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登基了——未妆
时间:2019-08-02 08:13:11

  众臣皆是沉默,片刻后,一人叩首,深深伏跪下去,道:“皇上容禀,淑妃被害,兹事体大,须彻查清楚,不可马虎了事,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几人皆是齐声道:“请皇上三思而行!”
  声音整齐划一,中气十足,震得树上的雪都簌簌而落,靖光帝眉心皱起,他负着手,漠然地打量着下方伏跪的大臣们,眼神晦暗不明,叫人猜不透其中所思所想。
  等到众人们腿都跪得酸麻了,也不见上方传来声音,有人悄悄抬起头去看,却见台阶上方已经是空无一人了,靖光帝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值守的太监见了,小声提醒道:“几位大人,皇上这时候已经走远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想追也追不上了。
  众臣:……
  却说靖光帝被惹怒之后,拂袖而去,刘春满几步小跑着追上,没走几步,他就发现靖光帝脚下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他愣了愣,才想起来什么,急忙跟上去。
  靖光帝去的方向是含芳宫,已逝淑妃的宫殿。
  含芳宫此时处处都悬着素缟,檐上满是积雪,素色的长幡在空中飘荡着,犹如一个孤苦无依的旅人,找不到落脚之地。
  宫人们穿着素服守在宫门前,见了靖光帝来,连忙跪下行礼。
  宫门前跪了一地,靖光帝随意摆了摆手,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望着含芳宫的匾额,许久之后才问道:“你说,是谁杀了淑妃?”
  刘春满听了,心里一跳,额上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小声道:“皇上恕罪,奴才不知。”
  靖光帝的目光意味深长,他久久地看着那空中飘荡不定的素白长幡,道:“是朕。”
  刘春满这下冷汗是真的流下来了,他却不敢抬手去擦,闭紧了嘴巴,听靖光帝继续道:“是朕的犹豫不决,才导致淑妃之死的,明振他回来,也是要怪朕的。”
  刘春满垂着头,谨慎道:“皇上何出此言?安王殿下必然不是这种人。”
  靖光帝收回目光,呵地一声,道:“他的脾性,朕心里是清楚的,淑妃更清楚,然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已不是朕能掌控得了了。”
  他转身走了一步,忽然道:“太后曾经与朕说过,人不同于蛊,两蛊相争,不过是二者之生死,而人之相争,其代价则要高出数倍,甚至动荡整个朝廷。”
  靖光帝一边走,一边道:“朕如今觉得她老人家的话,很是有道理。”
  等到这时候,刘春满才敢伸手擦了擦额头,却见满手都是冷汗,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觉得心里这时候才略微松快了些,不同之前那样几乎要窒息了。
  再一想想未来几天都是这样难熬,他心里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追了上去。
  争什么呢?皇上心里都是有数的,争了又有什么用?
  简直是拎不清。
  ……
  晋王府。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便到了次日一早,赵玉然还在睡得迷迷糊糊间,却听外面传来人声,不多时,房门便被轻轻叩响了,她听见有人的声音,登时一个激灵,醒了。
  赵玉然猛地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眼,却见一个小丫环端着烛台进来,她声音里还带着睡意,问道:“几时了?”
  小丫环答道:“回殿下的话,卯时三刻了。”
  赵玉然一听,连忙下床来,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急急问道:“阿幽呢?我说了今日要同她一起去护国寺的。”
  那小丫环愣了愣,答道:“娘娘已经走了。”
  “啊?”赵玉然顿时傻眼,她道:“怎么走了?阿幽不带我一起么?”
  小丫环立即道:“娘娘说了,天冷路滑,出行多有不便,还是不带公主殿下去了,让您在府里等着,她天黑之前就回来。”
  赵玉然怎么肯答应,道:“皇兄说了,让我陪着她一道的,她什么时候走的?”
  小丫环答道:“娘娘走了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赵玉然利索地套衣裳,吩咐道:“立即让人套车,本宫要去追她。”
  小丫环面露难色,道:“娘娘说了,让公主在府里待着就好,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赵玉然不理她,小丫环见实在劝不住,便拿出杀手锏来,道:“娘娘说,公主殿下若是跟去了,日后就不许来府里了,也不要叫她阿幽了。”
  赵玉然:……
  ……
  山道上,江七看着山上皑皑白雪,对着马车里,道:“王妃,山上被雪封了,马车无法继续前行,恐怕要徒步上山了。”
  片刻后,车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来,将车帘掀开些许,姒幽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满目皆是素色,青山被笼在了一大片白雪中,云雾缭绕,好似仙境一般,又如墨画,她淡声道:“那就走上去。”
  说完,便从马车上下来,江七取来狐裘为她披上,吩咐车夫在山下等会,又带了四五名侍卫,一行人往山上行去。
  幸而护国寺在半山腰,不算太高,又修了青石台阶,倒也还算宽阔,虽然有大雪阻路,到了寺庙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姒幽的脸被冻得微白,她呵出一口热气,望着面前的山门,杳杳钟声自内传来,令人心神俱静,灵魂如同被洗涤过一般。
  她道:“我们去拜见太后娘娘。”
 
 
第147章 
  禅房内。
  檀香幽幽, 太后正坐在蒲团上, 微微阖着双目,空气宁静无比, 她手中拿着翠玉的佛珠,慢慢地拨弄着,不多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在门口停下来了。
  太后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 道:“进来。”
  门外传来宫婢的应答之声, 紧接着, 门被轻轻推开了, 身着深青色衣服的宫婢站在门口,垂首恭敬道:“娘娘,晋王妃求见。”
  太后拨弄佛珠的手指一顿,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语气肯定地道:“宫里出事了。”
  她说着,停了片刻, 道:“请晋王妃进来。”
  “是。”
  门外,姒幽站在台阶上, 她的脸色被寒风吹得微白,好似半透明的雪,极目眺望,远处的青山隐约, 被淹没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只露出些微的深色,像极了被水墨氤氲过的宣纸。
  护国寺的僧人两手合十,站在一旁,劝道:“已派人去禀告太后娘娘了,外面天寒,不如王妃先入禅房内歇息片刻?”
  姒幽摇了摇头,神色清冷,道:“不必了,我在此等候便可。”
  她执意不肯入内,那僧人也奈何不得,念了一声佛号,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姒幽转过身去,却见一名宫婢迎面匆匆过来,模样看着有几分面熟,很大可能就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
  果不其然,那宫婢到了她面前停下来,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请王妃入内小坐。”
  姒幽颔首:“劳烦你带路了。”
  宫婢连忙道:“王妃折煞奴婢了,王妃娘娘这边请。”
  姒幽跟着她往前走,穿过了重重游廊与台阶,到了一间禅房前,宫婢先是轻轻叩了门,恭恭敬敬地道:“启禀娘娘,晋王妃到了。”
  姒幽听见了里面传来太后的声音:“请她进来。”
  “王妃请。”
  门被推开了,一股子淡淡的清幽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奇异的是,这香气并不会让姒幽觉得太过冲鼻,而是恰恰好,因为她嗅觉过于灵敏的缘故,向来鲜少熏香,还是头一回闻见这样的香气。
  姒幽踏入门内,那香气又淡了,禅房内的摆设映入眼底,很是简洁,普普通通的桌椅,还有一张床,除此之外,竟没有别的东西了。
  姒幽眼中闪过几分意外,很快,她便收敛了神色,给太后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道:“坐吧。”
  “是。”
  宫婢奉了茶来,想是才沏好的,热气腾腾,是粗茶,姒幽接在手里,发现那茶盏都是古朴甚至粗糙的,边缘被磨得光亮,甚至有几处浅浅的磕碰。
  姒幽拿着看了看,竟觉得有几分亲切之感,自她来到京师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用具了,晋王府里的碗筷杯盏,无一不是精致,好似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一般,总觉得没有生气。
  太后道:“尝尝,护国寺的茶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得那些明前龙井毛尖之流,但是胜在甘甜清幽。”
  姒幽点点头,喝了一口之后,便听太后道:“哀家每年都会来这护国寺里小住一段时间,比宫里自在。”
  她说着,站起身来,大概是因为她的吩咐,禅房的门没有关,从这个位置能望见庭院里的雪,没有人扫,一棵老树落光了叶子,枝干遒劲,盘曲着立在那里,仿佛一个屹立不倒的老者一般。
  太后看着那株树,慢慢地道:“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那么多人,清静,你觉得呢?”
  姒幽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跟着她望向门外的庭院,道:“这里是个好地方。”
  太后笑了,她的容貌虽然衰老,但是眉目间展露的笑纹依稀能窥见年轻时候的美丽,她道:“我从前也不是很喜欢宫里,觉得吵闹,后来先帝去了,又忽然觉得不吵了,宫里太安静。”
  她一时说宫里安静,一时又说寺里清静,姒幽眼底浮现几分疑惑之意,她不明白太后的意思了。
  太后见她如此,笑意愈发明显,道:“你还不懂,也是好事。”
  她踱了几步,道:“你是会炼蛊的,知道情蛊吗?两者相生相依,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无法独活。”
  姒幽想了想,道:“听说过一些,名字不一样,我们族里管这个叫双生蛊。”
  “双生蛊……”太后喃喃念了一遍,道:“这个名字好听,也合适。”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的那一对双生蛊早已死了。”
  听了这话,姒幽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先帝,太后转过头来,望着她,道:“炼蛊人的性命一向不得长久,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发现了,你身上是中了厉害的蛊?”
  姒幽愣了一下,才道:“是,是中了蛊。”
  太后想了想,道:“我或许能想个办法为你解去。”
  姒幽道:“多谢娘娘。”
  她的表情并不惊喜,很是平静,就仿佛听到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一般,太后这下有些好奇了,看着她,道:“你就不高兴么?”
  姒幽听罢,顿了顿,才如实答道:“虽然高兴,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求太后娘娘。”
  闻言,太后眼中闪过了然,问道:“是晋王又有了什么事情?”
  姒幽答道:“是宫里出了事。”
  “哦,”太后恍然大悟,道:“看来年关将近,有些人这是不想过个好年了。”
  她说着,踱回了椅子旁边坐下,问道:“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姒幽道:“是淑妃被害了。”
  太后唔了一声,才自言自语道:“哀家知道了,这事情又找到哀家头上来了,难怪……”
  她才说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后转头看去,示意道:“你看,这不是来了么?”
  姒幽跟着她转头望去,只见之前引路的那名宫婢站在门口,躬身道:“娘娘,宫里来了人,想见娘娘。”
  她才说完,一名侍卫便从她身后站出来,拱手道:“属下参见太后娘娘,皇上有旨,请太后尽早回宫。”
  太后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道:“尽早回宫?皇上这是以为哀家长了一双翅膀吗?”
  ……
  御书房外。
  “皇上!臣恳请降旨,彻查淑妃一案!”
  “皇上,臣附议!”
  靖光帝扔下手中的折子,抬眼看着面前的数位大臣,头疼地道:“你们待要如何?车轱辘话反反复复说了这么长时间了,又是请命又是跪求的,想要如何,说个章程出来。”
  一名大臣立即站出来,道:“皇上,淑妃被害一案,理应交由刑部审理,可如今晋王身为刑部尚书,却与此案有脱不开的干系,案子不能再交由刑部,而是应该让大理寺与都察院一并来审。”
  靖光帝看向其他的人,沉声道:“你们都是这么觉得?晋王与这案子一定有关?”
  几个人没立即说,而是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前面那人振振有词道:“回禀皇上,即便无关,但淑妃被害前一晚上,确实是见过晋王爷的,所以审理此案,王爷理应避嫌。”
  “好,”靖光帝深吸了一口气,道:“要交给大理寺与都察院审理,那就审吧,朕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审法。”
  众大臣顿时精神一振,宛如完成了什么大事一般,靖光帝看着他们面上的神色,眼神暗沉莫测,叫人猜不透其中的情绪,片刻后,他才道:“此事朕会叫人立即拟旨,你们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先退下吧。”
  等众臣都退了,靖光帝按了按眉心,慢慢地道:“太难缠了,这帮子人,平日里有事没见冒头,这一回如此积极,啧……”
  他啧了几声,叫过刘春满来,正色问道:“怎么样?护国寺那边有消息传来吗?太后何时回宫?”
  刘春满恭敬答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已准备动身了,此时想必就在回宫的路上了。”
  靖光帝望着面前摊开的折子,眉头却一点点皱起来,他叹了一口气,终于问出那句话,道:“寿王现在在做什么?”
  刘春满垂着头,道:“回皇上,寿王这几日倒是没有什么动向,也就是去了几次坤宁宫,大多数时间都在王府里。”
  “嗯,”靖光帝重重地点点头,哼笑了一声,道:“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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