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浩，“……”
他砸吧一下嘴，“左右我是碍你的眼了，我走还不成吗？”他本是调笑的意味，不想顾寒寻当真点了点头，“好！”
“……”得，他马上走！
*
西域的马戏队每晚在玄武大街的东街表演，厉飞瑶和顾寒寻一路走过去，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着跑过的小孩子，亲密的夫妻，同行的学子，比起过年节也不遑多让。
上京城的小贩们，也趁着热闹，在街边摆起长长的货摊，各种货品应有尽有，还有各种香喷喷的吃食摊铺，看的厉飞瑶都快走不动路了。
“你才用了晚膳，在素香斋……”顾寒寻默默提醒。
厉飞瑶撇了撇嘴，“全是素菜，吃的不开心！”她四处打量的时候，瞥到不远处的一家烧饼铺子，眼睛一亮，“我要吃烧饼！”
顾寒寻戳了戳她的脸颊，乖乖地转身去排队买烧饼。
等他的时候，厉飞瑶站在人流略少的巷子口，左顾右盼间杏眼生辉，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你在看什么？”厉欣颜从身后抱住窗前身姿挺拔的少年，探头也想看看。慕容岚一转身，揽住她的肩带离窗边，“没什么，这里的菜可合你的口味？”
厉欣颜红着脸点点头，“嗯，我觉得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慕容岚勾唇浅笑着给她倒茶，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却无一丝笑意，“怎么会呢，我是真实的，对你的爱意也是真实的，以后每日我们都会像今日一样！”
第42章
顾寒寻买到烧饼以后就大步往厉飞瑶这边走来, 只是人群实在拥挤，他又不喜欢跟旁人肢体接触, 就准备等人流少的时候再过去。
两人就隔着路中央的人群车马遥遥相望, 灯火映在顾寒寻漆黑的瞳仁里，是最温暖的光芒，两人不由自主相视一笑。
他旁边是一家卖小兔子的小贩, 见到这样俊美的公子就多看了几眼，“小公子和小姐关系真好, 不如买只兔子送给她吧！小姑娘都喜欢这样毛茸茸的小动物，她肯定高兴！”
顾寒寻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瞧见笼子里一只毛色雪白眼睛乌黑的兔子时，略一犹豫，当真走上前去。
小贩的笑容更热络了, 一边拿竹笼子，一边介绍，“您看这只, 毛色雪白，一根杂色都没有！”
等顾寒寻挑好兔子, 提着笼子站起来望向对面时, 厉飞瑶所站的位置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头, 当即拨开面前的人群往对面走去，一时惹来数人的咒骂，“哎你干什么呢！瞎了眼吗？”
对上他冷的结冰的脸色时，又讪讪住了嘴。
厉飞瑶站的位置在一条巷子的入口处, 此时巷子里无人，只有相隔不远处一个卖花的老妪。
顾寒寻几步冲到老妪面前，“刚才站在这里的小姑娘去哪儿了，您有看见吗？”
老妪抬起浑浊的眼睛，“啥？你说啥？”
*
厉欣颜晚上多喝了几杯酒，脸色微醺地走到窗边，慕容岚很自然地跟过来，仿若不经意地望向厉飞瑶站的地方，此时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心里浮上说不清的失落，正准备收回目光，忽然就瞧见街边面色苍白，拉住一个个过路行人询问的顾寒寻。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似乎都能看到他脸上的焦急。
他心中蓦然一跳，随即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顾寒寻这人他接触不多，可也能看出来他天生就有种满不在乎的劲儿，谁都不看在眼里。唯一能让他放在心上的——
他倏然往窗前走了几步，把旁边的厉欣颜吓了一跳，“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猛地跃上窗台，像只大鸟一样，飞快地扑向楼下，紫色的袍角在夜风中猎猎飞舞，“马上去找人！”
黑暗中有人低低应了一声，几道身影闪过，恍如是眨眼间的错觉。而慕容岚已经落在厉飞瑶失踪的巷子口，略一思索，脚下轻点间，已飞快掠进巷子里。
*
厉飞瑶感觉眼前似乎蒙了一层雾，等她费力睁开眼时，一个陌生的男人举着蜡烛在她眼前晃了晃，低声对后面说道，“老大，人醒了！”
厉飞瑶吓得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粗粝的地上，对面是一张靠墙的黑木桌，桌上飘摇的烛火照的屋子里忽明忽暗，而隐在暗处的人，也神情莫测，只有一道从左眉斜斜划过鼻梁的刀疤，尤显狰狞。
厉飞瑶一下子就认出此人，正是她穿书而来的那晚，绑架她的绑匪头目！
“醒了？还认得我吗？”隐在暗处的刀疤脸没动，出口的声音却分外阴沉，“还认得这里吗？”
厉飞瑶当然是认识这里的，当初她和顾寒寻就是被绑在这里。
刀疤脸没理会她是否回应，自顾自说道，“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那今晚就从这里结束吧！”
厉飞瑶听得心惊肉跳，就在这时，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又走进来一个魁梧的汉子，“啪”地一声扔了个麻袋在厉飞瑶身边。
麻袋里的人是清醒的，嘤嘤呜呜了半晌，终于从麻袋里挣脱出来，一露出头，就对上厉飞瑶的目光，两人俱是一惊。
刀疤脸拍了拍手，“好了，现在你们两个人都到了，这些恩怨就一次解决了吧！”
厉青荷连连摇头，本来就凌乱的头发更乱了。刀疤脸看了她几眼，走到面前取出她嘴里的破布，笑道，“是你花钱雇我绑架她，如今你们两人都要上路了，老子大发善心一次，你们有什么仇怨就面对面讲清楚吧！”
厉青荷飞快看了一眼厉飞瑶，面向刀疤脸时，声音柔弱了几分，“你血口喷人，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然后“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在厉青荷脸上，“老子最见不得你这种女人，心如蛇蝎，又蠢笨如猪，老子是不认识你，可是认识你身边的那个丫鬟，当初就是她把报酬交给我的！”
厉青荷脸色青白交加，她不敢去看厉飞瑶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否认道，“你真认错……”话没说完，刀疤脸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她的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站在一边围观的大汉咂咂嘴，“老疤，好好的姑娘你打伤脸做什么？等下哥几个乐呵时看到这张丑脸怎么下的去手！”
刀疤脸阴恻恻地笑道，“那你们来吧！玩完儿了我就送这两位千金小姐上路！”
厉青荷惊恐地睁大眼，“不！”
厉飞瑶也白了脸，“就算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当初是你绑架了我，如今看着你倒像是来寻仇，我自问要寻仇也该是我来吧！”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郡主果然好胆色。按理说，做完你那一票我就该逃得远远的，我也确实这么做了。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派人来追杀我！我唯一的弟弟，我的亲弟弟……”他没有再说下去，目中露出猩红的杀意，跟后面两人使了一个眼神，他缓缓又退回到阴暗中。
后面的两个大汉搓着手围上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邪光，“还是花骨朵般的小女孩呢，听说这样的玩起来更有意思！”
话音落下，其中一人就冲厉飞瑶扑过来，腥臭的大嘴就要来亲她的脖子，另一手也毛躁地去扯她的腰带。
厉飞瑶煞白了脸，想也不想地朝着他的耳朵咬去，双齿相合的时候，有腥甜的血流进她嘴里，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因为痛狠了，他握紧拳头击向厉飞瑶的腰腹，一下又一下胡乱落在她身上，声音沉闷。她恍惚间觉得喉咙里似乎涌上了什么，她来不及咽下，殷红的血就顺着她的唇角滑落，一时分不清是那男人的血还是她的血。
耳边似乎有急促的鼓点声敲的头痛，她眼前一阵阵发晕，牙齿却还死死咬着不放。就在她以为会这么被打死在这里时，大门被人轰然一声踹开，一道身影疾风般掠进，又惊又怒地喊了一声，“你怎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去相亲了，回来紧赶慢赶= =哎，没存稿的人只能痛哭了。。。。
第43章
厉飞瑶浑浑噩噩中, 顿感身上雨点般的拳头骤停，面前的人被猛地拉开, 露出另一人焦急的脸来, “你怎么样？哪里痛吗？”
厉飞瑶眼神涣散，半晌才认出面前的人来，正准备说话, 嘴里的异物让她霎时僵在原地，意识到是什么时, 她几乎是马上吐出嘴里的东西，胃开始本能性翻腾。
吐在地上的是半截人耳，她刚才在一腔孤勇下，把那匪徒的半截耳朵给生生咬了下来！
她难受的弯着腰，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 慕容岚半蹲在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我马上送你去看大夫！”
说完搂住她的肩，微一用劲儿, 就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跨过地上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绑匪, 旁边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他面色沉冷地道，“记得留活口！”
正跟刀疤脸战成一团的黑衣劲装的男子低声应是，手上攻势更凌厉了。
慕容岚抱着厉飞瑶出了屋子, 洞开的院子门外闪进一个快如鬼魅的白衣人影，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更显的一双眸子暗沉如夜。
他的视线落在厉飞瑶身上，漆黑的眸子倏然间像平静的湖泊翻起惊涛骇浪，一阵一阵的黑色光影闪动，他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厉飞瑶身边。
看着她杏色的衣裙上的斑斑血迹，他的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压根不敢伸手去碰她。
慕容岚冷冷抬眼，“顾世子，麻烦你让开，我要送飞瑶去看大夫！”
顾寒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光一寸一寸从厉飞瑶身上的血迹上扫过，心尖某处泛起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痛。
厉飞瑶冲他勉强笑了笑，“别，别担心，我没事，没事的……”她说话本就费力，现在又缓缓伸出一只手，向顾寒寻探去，“呆子，你……”
慕容岚神情有些阴郁，脚步微动间，已跟顾寒寻错身而过，留下一句，“你刚才弄丢了她，现在就不要阻止我带走她！”
顾寒寻本能就要探手击向他手肘的穴位，电光火石间，他强自抑制住收手，侧头看向黑衣护卫押出来的刀疤脸，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戾气横生的模样。
他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他不知道要怎么发泄，自责、心疼沉甸甸压在心上，快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再看厉飞瑶的样子，疾步走到跪地的刀疤脸身前，一脚踹翻他后，手指成爪，只听“咔咔”两声脆响，刀疤脸的双手硬生生被他折断了。
风光霁月的少年，这时像魔怔了一样，猩红着眼睛，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一拳一拳砸在刀疤脸身上，每次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
旁边的黑衣护卫眉眼一跳，上前就要阻拦。顾寒寻头也不回，反手挥出一掌，黑衣护卫不防，正被他拍在胸口，忍住翻涌的气血，他大声说道，“顾世子，再打下去他就断气了！”
顾寒寻恍若没有听见，眼里只有蓬勃的杀意。
杀，这些伤了瑶宝的人！杀，他们通通都该杀！
就在他灵台混沌，满心的杀意时，一道焦急的呼唤声突然惊醒了他，“呆子，快住手！”
宛如一道清流浇在他戾气翻滚的心间，顾寒寻的动作不知不觉间缓了下来，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极缓慢地低头，看向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刀疤脸，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
他没再回头看厉飞瑶一眼，哪怕她一声一声唤他！他只是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就那么静静地背对着她，像一只受伤的孤狼。
慕容岚再次提步，不顾厉飞瑶挣扎的动作，抱着她一步步离开，离开那个满身孤寂的少年。
厉飞瑶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她向着顾寒寻的方向慢慢张开五指，“呆子……”
别难过，我的少年，这不是你的错！
*
厉飞瑶被人血淋淋的抱回睿王府时，差点急死睿王爷夫妇。
“这，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去看马戏吗，怎么，怎么就伤成这样了？”睿王爷焦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慕容岚将厉飞瑶细心放在床榻上以后，才回道，“郡主在外遇到歹徒，她身上的血有些是歹徒的，内伤还需要大夫细细查看！”
睿王妃一听，就红了眼眶，“怎么还有内伤了！”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屏息站在床边，等大夫把完脉，她急急问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脏腑有淤血内伤，但好在都不是重要的脏器，我开些药好好调养，不用太过担心!”
睿王妃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发现脚下有些发软，被睿王爷一把搀扶住，“多谢大夫了！”
慕容岚作为外男，自是不好多留，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厉飞瑶几眼，才不舍地收回目光，“在下也先告辞了！”
睿王爷点头，“慕容世子对小女的恩情，改天定当亲自上门道谢！”
等管家把人送出去，睿王爷走到厉飞瑶的床边，轻轻给她盖好被衾，又摸了摸她散乱的额发，吩咐身边小厮，“拿我的牌子，去太医院把张院判请过来！”
睿王妃有些着急，“可是有什么不妥？”
睿王爷摇头，“有太医院的御医给瑶宝调养身体，我总能放心一些！”
话落，出去送人的管家回来了，犹豫了一下他禀道，“老爷，大小姐是跟郡主一起送回来的，听说也遇到了绑匪！”
睿王爷挑眉，“青荷怎么样了？”
管家摇摇头，“大小姐受了些皮外伤，只是，她，她把唯一的活口杀了！”
*
慕容岚站在庭院里，听完下属的回禀后，就拿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睛，默默打量厉青荷。
厉青荷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撕的破烂，身上披着一件宽大不合身的衣衫，双手紧紧拽着领口，一遍遍解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