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家——林木儿
时间:2019-07-31 08:34:25

  又是面条又是蒸饺的,可不像是南地的做法。
  南地的蒸饺多用澄面皮,像是用面粉做蒸饺的,在南地很少见。
  这女人应了一声:“小时候被卖了大户人家做丫头,后来跟着家里的老爷北调回京,就跟着过去伺候。之后老爷病逝,少爷带家人回来守孝。又跟着回来了。因到了年纪,主人家恩典,放了良了。如今,倒是靠着这手艺,在镇子上挣几个散碎钱补贴家用。”
  哦!
  听起来没什么可疑的。
  五娘动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葱炒蛋就说:“十里不同俗,说来也怪,到镇上,就不曾听闻鸡鸣之声……我还想着,只怕连鸡蛋也买不到……”
  春韭捂嘴就笑:“别说没鸡叫声,就连狗叫声都没有。可不是奇怪嘛!”
  海石就呵斥道:“笑什么?许是有什么风俗也不一定。”说着话,就拿了钱打发这女人:“嫂子先去忙吧,等我们主子吃完了,我们收拾收拾给嫂子送去。”
  “怎敢劳烦?”这女人脸上带着笑,“食盒放在门口就好,不敢劳动两位小哥儿。”
  女人边说变往后退,直到门外,她还弯着腰帮忙将门给关上。
  在院子里,她也微微弯着身子,手不是轻轻的拍打背后的孩子,可到了前面,大堂的偏屋,她就站直了起来,抬手就给小老儿一巴掌:“你怎么办事的?”
  小老儿不解:“敢问姑娘,属下哪里做错了吗?”
  这女人的眼里就露出几分厉色来:“那位主儿,可说了,进了镇子就没听见过鸡鸣狗叫,这还不是错……”
  “错不止在他!”屋外突来传来说话声,“一个临海小镇,一位衣衫褴褛穷苦不堪的却又拾金不昧的带着稚子的女人,一街将这场景当作理所当然的看客,一伙见财不起意的乞丐……你又何必去怪他呢?这处处都是诡异的小镇,你是怎么认为能取信于我的……”
  女人蓦然面色:“云五娘!”
  五娘眉头微微挑起:“看来我没走是真对了。你知道我,对我的行踪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怎么能走呢?我倒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关心照顾我……”
 
 
第223章 小镇由来
  春韭挑开帘子, 五娘施施然的走进去, 含笑看着这个女人,然后眼角瞥了一眼这女人身后的孩子。孩子不大,还得大人抱的年纪。可这女人在客栈里做饭, 在客栈呆的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了,从开始到现在, 不管发出什么声响, 那孩子都兀自睡她的。
  那么, 这些人铁定给孩子喂了药了。
  该死就该死在这个地方了。
  这小镇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正常。那么原来的人呢?
  是突兀的冒出来一个小镇,还是原本的小镇里的人被如今这些人替换了, 这个暂时无从得知。
  不过既然知道,这地方里里外外的都是人家的人,那么, 想简单的走出去, 这就是不可能的了。可叫五娘觉得奇怪的是, 只自己带着俩丫头来了, 其实他们是可以不动声色将自己主仆三人干掉的。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死个把人真是特别简单的事情。哪怕想利用自己的身份逼迫辽王或是金家, 想将自己活擒,当然也不算难。
  可是她们偏偏没有选择这么行事, 而是曲折蜿蜒的,想要达到某种目的。
  这就叫她很有些想不通了。
  但不管他们为的什么的,这种做法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擒贼先擒王,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蹦跶,一直蹦跶到现在。之前还想着,这人要只是执行之人,那就先拿住了逼迫她说出他们的头领,谁知道过来倒是听了这么一出。这女人对客栈的掌柜抬手就打,张嘴就能问责。
  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她便头领。而这小老儿,像是主要负责小镇的事务的。
  一下子撞上两个拿事的,五娘觉得这是运道。
  她看着两人,突然就笑了起来:“能在这里安营扎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吧。不过,你们在这里的时间还不算长吧。”
  要不然,像是鸡犬这些东西,自然就会有了。
  没准备好,那是因为时间还仓促。
  五娘又细细的看了这房子:“不是新房子,说是老房子吧,又不见搁置过的痕迹。这里一直有人住,而你们又是新来不久的,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个镇上原来的人,都被你们给杀了!”
  这女人就眯起了眼睛:“云五娘,你不觉得你在这个时候抖机灵,是自寻死路吗?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五娘上下打量这个女人:“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或者,你跟我知道,是有什么宿怨吗?”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身份不是云家五娘,而是金家的小姐,辽王的王妃。这每一个身份都能搅动天下局势,可偏偏的,她却只盯着自己是云五娘这个事。
  这叫她不能不狐疑,她试探着道:“罗刹……”
  这两个字说出来,这女人面色微微一变,可只转瞬之间,就又恢复如常:“什么罗刹?”
  五娘心里却更有数了,抬手摸了摸脖子,然后做出轻轻划一下的样子。这下,这个女人的面色变的怨愤了起来。
  “你是戚幼娘的谁?”五娘问着,留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一副仆妇的打扮,手也粗糙,饭食却又做的出地道的北方口味。
  戚幼娘当初被自己割伤了脖子,知道导致的结果是,本来打算放在京城送进皇子府的,结果呢?结果却被送去了突浑,没得了善果。
  而这个女人,明显是出自罗刹,戚幼娘跟罗刹的关系亲密,那么是否可以说,戚幼娘跟眼前的这个女人私交非常的亲密。
  那么这次对自己出手,究竟是这个女人因为泄私愤的原因,还是因为戚家盯上了自己?
  不过如今嘛,五娘将之前的那些不合理都联系起来,可以断定,这就是这女人为了泄私愤而擅自而为的。
  这女人如何听不出五娘的画外音,她呵呵冷笑:“你倒是聪明。原本想着先弄死你再说。要是上面追究起来,就只说你看破里这里,不得不杀了你。而现在嘛,你既然真的看穿了,那还是留下来吧。”说着,就看向小老儿:“还不动手?”
  小老儿当然不敢这么动手,也不会这么动手。他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也知道云五娘的身份了,也就更明白。要是云五娘死在这里,上面要问罪,自己如何是躲不开的。一边是丧命,一边是立大功,怎么选择,他心里有数。
  至于说怎么立功?
  云五娘这个名号的价值不大,但是辽王妃和金家小主子的名号,价值不可估量。
  真叫这个蠢女人这么不明不白的给杀了,这才要坏菜了。
  因此,他朝后退了两步,像是要取藏起来的兵刃的样子一般,五娘也确实是看见他抽出利刃了,然后对准的却不是五娘,而是这个愚蠢的女人。他想从背后下手,可这女人的背后背着一个孩子。
  五娘不能看着一个婴孩在自己的面前被杀,在那刀砍过来的一瞬,猛的用力,将这女人推的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小老儿的刀刺进了这女人的胸膛。这女人根本就没有躲的机会。因为春韭用带着迷药的帕子直接捂在了这女人的口鼻上,叫她叫喊不出来还瞬间就失去了力气。五娘则从用刀划破了这女人的背后的布兜,一把将孩子的抱了过来。
  小老儿原本是想着,杀了这个女人,但是女人发出的叫喊声足以惊动其他人。等人闯进来,自己就把杀了上司的罪名推到这三个人身上。等这些人把三个人生擒了,那以立下的功劳比,杀了这个女人的罪过算什么?主子自然是不会怪罪。暂时推脱一下,不过是为了人心不涣散而已,从来没有想真的隐藏这件事。
  但是现在,这三个人明显有备而来。这女人没发出任何声响,孩子更是用药迷的三天三夜都不会醒来。他自己当然也可以喊出声来,但是,不等他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又黑又壮的姑娘在他的刀还没从那女人的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已经刺过来了,擦着他的脖颈,火辣辣的疼。
  几乎都要呻|吟出声了,可突然觉得不对了,脖子上的伤口不是那种单纯的疼,还带着一股子麻和痒。
  到了海边了,就是她们熟悉的地方。
  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怎么一个用法,这些丫头都了解。刀上的毒,就是就地取材,从墙角挖出的一种潮湿虫身上的。毒性不大,也就是半个时辰,自己就好了。
  但是无疑,如今用来,却足够的唬人。
  “别喊,喊出来,就真的没命了。”五娘将怀里的孩子给春韭,然后走过去坐在,“看得出来,你是个惜命的人。”毫不犹豫就杀了那个女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可杀人的动机,也不过是不想搭上他自己的命去当那个替罪羊。不死然后立功。
  私心重,瞧不出所谓的忠诚在哪里。
  所以,五娘就直接问:“这样的地方,我可不相信只有一条道。密道在哪里,送我们从密道出去,谁也不惊动。至于你,送了我们你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至于那个女人的死……她也许就不是死了,她只不过是不可靠,偷着放跑了要紧的人……”她说着,就朝屋里四下看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利索点,有什么说什么。以后你的日子继续,只要守口如瓶,谁都不知道今晚上的事。二是你忠心可嘉,一心求死。那也行,成全你就是了。你只管死你的!至于出口,我自己找。”她在里面踱步,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惜:“你要是实在想不开,我也不劝着。你是个惜命的人,这么一个惜命的人,自然会给自己留够足够的退路。退路在哪里呢?要是不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都不能安心。”她指了指这屋里:“所以,出口一定就在这屋里。”
  她这么说着,这小老儿的眼睛就一眯。
  “可是在哪里呢?”五娘又笑着看小老儿:“怎么?还不想说?”她嘴里啧啧了两声,“你要是不说,我只有猜了?”她指着墙面,“这里?”
  小老儿的眼角斜着朝上微微挑起,这个微表情只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但五娘便明白了,那是一种嘲讽。那出口必定不在墙上。
  屋子里有什么,没什么,她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因此,这会子也不看了,只盯着小老儿的表情,淡淡的道:“不是墙上,那会是哪里呢?”她做出一副费解的样子:“柜子里?柜子下面?床下?供奉的神牌后面?蒲团下面?”
  连着说了好几个,这小老儿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不对。
  直到五娘看向屋子的大门,这老儿的嘴轻轻的抿了一下,这是紧张的表现。
  五娘就起身,走过去,将门关上,然后在门后的墙角,发现了一个筐子,将筐子解开,是一块木板。拿起木板,下面黑黝黝一片。再直起身来看门背后,那里挂着一个不大的马灯,里面的油是满的,而边上还插|着火折子。
  准备的倒是挺齐全!
 
 
第224章 罗刹踪迹
  马灯的光线昏暗, 只能照的见脚下。但除非走这条路, 要不然只她们三个人,想悄无声息的离开,近乎于痴人说梦。
  可在走之前, 这里得拾掇利索。
  这个被杀的女人不能留在这里,海石直接把她的尸体背在身上, “还是带走处理吧。”
  没错!
  只有带走处理了。想要就地掩埋都不行, 五娘都不能保证说院子里是绝对安全的。这周围也有人家, 隔墙有耳,叫人听见了又怎么说。搁在这里就更不行了,若是谁有事进来了, 看着这尸首,这就彻底的露馅了。
  只有这两人都消失了,哪怕有人发现屋里没人, 暂时也无碍。毕竟不见的是两个首领, 而首领的去向, 是不必跟下面的人汇报的。
  五娘示意海石先下去, 一则探路, 二则屋里的痕迹还是要清扫干净的。
  海石没有犹豫, 但洞口小,背着人还进不去, 她十分粗暴的将人先扔下去之后,才拎着马灯往下走。五娘又开春韭:“你抱着孩子……先走一步……”
  “五爷。”春韭当然不敢放主子一个人在后面:“我押着这老贼吧!孩子你抱着走。”
  当然不行,我也不能放心啊!
  五娘看了那老贼一眼, 说春韭:“那你让开,先把这老贼放下去。”
  海石又不用看死人,这会子看着这老贼就行。
  等一个个的都下去了,五娘才把混迹都清扫了,然后下去,把木板又盖在洞口上。
  下面的台阶是土台阶,坑娃不平,宽窄高低不一,若是脚底下没两分工夫,这还真未必能平安的走下去。看的出来,这玩意修建的很仓促。
  从上面下去,走了足足有三十八个台阶,才到了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地道。还是一样,黑黝黝的看不清前路。
  五娘给这老儿又喂了一些药,这才推着他在前面带路。其实这里没有交叉的路口,因为修的仓促,就是一条道的往外延伸。
  春韭抱着孩子走在中间,海石半道上遇到过道稍微宽一点的地方,就把那女人往地上一扔,不再管了,拖着也怪累的。
  五娘也没在意,都走了两步了,突然想起什么。拽了前面的老贼一下,叫他停下来,然后跟海石道:“搜那个女人身上,看有没有价值的东西。”
  搜了一遍,这女人打扮的确实是很真。什么散碎银子这些东西统统没有,搜出来几枚铜板。五娘不死心:“衣服角,衣服夹层,你再看看。”
  这次倒是真搜到东西了,“五爷,是一块玉佩,一封油纸包的信函。”
  东西递到五娘手里,她拿在手里掂量掂量,也看不清楚是什么玩意。至于油纸包里的东西,那就更没法看了。倒是那老贼,扭脸不时的想朝这边看。五娘便知道,这玩意可能比想象的要重要。
  她顺手就把东西收起来,笑道:“人啊,最要紧的就是命。命要是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老儿勉强能说话了,声音了带着几分惊惧:“王妃到底是给我吃了什么药?”
  五娘就笑:“知道我是谁了。那你就不想想,我以这样的身份,敢带着两个丫头就在这里转悠,要是没点资本,哪里来的这胆子?别忘了,这里是金家的地盘。金家就是打个瞌睡,逼着两只眼,也不会叫自家的主子在这一片出事。你们倒是好胆子,竟然敢把一个镇子被灭了。这镇上的人,婚丧嫁娶多少代人了,周围这一片,有多少村子和镇子跟这里有姻亲往来。你们能瞒的了几时?来一个杀一个?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大概是你们得在别人发觉之前尽快的完成某个特定的特殊任务吧……所以,你们才敢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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