成一团,但一扶墙,却变成了壁咚。
  阮之南拽他只是尴尬、窘迫、小丢脸种种情绪下,随意的行为,她也没想着傅从夜直接扑过来了。
  还好他胳膊撑着。
  这个距离,只让尴尬变得更尴尬了。
  阮之南紧紧贴着墙,感觉掌心都要冒汗了。
  傅从夜缓缓撑直胳膊,就算不抬眼看他,阮之南也能感觉到他半垂着眼睛,目光像是流苏一样凉凉痒痒的扫过她皮肤。
  她觉得傅从夜大概是穿的太正经,太社会,太像个霸道总裁。
  连这会儿的眼神,都像是有种专注和张力。
  她心虚,抬起眼来瞪向他。
  傅从夜的目光似乎正仔细的扫到她嘴唇下巴去,没注意到她对视过来的目光。
  阮之南忽然伸手,戳了一下他合身到明显是量体高定的西装:“你干嘛!还想壁咚我!”
  傅从夜收回手,站直了身子:“明明是你拽我的。”
  一盏小灯挂在楼梯转弯处,俩人沉默的站着。
  傅从夜理了理袖口,阮之南拽了拽裙摆。
  他办事水平一流,却最不会插科打诨,打破尴尬。但阮之南不会让他俩之间沉默太久,她立刻单手叉腰,夹着手包,说:“骗子。我要告你骗学校的贫困补助金。”
  三中的贫困补助金一直是方笙在提供,怎么就成他去骗钱了。
  傅从夜:“谁跟你说我领学校补助金了?”
  阮之南继续状告:“那你还总显得自己很穷,搞那个破手机,穿衣服也穿得都是平价牌子。”
  傅从夜:“说明我节俭持家。”
  阮之南咕哝道:“搞得我天天想给你打钱。”
  傅从夜其实心里早就注意到了,他装作没听见:“什么?”
  阮之南没好气:“没什么!”
  傅从夜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觉得她像个小河豚,他先一步上台阶:“上来吧。”
  上头没灯,台阶窄窄的,傅从夜让开身子,想跟她并排走,阮之南刚想让他先走,自己就脚下一滑。
  刚拽了他,她就自己遭了报应。
  傅从夜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差点摔下去的阮之南擒住了,他抓着她腕骨,阮之南也不是什么身娇体软金丝雀,她赶紧扒住墙站直了身体,就是姿态不太好看。
  反正也没外人瞧见。
  傅从夜松口气,紧紧捏住她的手:“别摔了。”
  阮之南刚要反驳,就注意到他抓着她的手,引着她上台阶。
  台阶就几层,还非要搞什么仿古,用的是那种凹凸不平大石头,阮之南走的小心翼翼,心头乱跳,她感觉傅从夜的手比她想象中更凉一些,他手指似乎在故意或不故意的微微乱动,引得阮之南手心一阵发痒。
  她痒的心虚,非要说句话来打破这个上台阶的短暂沉默。
  阮之南然后就用刚刚喊他“小白兔”的嗓门,道:“你干嘛抓着我的手!”
  傅从夜:“……”
  但他也没松手,连刚刚手指的乱动都没了,动作坚定的握紧:
  “不行么?”
 
 
第36章 鲁冰花
  她气虚了:“没。我就问一下。”
  上了露台, 傅从夜也放了手,她收回手去。
  俩人站在露台边,下头是层层叠叠的灰瓦, 还有无数灯柱从屋瓦间向天上直射, 远处是石渊潭公园的深绿色池水, 以及月光下的蓝灰色拱桥。
  阮之南捏着自己两只手,往下看:“你怎么知道这么偏的地方。”
  傅从夜过了会, 道:“之前来过一次。跟方笙一起。”
  阮之南:“哦,那你这种场面还见的挺多的啊。我第一次来。”
  她耸了耸肩笑道:“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她穿着毛茸茸小外套,胳膊撑在露台栏杆上,往下看,看似不经意的问句其实都已经在脑内演练好几遍了:“原来你妈是方笙啊,那岂不是星星馆都是她捐的?怪不得是校内没人敢惹的校霸。”
  傅从夜也撑着胳膊:“原来你爸是元令羽?”
  他俩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傅从夜余光里看到阮之南转头过来,她对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傅从夜勾起嘴唇:“怪不得是校内无人能敌的校花。”
  阮之南笑起来:“牛逼牛逼。”
  傅从夜:“佩服佩服。”
  阮之南:“你说你名字里有个夜,你妈的企业还叫星星商城, 是不是就因为你?”
  傅从夜有点难以启齿:“我小名就叫星星。”
  阮之南瞪大眼睛,又笑了起来:“星星?那我叫狒狒好了。哈哈哈哈哈哎呀开玩笑啦,这小名也太可爱了,听起来像个漂亮小姑娘的名儿。”
  傅从夜就知道自己会被她笑话,斜过眼去。
  阮之南笑的促狭:“我要唱歌了。”
  傅从夜立刻道:“不许唱!”
  阮之南:“你怎么知道我要唱什么。”
  傅从夜:“就你那个跟我爸一个时代的曲库,我还能不知道你要唱什么?”
  阮之南作势要开口。
  傅从夜立刻上手捂住她的嘴。
  阮之南被他捂着, 闷声道:“大哥我化妆了的, 能不能别乱碰女孩子的脸!”
  傅从夜:“哦哦我忘了。”
  阮之南有点气鼓鼓:“忘了我是女生么?”
  傅从夜想笑:“忘了你这么天生丽质的人还要化妆。”
  阮之南抿着嘴笑起来, 张口就唱:“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傅从夜无奈扶额:“……别唱了。”
  阮之南拼命搜索她的过时中华小曲库:“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傅从夜:“……”
  阮之南还没放弃:“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爷爷想起妈妈的话……哎,这歌有问题啊,为啥爷爷要想起妈妈的话?”
  傅从夜实在绷不住了:“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阮之南就在这儿等着他呢:“哇,是你想起了妈妈的话!”
  阮之南笑的身子乱抖,傅从夜听她笑出鹅叫,也真的忍不住倚着栏杆笑。
  这种破梗,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为什么他就停不下来!
  俩人就跟个傻子似的笑半天,阮之南道:“不过你妈看起来真的像个五官温柔的女强人。但你为什么没跟你妈过?”
  傅从夜想了想:“因为是她先不想要我的。”
  阮之南一愣:“她不想要你?”
  傅从夜手肘撑在围栏上,侧脸的线条映衬在夜色里:“小时候的事儿了,她没明说,但我就是能知道。”
  阮之南:“为什么啊?你一看就是家长都喜欢的那种好孩子呀。”
  “因为我小时候,就像现在的左麦一样。不过我不算是病,就是有点晚熟或者发育迟钝那类的。我长大就好了。”傅从夜轻声道:“但命运就是这样睚眦必报。她也有不成熟的时候,而当她长成了一个学会爱的母亲了,她就有了左麦。她……没有要那个假得病的孩子,却又生了一个真正得病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阮之南凑过去:“那左麦是跟你一样,长大了就好了?还是说她并没有你那么幸运……”
  “威廉氏综合症。”傅从夜说:“方笙早些年做了基因检测,病是来源于她。你记不记得上学期学过的,常染色体隐性遗传。”
  阮之南这个学渣绞尽脑汁:“就是说父母有一方有病,但自己不显现病?”
  傅从夜:“只是男孩得病几率很低罢了。这病其实很少来源于遗传,大多数是突变,而方笙就是那个很少的特例。左麦的病是从她身上来的,所以方笙再也不愿意生孩子了。威廉氏综合征早期就是智力有问题,学语言很慢,容易烦躁等等,大了还会无戒心,无自主喜爱别人,大几率还会有高血钙,饮食困难等等。”
  阮之南忽然反应过来:“那你说你妈妈是想要让你继承家业,照顾妹妹么?”
  “她是这样想的。”傅从夜看向在天空横扫的灯柱,说:“其实也挺公平,她把一切交给我,以此交换的是让我照顾左麦一辈子。”
  阮之南:“你不想要这样?我觉得你不是不想照顾左麦,而是不想按照她给你安排的轨迹走。”
  傅从夜回头看她:“外人看来都是好的。多少人羡慕你今天的登场亮相,但你自己才知道这事儿带给你的情绪和影响。”
  凉风吹拂,阮之南发丝有点散乱,他们俩之间很安静,后头会堂里偶有主持人的声音嗡嗡的传来,阮之南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笑声。
  在他们不远处稍下层,也有个露台,灯光通明,似乎有十几个年轻男女在那儿笑着聊天玩手机。
  年纪看起来也都二十上下,打眼过去也是华服,阮之南眼尖,瞥见一些在灯光下闪耀的珠宝配饰,昂贵裙包。
  可能是一波京圈真正大少爷大小姐吧。
  阮之南看着他们,笑道:“不过这次慈善盛典,也算是能把帝都各界都撺掇齐。我这种没家室没底蕴,跟着靠脸吃饭暴发户,竟然也能来吃吃喝喝。不过总比那些三线小明星强点。”
  傅从夜也没反驳她,他知道阮之南话里并没有什么自卑或不甘。
  阮之南转头道:“我记得你爸是大院的。”
  傅从夜:“你不也是大院的?”
  阮之南笑起来:“大院之间区别可大了多,从搞水利工程的职工大院,到我外公外婆那种警察家属大院,跟你爸那种西樵胡同的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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