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说:“傅先生是很在乎你的,刚才他虽然在跟舒彦说,但是目光一直盯着你,一眨都不眨。这种男人,看着清心寡欲的,实际上最闷骚了。要是真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南夏都没法跟她解释,也懒得解释,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舒彦倒是听出些问道:“南夏,你跟刚刚那位先生……”
南夏也没隐瞒,对他礼貌地笑了笑:“是我先生。”
舒彦如遭雷击,脸色渐渐暗淡下来。
两人身份地位之间的差距,在刚才那个会馆里短短的一场交锋间,已经充分表明了。
不止是金钱、地位和身份上的差距,他身上还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气质,分明大不了他几岁,但是自信、成熟,由内而外散发着让人折服的气度。
在他面前,舒彦不得不承认——他自卑了。
另一方面,他看得出来,他很在乎南夏。他和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南夏,好像和他说话是为了给南夏看似的。
不过,他们俩好像吵架了,气氛有点古怪。
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好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刚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舒彦心里不是滋味。
“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再见都忘了说。
袁媛拧她,懊悔不迭:“他怎么就这么走了?让我们怎么回去?”
南夏心情很差,烦躁道:“走回去呗。”
袁媛:“……那咱们还是打车回去吧。”
南夏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这时,有辆黑色的宾利径直停到了他们身边。车窗摇下,傅时卿在后座对她说:“上来。”
他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南夏本能地退了一步。
心底也生出一丝倔意:“管你什么事?”
看着她充满防备又抵触的脸,傅时卿皱了皱眉,压住心底的负面情绪,说:“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干净利落,没给她反驳的余地。
南夏还是在原地没有动,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傅时卿单手拄着靠在窗口,岿然不动,任由她看着。半晌,他轻轻扯了扯唇角,看着她:“你到底在跟我别扭什么?”
南夏被他这种气定神闲的态度气笑了,当下,也毫不客气地怼他:“我不来,就找你的秘书风流快活,现在无聊了,又来找我。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傅总。”
傅时卿皱紧了眉,压根没懂她说什么。过了会儿,他才苦笑:“秘书?你说那个沈安?”
南夏哼一声,心里还有气。
傅时卿的目光还是很冷,语气却缓和了很多:“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本来就是因为项目的事情,临时调她过来的,你要是不喜欢她,我现在就把她调走。”
南夏不为所动:“那天我去找你,看到她拿着我送你那条领带。傅时卿,你什么意思?”算是问出了了,心情也松一口气。
不过,眼神还是不跟他对视,憋着股气。
傅时卿恍然,斟酌了一下,跟她解释:“我这两天病了,那天在办公室吐了,是宋助理扶我去医院的,可能是换衣服的时候落了吧。不过,我回头就让他拿回来了。”
他这样说,南夏的脸色才好看些。
傅时卿笑了笑,莞尔,神色里有股子慵懒的况味儿:“搞了老半天,你在吃醋啊。”
南夏:“……”
第68章 摆谱
轿车在黑夜中缓缓行驶。窗半开着,不时有沁凉的夜风拂到脸上。南夏却说不上话,很本分地端坐在那里。
说开以后,一开始是意气,后来,就是尴尬。
两个人,忽然都觉得自己挺幼稚的。
司机在前面沉默地开着车,傅时卿驾着一双修长的腿,也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翻着一本纽约时报。
黑色的西裤裁剪贴身,更衬得他双腿笔直。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只穿着见开了领口的衬衫,袖子挽地很高,露出右腕上一只玫瑰金的机械表。
袖口是黑金的,形状很别致,似乎刻有字母,在灯光下折射出紫色和深蓝色的反光。
就像他这人一样,看着穿着简单,细节方面都是独一无二的精致。
小时候,傅时卿是一个书生气很浓的少年。
现在他长大了,变成了一个高大伟岸的青年。举止优雅,但是肌肉结实,线条流畅,一举一动都有蕴藏的力量。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很迷人,总让人忽略他的力量。南夏也是,在他的温柔里,似乎忘了,他原来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的人。
刚刚历经一场风暴,现在静下来想了想,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两人并肩坐在轿车后座,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过了一个红绿灯,冷不防他忽然问她:“这儿的气候,还习惯吗?”
语气温和。
南夏一怔,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脾气本来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会儿,见他还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又想起他生病也不跟她说的事儿,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脚上被泥水弄脏的鞋故意往他面前挪了挪,狠狠踩在车里的绒毯上。
本来就是装模作样示个威,可这鞋也实在不争气,只听得“嘶啦”一声,她清晰地感到了鞋底和鞋身裂开了一道口子。
脚底板凉飕飕的。
说好的八千多一双的名牌鞋呢?卧槽!这质量!
南夏僵在那里,忍了又忍,终于认真地抬起头。
傅时卿看着她,约莫是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嘴角一瞬即没,她再看,好像他根本就没有笑。
她心里就不那么痛快:“想笑你就笑吧。”
傅时卿没有笑话她,对前面的司机说:“老张,去劳莱。”
司机调转了方向,半个小时候,车在巷尾一家鞋店门口停下。傅时卿下了车,司机过来给她开了门。
南夏满心疑惑地下了车,因为鞋子不便,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身后进了这加鞋店。
是家只做私人定制的鞋店,店主是个意大利老头,留着满脸自以为性感的络腮胡子,给她量尺寸,还给她试色。
傅时卿有些不耐地说:“不用浪费时间了,随便给她一双吧。”
劳莱说:“这怎么可以?我不是卖鞋子的,鞋是门艺术,要讲求贴合和精致,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以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呢?”
傅时卿瞥了他一眼:“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想法,如果你不介意明天就关门大吉的话。”
劳莱顿时如吞了一只苍蝇。他想反驳两句,目光触及傅时卿面无表情的脸,满腔的意气顿时泄了,乖乖地去后台给她找了一双鞋。
一双绒皮尖头的复古红猫跟鞋。款式简单,但是大气时尚。
南夏试了试,挺合脚的。
傅时卿打量了她一眼,单手插回兜里:“走吧。”
“买什么鞋?照我说,黏黏穿上得了。”
傅时卿阖着眼眸假寐,听到她这么说,也没睁开眼睛,更没搭理她。
南夏有些气闷,但没继续自讨没趣。
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她还没发难,他摆个什么谱?
不过,他给她买鞋,没让她光着脚走回家,也算是有点良心。
为了对付晚宴,南夏后来还是去就近的商业街买了条小礼服。
回到住处,却发现有人一直等候在门口,南夏不由停了步子。那人原本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也转了回来。
四目相对,童别眼中露出喜悦,快步过来,把一个黑色的礼盒递给她。
“这是什么?”
很漂亮的盒子,黑色纯色,刻有暗纹,系着金色的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您收下就知道了,祝有个愉快的夜晚。”说完,他略微欠身走了。
南夏一头雾水,捧着盒子回了房间。
打开盒子后,她才明白了童别话里的意思。是那条之前在会馆见过的小礼裙,很漂亮,她伸手抚摸时,能感觉到冰凉丝滑的触感。
可是,她想起了这条裙子价值百万后,就感觉手里发烫。
这天杀的败家子!
……
晚宴在花园里露天举行。开场后,不管熟识的还是刚认识的,都仿佛认识了很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气氛十分融洽。
“你今天非常漂亮。”身边的年轻女子称赞道。
沈安和她碰杯:“哪里。”
凯瑟琳是她在哥伦比亚大学时的同学,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的父亲是泰国某省的议员,现在率领代表团,在金三角某中心城市□□。
“对了,你不是在法国分部做事吗,怎么会来这儿?”凯瑟琳问。
沈安凑近她,神秘地说:“我在等我今晚的王。”
“思春了?”
沈安直接推了她一把,两人笑开。
说话的功夫,沈安的目光忍不住往舞池的东南角瞟。不管走到哪里,傅时卿都是众人的焦点,哪怕他故意选了个偏僻的位置,身边还是围了不少人。
知道他身份的,都争相巴结他,不知道他身份的,也被他的气度吸引,忍不住想接近他。
傅时卿是个很自律的人,所以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禁欲的气息,足够自信,给人可靠和可依赖的感觉。
沈安看着他,一不小心就入了迷,直到身边凯瑟琳推她。
“谁?”眼中也有惊艳。
沈安说:“一个女人都想沾,可谁也靠不近的人。不过,他有老婆了。哎,有时候我真是想不通,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结婚呢?”
还真不是她瞎说,那样的身份地位,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无数红颜趋之若鹜,他身边却好像一个女人都没有,除了一个助手一个老管家,常年就是一个人。
沈安的家族在美国也颇有建树,是美国西海岸垄断航运起家的。早年,她也是通过他父亲才认识他的。她自问长得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也算秀丽脱俗,可暗示过无数次了,人家根本睬都不睬她。
还别说,不止性格,他的穿衣打扮也是个十足的性冷淡风。
可要他说这人无趣吧?偏偏还不,光是看着就馋人。
可惜,看得到吃不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凯瑟琳对沈安说:“你想睡他。”
沈安居然也大方承认,还眨了眨眼:“可惜睡不到,人家有老婆了。”
“那又怎么样?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情人?”
沈安落寞的眼睛又亮了亮。
两人聊得起劲,人群这时候忽然静了一静。
沈安常年游走于各色各样的社交场合,敏锐地感知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发生了。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是出现了一个足以压场的男人或者女人。
身边的凯瑟琳已经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沈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个确实可以用艳冠群芳来形容的女人。
弯弯的长发挽了个发髻,鬓边还参差地垂着几绺,显得妩媚而俏皮。肌肤莹白而透亮,身形纤细高挑,骨肉匀停。
这张有点熟悉、惊艳到过目难忘的面孔——
沈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朝傅时卿的方向望去。
这一眼,她更加难以置信了。
傅时卿没有再和身边人说话,而是失神地望着某个地方,仿佛被吸走了魂魄。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是眼神分明和平时大不一样了。
沈安还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失态过。
而他望着的方向,就是刚刚出现的这个女人。
她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不真实。
那天和他这位年轻的妻子打了个照面,饶是她自负美貌,在南夏面前,也有点底气不足。
可是很快,她又回了点自信。
她有理由相信,她跟傅时卿是有名无实的婚姻。
同样惊叹的还有舒彦,三魂丢了七魄,拔腿就要过去。
可是,有人比他早到了一步——在众人的瞩目中,傅时卿从容地弯下腰,把手递给她。
这是在向她邀舞。
不认识他的人就算了,只当是俊男靓女的一段佳话,认识的人几乎掉了一地眼镜。因为,这在往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先生也会对哪个女人另眼相待?
这和太阳打西边出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南夏也有些吃惊,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撂他的脸。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舞池中间,他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她抬起头看他的脸,想从他波澜不惊的眼中看出点儿什么。
可是,她看到的只有漠离,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彬彬有礼的漠离。
南夏觉得,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人。
可放旁人眼里,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别说旁人了,舒彦脸上也一片沉默。这支舞结束后,他就朝南夏走过去。
可不知为什么,大老远的,他看到南夏跟那个男人走出了舞池,在几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踏入了一条羊肠小道,进了花园深处。
他的身体像是不由自己控制,三步并作两步就跟了上去。
……
“你到底想干嘛?”陪他走了段路,南夏终于开口。
这段路没有路灯,只有头顶一轮弯月依稀照明,安静地不可思议。一路走来,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南夏知道,后面和前面都有保镖把守,早就清场了。
傅时卿走出小路,踏上台阶,进了一个木板搭建的露台。他脱了外套,松了松领口,解了两颗扣子。
南夏也走到他面前了。也许是黑暗给了她勇气,还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哼笑一声,心情忽然轻松下来。
无聊的时候,她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他长得斯文俊美、气质卓然,下意识就觉得是个脱离了低俗趣味的成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