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登基了——未妆
时间:2019-08-02 08:13:11

  这是认可了,江三娘子心底蓦然一松, 却听赵羡道:“阁下在信中说,今日邀我等前来,是有要事相禀, 不知是什么要事?”
  江三娘子望了江九一眼, 见他点点头,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有没有听说过,碧水江汀阁?”
  赵羡的手微微捏紧,目光凝住,片刻后,才飞快地露出一丝诧异,道:“这是什么地方?本王还从未听说过。”
  江三娘子道:“王爷没听说不要紧,不知这个东西,您有没有见过?”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小的刀来,那刀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一指长宽,收在刀鞘之中,而在刀鞘上,印着一条游动的鱼,分外眼熟,这个图案,赵羡已经见过不下三次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对它熟悉了。
  赵羡的目光在那条游鱼印记上徘徊,唇角微微露出一个不带笑意的笑,道:“这个印记本王见过。”
  江三娘子道:“这是碧水江汀阁的信物,阁内的重要兵器上,都会刻有这个印记。”
  赵羡倏然抬眼,望着她,眸光有一瞬间的锐利,不带情绪地问道:“包括杀人的时候?”
  江三娘子直视他,不闪不避,坦然应答:“是。”
  她说着,又看向一旁不作声的姒幽,继续道:“实不相瞒,奴家是有求于王妃,若王妃肯答应,为做回报,奴家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王爷。”
  “你要什么?”
  江三娘子毫不犹豫地道:“想求王妃为奴家解毒。”
  赵羡听罢,便道:“你们碧水江汀阁里,都是用毒药来控制下属做事么?”
  江三娘子道:“王爷说得不错,其实事到如今,奴家既是开了口,索性也不瞒着二位,碧水江汀阁其实并不是一体,而是分为两股势力。”
  赵羡目光微微一凝,听江三娘子徐徐道:“其中一股势力名叫碧水阁,碧水阁的人专门做杀人的勾当,里面大多都是穷凶恶极之徒,有江洋大盗,也有恶匪,鱼龙混杂,什么货色都有,而另一股势力,则是江汀阁了。”
  “江汀阁不接杀人的任务,只负责收集情报和各方信息,因为不需要武力,所以大多人都是女子或是年纪不大的少年人,江汀阁与碧水阁界限分明,若非必要,两方的人从来不许私下会见。”
  赵羡剑眉轻挑:“分得倒是很严格。”
  “这是自然,”江三娘子笑了一声,道:“一把利刃,一双眼睛,若是搅和到一起去,这船迟早要翻掉的,除此之外,阁主还给所有人都喂了五蕴毒,每隔半年服一次解药,未服者则只有死路一条。”
  赵羡道:“你们接杀人的任务,都是给钱就杀么?”
  说都说了,倒也不在意多说一点,江三娘子答道:“碧水江汀阁做的是开门的生意,自然是给钱就做,不过这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得起。”
  “此话怎讲?”
  江三娘子道:“每隔一个月,阁里会发出品阶不一的月石令,放在一家店里隐蔽售卖,价高者竞得,拿了这月石令,就可以下达任务,比如说,要夺谁的家产,要杀谁的满门,碧水阁来者不拒。”
  赵羡的神色倏然冷了下来,江三娘子自然有所察觉,她立刻就停了下来,却听他道:“继续说。”
  江三娘子才道:“任务越是艰难,月石令需要的价钱就更高,只要出得起价钱,碧水阁什么都可以做。”
  听到这里,姒幽忽然敏锐问道:“那江汀阁呢?”
  江三娘子愣了一下,姒幽望着她,道:“江汀阁在其中,又是做什么的?卖消息?”
  江三娘子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犹豫,最后答道:“碧水阁杀人时,会需要被杀人的消息和情报,这些都是由江汀阁给的,除此之外,正如王妃娘娘所说,江汀阁也卖消息和情报。”
  她道:“譬如这一次,陵南城知州徐如海的死,情报就是从奴家这里提供的。”
  赵羡骤然抬起头,望着她,道:“幕后真正的凶手是谁?”
  江三娘子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姒幽,显然,她在等待姒幽的答案,姒幽没有说话,一旁的江九都有些急了,正在他欲开口的时候,却听姒幽终于道:“可以,你继续说。”
  闻言,江三娘子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她道:“据奴家所知,下达任务的人,是陵南城知府林胤然,但是幕后之人,却不止一个,其中就有山阳省的巡抚毕鸿博。”
  赵羡的脸色微变,江三娘子以为他不信,便道:“王爷有所不知,山阳省的官员贪腐成风,有一句话是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官商勾结,沆瀣一气,远的不说,便是奴家这个赌庄,开设了五年,便足足供了有不下五十万两的银子。”
  她的话赵羡并不怀疑,当他进入徐府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区区从五品官员,一年三千两的俸禄,如何置办得起那样的宅子?
  他声音沉沉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何后来闹翻了,反过来杀了徐如海?难道是分赃不均?”
  江三娘子笑道:“王爷高见,他们确实闹翻了,山阳省盛产丝绸,每年的丝绸大部分都供给了朝廷,山阳省的商人便勾结了官员,压低价钱,购进桑农的丝,再以高价卖给宫里,牟取暴利。”
  “这些都是记录在账的,而账本,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徐如海的手中,他以此要挟,想要分利再多一些,提了一回没有成功,反而引起其他官员的警惕,一不做二不休,便先杀了徐如海,叫他永远闭嘴了。”
  赵羡立即便想起徐如海的书房中,多宝架上少了的一个花瓶,他道:“所以,账本呢?”
  江三娘子笑吟吟道:“奴家知道在何处。”
  她继续道:“奴家甚至可以将它交给王爷,但是有一件事,想请王爷援手。”
  “什么事?”
  江三娘子坦然道:“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奴家也不藏着掖着,只求王爷来日剿了碧水江汀阁之后,放我们几人一马,我等愿意为王爷效忠。”
  闻言,赵羡的表情很是平静地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审视与探究,江三娘子仍旧是笑着的,只是眼底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之意,被对方注视的这一刻,她才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迫使她几乎要挂不住笑。
  正在这时,赵羡忽然转过头去,那一瞬间,江三娘子只觉得压力骤减,然后她便听到赵羡对姒幽道:“阿幽觉得如何?”
  姒幽看了江三娘子一眼,思索片刻,淡声道:“好。”
  “既然阿幽说好,本王便答应了。”
  赵羡站起身来,负手道:“来日朝廷剿灭碧水江汀阁,本王定会庇护你们。”
  江三娘子与江九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松了一口气,江三娘子笑吟吟道:“那奴家就先行谢过王爷了。”
  “不过……”赵羡话锋陡然一转,望着她道:“你们不必效忠本王,只需要效忠王妃,便足够了。”
  江三娘子一愣,立即道:“是,奴家明白。”
  ……
  陵南城林宅。
  下属来报的时候,林胤然正躺在榻上,额上贴着冰冷的布巾,昨夜处理那个赌庄的事情,折腾得太晚,导致他今日得了风寒,正在高热,今日告了假,连府衙都没去了,生怕那个晋王又给他弄点什么事情出来,他这把老骨头拆了都不够用的。
  是以那下属来的时候,还叫他提心吊胆,待得知只是牢里跑了一个犯人,林胤然的心才放下来,没好气骂道:“那就去抓啊,来报给本官做什么?要本官拖着病体跟你们一同去大街上抓人?一群饭桶,连个人都会看丢,那牢里是被耗子打了个洞吗?”
  下属被好一通骂,狗血淋头,不敢反驳,喏喏应是,林胤然看见他便心烦,摆手道:“行了,滚吧滚吧,别在这碍着本官的眼。”
  那下属去了,没多久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胤然只以为还是方才的下属,愤怒地嚷道:“又是什么事啊?没完没了了!”
  “大人!”
  进来的竟不是那个下属,林胤然一惊:“刘书吏,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做什么?”
  刘书吏急促道:“大人!别馆方才有人来报,晋王爷说要回京了!”
  “什么?!”林胤然猛地坐起来,一把扯掉额上敷着的布巾,惊疑不定地道:“怎么突然说要回京?之前有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刘书吏道:“事出突然,卑职接到消息,就来报大人了。”
  林胤然勉强镇静下来,道:“扶本官起来,让人赶紧去将此事报知巡抚大人,另外赶快备轿,本官要去别馆一趟!”
  “是!”
  天色还未晚,正是下午时候,下了一日的雨总算是停了,天色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昏黄,一顶青呢小轿被一群人簇拥着到了城南别馆门口,那里排列着三架马车,十数个仆从与侍卫正在忙碌着,往车上搬运行李。
  小轿在门口停下来,出来的人正是林胤然,他打量几眼,便抬步往别馆里走,对门房道:“本官求见晋王爷,劳烦通报一声。”
 
 
第80章 
  不多时, 林胤然便顺利见到了赵羡,他毕恭毕敬行了礼,便问道:“下官今日告病,未曾去到府衙, 才听下属来报, 说王爷要即刻回京了?”
  闻言,赵羡笑笑,道:“事出突然,没有提前告知林府台, 确是本王的错。”
  林胤然立即惶恐道:“王爷折煞下官了,只是不知王爷为何匆匆要走?”
  赵羡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是本王思虑不周,这些日子以来王妃思念家中, 郁郁寡欢, 不见开颜,本王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送她回京才好。”
  林胤然心说, 你回去当然好, 但是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嘴上却是道:“那王爷派人送王妃回去便是了, 若是不放心,府衙还可以调遣十个差役, 一路护送。”
  赵羡却道:“多谢林府台好意, 只是本王若是不一同随行, 王妃便不肯独自离开,是以本王也没有办法啊。”
  你可是个钦差,奉旨来办案的,不是来哄你的王妃的!
  林胤然腹诽之后,心里倒松快了一些,他巴不得对方早点滚蛋完事,口中还要假意道:“这却是一桩难事了,王妃若是忧思成疾可如何是好?王爷也是难啊。”
  赵羡笑了一声,望着他,意味深长道:“谁说不是呢?人生在世,不过是左右为难,本王如此,林府台亦是如此啊。”
  林胤然心里一突,不解其意,遂只能干巴巴地笑笑:“是啊,王爷说得有理,有理。”
  于是在山阳省一众官员暗暗的欢欣雀跃下,送走了朝廷来的钦差,虽然到了最后,他们也没搞明白这个钦差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说查案吧,案子也没查明白,不过说到底,煞神走了就好,山阳省很快就会恢复从前的平静。
  来时三辆马车,去时亦是三辆,只是后面的马车上多了两个人,无人发现,仍旧还是水路,回到京师时,已是三月中旬了。
  阳春三月间,桃花杏花争相开放,到处都是一番花红柳绿,生机勃勃的景致,京师也终于有了几分盎然的春|色。
  王府里的迎春花开了,细长的枝条上点缀着鹅黄的小花,花枝争先恐后地从墙上垂下来,好大一片,仿佛墨绿色的瀑布一般。
  姒幽一进王府便被这丛花吸引住了,她犹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这些纸条还是光秃秃的,丑得惊人,不想到了春天,竟会这样好看。
  “阿幽。”
  身后传来赵羡的声音,她转过身去,正见着他从游廊上下来,道:“我得进宫一趟。”
  姒幽想了想,道:“要我同你一起去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出要与赵羡一起入宫,其中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们要成亲了,至少要与未来丈夫的家人打一声招呼,姒幽记得巫族里当初也是这样做的。
  赵羡很明显地一愣,然后便笑了,他的眼睛很亮,伸手轻抚姒幽的鬓发,温柔笑道:“阿幽,今天还不行,我有事情要向父皇禀报,等明日吧。”
  姒幽点点头:“好。”
  赵羡唤来下人,安排车马,准备进宫,在这个分外寻常的下午,夕阳微照,将一切的影子都拖得长长的,当他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还无人意识到,一场足以引起整个朝廷震动的事情要发生了。
  赵羡等在御书房外,不多时,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刘春满出现在门口,胖胖的脸上堆起笑意,恭敬道:“王爷,皇上宣您觐见。”
  赵羡微微颔首,他大步走进了殿内,久未见面的靖光帝,正坐在御案后,手里拿着一本奏折,见了他,抬起头来,赵羡立即俯身拜下去:“儿臣参见父皇。”
  靖光帝将折子放下,手肘撑着桌沿,俯视着他道:“听说你家王妃思念家里,你连案子也不办了,着急忙慌就赶回了京师?”
  “朕交给你差事,你就是这么给朕办的?”
  赵羡叩头,立即道:“并非如此,父皇,儿臣实是另有隐情,王妃之事只是借口,以作脱身,特意回来将实情禀报父皇。”
  靖光帝微微眯起眼,略微坐直了身子,道:“你说,朕听着。”
  赵羡取出一卷账本,道:“父皇看了这个,便什么都明白了。”
  靖光帝:“拿过来。”
  一旁候着的刘春满立即上前,双手小心取过那卷账本,呈到靖光帝的案前,账本很陈旧,边缘泛着黄,甚至还起了皮微微卷起,有墨色透了出来,靖光帝盯着它看了一眼之后,这才打开。
  此后便是长久的沉寂,靖光帝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难看得简直犹如锅底一般,账本上那一个个名字,犹如锥子一般,刺入他的眼中,无所遁形,像是扯开了表面的皮,露出肮脏的不为人知的内里。
  看到最后,靖光帝已然面色铁青,刘春满服侍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般情态,那一双眼里如同在酝酿着噬人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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