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这个高中没毕业的人,有一点自卑。
任真轻哼了一声:“除我以外,都是各种蠢货。”
杨威从她身上爬起来,“前两天我去看刘警官,她让我找个正经工作。”
他把纸袋里东西拿出,一样一样放在任真的面前,“我想了半天,最合适我的正经工作估计没有,干脆不想了。”
有啤酒,有避孕套,还有银、行、卡,以及各种证,仔细一看,各种房产证、营业执照。
是他的全部家当。
“别以为都是周雁南的啊,我把他留下的钱前两天都捐了。”杨威强调,“这都是你男人自己赚的。”
不过一开始的本钱也还都是周雁南的,这倒是小事。
任真一个一个翻动,抬眼问他:“多少,北京买套房够吗?”
杨威轻描淡写:“两三套吧。”
任真撇嘴,“这么点?”
杨威沉默,自尊心有点受挫,不过也就消沉了几秒,为人本质不要脸,劝她说:“宝贝儿,比我有钱的都没我干得好。”
他把啤酒放在冰箱,“你聪明,考虑两天吧。”
任真躺在沙发上,冲他招招手。
猫打着呼噜。
他不过去,就只偏头看她,勾了勾唇,“没名没分的,我不过去。”
电视切到了某个音乐频道,正在缅怀邓丽君,一首一首金曲播放下来,毒.药一样的声音。
任真懒得看他,开始细数自己的家当,杨威这个时候倒是凑过来了,半跪在地,顺势把头埋在她身上。
猫不再打呼了,破天荒的开口喵了一声。
任真不动,推了一下杨威刺刺的脑袋,“这什么歌?”
“海よりも まだ深く
空よりも まだ青く
……”
杨威没说话,两人双手交叠握着,仔细地听着那首歌。
回来的时候风很大,今夜也许有雨。
邓丽君不知疲倦地唱着,威威重新睡了过去,冰箱啤酒温度急剧下降,等待着有情人酣畅淋漓过后享用。
——————全文完——————
第37章 周雁南独家番外(无关主角,谨慎购买) ...
周雁南出生在了上个世纪的内地城市, 自小就各种天才光芒加身,家族里最得爷爷宠爱, 养成了一幅外表彬彬有礼, 内里谁都瞧不起的欠揍性子。
不爱跟小朋友玩,大人也都无聊, 总之看谁都是蠢货。
十岁那年,家里大人带着他去探亲, 那是一个整日都阴冷潮湿的海边小镇, 车开了五个小时才到。
他晕车,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一张俏脸死白死白, 嘴唇也紧紧抿着, 沉默不语地跟在大人后面, 眼神满是不耐烦。
周雁南不喜欢这里。
大堂里偏偏有人把他推出来,语气跟耍猴子一样:“南南,给大家背一首诗经, 快。”
他的头还晕晕的,深吸一口气,索然无味准备开口。
满屋嘈杂声里,有个女孩笑着说:“这小孩不舒服呢。”
这是他听见的第一句人话。
周蕴笑着从钢琴旁边走过来, 摸了摸周雁南的脑袋, “晕车了吧?姐姐带你去玩啊。”
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子,总喜欢对着他装一幅大人样。
周蕴只比他大了四岁,不过女孩子青春期长得快, 已经有了少女模样,她异常的温柔,几乎从来没对人发过脾气。
很久以后的周雁南试着回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段时间,他们做了什么?
大概也就是海边捡贝壳、她教他弹钢琴、偶尔一起午睡这一类琐事,平静而短暂,但它们是彩色的。
就好像每一天,圆圆的月亮挂在海上,再逐渐变淡。
大人在这里只留了十来天,临走的那天晚上周蕴把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子摘下来,看了他半天才送给他。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难过呢?”她碎碎念着,“这里无聊,巴不得早点走吧。”
不是这样……
周雁南那时候的个子矮她一个头,他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坐车离开的时候周蕴过来送他,不过他藏在了后座,硬是没下去见她,不知道在跟谁赌气。
然后就是六年之后,周雁南一眨眼变成了早熟的英俊少年,某天下了课,家里人让他去接刚来美国留学的堂姐。
他匆忙把手腕上已经褪了色的红绳取下来,来到机场等候。
周蕴出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脸色有些过分苍白,但似乎比六年前更美丽了一些,她认不出周雁南,在机场里呆呆地站了很久,眼尾微微发红。
他听闻过这位堂姐的事迹,大学里怀上了孩子,自己执意要生,被校方勒令开除,使家族蒙羞,孩子最终也还是打掉了。
电话打不通,纽约的机场里,周蕴等了三个小时。
然后周雁南面色如常地上前,冲周蕴伸出手,“你好,我是周雁南。”
周蕴的眼睛好像小鹿一样,谨慎地看着这个少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相信。
末了,她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我是周蕴,”
周雁南十六岁,周蕴二十岁,这是他们人生里最好的年头。
周雁南开车带她回家,一路上没说话,周蕴一直偏头看他,试探着问:“你小时候是不是来过我们家?”
周雁南点点头,她又哦了一声,说:“我忘记了。”
他手指收紧,不过很快便面色如常,轻声说道:“几天而已。”
当晚他给周蕴做了一顿晚饭,自己喝着牛奶,舔了舔嘴角,看着她吃完。
他们两个人住在一栋别墅里,周蕴开始上学,她长得很美丽,人又大方,迅速融入了同学群里,每天被约出去玩,偶尔也请同学们到家,似乎完全忘却国内的伤心事。
某天周蕴打电话,指使着周雁南去给她抢限量版口红,他就真的放下了书,排队三个小时买到,回家的时候忍不住沾了点颜色在手指头,仔细看了看,收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抹到了自己的下巴上。
看起来,好像是他被少女热烈亲吻过。
他站在镜子面前,沉默不语。
两个月之后春天来了,一切都在悄然滋生,蹿了几厘米的身高、少年的喉结、夜里醒不来的绮梦,以及反反复复闪过脑海里的黏腻念头。
周蕴把同学带回来庆祝自己的生日,席间骄傲勾着周雁南的脖子,笑着给女同学们介绍,“怎么样,我堂弟哦!”
她贴得很紧密,头发卷成了温柔的弧度,发梢勾过了周雁南的皮肤,仿佛金属丝线通着微弱电流引人轻颤。
周雁南偏头看她,接着冷淡的笑了一下,在那一刻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生日聚会来了许多人,期间周蕴去卫生间,隔了许久才出来,口红的颜色淡了很多,脸倒是泛着红。
周雁南注意到了这点,默不作声打量着席上诸位男士,瞥见某个白人男子,嘴角沾了点她口红的颜色。
当晚那个男人被人抢劫,顺便打断了两条胳膊,牙齿全部被打落。
人群散尽,保姆打扫卫生,周蕴清点着自己的礼物,一抬头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的周雁南,开口凶凶地问他:“我的生日礼物呢!”
周燕南冲她招招手,她就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被邀请品尝一杯馋了粉红色粉末的烈酒。
春天在那天戛然而止,整个画面跳跃,风格由寡淡转为了浓烈,少年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他之前冷淡的性子似乎都是装出来的,初步品尝到情欲的滋味,不知克制,对周蕴的眼泪以及愤怒全部无动于衷,每天给她涂上口红,再一点一点地让它们消失。
周蕴有时候会骂他强.奸犯,但更多的时候她并不说话,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只穿着一件性感内裤,整个人摊开在地板上。
周雁南趴在床上看她,支起自己的下巴,表情慵懒。
周蕴冲他勾唇笑了笑,“我们会被惩罚的。”
“无所谓。”他走过去,跪下亲了她一口,“没人能惩罚我们。”
那时候他十七岁,是如此的相信自己会得到一切。
不知昼夜也不管其他人,他们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周蕴某一天晚归,在家门口和送她回来的男孩子亲吻,知道他就在看着,带了点表演的成分。
回到家里,周蕴把外套脱掉,面无表情告诉保姆,“我明天搬出去住。”
周雁南在楼上看她,她脸色困顿地回房休息,身上有浓烈的烟味。
“阿蕴。”他出口喊她。
周蕴只仿佛没听见,重重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她是海边的风,无法捕捉,就在今日决定彻底抛弃他。
但是她不应该这样做的,如果她是风,那周雁南大概就执意要去做那个追风的人,永远不知疲倦,永远不愿意放弃。
他们相互折磨,甚至有一次周蕴气疯了,拿刀狠狠划过他的眼角,看着血流满面的他,又忍不住捂着脸跪下哭泣。
周雁南不觉得疼,目光所到之处一片血红,他试着蹲下身子抱住周蕴,亲昵地用下巴蹭她肩膀,“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可是没有人知道啊……
没有人知道,周蕴是周雁南的姐姐,他们曾共享一个子.宫,却因为是女孩,被送往偏远亲戚家。
那天第一次见到周雁南,她妒忌又愤怒,却又不忍心看他难受,于是笑着带他离开那些丑陋的大人。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个弟弟了。
谁料总逃不过命运\\那翻云覆雨手。
周蕴拿开手,眼泪已经流干,她面无表情推开周雁南,“滚。”
血还在流,明明心里冷到极致,但液体总归是温热的。
周雁南慢慢地站了起来,和冷漠的周蕴对视,擦了擦眼角的血。
以后大约会留下疤痕,不过这是她的印记,很完美。
他眼神纯净,带了点失望看她,“你太坏了。”
坏人就要受到惩罚,周雁南忽而发了疯,仿佛灵魂分裂成两个,一半行凶,一半冷静注视。
周蕴尖叫,引来了佣人,但无论怎么怎么劝解,都无法分开这发狂的两个人。
忽然他们不动了,佣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恐惧,盯着周蕴鲜血淋漓的腿间。
周雁南头皮发麻,整个人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被救护车拉走,几乎要忘记呼吸。
她怀孕六周,幸而是它意外死亡。
周雁南就守在在病房外面,却一直没有勇气踏进去。此事惊动了他的父母,连夜赶过来赏他一巴掌。
周蕴回国,他们没有见一面,而周雁南从那两个畜生的口里知道了令人蒙羞的真相,忽而有些茫然。
他顺风顺水了十七年,没有尝过这一种滋味。
此后有五年的时间,周雁南坚持给周蕴写信,每一封都没有回音。
二十二岁那年,他写了最后一封信,寄出去。
……
我相信,我可以实现十七岁的诺言:没有人可以惩罚我们。
我虽然无比爱你的勇敢与自由——但我仍私心希望你能恋我顺我。
我即将启程,我已经杀死心中怯弱。
吾爱。
……
信件到达的那天,周蕴开煤气自杀,他在第二天匆匆赶到,没能看见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