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登基了——未妆
时间:2019-08-02 08:13:11

  正在这时, 他听见了明显的噗通一声, 前方传来惊慌失措的高声尖叫:“有人落水了!”
  紧接着, 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
  姒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 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她忽然觉得这样太危险了,方才赵羡明明还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的,现在赵羡也已不知去了何处。
  河堤边是修了护栏的,然而护栏也就成人的腰那么高,完全防不住什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挤到河里去这样太危险了,姒幽竭力往旁边走去,试图脱离人群。
  但是她力气实在不大,根本无法越过这重重人墙,正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去。
  姒幽借着这一股力道往前走,没多久竟然真的从人墙中挤了出去,冷冽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令她轻轻咳嗽起来。
  此时再回头一看,只见前方无数人头攒动,宛如一道严严实实的人墙,叫人见了便觉得后怕。
  想要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赵羡,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好在,姒幽并不担心,赵羡身上有她的心蛊,无论他身在何处,她都能有办法找得到他。
  “哎,你没事吧?”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姒幽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蹲在半人高的石栏上,低头向她看来。
  这个少年生了一张娃娃脸,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子狡黠的味道,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几乎在下一刻,姒幽便想起了起来,那个南杂铺子,卖匕首给她的少年掌柜。
  姒幽道:“谢谢你。”
  她的口音仍旧很明显,不同于北地人的利索干脆,反而很是绵软,音调奇怪,听在江九耳中,便觉得很舒服,像是某种奇异的乐曲。
  他笑眯眯道:“怎么?客人不认得我了么?”
  姒幽望了他一眼,简短地道:“认得。”
  江九仍旧是笑,道:“认得就好,认得就好。”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姒幽又看了看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人群之中,免得赵羡出来之后,两人却错过了。
  江九想了想,从石栏上跳了下来,竟然再次一头扎入了人群中,姒幽望着他清瘦的背影瞬间消失在人墙后,如同一朵被浪卷入的泡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她想,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想完之后,姒幽认真地将视线投向前方,仔细地逡巡着,不肯错过任何一道身影,得先找到赵羡。
  赵羡是没看到,那个少年掌柜竟然又从人群里面出来了,他手里那抓着一样东西,朝姒幽递过来,道:“这个给你。”
  姒幽低头一看,却是她的那一盏宫灯,刚刚在人群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掉了,此时宫灯上缺了几个角,美人图也破损了些,但是好歹灯的骨架没有坏,修一修还是可以恢复的。
  姒幽略微怔了一下,将宫灯接了过来,道:“谢谢你。”
  江九笑嘻嘻地看着她:“既然是谢我,难道没有谢礼么?”
  姒幽眨了眨眼,仿佛明白了什么,道:“你要钱?”
  江九:……
  他搓了搓鼻子,道:“罢了罢了,我其实今日找你是有点事情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那个……我之前卖给你的那一把匕首,能还给我么?”
  姒幽眼里泛起疑惑,道:“还给你?”
  江九哎呀一声,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了,那匕首乃是我父亲的遗物,不能卖的,我那日睡得迷糊了,没注意就随手给了你。”
  他说着,又以真诚无比的目光望着姒幽,恳切地道:“我愿意出两百文,你把匕首卖回给我吧,否则,我父亲在天之灵都不会过得安心的。”
  姒幽与他对视片刻,黝黑如墨玉的眸子映着暖黄的灯光,仿佛天上的星子落了下来,澄澈清透,她慢慢地道:“你在说谎。”
  江九:……
  他的眼中有惊奇一闪而逝,然后立刻指天发誓,诚恳无比道:“我真的没有说谎,若是我方才说的话,哪怕有半个是假的,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空气寂静了一瞬,江九尴尬地发现,面前的少女没有半点反应,哪怕是眸光闪动都没有,只是望着他,眼神迷惑,淡声问道:“你为何非要,诅咒自己?”
  江九这下是真的无言以对了,匕首要是拿不回去,江七那个女人一定会拿刀追杀他的!
  她真的敢!就算他是亲弟弟又怎么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江七也不是没做过!
  眼看姒幽确实不为所动,江九只能哭丧着一张脸,道:“这样,你别管我撒谎不撒谎了,你就说,要如何才能将匕首还给我?”
  姒幽微微侧头,忽然问道:“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这话里的意思,江九一听便觉得有戏,连忙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也似,他道:“当然可以,无论是什么要求!”
  姒幽道:“那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赚到钱。”
  江九顿时愣住,睁大眼睛,道:“赚钱?”
  姒幽点点头,认真地道:“要赚很多的钱。”
  她说着,又对着江九重复一遍,道:“很多。”
  江九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回,从头发间的羊脂白玉簪子,一直看到了身上的北地雪狐裘,又顺着往下看到了她腰间的血玛瑙玉佩,最后落在了绣鞋上,那里缀着两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粉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光就这两颗粉珍珠,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有的,江九颤颤地问道:“你说的很多,是指多少?”
  姒幽想了想,道:“能够养得起一个王府,二十年。”
  在她看来,二十年时间应该足够了,就算那个时候她已经死去,赵羡也可以安稳顺遂地过足二十年,至于在那之后该如何,姒幽也不知道。
  人的一生并不算长,记忆也是有期限的,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那时候,说不定赵羡也已经不记得她了。
  就像她现在已经记不得阿阳和桑儿的面孔,只余下淡淡的痕迹,再过几年,恐怕只剩下些许影子了。
  姒幽自觉安排得很好,很周全,然而江九则是被她吓了一跳,古怪地打量着她,心道,难道晋王府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光鲜?怎么连他们的王妃都要开始发愁生计了?
  江九犯起了难,他道:“这不可能,我要是能赚到这么多银子,我早就离开——离开这儿了。”
  他说着,摆了摆手,愁苦着脸央求道:“你再换一个要求吧,这个真的不成。”
  姒幽眉头微蹙,望着他,道:“为什么?你不是有一家店么?赚钱于你而言,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江九心里想骂人,先不提他到底是不是个做生意的,退一万步说,他要是真能赚到那么多钱,他早就发达了,哪儿还能在这窝着?
  他一边想,一边看着姒幽,心道,现在的富贵人家,真是不知民间疾苦啊,她以为银子是地里种出来的吗?
  想归这么想,江九仍旧苦着一张娃娃脸,辩解道:“那家店铺不是我的,我真教不了你赚钱。”
  姒幽与他对视片刻,便明白这少年没有撒谎,遂慢慢点头:“喔。”
  江九顿时松了一口气,满脸希冀地望着她,道:“那不如,你再提个要求?只要不是这么难的,我一定满足你。”
  “好。”姒幽答应了。
  江九立即露出笑容来,却听下一刻,姒幽开口道:“我用你的一条命,换钱。”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强调一遍:“换很多钱。”
  江九那张娃娃脸上的笑霎时间收起,眼神冷了下来,如冰刀一般,锋锐得扎人,语气分外冷漠:“你说什么?”
  他说这话时,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声音平平,听起来竟有些吓人,态度与之前的灵动狡黠判若两人,就仿佛在那一瞬间,换了一张面孔似的,叫人见了便觉得脊背发寒,一股凉意从心头窜起。
  姒幽却半点都不受影响,她稳稳站在那里,如之前那般,淡定从容,平静地把话又说了一遍,道:“我说,用你一条性命,换很多钱,足够王府用二十年的钱。”
 
 
第56章 
  人群在远处喧闹着,声音却没有传到这边来, 空气古怪地安静着, 突然,少年呵地一声轻笑起来:“我的命不值钱。”
  他望着姒幽, 嘴角弯起, 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道:“这世上谁的命都值钱, 唯有我们的命, 一钱不值, 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姒幽听了这话,并无太大反应,她只是微微侧了侧头, 道:“你身上有剧毒, 不想解么?”
  江九没想到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眼睛瞬间睁大, 面孔上闪过惊愕之意:“你说什么?”
  这个人好像有些毛病,总是听不懂她的话, 姒幽只好特意放慢了声音,慢慢地道:“你身上有毒, 若是给钱, 我替你解。”
  她才说完, 江九便一把攥紧了她的手腕, 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毒?”
  姒幽望着他, 道:“感觉到的。”
  确切说来, 是她随身带着的蛊虫感觉到的,许多蛊虫喜食毒物,甚至它们本身就是毒虫,对于食物分外敏感,遇到毒时,往往会表现得不同寻常的兴奋躁动。
  江九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审视与探究,他在思考,面前这个少女是不是在说谎。
  她是误打误撞,还是认真的?
  不,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有毒。
  江九笑了一下,放开了姒幽的手,歉然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那张娃娃脸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诚恳亲和,眸光微微闪动,低声道:“不过,你说能替我解毒,是真的吗?”
  姒幽点头:“自然是真的。”
  说完,她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你给钱。”
  江九:……
  这个晋王妃看起来很像一个财迷啊,人长得这么好看,跟个天仙儿似的,怎么三句离不开一个钱字?难道是因为晋王爷苛待她吗?
  江九的脑中一瞬间晃过这么多念头,纷纷乱乱,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要怎么替我解毒?有解药吗?”
  其实于姒幽而言,不需要解药,只需要蛊虫便够了,但是她牢牢记着赵羡说过的话,不要对外人提及蛊虫,遂道:“我自有办法,你若给钱,我就替你解。”
  江九面上浮现难色,道:“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王府的二十年开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又不是商人富贾,哪儿有这么多家当?
  于是他只能跟姒幽打商量道:“能少点儿么?”
  姒幽想了想,道:“也可以,你给我一半的钱,我替你解一半的毒。”
  江九:……
  他嘴角抽了抽,道:“何谓,一半的毒?”
  姒幽淡声道:“你身上现在的毒,只够你活半年,我替你解一半的毒,你能多活半年。”
  还真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江九啼笑皆非,他忽然想起一事,问姒幽道:“你能给几个人解毒?”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姒幽虽然不解,但仍旧答道:“不管几个人,都可以。”
  她说完便反应过来了,敏锐地问道:“还有别人也中了毒?”
  江九没回答,姒幽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先替你解一半的毒,如何?”
  江九警惕问道:“不需要钱?”
  姒幽眉头微微一动:“当然要的。”
  江九:……
  他就知道,这个人怎么肯吃亏?遂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你若能替我解一半的毒,我便付钱给你,不过……”
  说到这里,江九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地道:“你若是骗了我,可就不止是钱的问题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势都是一变,冰冷而凌厉,叫人心中发寒。
  ……
  东市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茶肆,人声此起彼伏,喧嚣热闹,一座酒楼的二楼雅间,安王赵振正依靠着窗边坐着,伸着脖子往下看,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左手拿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香浮动。
  一旁还有几名容貌绝美的女子,三人弹奏乐曲,当中一人翩然起舞,水红色的纱袖抖开,如蝴蝶展翅,又如牡丹盛放,极是撩人。
  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象牙白的锦袍,眉目清隽,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叫人见了便心生好感,只是奈何此人是坐在轮椅上的,宛如白璧缺了一角,令人不由扼腕。
  这人正是寿王赵瑢,他面前摆着一局残局,指尖挟着一枚墨玉棋子,墨黑的色泽与修长白皙的手指相映衬,分外好看。
  “咔哒”一声轻响,他落了一枚黑子,随手又从另一边的棋盅里取了一枚青玉棋子,赵振回过头来,望着他,道:“皇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嗯?”赵瑢略微抬眼,不解地望着他:“何出此言?”
  赵振没好气道:“上元佳节,我邀你出来饮酒听曲儿赏美人,你倒好,坐在这里下起棋来了,当真是扫兴。”
  他说话无状,赵瑢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捏着棋子,道:“一时兴起罢了,你若不高兴,我就不下了便是。”
  他说着,果然将棋子掷回棋盅,赵振这才重新露出笑模样,对候在一侧的侍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寿王殿下倒酒?”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那侍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倒酒,等酒杯满了之后,赵瑢便轻轻摆手,缓声笑道:“下去吧。”
  侍女受宠若惊,悄悄红了脸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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