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在线吃瓜——妙利
时间:2019-08-03 08:42:41

  透明水晶制的高脚杯轻轻放下, 粉色的玫瑰露斟了大半杯,被称作“布丁”的浅黄猫爪糕点精致可爱的让人舍不得下手破坏。穆心鸢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些吃食,突然明白过来, 太后说让她与昭妃“讨教厨艺”,或许真不是借口托辞。
  穆四小姐还在发呆,綦烨昭已是连吃了三四块布丁,还熟门熟路的让香橙给他的金银花露里多放两个冰块。陆清浅毫不留情的否了:“您刚从外头晒了太阳进来,可少用点子冰的东西。待会儿身上燥汗息了,去换身衣裳,再随您要怎么加都行。”
  皇帝陛下对昭妃的“管东管西”不以为仵,反而笑嘻嘻的用小银叉子插了块布丁喂到她嘴边。陆清浅给面子的吃了,才推一推他胳膊,翻了个白眼嗔道:“别作怪,我又不是没手。”
  穆心鸢心烦意乱的看着眼前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哪怕布丁再香甜,玫瑰露再芬芳,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她也曾幻想过成为帝王妃妾,与陛下甜蜜相处,可就是她最大胆的幻想里,陛下也从无这般温柔宠溺的模样。
  其实陆清浅真不是故意打击穆心鸢,然陛下有意为之,她也只能陪着演上这一出。看小姑娘失魂落魄脚下不稳还强撑镇定的告辞离开,昭妃娘娘反手一巴掌拍在陛下胳膊上,再恨恨拧上一把:“您就会捎带上我!要是太后因此恼了我,我可跟您没完!”
  綦烨昭龇牙咧嘴的从陆清浅的“魔抓”里救下自己的胳膊,不甚在意的笑道:“若是她连这点子事儿都要回去告状,母后也用不着栽培她了。”
  陆清浅看他神色,知他并不愿多谈这位穆四姑娘,自然也就将话题转开:“今儿小厨房里做了淮山玉米羹和糖醋白玉菇,都是消暑开胃的菜色,原本还打算留她用午膳的,既是她回了延寿宫,我便让人做一道冷水挂面,咱凑合用两口?”
  一说到吃上头,皇帝陛下立时来了兴趣,心知在吃这一途上,宫中只怕没人能比过昭妃,他一点儿不挑的爽快点头:“在你宫里自然听你安排,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非是御膳房的大厨比不过长乐宫的厨子,只皇上定下守孝三年,御膳房里别说鸡鸭鱼肉,便是荤油也用不得一点儿,否则就是对先帝不禁,一个不好就要砍头的。蔬菜并素肉素鸡翻来覆去不过那么几个花样,御膳房又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作风,不知从哪儿打听来陛下口味清淡,做的菜几乎是清水煮一煮调个味便算完。头十天半月的还好,如今四个月过,皇帝陛下是看见御膳房的进上的膳食便忍不住胃疼。
  要么说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呢,陆清浅有瑞秋小姐扒拉数据库整理出来的数千菜谱,便是全素也能按时令不重样的吃个一两年。家常小菜虽比不过御膳房里做出来的精致,好歹口味丰富变化多样,可不引得皇帝陛下一天两顿饭的按时到长乐宫报道,哪怕两个小菜一碗面也吃的甘之如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无论陛下还是昭妃都把穆心鸢抛在了脑后,一边闲聊一边逗着猫崽子等午膳。延寿宫里,太后看着侄女儿苍白的脸色,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急急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昭妃欺负你了?”
  可怜穆四小姐还没喘匀一口气,又被兜头问的愣在当场。昭妃欺负她么?显见是没有的,甚至故意往厨下去,给她与陛下单独相处的空间和机会。
  是她没胆子往皇帝表哥跟前凑,也是她看不得陛下与昭妃亲近。是她自己找借口辞了留饭,硬生生跑回延寿宫,全然忘了自己去一遭是为了什么。
  穆太后看她呆愣的样子着实失望,叫了跟去伺候的宫女一五一十的将长乐宫里发生的事儿说一遍。都说知子莫若母,她只听了个开头,就明白是皇上故意让穆心鸢不自在,昭妃也是心知肚明,亦拗不过陛下的心意,只得顺着他做这一场戏。
  可穆心鸢无辜么?只要是对后宫有野心,想要在陛下身旁占据一席之地,她就必须学会笑着面对这样的局面。看着侄女儿依旧稚嫩的面容,穆太后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罢了罢了,来日方长,你先下去好好歇着,若是有哪里不舒坦的也别自个儿忍,差人叫个太医来就是。”
  得亏太后提前打过招呼,到下晌时,伺候穆心鸢的大宫女红秀便急急跑来禀告乔嬷嬷,说是穆姑娘忽然发起热来,求她差人请太医前来诊治。一时又怕穆姑娘的病气过给了太后,也顾不得她还浑身滚烫,由几个宫女半搂半架着将她从延寿宫正院侧间挪出来,送到了不远处延禧宫偏殿里。
  等穆心鸢半梦半醒中睁开眼,便发现自个儿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入眼所见的陈设摆件皆带着一股子粗糙腐朽的味道。她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慌张,嗓子眼却像被人卡住,根本发不出声响来。幸而红秀一直不敢错眼的看顾着,见她清醒,忙端了水给她喝,又将大半日的变故仔细解释给她听。
  温水滋润了干涸到仿若火烧的喉咙,她试探的咳了咳,哑着嗓子轻声道:“是该这样,万一伤了姑母玉体,我才是罪该万死呢。”
  红秀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姑娘最是孝顺通透,您能想得明白就再好不过。太医也说您这病非是风寒,而是一时情绪激荡伤了心脉所致,只需您自个儿放松心神好好将养,吃上三五天的药就痊愈了。”
  穆心鸢乖顺的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却总有这偏殿的破败与长乐宫里温馨画面挥之不去,反复在脑海中盘旋。
  “若是我成了表哥的心尖宠,太后姑母还会轻易将我抛弃不顾么?”她在心中无声的质问。又恍惚听到一句坚定的回答:“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唯有占据陛下的心,才能高高在上,立足不败之地。”
  穆四小姐病了七八日,宫中妃妾除了“祈福”中的皇后娘娘,其余一个不落的都亲往延禧宫走了一趟,或是送些药材,或是送个香囊荷包,皆是劝她尽管放宽心好好养着,又约着等她病好了邀她串门子逛花园。
  皇帝被太后不轻不重的敲了两回边鼓,也给面子的赐下恩赏,却是并未亲自送去,只让林公公跑了一趟。他说的冠冕堂皇,既是还没选秀,便该与表妹谨守礼仪,该做到授受不亲,不好平白污了表妹的清誉。
  太后看他面带微笑,目光却微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穆心鸢进宫本是在他跟前过了明路的,难不成是他没相中,又准备反悔了么?
  綦烨昭看太后神色黯然,心中升起一丝愧疚,耐心与母后分说:“不是朕不喜欢表妹,正因为朕看重她,才不得不慎之又慎。您也知道,朕要三年后才开选秀,而宫中是没有秘密可言的。若是朕现在便与她亲近,万一日后选秀时表妹被人提话头泼脏水陷害,您说朕是辩解还是不辩解?穆家和表妹的脸面又要被置之何地?”
  这道理穆太后不是不懂,她只是看不明白皇帝的真心。听他说的恳切,太后苦笑着点点头,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哀怨的自嘲道:“是哀家年纪大了,思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綦烨昭的眸中有点点星光闪烁,他仰起头眨了眨眼,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母后您可别这么说,宫里哪个女子比得上您风华气度的?朕还得靠着您镇住这后宫,三年后还得您给朕把关选秀呢。”
  “哀家知道,且等着呢。”太后柔和的笑了,心里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敲打敲打陆清浅——这位宠妃实在风头太过,对綦烨昭的影响也太深,深的让她已经生出不安了。
 
 
第47章 见喜(加更)
  太后娘娘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敲打昭妃, 后宫却先出了一件大事——大皇子綦堃硕突然高烧不退, 脸上手上冒起一片一片的红疙瘩。刘御医带着大半太医院的太医们会诊后, 颤颤巍巍的在皇帝陛下跟前跪了一地。
  “别给朕装死!你们说, 大皇子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綦烨昭的脾气彻底失控,龙案上的折子茶盏砚台被扫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然而谁都没法责怪他,但凡是个有脑子的, 看到太医们的表现后, 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刘御医硬着头皮小声禀告:“大皇子具高热、寒颤、头痛、呕吐症状,腿侧有明显红疹,眼中充血, 肝、脾皆有瘀滞损伤,微臣与同僚都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綦烨昭的声音仿佛从寒冰中冒出来。
  刘御医双眼一闭,索性破罐子破摔:“臣等都觉得, 大皇子约莫是见喜了。”
  饶是心中早有建设,听到这个答案, 綦烨昭脑中还是嗡的一声, 眼前一片漆黑。他子嗣艰难,到如今也不过这么一根独苗儿, 小小幼童碰上凶险的出花,怎么看都算不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结果。
  刘御医要考虑的更多:“陛下龙体贵重,又有太后年事已高, 最近凤体欠安,臣请陛下将大皇子挪出皇宫,派遣太医往皇庄中照料, 等大皇子痊愈之后再回宫不迟。”
  他全然不敢看皇帝的脸色,一股脑儿把该说的都说了:“另坤和宫也需闭宫用药,至少观察一个月的时间,确定再无他人染病后方可正常行走。”
  都是应有之意,都是合情合理,綦烨昭心如刀割,理智却始终让他绷紧了弦,艰难的点了点头:“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刘御医逃出生天自去安排不提,綦烨昭挥退伺候的人,连林公公也不愿带着,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在红墙朱瓦间漫无目的的走。夏日的太阳光白生生的,烤的空气都泛起热浪,他的心却像冻在了千年寒冰里。也不知走了多久,等他累的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到了长乐宫的门口。
  既是来了,便进去歇歇。止了下人通报,脚步沉重的踏进重重庭院,悄无声息的站在熟悉的位置——窗棂一侧是听墙角最好的去处。他也不知想要听到些什么,只觉得能听一听陆清浅的心里话,他约莫就能好受一些。
  大皇子见喜的消息并没有瞒住,屋子里闹哄哄的,也不知主仆几个在争执些什么。金橘的声音带着哭腔:“奴婢拦不住您,可您也拦不着我,您要是非得去,奴婢自有办法跟了去的。”
  陆清浅哭笑不得的安抚:“一来不见得是我去,二来我是出过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有太医在,也不用我亲手端屎端尿吧,权当我去皇庄玩儿几天松快松快呗?”
  昭妃要去皇庄?皇帝陛下努力转动迟钝的脑子,总算翻出来一条规矩,若是皇子见喜需要出宫的,必派遣宫妃跟随照料。一般去的都是亲生母妃,也可由出过花的低位嫔妃代替。
  按说陆清浅位分仅在皇后之下,宠爱更是冠绝后宫,这事儿怎么都轮不到她头上。可将这些个老的老病的病的妃嫔数上一圈,这差使落在她头上——似乎也并非没这个可能。
  一直没吭声的香橙显然是不服气的:“皇后娘娘都没下懿旨呢,您何必这会儿就张罗?再说了,即使要去,除了宁婕妤外谁人不能去?难不成别人就金贵,您就可以随意使唤么?”
  “可是去了是要做正经事,要照顾大皇子,还要能镇得住场子啊。”陆清浅无奈:“安贵嫔韩贵人性子软,万一太医偷奸耍滑,她们可一点儿辙都没有。武贵嫔虽是泼辣些,却不见得会对这孩子上心。”
  “那也还有丽修媛嘛。”金橘吸着鼻子反驳。
  “所以去的人不是我就是她啊。”昭妃娘娘轻笑着解释:“我是出过花的,她却不见得出过。总不能因为我位分高,就强压着非得她去吧。”
  “见喜——可不是什么风寒咳嗽啊。”陆清浅轻声叹道:“莫说是个孩子,便是大人,但凡心里没个底儿,光是自个儿吓自个儿都要去了半条命,又谈何照顾别人呢?”
  綦烨昭突然羞愧了。所有人都还在恐慌,还在想着自保的时候,唯独他的缓缓已经做好了积极应对一切的打算。她的聪慧谋算和顾全大局从未因地位更迭而失去,只是安静的蛰伏起来,若有需要,必定能在第一时间给他最坚定的支持和帮助。
  心中涌起的勇气和豪情将沮丧无助统统压下,他推门进屋,无视桌上地上凌乱的衣裳物件儿,将正准备上前行礼陆清浅拉近怀里紧紧抱住。
  “您这是……”陆清浅仿佛被吓了一跳,本能的轻轻拍他背脊:“您别担心,大皇子得您庇护,必定是吉人天相有惊无险。”
  “嗯。”綦烨昭闷闷的应了一声,依旧不愿放开她。
  “那就歇一会儿吧。”陆清浅柔声劝他:“知道您累坏了,妾给您沏茶好不好?”
  綦烨昭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终于慢慢回暖,渐渐滋生出清甜的味道来。陆清浅扶他在桌边坐下,取了花茶放进水晶杯里,热水灌注之下,一朵娇艳硕大的金菊花缓缓绽放。
  “这是我去岁亲手种的金菊晒的,数量不多,我且舍不得喝呢。”她一边忙活一边闲话:“可惜今年却是没来得及种一些,明年可得让花房给我张罗着。”
  一大把冰糖融进去,又打来凉水将茶退热,最后丢上两个冰块。陆清浅将水晶杯端到他面前,还不忘多嘱咐两句:“按说您刚从热地里来,我是不敢给您喝冰的,不过这正夏天的用菊花茶,不加冰总觉得差了点儿味道。您可记得慢慢喝,别一气儿灌下去。”
  甜丝丝的花香沁入心脾,綦烨昭小啜了两口,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再看一眼被金橘香橙扫到一边的箱笼,他并不掩饰自己听墙角的“罪行”,认真与陆清浅商量:“朕回去让人查一查丽修媛的脉案,若是她小时候没见喜,这回去皇庄只怕就得劳烦你了。”
  金橘脸色一变,几乎要哭出来,陆清浅却是毫不意外的点头:“妾心里有数儿。”
  皇子出宫可不止是派辆马车把人送走,另有各处安抚和布置,需要皇帝做决定的事儿不知凡几。綦烨昭既是满血复活,也不在长乐宫里逗留,只将陆清浅一罐子菊花茶都搜刮走,气的昭妃娘娘差点儿没拧下他一块胳膊肉来。
  他心思是清明了,人却是小气的,尤其是看过陆清浅的应对,不免想知道其他几位宫妃作何打算。皇帝一声令下,自有暗卫搜集各处情报,各宫里的情形没一会儿便呈在了陛下案头。
  永安宫永寿宫几位多是担忧惊惧,生怕天花在后宫泛滥,唯独宁婕妤与安贵嫔记挂着大皇子的病情,暗自求佛祷告,却是谁都没想到要出宫照料皇子这一出。
  綦烨昭微微一哂不置可否,总归并非是亲生亲养的,没感情也在情理之中。再看下一份,却并不是坤和宫来的,而是不知哪个暗卫听错了吩咐,竟是把延寿宫给查了。
  太后娘娘一则关心皇上安危,二则怕延寿宫里沾染疫病,这都是无可厚非,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昭妃遣出去,甚至还与皇后私底下来往,就让綦烨昭忍不住心中发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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