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就不太好吧?”綦烨昭挠挠头赔笑道:“封贵人的那谁,她爹才正四品呢,也不好太打了京兆尹的脸面。”
陆清浅嗤笑:“照您这么说,李侍郎的官位尚不及京兆,舒氏的位分就得比李嫔高咯?”
“那就也封嫔?”綦烨昭试探着问:“吏部高半等嘛,吏部的正三品与旁的从二品没差,一块儿封嫔挺合规矩。”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来。綦烨昭在白纸上落下笔墨,新人的位分就这么定了。至于入宫的时间,自有内务府和礼部合计着,总归在过年前要把这十几个姑娘都送进宫来。
皇帝陛下依旧在长乐宫里蹭过晚饭才走,得了消息的延寿宫里据说又砸了一套茶具。陆清浅随意感慨一声太后娘娘脾气越发孤拐,急急催着瑞秋小姐与她分说:“我记得原书里主角的位分可不止是个嫔来着?这一回合算我赢的漂亮吧?”
“原书里綦烨昭选秀还选了二十六个姑娘呢,这回都被砍掉了一半儿,你厉害大发了有没有。”瑞秋夸张的惊叹:“这可是解救了十几个少女不被大猪蹄子祸害啊,你功德无量来着。”
“去去去,少骂我。”陆清浅没好气道:“快说说那个舒婉娘。”
“好嘞。”瑞秋从善如流的将原书内容截给她看,一边讲解:“原书中舒婉娘跳了一支惊鸿舞,让皇帝看的十分惊艳,有意封她为从三品的修容,结果被贵妃胡搅蛮缠,生生给降到了充媛,只是另取了个封号‘婉’作为补偿。”
“这个婉字——皇后娘娘不吃醋?”陆清浅有些奇怪的问。当初綦烨昭纳周婉贞,苏月婉可是能逼着人以犯忌为由,将婉字改成了丽字的。
“苏月婉当然吃醋,可谁让皇帝陛下说的好听,说是在舒婉娘身上看到了当年苏月婉的影子呢?”瑞秋嗤笑道:“把婉充媛当做皇后替身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也不知道苏月婉是怎么忍下膈应,竟然就从了的。”
“说不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咯。”陆清浅摊手,不无恶意的说:“可惜如今的苏月婉在綦烨昭心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不然我肯定提醒他给舒婉娘加封号,恶心恶心这位白月光才有趣。”
第53章 争奇斗艳(二合一)
天德三年腊月十一, 綦烨昭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彻底落下帷幕,所有中选的女子尽数入宫, 而皇帝陛下也开始了鲜花开满园, 夜夜做新郎的美好生活。
第一个被召幸的是最终被封了敬妃的穆心鸢。因她位分最高, 也是第一个入宫, 为了给足太后的面子, 皇帝陛下连翻了她三日的绿头牌。只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三日之后韩云衣被一顶小轿送入后宫,之后陆陆续续有新人不断到来, 綦烨昭赶着新鲜一个个宠幸过去, 却是直到除夕也再没召过敬妃侍寝了。
原以为会最得陛下欣赏的舒嫔却是完全被冷落, 除了入宫当夜被幸,之后全然被皇帝忘在了脑后。当然,更多的人猜测是有贵妃吹了耳旁风的缘故,只是无论她们心中如何作想,都绝不敢把这话放到明面上来说。
陆清浅月份渐大, 身子越发沉重,索性闭了宫门不与任何人来往。綦烨昭依旧是下了朝早早儿的过来, 给孩子念念书,摸一摸贵妃娘娘肚子上偶尔凸出的小手掌小脑袋, 听她抱怨几句孩子太过闹腾。直到在长乐宫里蹭过晚膳, 皇帝陛下才会回到乾元宫,翻翻年轻妃子的牌子,小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得意。
他这般作为完全自然而然, 并不觉得一边和有孕在身的贵妃卿卿我我表明心迹,一边睡了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妥。也亏得陆清浅从未对他有过真心和期待,否则怕是要生生被逼出孕期郁抑症来。
当然,时不时耍耍小性儿,吃醋发怒找茬儿是免不了的。皇帝陛下乐在其中,各种没脸没皮的哄着她,珍宝字画不嫌多的往长乐宫里搬,偶尔挨上两爪子也不恼。
以至于陆清浅都忍不住与瑞秋感慨:“你说这男人,尤其是有权有势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一门心思哄起女孩子来是不是够要命的?尤其古代女人还是从小就学的什么以夫为天、三从四德,被他这么宠一宠,感恩戴德是轻的,痴心绝对也一点儿不奇怪。”
“所以你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瑞秋小姐秒懂:“你是觉得你牺牲小我拖住了綦烨昭,让他大猪蹄子的一面暴露在姑娘们的眼皮子底下,实在是件功德无量的成就么?”
“嘿嘿嘿……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陆清浅傻笑:“其实我就是喜欢看她们看不惯我,却有灭不掉我的样子。”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反派你造吗?你前几年的小心谨慎都被你家团宝吃了吗?”瑞秋大人十分无语:“总觉得你现在作的死拉的仇恨,比原主还要深还要大,本系统真为你的生命安全而担忧啊。”
“好歹我不会被人当枪使,不会罚跪有孕的妃嫔,更不会滥用私刑谋害皇嗣。”陆清浅撇嘴:“原主最愚蠢的地方就是真的被綦烨昭哄到了真心,我可打死不会犯这个错。”
至于为何一步步试探綦烨昭的底线,却是陆清浅真有些焦躁——无论她理论知识多么丰富,肚子里踹个小生命总归是头一遭,眼瞅着孩子降生的日子越来越近,哪怕是内心再淡定强大的人,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忐忑不安来。
而她释放压力缓解焦虑的方式便是折腾。亏得之前步步为营,让綦烨昭适应了她这小脾气,并不以为仵,反处处维护她,端的气坏了后宫一众大小美人儿。
若是放在以往,太后娘娘仗着长辈身份,总是可以敲打几句的。偏她侄女儿入宫为妃,倒让她投鼠忌器起来。
皇帝陛下说的明白:“敬者,齐庄自持,令善典法。朕盼着表妹能学得母后几分风采气度,当个后宫典范,可莫要仗着身份不知恭肃,把自己折腾成那‘敬陪末座’之人,丢的可就是舅舅家的脸了。”
彼时穆心鸢尚未进宫,太后否了陛下封她二品妃的打算,执意要给穆家争取更多好处。陛下虽是最终屈从,话里明晃晃的嘲讽却一点儿不遮掩,直说穆心鸢担不得四妃的高位,全靠着太后的抬举才得了这位份。
母子二人闹的不欢而散,綦烨昭对穆心鸢的感官本就普通,这一闹腾更加不爽。想想贵妃身为潜邸老人,是先皇赐下的侧妃,背后靠着大权在握的陆家,初入宫时也不过封的二品妃罢了。穆氏何德何能,竟敢嫌弃二品妃位不够高,简直是活腻歪了吧!
可怜穆心鸢根本不知道延寿宫里闹过这一出,只觉得陛下冷淡异常,虽是临幸三日,可态度却十分冷漠粗暴,让她心中恐惧越发深重。
三日之后韩昭媛入宫,陛下便再没翻过她的牌子。穆心鸢说不上来是不甘心还是松了口气,却不知太后娘娘几乎要为她操碎了心。
不敢念叨陛下多宠幸敬妃,甚至轻易不敢找陆清浅的麻烦,生怕陛下因此再迁怒了穆心鸢。太后的日子过的憋屈,偏偏还不能表露出来,实在是心累的无以复加。
陆清浅并不知道綦烨昭无意中给她挡了不少麻烦,她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的试礼服,誓要在除夕宴上艳压所有小妖精。綦烨昭懒洋洋的歪在躺椅上看她捯饬,忍不住笑道:“以往只当你十分讨厌宫宴,怎的这回倒是难得积极起来?”
他前日已是封了笔,要等到翻过年去过了元宵节才上朝,这段时间难得的悠闲,可以任由他自个儿支配。作为一个自诩是有责任心的好男人,陪伴妻儿当然是他的首选。只是綦烨昭心目中的“妻”和“儿”,却并非坤和宫的苏月婉与皇子所里的綦堃硕,而是长乐宫的贵妃娘娘,和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
长乐宫里一年四季绿树成荫,让他可以全身心的放松,哪怕只是看着陆清浅摘个花儿逗逗猫都十分有趣。以往朝中事忙,他尚要日日过来蹭饭报道,如今封了笔,他是恨不得从早膳起一直到临睡前都和贵妃娘娘腻在一块儿,直到夜深需要去“耕作”时,才依依不舍的往外走,还交代明儿一早来用早膳,让陆清浅记得等他。
今日便是他正与贵妃闲聊,忽而听得外头奏报说尚衣局的女官送了改好的除夕宫宴礼服来。陆清浅向来不爱凑热闹,这次却不知较的哪门子劲,非要打扮个光彩夺目。
听他询问,贵妃娘娘头也不抬:“以往什么以往?您登基后就守孝三年,又没有开宫宴,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宫宴啦?”
“朕没登基之前也带你参加过宫宴,可不见你这么开怀。”
“那能一样么?”陆清浅飞了个眼神给他,笑的张扬又骄傲:“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亲王侧妃,上头漫天遍野的大佛,只恨自个儿不能低调再低调,别被人刻意刁难了。可如今呢?谁敢给我脸色看?只我不去刁难别人,就够她们感激念佛的了。”
“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小女子。”綦烨昭喷笑:“朕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多小心思呢?”
“那您倒是说说,您是爱我这般小心思啊,还是爱我一板一眼像个木头啊?”陆清浅倚着他的肩膀往他怀里靠,素手轻轻拂过他的喉结,引得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哭笑不得的将人扶好:“你不是试衣服么?就现在身上这身?看着确实挺不错的。”
亮蓝色的缎面上绣着百花争春的复杂花样儿,虽是色彩斑斓,却并不显得俗气,反而越发衬得她皮肤白皙,容颜秀丽。因瑞秋一直在给她调理身体,陆清浅非但没有孕期的臃肿和皮肤变黄,反而气质更加柔美,除了肚子凸出来,身形倒越发纤细挺拔。
綦烨昭上上下下打量一回,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傲人的双峰上,不免再咽了咽口水。陆清浅看的一哂,手里的帕子拍在他脸上,扭身继续照镜子:“您觉得我能压得住韩昭媛么?对了,让林公公给我打听打听,敬妃准备穿什么颜色,最好是和我撞上,看谁比谁更美!”
“你和她们较什么劲儿。”綦烨昭好笑的拉过她的手哄道:“有你在跟前,朕何曾看过旁人一眼?”
他这土味情话如今已是信口拈来,陆清浅给面子的笑笑,转头继续翻腾首饰盒。皇帝陛下看她左一支钗子右一个步摇的比划,干脆摇了摇头吩咐道:“林福顺,你去开朕的私库,把那套火彩石的头面给你主子翻出来。”
直到林公公一路小跑着颠回长乐宫,陆清浅才知道所谓火彩石便是后世所说的钻石。綦烨昭解释道:“这是忘了哪个番邦进贡来的,因满大祁地界儿上可能也就这么一套,便被父皇自个儿珍藏了。朕刚刚看你试衣,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副头面,觉着和你那套裙装挺配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这亮闪闪的珠宝,陆清浅真心诚意的谢过他的赏赐,再奉上一个甜蜜的脸颊吻。陛下便觉得这头面真心值当,甚至开始盘算着自个儿的私库里还有多少好东西,能拿来讨得贵妃娘娘的欢心。
腊月三十傍晚,皇宫中灯火通明,前朝后宫人来人往。这是綦烨昭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宫宴,谁也不敢掉了链子,而新进宫的妃嫔们更是卯足了劲儿,摩拳擦掌的要在陛下跟前好好显示一回风采。
“娘娘您可不知道,听说景华宫那位沈宝林颇有才华,为敬妃和舒嫔编了一套什么歌舞,看过的宫女都说惊艳极了。”枇杷如今是长乐宫的耳报神,这会儿正叽叽喳喳的与陆清浅说八卦:“韩昭媛也找她帮忙呢,这几天明粹宫里一直闭门排练,又是琵琶又是鼓,端的是热闹非凡。”
“沈宝林?”陆清浅歪了歪头,香橙正帮她盘的发髻便散出一缕,只得又打开了重来。贵妃娘娘不好意思的冲大丫环笑笑,端端正正做好,只嘴里问道:“是渔阳府沈太守的嫡幼女吧?长得还不错,可惜皮肤黑了点,性子也太跳脱了。”
“……”琵琶被她的话一堵,总觉得自家主子的关注点走偏:“且不管她是个黑的还是个白的,这可是明目张胆的争宠呢!万一那几位主儿真出彩,得了皇上的青眼怎么办?”
“得了就得了呗。”陆清浅不甚在意的哂道:“后宫女子不就是干这个的么?除非年纪太大了争宠无望的,否则谁不是指着陛下的宠爱过日子?”
她随手拈起一枚火彩石的耳坠子递给香橙,一边笑道:“珠宝首饰漂亮吧?珍馐佳肴想要吧?光靠那几个月俸够干什么?”
见几个宫女闭口不言,神情却多有些不服气,陆清浅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想的什么,可对女子来说,进宫不进宫的,本就不见得就是她们自个儿能做决定的。就算当宫妃的无所谓恩宠,可她们的家人呢?伺候的奴婢呢?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看看咱们家团宝,无论怎么撕了陛下的龙袍都没事,你换个别处的宫女丫环试试?一条命可就交代了。”
她斜睨了三个大宫女一眼,轻轻叹道:“不是我要你们同情别人,只是后宫就是这样,各凭本事罢了。我能拢了陛下的心是我的本事,却不代表别人就没那个权力为自个儿争个什么。”
“那您心里就没点儿不舒坦?”金橘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陆清浅在心里给她的神助攻点赞,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我哪里不希望和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只有彼此的过下去呢?可那是陛下啊。”
“陛下……又怎么了?”香橙大着胆子问道。
“陛下先是天下所有百姓的君,后才能是我的丈夫。”陆清浅闭上眼睛,一抹令人心动的笑容出现在嘴角眉梢:“好歹在这长乐宫里,我总可以假装他唯独是我夫婿的。可出了这道门,我就得让自个儿记着,决不能因我的情绪,而影响了他的大局。”
“醋自然是醋的,你们私底下也没少非议我在陛下跟前胆大吧?”她突然笑了:“可说真的,陛下的宠爱——我真不稀罕。我要的,是他的一颗真心。”
贵妃娘娘气势高昂,通身是说不出的骄傲:“他睡了谁,看上谁,宠了谁,都不过是当个玩意儿罢了。我醋归醋,实则是放心他的。好比我有时候抱着团宝虎头玩耍,陛下看了还吃醋呢,你们倒是见过陛下非要把那几个小冤家给关起来?”
不止是三个大宫女若有所思,站在门外听墙角的綦烨昭心里也慢慢涌出熟悉的感动来。他的缓缓总是这样清醒,可这一次,却清醒的让他几乎要欢呼。那一句“放心他”让皇帝陛下妥帖的仿佛三伏天里喝了杯凉水,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被塞了个暖炉,总归是说不出的惊喜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