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们只是……呃，用明侦里面的话说就是……睡眠关系。”
“你爱他吗？”
“不爱。”
朱晓曼回得很果断，几乎是想都没有想。
不爱一个人却会和他发生关系，甄司机于她而言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唐米不禁想起了在甄司机房间里看到的那些暴露照片和在朱售票手机记事本里的那条记录。
于是她又问：“你恨他吗？”
这回，朱晓曼没有回答。
“在手机里面最后的短信呢，是我自己和甄司机的。既然我拿出来了，我就不怕说出来。”周飒贴上自己和甄司机的短信聊天，无奈地说，“甄司机敲诈了我五年，虽然这是我自作自受，但我现在真的拿不钱来了。”
“他说最晚十五日，你准备怎么办？”唐米仔细看着短信的内容，问周飒。
周飒轻咳：“只能再拖。”
“可是他说了，后果你懂的。”
周飒抚额。
唐米问他：“你拿不出钱，他又逼得紧，所以你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
唐米问问题的时候，会盯着人的眼睛看。周飒被她看着，倒也没虚，只笑：“我暂时一笑而过可不可以，等我证据出来了再说。”
唐米点头。
周飒轻轻呼了口气，转而拿出最后一张照片。那张，从甄司机的手机壳里找到的小卡片。
“这是在甄司机的手机和手机壳的夹层里发现的，说实话当时看到上面的字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将照片贴上黑板，然后压着声音，将上面的字念出。
“七月十三日，回程天越至地华途中，大巴刹车突然失灵，我当场死亡。”
卡片上的文字已经念完，现场陷入了莫名的沉寂。
最后秦嘉和一句“我靠”为开端，讨论室顿时炸了。
“怎么有种死亡笔记既视感？”秦嘉和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
“妈耶，这是甄司机写的？他要是出车死了，我们后来看到的他是鬼吗？”张可可说着，忍不住抱紧自己。
朱晓曼却是摇头：“他没有出车，今天周司机给他顶的班。”
周飒点头，眯了眼：“我今天开的是甄司机的车，也就说真的刹车失灵的话，死的是我。”
张可可一惊一乍：“所以周司机是鬼？”
周飒：……
听着几个人的对话，徐亦越若有所思地看向唐米。
讨论室的灯光主要集中在黑板周围，所以座位最远的侦探唐米这一块相对要昏暗一些。
此刻的唐米就在这样的昏暗里，她的双眸盯着黑板，透着光看不清她的聚焦。
但徐亦越看出了，无论她的眼睛在看哪里，她的心思都不在。
第21章 2.8
接着分享的是秦嘉和，他站到黑板中间，板着脸问了句：“你们谁去的我房间吃了我所有的零食？”
张可可大方举手，歪着头反问：“我吃你一点东西都不可以吗？”
秦嘉和要哭了：“姐姐那不是一点，那是全部啊。”
张可可摊手：“你还是怪道具组准备太少了吧。”
道具组：……
秦嘉和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证据照片一摞拿出晃了晃，说回正题：“我化悲愤为动力，去了周司机房间和徐修理房间。”
他在照片中翻找，找到周司机房间的尽数贴上，然后一张一张分析。
“怎么说呢，你们别看周司机表面上光鲜亮丽的，长得像著名演员周飒似的，但他是真的真的没有一分钱。”秦嘉和指着对方的存款照片，摇着头说，“你们可以看到，余额是零。”
“还有衣服啊，生活用品啊，真的很旧很破……而且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睡觉都穿着睡衣，周司机穿得还是工服了……因为，他没钱买睡衣。”
周飒抚额，对于秦嘉和说的他只能苦笑无从反驳。
“一开始我对周司机穷很不理解，不过后来知道了。”秦嘉和敲了敲黑板上后几张关于周司机的证据照片，是对方的日记和杂志里夹的报纸，“周司机的故事，不用他说，从我的证据里就可以看出来。”
“报纸是我从性感杂志里翻出来的，老司机不愧是老司机，藏东西都这么有情调。其中有一则新闻周司机写了行字，而这则新闻的主要内容就是一名司机驾车撞死了人然后逃逸了。周司机就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所以周司机，这人就是你撞的吧？”
周飒想了想，然后点头承认：“对，是我。”
“然后是周司机写的日记，我们可以从他撞人后看起，主要是说自己不想坐牢不想被抓什么的，想着想着甄司机就出现了。甄司机说，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但是你要给我钱。”
“后来甄司机真的帮周司机解决了问题，他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五年，但是……给钱的闸口，就再也没有关过了。”
“到现在，也就是前天，周司机终于受不了了。他在日记里说，‘我已经杀过一个人，不在乎再杀一个’，所以周司机，因为甄司机的步步紧逼，你就杀了他？”
秦嘉和总结得很精辟，最后一句问得也很是尖锐。
周飒苦笑，摇头：“我是准备动手的，但是我还没想到怎么动手。而且你们也看到了刚刚我拿出的短信证据，我的最后期限是明天十五号，我完全没必要在十三号杀死甄司机。”
“没必要十三日杀死，但不代表你不会十三日杀人。”张可可盯着周飒说，“周司机，你可不要混淆视听哟。”
周飒摸了摸眉心，没出声。
唐米问：“你知道甄司机当年是怎么为你解决的事情吗？”
周飒摇头：“不知道。到现在，我都很疑惑。”
“你就没想过弄个清楚明白？”
“当然想过。”周飒说，“但是我套不到甄司机一句话，五年来自他帮过我，我就低他一等。他要求的事，我都是能做的都答应，就像这次临时换班。”
“周司机的证据就这些。”秦嘉和指着黑板上的照片说，“他的杀人动机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人被逼到绝境，想要摆脱甄司机无止境的勒索。”
周飒赞同地点头。
“就算甄司机死了，我看周司机也走不出绝境。”唐米幽幽开口，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从未反思自己做过的错事，将会永远留在深渊。”
徐亦越也跟着来了句：“对不起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被你伤害过的人。”
张可可目瞪口呆：“说得好深奥，不明觉厉。”
朱晓曼忍不住拍手去同意两人说的话。
周飒知道他们的意思，缓而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说：“你们说得对，我已经逃避了五年，不能再这样畏手畏脚地活下去。我保证，这件案子完后我就去自首，承担自己该去承担的法律责任。”
稍稍的沉默，然后徐亦越轻拍了两下手。声音不大，但动作很明显。唐米看见了，就接着徐亦越的节奏继续拍手，加大了他不刻意留下的拍掌声音。然后是所有人反应过来，掌声雷动。这一刻，大家对于周司机的真诚悔过，感到欣慰和赞许。
秦嘉和贴上剩下的照片，回过身清了清嗓子，继续他的分享。
“后边的照片，是徐修理房间的。我都贴上了，你们可以看最前边的这一张，是从徐修理床头柜看到的——一瓶安眠药。我在搜证的时候有问过徐修理，他说是因为他失眠自己吃的。但请大家注意，安眠药同样可以下到甄司机的酒里，让他昏睡过去完成割颈杀人。”
“他从七点到我房间喝酒，到十点离开。如果我要杀人，把安眠药下在酒里，是很难控制他的昏睡时间的。”徐亦越沉声说，“我没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秦嘉和努努嘴，接着说后面一张照片：“我发现了很多徐修理的书籍，都是一个人送的。上面没有落款，但都写有——‘赠徒弟’。很巧，这些字迹我是认得的。徐修理，你的师傅……是秦修理吗？”
徐亦越点头。
“在这些书里的其中一本上，徐修理写了一句话——师傅，我不相信你会畏罪自杀。”秦嘉和吸了口气，看了眼张可可，然后和其他人说，“反正你们也应该找到证据了，我也就说了，秦修理是我爸爸。我在想，我和徐修理的杀人动机会不会是一样的，为了我爸爸。”
秦嘉和看向徐亦越，问：“徐修理，你能告诉我……我们的动机是一样的吗？”
徐亦越垂眸，缓而回他：“一样。”
顿了顿，又说。
“也不一样。”
唐米明白了：“意思就是这个动机是我的杀人动机的一部分，并不代表全部，对吧？”
徐亦越冷漠脸。
秦嘉和说：“我也认为徐修理有其他的理由，毕竟我爸和他也就是师徒关系，又没有血缘关系，应该没到要杀人的地步。至于徐修理究竟是何杀人动机，我反正是没找到其他线索了。”
他一张一张收起照片，摊手。
“我的证据就分享到这里，如果对我和秦修理的杀人动机有什么疑惑的，那就请有线索的小伙伴上来聊一聊吧。”
唐米想着既然秦嘉和都留了个疑问，干脆就让下一个人解开。
“张清洁你要上去说说吗？”
张可可立即举手：“要要要！”她兴奋地站起，问唐米，“到我的趴了吗？”
张可可脸上所表现的微表情以及微动作都是兴奋的，看的出来她知道要分享证据真的挺高兴。唐米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可可也就不客气了，一蹦一跳地跳到了黑板中央，开口：“真高兴能再有机会来到全民侦探的比赛中，知道要来的那一天我都没睡着觉，天知道我的戏瘾和破案心有多蠢蠢欲动……”
秦嘉和抚额，好心提醒她：“姐，现在不是获奖感言环节。”
“好吧，那我开始分析了。”张可可撇着嘴，开始翻找手里的照片，她找出那张全家福的照片贴上黑板，继续，“首先呢，我在秦实习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全家福。火眼金睛的你们肯定看到了，这上面有两个孩子。一个和秦实习一模一样，一个和我一模一样。实不相瞒，这就是我，我就是秦实习的姐姐！亲姐姐！”
“虽然我跟妈妈姓，但我们一家人很和睦很幸福。但所有的美好，在那一年烟消云散。”
张可可接着拿出秦实习手机里的照片证据，贴上，说：“秦实习的手机密码是我爸爸的生日，打开后我在相册里找到了两张照片。而这两张照片拍摄的东西，我没认错的话，是我房间找到的吧。”
她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秦嘉和，后者撇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上面是什么？”唐米问。被二次拍摄的照片清晰度实在不高，唐米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上面的字。
“我这里有。”朱晓曼将自己证据中的照片拿出，递给唐米，“是张清洁和不知名的侦探的短信对话，还有一个监控视频的画面。”
朱晓曼见过全部的内容，言简意赅地和其他人阐述：“大致就是侦探查出了张清洁的父亲当初的死有蹊跷，他的修理事故根本不可能致人死亡，所以不可能会因此跳河畏罪自杀。而在他自杀的前一个小时，是和甄司机见面过并有争执的。侦探还传来了监控视频录下的画面，上面清楚记录了甄司机在争执后有尾随行为。”
唐米将照片传阅给其他人看，转而托腮问张可可：“所以，你怀疑是甄司机杀了你爸爸？”
张可可点头承认，然后不忘指着秦嘉和：“从我在弟弟那里找到的证据来看，他似乎也这么认为。”
秦嘉和一愣，转而跟着指了徐亦越：“我越哥也这么认为。”
徐亦越默默看了秦嘉和一眼，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
第22章 2.9
“你们有证据吗？”唐米问，“甄司机害死你们父亲的直接证据？”
一时间，讨论室安静了下来。
唐米看看张可可，又看看秦嘉和，两个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缓而，她又将视线转向徐亦越……好吧，面瘫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正思考着，张可可开了口。
“我爸是不可能畏罪自杀的，而那时间只有甄司机和他有接触有争执。他是一个很积极乐观并且有原则的人，做了错事会去承认并承担，不会逃避的。况且爸爸有妻子有儿女，再怎么样也不会抛下我们的。所以，就算不是甄司机动手杀害的也和甄司机脱不了关系！”
张可可说着，难得走心了。
“那天看到他的尸体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相信外界的说辞。我们妈因为受不了刺激，没过多久就跟着爸去了，只剩下我和弟弟相依为命。自那以后我就没有读书了，一边打工一边供弟弟上学。这也就是我，年纪轻轻就做清洁的原因。”
“也许这是你没读书的原因，但绝不是你来巴士站做清洁的原因。”唐米盯着张可可，问，“你来到这里，是因为要查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吧？”
张可可咬唇，缓而说：“是，这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大石。”
“当你知道你的所有悲剧和甄司机是有一定的关联时……你一定很恨他吧，恨不得杀了他。”
张可可瘪嘴一脸委屈，缓而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说：“不对啊，不是我来说秦实习的证据吗？怎么变成自己被拷问了！这不科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