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落日蔷薇
时间:2019-07-19 09:21:22

  郁离为竹。
  幽篁……也为竹。
 
 
第206章 蜃海之起
  万华修士入道皆各有缘法,以画入道虽很少见,但也并非绝无仅有,郁离与幽篁选择了同样的道途,虽然巧合,却也算不上什么,纵然名字相近,可天下间同名同姓者不知凡几,如今不过意思相近罢了。也许正如花蓁所言,郁离是幽篁的钦慕者,毕竟幽篁出名在前,又都挑这非常之道。
  仔细想想,这些巧合缺乏说服力度,无法成为推断的依据,季遥歌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一瞬间将郁离和幽篁想到一块,从时间上推算,不管是元还是郁离,都与玄寰幽篁二人隔了三千年的时间。
  “只是听人提过郁离而已。我还听人说,幽篁与玄寰二人原是三星挂月的两位副阁,三千多年前一死一叛,后来便湮灭于世,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幽篁的画。”季遥歌亦将目光重新转回画上,“万华上对这两人的记载甚少,蓁蓁婶似乎了解颇多。”
  “谈不上了解,只是因为喜爱,所以比别人多费了些心思而已。”花蓁点点头,举止与神情皆变得沉稳,“其实这二人在万华都很神秘,见者不多。我对玄寰所知甚少,倒是幽篁我还略知一二。她原为散修,以画入道,早年修行不易,后来因炼制符箓成名,又因此被收入三星挂月,成为一代副阁,名满天下,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她擅画。她留世的画作不多,但件件是宝,因早期修炼她性喜浏览四方,故她最擅画山川河海,四时风光。”
  花蓁从画的这一头慢慢走向另一头,没人打断她,她一边欣赏画作,一边继续道:“她的画里掺揉她对世间万物的感悟,以及当下所见所触,悟力强的人可以通她的画感悟天地,获得心境突破,这就是幽篁之画所以可贵之处。除此之外,她所画之景,经常是一些无人探寻的秘境,因此又是宝图,就如蛟城这张《仙城蜃楼图》。这张图应该是她在世所作最后一幅,所绘之处为蜃海仙国,传闻之中,她绘完这幅画就与玄寰踏入蜃海仙国,却从此没再出来过。”
  “她没进过蜃海仙国,是如何完成这幅画的?”胡小六不由插嘴好奇道。
  “你看这画……皆是远景。应该是他们无意间遇到蜃海仙国,在进此秘境之前,幽篁已有所悟,因此先画了这幅《仙城蜃楼图》,不过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倒有几分动人。”花蓁笑起,“传说幽篁与玄寰相识数千年,一直相互钦慕未曾表达,这幅画是幽篁借画述情赠于玄寰之物,所以仙国人物均是幽篁妙笔点睛添上的,其中有两个就是她与玄寰。不过可惜,玄寰未能参透画中情意,令得幽篁黯然伤神,而后踏入仙国,一死一伤,再无重逢。”
  “这两人好可惜呀……”胡小六眼眶微微泛红,被花蓁三言两语的描述打动,唏嘘不已。
  “这只是野史记载而已,真假不可考,也许是为了给这画赋予些动人故事吧,你们听听就好,不必当真。”花蓁揉揉小狐狸的头,眼现怜爱。
  季遥歌却已怔忡——这个故事,与元还当日说的,他和郁离间的旧事,何其相像。这世上能有巧合至此的事?又或者元还以这个故事捉弄她?但元还分明不是在这种事上诓她的人,而且他说起旧事时的神情也不似作假。可若是真的……她渐渐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怕猜测。
  “遥歌?”慈莲轻轻搭上她的肩头,“怎么了?”
  他细心地发现她的失神。
  “没什么。”季遥歌摇摇头,又问,“那这蜃海仙国又是什么地方?”
  “蜃海仙国是万华上最古老也最神秘的仙境之一。”这次开口回答的,是慈莲,“这个地方很神秘,之所以号之为‘蜃’,是因为它出现之时浮于云端,犹如海市蜃楼,这才得名‘蜃’。这个秘境的存在由来已久,应该是世祖创下万华时就存在的,然而见过的人却很少,能进去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传闻此地是世祖羽化之所,世祖在万华最后几百年时间都藏在蜃海仙国内,其玄妙可想而知。”
  季遥歌喃喃道:“蜃海仙国……玄寰与幽篁到底在里面遇到了何事……”说话间她将指尖轻触长画,指腹凝聚一点神识汇入画上,元神之中顿时传来神妙非常的画面,仿若置身之处改换天地。
  晨曦笼罩山河,云腾雾绕间有霞光万丈,丝竹声悠扬而转,画境成真,不止有光,也有声,甚至还有风拂面、水临肤之感。季遥歌仿佛徜徉其间,在云端低飞,将仙国之景尽收眼底,直到这蜃海尽头,有两人临崖相对而言,被茫茫云海衬得渺小如芥。此二人一男一女,女人半垂头,含羞带怯说话,可说的是何,季遥歌却听不见,只看到她唇瓣动了动,对面的男人伸出手,极为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顶,那女人不知听到什么,忽然眉眼一亮,扑入男人怀里。
  刹时间,一股冲天的蜜意盈满胸怀,喜悦由然而生,连季遥歌这旁观者都清晰地感受到这画上所含绵绵情意。
  女人转过头来,露出俏丽容颜,如三月桃花,始盛于山。
  季遥歌心里一动,正猜那女人是幽篁,可眼前景色一改,下一刻她却化身被男人拥在怀中的女人。耳畔似有低沉的笑声响过,扣动心弦,季遥歌心房骤紧,飞快抬头,她想看清他的模样,想知道他是谁,可头抬到一半,不过刚瞧见个男人下颌,她元神一震,已被送出画中。
  “你入画了?可看到了什么?”花蓁凑在她脸前,好奇问道。
  对画外之人而言,季遥歌不过闪神片刻而已。
  季遥歌便将所见之景道于花蓁,胡小六闻言却惊讶睁眼:“季姐姐,莫非你看到了幽篁与玄寰?”
  “有可能。”花蓁已重新将手套戴上,“幽篁的画素来神奇,有引神入画之力,每个人在画中所窥之象都不一样。你若能看到幽篁本象,证明你与此画有大缘分。好好收着这画,不论是因为幽篁,还是因为蜃海仙国,此画都极其珍贵。要知道如今在万华上,可没有一张蜃海仙国的画景。”
  季遥歌应是,又问慈莲可知这画的来历,慈莲却摇头:“蛟族向来有收藏天下宝贝的习惯,又是王兽,会藏有这样的画不足为奇,要问来历,我也不知。”
  蛟族已覆灭,慈莲不知,季遥歌就更无从打听起,也只能暂时作罢。
  ————
  即便心中疑窦丛生,有再多心事,该做的事季遥歌还是得做,她没有太多时间花在胡思乱想上。
  元还一回便音信全无,季遥歌给他传了两次言,他只是简言回复,思及他回去必一心扑在五狱塔的事上,这人一旦钻入自己的领域中,便会全情投入不顾他事,季遥歌早已习惯,也就不再打扰他。
  如今她手中有一宗一城要顾,也是分身乏术。赤秀宗暂时交给花眠,蛟城这里是荒城,一切从头开始,最是棘手,幸而慈莲与花蓁愿意暂留蛟城助她。蛟城内多处法阵失效,机关损毁严重。好在有花蓁,她自从脱离花家不再铸剑后便转而钻研法阵,倒一心修复蛟城,慈莲与季遥歌反倒为她打起下手来。
  如此忙过一个月,元还自太初送来人手并构建图纸,为蛟城与赤秀两地架设传送大阵,以便两地往来。季遥歌也从赤秀调拔人手过来,重建蛟城,又派人前往昆都,托花铮等人重金购买所缺各色材料,手笔之大,震惊万华几大仙市。
  至此,赤秀与季遥歌在万华仙界财名远传,被喻作“大财仙”。
  时间转眼入冬,两地传送大阵建成,季遥歌了了一桩大心事,赤秀与炉海两地的传送也已建得差不多,第一批黑油已从炉海送抵赤秀宗,季遥歌用三分之二建作新的机关秘宝,分设赤秀与蛟城两地,以作城护之用,免得宵小觊觎。余下三分之一黑油留存赤秀,以备不时之需。万华之上已有修士慕名前来,意欲归入赤秀宗门,不过都是些散修,有许多还是昔年啼鱼旧人,都被暂留赤秀,交由还未离去的夜珑筛选。
  如此这般,一年已去,赤秀名声初显,蛟城亦在翻新之中,季遥歌终于有喘息时间,百务暂托诸人,遁入潜渊闭关,临去之前,她秘会花眠。
  “这是……”花眠拈起巴掌大小的一只不透光黑瓶,“黑油?”
  “嗯。”季遥歌点头,沉声道,“三月是三星挂月阁月阁士江尘的觅宝会,邀帖已经送来,不过我那时在闭关,怕无法前往,你替我跑一趟,将这瓶黑油私下赠他。”
  “这么小瓶的黑油,没什么作用。”花眠有些不解。
  “无妨,只要他认得黑油妙用,亦或有人认得,就够了。”季遥歌笑笑。
  花眠一点便透:“你的意思是……姜太公钓鱼?”
  钓的是三星挂月阁。
  “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季遥歌眯上眼,顿了半晌才再加一句,“你元世叔若问起,也先瞒着吧。”末了是一声轻叹。
  花眠错愕不已。
  ————
  翌年二月,季遥歌入潜渊闭关。
  这一闭关,岁月流逝,转眼枫红叶黄,白雪覆岭,复又抽芽挂绿,两年又过。
  潜渊内盘膝而坐的人身上,一道人影浮起,从季遥歌身上走出,由虚化实。
  幽静沉紫的空间中,两个季遥歌静面面相对,一坐一站。
  “去吧。”坐的季遥歌只看她一眼便闭上眼眸。
  站的季遥歌点点头,转身掠出潜渊。
  ————
  同月,鬼域赤莲川红莲盛放,有人踏莲川而出,震惊全域。
  那人一身红衣,执红莲而笑。
  昔日朗朗少年,堕魔重生,万仞大师兄随白韵同逝,世间只余鬼域魔尊——
  顾行知。
 
 
第207章 媚门仙主
  鬼域下起万年未逢的红雪,满天红影纷扬而洒,没有冰意,触及肌肤时化作一点炽热渗入肌肤,留下一片薄薄淡淡的红色莲影。雪是被赤莲浸染了无数年的赤莲川水所结,飞在半空犹如花雨。悠长吟啸从川底传出,似剑吟又如龙啸,红色身影点过莲川盛放的红莲,化作残影,从赤莲川雾气茫茫的迷障间飞出。
  守在鬼域外的鬼修呆呆地看着飞出的人,忘记反应——按鬼域延续万年的规矩,能活着出赤莲川者,不论道行高低就是赤莲魔尊,更遑论眼前这位以垂死之躯送进莲川,不过三年就引雪而出的男人。
  鬼域已有多年没出过魔尊,赤莲川也有多年没人活着出来过,久到世人都快忘记这个规矩。
  “赤莲魔尊,是赤莲魔尊!”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四周很快响起阵阵声浪。
  顾行知却略茫然地放眼四野——这里与万仞太不一样,山是黑的,河是红的,天空幽沉,日月也无光华,风里送来的是赤莲浓郁的香味,这花以川中万魂滋养而生,似出自地狱的花,美得妖艳。
  这里不是万华,而是万华修士闻风色变的邪窟魔洞,是他从前最不愿,也最不屑的地方。
  可……那又如何?
  他现在活着站在这里,被奉作魔尊。
  区区八百年时间,他与白韵,一个成为赤莲魔尊,一个成了媚宗仙主,百年前想来荒谬无稽的事,斗转星移却已人事皆非,只可惜了那曾坚定过的东西,到如今都成了一笔笑谈。
  如这满天红莲雪,爱恨皆覆东流。
  他指尖微勾,天际红雪凝在指腹,渐渐勾勒出一朵盛放赤莲,被他放在唇边,浅淡的笑隔莲而挑,白皙的肌肤愈发苍白,红衣墨发颜色炽烈,一笑便惊魂慑魄夺人目光。
  川外声浪不知何时止歇,闻讯赶来的几个修士已掠至赤莲川前,满面惊色地看着顾行知,顾行知指腹搓过,那红莲在指尖化作齑粉,他静道:“地阳宗的人?”
  来人应是,他微微颌首,目光从几人身上随意扫过,最后停在正前那人身上。
  那人全身皆裹在一袭黑色斗篷内,就连面上也遮得严严实实,看身形是个女人,只露细长的眼,眸色激动而又小心,复杂万分。听到他开口,她才恭敬道:“有请尊上往地阳宫一叙。”声音沙哑,极不好听。顾行知飞落川下,倏尔出手,将她兜帽并面纱震落,语气淡到无味:“故弄玄虚,地阳宗的人连真面都不敢显露吗?”却闻身边几声惊声同时响起——
  “少主!”
  “住嘴!”那人却是恼恨万分地回头。
  顾行知眼中方露些许诧异,看着眼前爬满枯痕的丑陋脸庞,完全无法将她与昔日巧笑倩兮的女人联想在一起。原风晚亦慌慌张张将头脸再度遮起,顾行知却是蹙眉:“你真是原风晚?”
  “师兄……”她眼眶微湿,蓄满期翼,岂料对方不过一笑,什么也没问就接受了这样的她。
  不,应该说,他毫不在意。
  “换个称呼吧,你我都已不是无相弟子了。”顾行知边说边缓慢往外行去,两侧的鬼修有些惧怕地让出道来。
  “那……”原风晚想了想,“行知……”
  顾行知却又笑出声来,转身逼视她。尽管他眼中并没嘲弄,她仍旧觉得他的笑像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如今他二人不论是样貌还是道行,都可谓天壤之别,她在他面前像是一只蝼蚁,卑微丑陋,这滋味像无数针扎在心里,他越是云淡风轻,她就越是痛苦,如被人从云端狠狠拽落泥潭,跌入地狱深渊,而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却袖手旁观,垂眼看她挣扎。
  “再换一个。”顾行知摇头。
  原风晚想了许久,才艰难开口:“魔尊,顾魔尊。”——一个称呼,将他们前八百年的同门情谊与大婚的夫妻之缘,尽数抹去。这认知让她恨不得撕去这身皮肉,亦或死在季遥歌剑下,也许在他心里还能留些情分。
  顾行知“嗯”了声,又平静道:“想跟着我?”
  这话问得直接,原风晚不免一愣,却猜不出他话中之意,他伸手,再度扯落她的纱帘,不见温柔:“别遮了,你我都明白,再遮也回不到从前,我与你前情已了。你要想跟着我,可以,带着你的地阳宗归附于我。”
  原风晚心中狂跳不止,沙哑声音愈发低沉:“我们行过双修大礼,地阳宗本也该……”
  话未说完就被顾行知的笑声打断,他变得比从前爱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