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丫怎么忽然转性了?”
“珍惜生命。”
“尼玛不会得肺癌了吧?你要是真生病得跟公司说啊!不论说什么,咱不能放弃治疗!”
南初低头翻佛经,挥挥手:“滚吧。”
没隔几天,这事儿就被韩北尧知道了,亲自光临片场坐在帐篷下观摩了一天,确定南初真一根都没碰,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叫人把一旁的西顾拎过来,驾着脚一派悠闲地仰躺在椅子上,挑着眼睛,打量面前这个一米六不到的小姑娘。
背后是炙热的艳阳,逆着光,韩北尧居然发现这小姑娘在发抖。
西顾这是第三次见大老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抖,可真的看着韩北尧的俊脸,还是有点害怕的,大概是平时被沈光宗恐吓惯了。
南初只要一有点儿啥事儿,沈光宗就尖着嗓子拎着西顾吼。
“你知不知道以前大老板是做什么的?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大老板惹麻烦?你知不知道大老板发起火来有多么可怕?!我在大老板手下工作这么多年,只见他发过一次火,弄得我半年不敢进他办公室!”
“南初是大老板最后的底牌!要是弄出点什么事儿!你知不知道大老板会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西顾缩着脖子:“杀……人是犯法的……”
沈光宗一声冷笑,继续恐吓她:“在这公司里,大老板就是法则!”
“……”
现在西顾看见他还真没办法让自己不抖腿。
韩北尧拿下墨镜,“你很冷吗?”
西顾缩着脖子,“没……没有。”
韩北尧一笑,眉眼上挑,“需要让人给你拿件棉袄?”
想闷死她?!
西顾猛摇头,“不不不,我很热。”
韩北尧看着她笑。
西顾心里一咯噔,笑得好妖孽!
颤着嗓子说:“大大大……老板,我我……得去给……给南初……补妆了。”
韩北尧:“……”
居然是个结巴?!
韩北尧冲西顾勾勾手,“过来点。”
西顾往前挪了一步。
韩北尧皱眉:“再过来点。”
西顾又小小挪了一步。
不耐烦了,“你靠近点我能吃了你是怎么的?”
往前,往前。
“南初最近受什么刺激了?”
西顾摇头,“真真……真没有。”
“你舌头捋直行吗?”
“好。”
“我再问你一遍,她最近有什么异常。”
西顾快哭了,“真真……没有。”
西顾就这么被韩北尧拉着盘问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南初来找人,把西顾从魔爪上解救出来。
等西顾走远,才问躺椅上的男人,“你最近很闲?”
韩北尧若有所思地看着西顾落荒而逃的背影,答非所问:“我发现你这小结巴挺好玩的。”
“西顾?”
“嗯。”
“你给我离她远点。”
“……”
韩北尧戴上墨镜,故作惊讶道:“怎么了?这小丫头你看上了?”
南初:“……她太单纯,不适合你。”
韩北尧不以为意,“适不适合这种得试过才知道,不过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你给我好好拍戏,听说你最近戒烟了,很好,很阳光,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阳光下去。毕竟女孩子阳光点才可爱。”
韩北尧走后,南初接到林启的电话,约她晚上去酒吧。
南初拒绝,林启不依劝她,“我新发现了一家,氛围环境跟酒都超棒的!一起吧一起吧!”
南初严词拒绝。
林启简直惊了个呆,他跟南初的友谊完全建立在烟酒基础之上,也就是常说的酒肉朋友,南初品酒厉害,而且很懂酒,从小就这样,两人在米兰酒吧认识的时候,酒吧老板就告诉他,南初是他见过最会品酒的女人,林启才一时好奇跟她搭了讪,结果没想到这丫头真的超能喝,而且还能喝出同时兑的六七种酒。
她说要戒酒,就好像天才钢琴师要转行去当厨师一样,林启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
“珍惜生命,远离烟酒。”
林启:“你突然这么想活下去,让我很害怕。”
南初:“林启。”
“干嘛!?”
“咱们都阳光点吧。”
“……”
南初挂了电话,静了半刻,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
那边,林陆骁正在外地给新兵培训,新兵蛋子刚入伍都斗志昂扬,训练完一周,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晚上林陆骁给他们讲军事理论课,讲消防知识,新兵们缠着他问,“你们当时入伍也这样儿吗?头一周肯定不行吧,我觉得我们挺厉害的,这么多项目都坚持下来了。”
林陆骁低头笑了下,把书合上,往讲台上一丢,不等他说话,旁边的指导员就直接开口了,“你们这帮小瓜娃子,要是把你们丢到林教官的队伍里,不出一个星期,全都滚蛋。”
指导员指着这帮小子,一个个数落过去,“下午的负重跑几个合格?你们是消防,你们到时候抗的水枪比下午的沙袋重要重得多!!林队他们入伍的时候,一天几百个俯卧撑你们知道么?!比你们这一周的量还多知道么?!林队这是照顾你们!你丫的还不知趣,跟教官讨什么巧?!”
底下被训的雅雀无声,总还是有几个刺头兵觉得不太服气。
林陆骁站在台前,军帽檐遮了半张脸,下颚线紧绷,线条流畅,他严肃的时候,确实令人生畏。
“不是照顾你们,这是部队,没有照顾这一说,谁进来都得守规矩。你们训练的每一个项目,以后真枪实弹的时候都是保命,让你们救人,别到了场上还得别人救你。反正还是那句话,既然选了这条路,受不了,受得了,都得受着,男人的肩不抗这些,难道要你们的女人孩子去抗?进了部队,就等于把命交给国家,你就是条龙都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听到最后一句话,仿佛热血灌头,新兵们猛烈鼓掌。男人们总有点英雄情怀,一听保家卫国,保护老婆孩子,又瞬间觉得自己伟岸起来,晚上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也不忘提一嘴今天林陆骁说的这话,瞬间觉得自己男人味尽显。
新兵蛋子们都觉得这林教官确实有男人味,长得又帅,简直酷毙了。调皮捣蛋的刺儿兵看见林陆骁也是恭恭敬敬打个军礼,叫声林队。
回宿舍的路上,指导员啧啧赞声,“到底还是读过书的文化人,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把他们唬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陆骁低头看短信,不作声。
指导员推他的肩,“上回领导找你谈话怎么样了?”
“下个月考试。”林陆骁头也不抬,手指飞快摁在手机上。
“那以后见面得喊领导了,行了,也算是熬出头了。”指导员拍拍他的肩,往另一条路走:“行,你先休息,我去点名。”
林陆骁回到宿舍,把书丢在桌上,人往床上一躺,驾着脚,拧着眉,正在琢磨刚刚指导员那话。
没一会儿,手机又震。
他伸手捞过。
【臭丫头片子:戒烟一周,求奖励。】
林陆骁:在外地培训。
【臭丫头片子:那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饭?】林陆骁:再说。
【臭丫头片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陆骁:……
【臭丫头片子:刚你弟约我去喝酒,我都没去,还帮你教育他呢。】林陆骁:我下周末回去。
【臭丫头片子:那到时一起吃饭,就我们两个?】林陆骁:嗯。
【臭丫头片子:那我定地方。】
林陆骁:有个条件。
【臭丫头片子:?】
林陆骁把脚放下来,坐直,黑眼窝挺深,唇线紧抿,蛮严肃认真回:别穿成上次那样。
第15章
南初想问他上次那样是哪样,但想想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说出低胸小黑裙这几个字,于是,她决定无视,只回了一条。
——【下周五给你发地址,我们周六晚上见。】林陆骁一乐,歪了下嘴角,把手机丢一边,双手撑着大腿,目光盯着桌上一堆书。
这时手机响了,扭头瞥了眼,是机关里的号码,很熟悉,出来培训前一周,处里刚用这个号码把他叫去支队训了一番,就那车轱辘话来回说,还拨了这堆书让他考试之前看完。
林陆骁在特勤中队的表现几个领导一直都看在眼里,也知道这小子平时偶尔不正经时跟你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但真正在火场上、救援现场,他绝对是靠得住的人,才这么让人轮番轰炸。
他盯着那长串号码,默了半晌,才接。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粗厚,典型的北方男人,是林陆骁以前特勤队的老书记,姓张。
“培训啥时候结束?”
林陆骁握着电话,“还仨周。”
那头的人说:“行,到时候来我这一趟。”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你难道想一辈子在那个中队呆着?一辈子风里来火里去的?等你以后娶了老婆,有得你后悔的!”
“……”
“我知道你咋想,几个领导也都找我谈了好多次话,合计着想从我这儿套点儿话头。”张书记顿了顿,开始哼哼唧唧地模仿着领导的口气,“我带过那么多兵!就没见过脾气那么硬的臭小子!最可气的是,每次还被他怼得我都没脾气了!”
林陆骁歪着脖子夹手机,弯腰去摸桌上的烟盒,取了一支,含在嘴里,说:“不像,每次见着他们,他们都恨不得拿烟灰缸砸死我。”
张书记在那头呵呵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队长都跟我说了。”
林陆骁低着头,边拍着裤兜找打火机,边问:“说什么了?”
“平林地震那年你发现一个小男孩,你们没能把他救出来,你自责了很久,我们都知道,当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钢筋穿透胸腔,就算你们当时给挖出来,在当时那个救护条件下,他也很难活下来。”
林陆骁自己也深知这点,别说当时根本挖不出来,就算能把他挖出来,当时的医疗设备那么紧张,他也很难活下来,队里决定放弃,也是为了节省时间展开其他救援,毕竟,谁也想不到下一波余震会在什么时候来。
就在余震把土堆震塌的前一刻。
男孩的眼神,让林陆骁在往后的好几年里,只要一闭眼,他仿佛就能看见那双眼睛。
张书记问:“什么眼神?”
他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当时男孩的眼神,但如果真要说的话。
林陆骁没了心情,把唇间的烟拿下来,丢桌上,往床头靠,淡淡说,“苦。”
无奈,悲恸,苦楚。
这人呐,有时候就是,吃苦,受苦,偏偏看不得苦。
“其实你去大队挺好的,至少这些以后看不到了,工作也轻松,我知道你这样会觉得之前几年都白练了,但有时候救人,不一定要上前线,消防消防,一方面消,一方面防,咱把防做好了,消的工作就少了,你说是不是?”
张书记继续说:“这几年,断断续续听过兵们不少抱怨,咱没日没夜尽心尽力救人,而有些老百姓还觉得咱白拿了纳税人的钱,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可人家还觉得咱不够快,应该打完电话就立马出现,我们都应该是金刚狼,蜘蛛侠,会穿墙,会飞,会爬摩天大楼。救援现场,恨不得让我们进去以命换命救他们的亲人朋友出来,有些话陆陆续续听多了确实伤人心呐!你说说这些官兵也都是爹生娘养的,有些才十八九岁,一身伤一身疤,可也是把这些话默默往肚里咽。他们不知道咱二十四小时待命,接了警,你就是在上厕所也得把屎夹断冲出来,他们看我们外面穿得整整齐齐,可他们不知道好几个弟兄大冬天的里头只有一件背心就赶着战备号往前冲。”
最痛的还不是这些。
最痛的是,在火场,远远看着队友被冲击波轰开时,你还不能往回冲,还得抱着伤患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