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浅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屋外的太阳，实则她今日已经起晚了，几位哥哥只怕早来请过安，这会儿都上差去了。只她惯是有特权的，早来晚来无所谓，便抿着嘴儿笑了笑应道：“虽没有全好，倒也无碍的，过一两天便能痊愈。”
见老太太又要劝，她有几分无奈道：“我在家里也待不得几天，一想到要远离祖母和爹娘，哪里还能躺得住？今儿我便在您这里扎根了，早膳午膳都蹭您的，您不许赶我走。”
小姑娘容颜明媚，笑起来带着些痴缠撒娇，老夫人哪里能说出个不字？急忙冲身边的妈妈吩咐道：“可听见小姐说的了？还不吩咐下去，今儿小厨房都做她爱吃的。”
下人自是赶紧应了去安排不提，陆清浅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秦氏和大夫人宋氏也携手而来。请了安问过好，秦氏冲老太太行了个礼笑道：“我特意请大嫂一块儿给缓缓说些高门大户的家宅事儿，您见多识广，也替我们把把关。”
老太太多精明的人，脑子稍稍转了半圈就明白她的意思。她的想法与秦氏差不多，略收了些笑意点点头，又对陆清浅招招手：“缓缓好生听你娘和伯娘说话，这些年我们把你惯的单纯了些，可要嫁进皇家，光有娘家靠山却是不够的。。”
陆清浅点点头，心里却是安稳了许多。她虽然看了不少小说，理论知识算是丰富，可到底没有实际操作过。能有这个世界的长辈悉心教导，总好过将来进了王府一脸懵逼。
只按照大小姐的性格，她还是表现出几分不耐烦，撇过脸嘟囔道：“我却不信王府就能怎样，只要我不错了规矩，难不成还有人敢故意陷害我不成？”
秦氏摇了摇头，更觉得自己得好好教一教女儿。只她也知道，光说道理缓缓定是听不进去的。好在她早有准备，将各家后院里的事儿编成故事，一桩桩讲给自家姑娘听。
陆家是京中少有的和睦之家，从老公爷起就不兴纳妾收通房，两位夫人相处的亦融洽，平日里只言笑晏晏，看起来一团和气。然她们自闺中是学过这些的，至于老太太更是看过听过不知凡几。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陆清浅一身冷汗，才知自己在小说里看的宫斗宅斗不过是小儿科，这世间的后宅才真杀人埋骨于眨眼间。
小半个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秦氏看女儿面上惶恐，终究是有些不忍。正打算让她歇一歇，，却听外头脚步声匆匆，是老国公得用的伴当小跑着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强行了个礼：“宫里传旨的太监已经到了前厅，老太爷让小姐去接旨。”
“竟是这样快么？”昨日才回家，今日便有赐婚的圣旨。三位夫人上了大妆穿了朝服带着陆清浅往前头去，老公爷正陪着个四十来岁的公公喝茶。
“这是陈公公，大姐儿快与公公见礼。”陆老公爷冲孙女儿使了个眼色，陆清浅心知肚明，这位在宫里地位不低，说不得还是陛下跟前的红人，遂颔首屈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道福。
陈公公点头直笑，又与公爷夸了她两句，显然他与陆家的关系十分不错。斜眼看着陆清浅端坐末席，表情始终恬淡安静，心中更满意几分，清了清嗓子道：“正事要紧，杂家就不多废话了，平遥侯之女陆氏接旨——”
陆家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听他骈四俪六的说了一大篇，最后终于说到重点：“……兹许以睿王侧妃之位，于八月十七入府，钦此！”
陆清浅吁出一口气，镇定的跪谢皇恩，将圣旨捧在手里。陆公爷往陈公公手里塞了个荷包亲自送他出门，再回来便看到家里老妻与儿媳妇哭作一团，反是陆清浅一脸无奈的在一旁劝慰。
第3章 洞房
睿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且不说，他后宅里那些事儿，京中勋贵高门无一不知。秦氏抱着女儿哭过一回，打点起精神来搜罗了睿王府女眷的恩怨掰开来与陆清浅细细分说。而她结合着书里的内容，还真把那些人物关系理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多少算有了丝底气。
綦烨昭虽然将满腔真心都给了王妃苏月婉，但并不影响他同时宠爱其他人。两位庶妃本都是按照侧妃被选入他府邸的，身份相貌才华皆是不俗。而几位侍妾也多是宫中穆慧妃亲自赐下，便是为了给母妃面子，睿王爷也不能直接将人扔在后院自生自灭。
苏月婉当真是“恃宠而骄”，几乎与所有人都有龃龉。穆慧妃更是容不下她——只想想她与睿王爷成亲十余年，王府竟然只有一个姐儿，就知道这当母妃的看儿媳妇会有多不顺眼。
其实綦烨昭的妾室们并非没有孕育，然除了庶妃洛宁瑶平平安安生下个女儿，其余皆因各种原因小产或夭折，又都和苏月婉脱不开关系。陆清浅越听越觉得惊讶——就凭着王妃娘娘这般作死的节奏，綦烨昭到底是有多眼瘸，才一直觉得她是无辜白月光白莲花，甚至为了保护她，还故意将陆大小姐竖起来吸引火力拉仇恨？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眼见就要到了婚期。陆清浅虽是去做妾，但侧妃与寻常人家的妾室终归不同，是要上玉牒的正经皇家儿媳妇。陆老公爷并陆二老爷特意去陛下面前哭诉了一回，转头便大张旗鼓的给陆清浅准备嫁妆——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没了，多留些钱财傍身活个自在总不过分吧？
却不知就这一遭，睿王府后院已是一片愁云惨淡。几位庶妃侍妾心中惶恐，这位侧妃娘娘显然来势汹汹。背靠着陆家这座大山，王爷也要让她三分，若是她非要挑事儿，只怕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被舍出去任由她折腾。
綦烨昭这会儿也麻爪了，光是安抚王妃就已经让他绞尽脑汁。苏月婉与他青梅竹马，两人感情自是深厚，也正是为了她，綦烨昭不知顶了多少压力。然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年近古稀，身子已是差了许多，太子之位却始终悬而未决。他在这档口将陆家唯一的小姐许给綦烨昭，说不得就是在暗示些什么。
哪个皇子会没有野心？綦烨昭也曾想过自己成为江山之主，怎可能拒绝陛下的好意。陆家小姐莫说要带着嫁妆入府，就算她是个脾气暴躁的无盐嫫母，他也得将人供起来好好宠着。毕竟陆家的势力可不小，他有心争位，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苏月婉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拦不住，也没有拦着綦烨昭。只是心中的委屈却怎么都止不住，化作泪花儿一滴一滴落在锦被上，看的綦烨昭心都碎了。
“婉婉，你信我，我心里始终只有你。”綦烨昭无力的一遍遍解释：“我从没求着父皇给我指侧妃，可是既然他定下陆小姐，我就不能拒绝。”
“我知道。”苏月婉扭头不看他，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带着些虚弱与无助：“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陆家家世显赫，陆小姐年轻貌美，你若是喜欢上了她，我……我可怎么办啊……”
綦烨昭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模样，急忙将人搂进怀里：“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表姐你知道的，从我第一眼见你，这辈子就栽在你手上了。什么陆小姐，哪里比得上你分毫？只我确实要借助她背后的力量，才不得不委屈了你。”
她小声抽噎着，将头埋进他怀里：“你真的不嫌弃我年纪大，长得也难看，一心只念着我？”
“那是自然。在我心里，可没人能比过你。”綦烨昭松了口气，好笑的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看你哭的像只小花猫，哪里有平日的庄重？”
“那都是给别人看的，谁让你一个接一个的往里头纳人？我看着她们就心烦。”苏月婉撇嘴：“反正我这辈子都学不来大度恭顺的，你幸了旁人，我便厌恶那人。若是你觉得不妥，大可以休我下堂，另娶了贤德的——”
后面的话被一个缠绵的亲吻堵在了嘴里，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綦烨昭才放开她，皱着眉不悦道：“我说过这辈子绝不会辜负你，你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来冤枉我了。若是下次再这样说，我一定狠狠的教训你不可。”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苏月婉一眼，换来她轻轻一缩，有些害怕又有些嗔怪的用小拳头锤他胸口。綦烨昭大笑：“现在知道要老实了？”
苏月婉叹道：“我也不过说些酸话罢了，你就容我又如何？”
“莫说是酸话，就算胡话狠话，你说出来，我又能如何？还不是赶紧讨好着，让你能笑开颜莫伤心。”綦烨昭将她抱在膝上嗅她发间馨香：“我这般身份，当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怕有心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得不与那些女子虚以委蛇，你当我就十分开心么。”
他说这话时有些心虚，虽然心中对庶妃妾室并无爱意，但梅兰竹菊各有风采，相处时也并不烦闷，甚至颇有些乐趣。只这些话却是绝对不能说给苏月婉听，否则正妃娘娘打翻了醋坛子，他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般各怀心思，正日子终于到了。侧妃的仪仗自是比不得大婚，然陆家面子大，陛下亲自开口，綦烨昭也不得不骑着马走一趟，将人敲锣打鼓的迎进了睿王府。
前院有喧嚣笑声，或是不知哪位王爷侯爵喝高了在鬼哭狼嚎的长啸，陆清浅盖着盖头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说不上是平静还是忐忑。她上辈子虽然没找过男人，但看过的资源足够绕蓝星三圈，绝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反正今夜洞房花烛逃不过，便如那句名言——既然没法抵抗，便好好享受吧。
话分两头，前院里綦烨昭被兄弟们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得意。陆家这样的背景，兄弟们哪个没拉拢试探过？可惜那一家子滑溜的泥鳅一样，除了陛下谁都不理。父皇将陆小姐给了他，也难怪几位哥哥羡慕的要冒出酸水儿来。
他心里打定主意，只要陆小姐不是太过不知趣，知道尊敬婉婉，其他事情上便让着她也无妨。眼看时辰差不多，他挣脱了皇兄们的包围圈，往陆家小姐住的明雅轩去。
带着一身酒气到了新房，金色秤杆揭开盖头，昏黄光影中，一名盛装女子低着头，带着些娇羞温婉与好奇，抬眼瞟了他一下，又小鹿一般移开了眼神，只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容。
綦烨昭着实长的不错。哪怕他已经年近三十，看上去却英俊挺拔，带着几分威严，唯独凤眼里透出些风情。陆清浅给他打了个九十分，继续低着头听喜娘一句句说吉祥话。直到最后一把红枣花生在帐子上撒完，所有人都退出门去，才大胆的抬头看向睿王，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睿王也被她惊艳了。不同于时下女子的白脸红腮粗眉毛，这位侧妃虽妆容艳丽，却更显得眉目如画，明艳动人。她一双眼睛仿若会笑，看的綦烨昭心中有些发软，不自觉的柔声道：“我还得去前院，你若是饿了，就让嬷嬷给你端些吃食来。”
陆清浅顺从的点头，小声应了句“好”，目送綦烨昭出了房门，才略塌了肩膀，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和渣男凑作对总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好在渣男相貌不错，声音更是她最爱的磁性大叔嗓，勉强让她在找补回两分。
并没有急着叫吃的，而是让人将屋子里收拾干净，陆清浅卸了妆，换了身浅粉色的轻便衣裳。且不说浓妆对皮肤不好，一会儿可要被翻红浪，若是一口亲了满嘴脂粉，只怕綦烨昭得三天吃不下饭去。
让陆清浅自己说，她倒觉得原主这相貌，素颜竟比上了妆更好看些。十五六岁的女儿家正是最天然青春的时候，非要用腮红粉底掩盖一层再重新画一层，才真是画蛇添足的事。
是以綦烨昭再回来时，又被她柔嫩娇媚的容颜晃了晃眼睛。这回陆清浅没再坐着，而是主动去接他的外袍，招呼下人备水给他沐浴——并非是多体贴，而是她多少有些爱干净，受不得这一身的酒味儿。
美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綦烨昭乖乖去洗了澡换了衣裳，才出来拉她安置。这位大爷平日没有少磨练功夫，陆清浅除了一开始痛了一回，后头也渐入佳境，晃着身子主动配合他的动作，引的他越发兴奋起来，让初承爱宠的小娘子惊叫连连，似哭非哭的小声哀求。
仿佛一只黄莺儿唱着歌，綦烨昭心情愉悦，难得的放纵了一回。却不知这一夜多少人孤枕难眠，尤其是守心院里的苏月婉听着下人回报，明雅轩连着要了三回水，她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下。手中一个用力，指甲将掌心掐出了两道血痕来。
第4章 请安
总算将綦烨昭伺候舒坦，饶是陆清浅底子好，也被折腾的差点儿晕过去——她哪里想到这古代男人和牲口一样，动起来就不带停下的？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大小姐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这具身体虚岁十五实岁十四还差半个月，要是万一不幸怀孕了，是要一尸两命的节奏吗？
这一想倒将她自个儿给吓醒了。陆清浅忍不住怀念自己的药植师系统——融扫描诊断制作药剂的功效合为一体，可谓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金手指。要合成无公害无污染无副作用的避孕药不过分分钟的事儿，根本不需要这般提心吊胆听天由命。
她思绪还没转过一圈，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瑞秋小姐高冷的御姐音淡定道：“避孕药需要的药材已经发给主人你了，找来原材料样本后随时可以扫描进数据库进行配置。”
脑子里果然多了一份药方，而陆清浅开心的要疯：“瑞秋你居然跟来了？看来我果然是命定的主角，居然可以自带系统啊！”
“之前在穿越时空裂缝的时候，我因为能量耗尽而强制关机了。”瑞秋小姐耐心解释：“你刚刚这波操作给我补充了开机运行所需要的能量，所以我才能自动醒来。你若是需要我长久的为你服务，大约还得再接再厉，任重而道远。”
陆清浅高兴的不行，打点精神与瑞秋斗嘴：“你到底靠的什么奇葩充能方法？摩擦起电？还是生物运动能？”
“或许你可以理解为……龙气？”
“龙气什么鬼？你好歹是个9012年的系统，麻烦有一点科学素养好不好！”
“穿书这样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你居然还想着要科学？主人你会这种想法实在是太不科学了，需要我为你做一个脑部扫描吗？”
“不用了，谢谢，你还是保存能量好好活着吧。”
大约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连綦烨昭都被她的兴奋劲儿感染，忍不住笑道：“侧妃看起来很开心？”
陆清浅在黑暗中囧了一囧，赶紧让瑞秋消音，自己支支吾吾的解释：“确实……挺开心的。”
綦烨昭将她的迟疑当做害羞，心里并无不喜，反而觉得这小女子挺有趣。忍不住调侃两句：“本以为侧妃是个腼腆姑娘，没想竟然如此大胆，倒让本王刮目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