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上辈子的死对头——暮序
时间:2019-08-05 09:13:20

  唐筠瑶的视线也终于落到了蒋氏身上,见她眉目温和,穿着打扮端庄得体,言行举止间落落大方,只是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疑惑不解。
  这便是阿妩如今的娘亲了么?
  她定定神,朝着蒋氏盈盈行了个福礼:“筠瑶见过夫人。”
  “使不得使不得。”蒋氏慌忙伸手把她扶起。
  这么一个通身气派不比寻常人的娇滴滴姑娘,也不知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可担当不起。
  唐淮勉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越看便越是糊涂,尤其见身边的唐淮周也跟着上前去,朝着那妇人拱手行礼。
  久等不到妻女的严永业同样折返回来,恰好便看到这一幕,待他定睛细看,认出正恭敬地向蒋氏行礼的年轻人,居然是中书令唐松年之子,一时惊讶不已。
  而在蒋氏与唐淮周客气的时候,唐筠瑶也弄清楚了言妩如今的名字——严若妩,因在家中排行第五,故而又叫小五。
  严若妩,严小五,言妩,许汀若……
  唐筠瑶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名字,又看了一眼腻在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心里愈发肯定她便是言妩,只是她的记忆确是零零散散的并不完整,否则方才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自己时也不会不敢相认。
  所以言妩没有转世,而是魂魄附身在严小五身上了么?
  她的这种情况会不会和上辈子自己的情况一样,在将来的某一日会被原身之魂,亦即真正的严小五驱出体内?
  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呼吸一窒,不自禁地把小五的手握得更紧。
  纵然她此刻还有很多话要问小五,可是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适合的时机,那厢唐淮周与唐淮勉与严永业又客气了一番,唐淮周便提出告辞。
  “瑶瑶你要回去了么?”小五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问。
  不等唐筠瑶回答,她眼睛一亮,又道:“要不我跟你回去吧?”
  “小五,不可任性!”蒋氏哭笑不得,轻斥道。
  唐筠瑶虽然也很不舍,不过见唐淮周朝自己使眼色,知道他必定要和自己说,唯有轻捊了捊小五的鬓发,柔声道:“阿妩先回去,改日我再去看你。”
  “改日是哪日?”小五追问。
  唐筠瑶张嘴再要说,蒋氏没好气地在女儿手上捏了一把:“偏你说风就是雨。”
  她们如今客居信王府,又哪是旁人轻易可以上门的?
  小五噘着嘴有点儿不高兴,可是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唐筠瑶其实亦有所顾虑,唐松年与诸位皇子都不亲近,哪怕是唐筠柔成了信王庶妃,可他待信王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变化。
  若是此番她主动到信王府去,会不会释放出不好的信息,给自家老头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不得不多想几分。
  唐筠瑶不放心,轻声嘱咐:“阿妩要听娘亲的话,不可再像以前那般瞒着爹娘偷偷外出。”
  钻狗洞什么的,亏这丫头想得出!
  “咦?你知道了?”小五惊讶地望着她。
  唐筠瑶微微一笑,趁机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这才和兄长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那人叫严永业,如今是信王府上的清客。不过他并不受信王看重,在信王府只做一些抄抄写写的杂事。”
  “月前严永业夫人蒋氏带着女儿上京寻夫,也因此意外得知信王侍妾孙氏与她有一层亲戚关系,论起来这两人算是隔了好几层的表姐妹。”
  “也因为这么一层关系,严永业一家三口便得以暂时住在信王府内。”
  回到府里不久,唐淮周便将他让人打探回来的消息告诉妹妹。
  唐筠瑶听罢倒是松了口气。
  清客好啊!不受器重好啊!这样一来,严家便是自由身,与信王牵扯并不深,日后想要脱离也容易。
  “其实你无需多虑,若想去信王府看她,自去便是。唐府与信王府确是有一层姻亲关系,有往来是再正常不过,若是刻意疏离反倒会引人多想。”唐淮周不紧不慢地道。
  唐筠瑶略一思索便觉得确是如此,倒是自己多虑了。
  “哥哥,那赛神仙,不,平真道长如今何处?我有事要找他。”她问。
  “你想问他关于那严小五之事?”唐淮周一听便明白了,“他如今在青云观。”
  那人到底与玄清妖道师出同门,自身又确是有些本事,自然要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看起来。
 
 
第98章 
  唐筠瑶借口想去青云观上香,软磨硬泡地让阮氏勉强同意,在唐淮周的护送下在青云观看到了已经正正经经地穿上道袍,瞧着居然当真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的赛神仙。
  当然,现在他不再叫赛神仙,而是青云观的平真道长。
  “无量天尊,唐姑娘别来无恙?”
  唐筠瑶看着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时有些不习惯。
  她清清嗓子,回答:“还好还好,劳道长挂念。”
  语气稍顿,她没忍住又道:“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道长当真让人意外。”
  平真嘻嘻一笑。这一笑,仙风道骨模样立即便打了水漂,又成了当日那个在大街上坑蒙拐骗的赛神仙。
  “这青云观甚合我意,吃穿住不愁,还没有别的道观那般规矩甚严,令兄倒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去处。”他瞥了不远处好整以暇地坐着品茶的唐淮周一眼,压低声音道。
  唐筠瑶好笑。
  规矩不多,要求不高,那是因为这青云观香火不盛,观主也是个得过且过的,与这懒散惯了的赛神仙一拍即合,他自然便处得高兴了。
  “姑娘此番前来找我,难不成那位许姑娘有下落了?”平真问。
  “你如何得知我来便是为了此事?”唐筠瑶挑眉。
  平真故作高深莫测地道:“贫道掐指一算……”
  “说人话!”唐筠瑶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道。
  “能让姑娘大驾光临的,也只有许姑娘这事了。”平真摸摸鼻子,回答。
  唐筠瑶摇摇头,也不再与他尽扯些有的没的,径自将重遇言妩,不,严家小五之事向他道来。
  “她此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成了严永业之女?那真正的严若妩又去了何处?”末了,她一口气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平真满脸惊讶,也是没有想到那这两人居然当真重逢了,不得不感叹一声。
  “若是我没有猜错,许姑娘是与她今生转世之魂融合了,皇室金光可护她免遭魂飞魄散,可她乃异世之魂,想要轮回重生只怕不容易,毕竟会乱了天道。”
  “但是这辈子早夭的许姑娘转世投胎了,她与异世而来的许姑娘乃属一魂,自然契合。”
  “异世而来的许姑娘虽免遭散魂之苦,但必然会魂体受创,故而她根本没有能力附身到无关之人身上,想要继续继续存在世间,唯有被这辈子已经转世的许姑娘,也就是如今的严姑娘所融合。”
  “这种情况与这辈子的唐姑娘你类似,相当于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只是因为许姑娘魂体受创,所以才会记忆不完整。”
  “不过我觉得,如此对严姑娘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只记得待她最好的,不再记得那些不好之事。”
  唐筠瑶久久不语,良久,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你说得对,这样不管是对阿妩,还是对小五,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忘记了所有的伤害和悲伤,保留了幸福与欢喜,这确实是最好不过了。
  属于许汀若与言妩的悲苦,便让它随着怀平县那点点白光彻底散去。
  她向来不信鬼神,又从来不喜牛鼻子老道,可这一回,她却相当虔诚地进了青云观大雄宝殿跪拜了三清神像,又郑重地捐了香油钱,最后真诚地向平真道长道了谢。
  平真道长被她的态度弄得有点不自在,胡乱摆了摆手:“不值什么不值什么。”
  唐筠瑶微微一笑,也不再与他客气,遂告辞离开。
  “这回可安心了吧?”走出青云观的时候,唐淮周瞥了一眼她脸上一直扬着的浅浅笑容,突然问。
  “安心了。哥哥,她真的回来了!”唐筠瑶眼睛亮晶晶的,欢喜地道。
  唐淮周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禁轻笑。
  那个人回来了,她也就不用再被愧疚所折磨。
  却说严永业带着妻女回到信王府暂住的小偏院,便问起女儿是何时识得的唐家姑娘。
  严小五茫然地回答:“何时识得的?我和瑶瑶很早很早便识得了,比识得爹爹还要早呢!”
  严永业哭笑不得,便连蒋氏也忍俊不禁,没好气地在小姑娘脸蛋上掐了一把:“你怎不说脸娘胎里便识得了呢?”
  严小五得意地抿嘴一笑,而后道:“比在娘胎里还要更早。”
  严氏夫妇被她逗乐了。
  “敢情你们是上辈子便识得?”蒋氏疼爱地搂着这个宝贝疙瘩,戏谑般道。
  哪知小姑娘居然相当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上辈子就识得的。”
  严永业哑然失笑,知道再问这丫头也问不出什么了,也只当女儿前段时间偷偷跑出去认识了唐家的姑娘。
  “那唐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想到夫君似乎识得那唐姑娘的兄长,蒋氏好奇地问。
  “瑶瑶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严小五从善如流地抢着回答。
  严氏夫妇:“……”
  “真的,我不骗你们,瑶瑶可好可好了。”严小五见状,以为他们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
  严永业揉了揉额角,道:“好了,爹爹知道唐姑娘很好很好了,你先出去,爹爹和你娘还有话要说。”
  小姑娘知道他是有意地支开自己,有点儿不乐意,可是却不好多说什么,唯有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位唐姑娘应该便是中书令唐松年唐大人的女儿。”待女儿离开后,严永业低声道。
  蒋氏吓了一跳:“那岂不就是唐庶妃的堂妹?”
  信王府里的唐庶妃出身唐府,其叔父便是深得皇帝器重的唐大人,这一点她初到信王府的时候,便从远房表妹孙氏口中听说了。
  信王妃是个离不得药罐的病殃子,终日缠绵病榻,唐庶妃出身高,又颇得信王宠爱,俨然便是王府实际的女主人,据闻信王已经准备将她提为侧妃了。
  万一信王妃哪天熬不过去没了,她说不定还能扶正为王妃。
  “小五怎会识得这种勋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以她莽撞跳脱的性子,万一哪天把人给冲撞了,岂不是……”蒋氏忧心仲仲。
  严永业皱着眉头,想到的却是朝中对册立信王为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可唐松年、邱仲、韦良等几位陛下的心腹重臣却始终没有表态,一直沉默以对,以致信王如今想方设法拉拢他们,头一个打的主意便是唐松年唐大人。
  本来若是那唐姑娘真心与女儿相交,他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小五初来乍到,有个相熟的朋友是好事。
  但如今……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会成为殿下拉拢唐大人的棋子。
  他的女儿,还是继续过些纯粹的日子为好。不过这些担忧也不必让夫人知道,免得她胡思乱想。
  “此事日后你便注意些,也不必刻意阻止她们往来,只拘着小五不要让她往外头跑便是。她们相识的时间应该不长,见得少了,关系自然便生疏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蒋氏自是连连应下。
  信王书房内,信王阴沉着脸重重一拍书案:“不识抬举的老匹夫!”
  一旁的内侍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没摔倒在地,唯有哆哆嗦嗦地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缩作一团,免得被他的怒火扫着。
  信王勉强压着心中怒火,唐松年与韦良等人倒也罢了,连邱仲那墙头草竟也敢无视自己,若不是父皇大度不予计较,还对他委以重任,就凭他当年给皇伯父出谋划刺算计父皇,就足够他死一万次了!
  “殿下,王妃……”有侍女匆匆前来禀报。
  “滚!待她什么时候死了再来告诉本王!”信王铁青着脸,厉声喝道。
  那侍女脸色一白,再不敢多话,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信王怒气未平,又把侍候之人唤来好一通骂,暴怒的喝斥声传出很远,也让被信王侍妾孙氏牵着往园子里赏花的严小五惊讶地道:“表姨,不是说信王殿下性情宽厚,待人最是和善不过的么?怎么……唔唔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孙氏紧紧地捂住了嘴。
  “这种话也是能混说的?俗话说,祸从口出,信王府不比别处,行事更要处处谨慎。”孙氏急急把她拉回了屋,这才低声责怪道。
  严小五耷拉着脑袋:“知道了,日后再不敢了。”
  孙氏叹了口气,疼爱地拉着她的手道:“或许我不应该把你们留下来的。”
  会留下蒋氏母女在王府,并不是因为什么亲戚情份,毕竟她和蒋氏虽名义上有着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可二十年来并没有见过面,什么情份都淡了。
  留下她们,全是因为对眼前这个心思澄澈如同一张白纸的小姑娘的喜欢。她的余生就如一潭死水,本就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
  “表姨要赶我们走了么?”严小五委屈地问。
  “表姨不是赶你们走,表姨是……罢了,日后除了表姨这里和你们住的小院,哪里也不要去,园子也不要去,明白了么?”孙氏叮嘱。
  “好……”严小五乖巧地应下。
  西院的唐筠柔听到信王妃的侍女被信王喝斥的消息,顿时幸灾乐祸不已。
  都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里头了,居然还想着争夺殿下的注意?真是不自量力!
  她得意地把写好的帖子递给侍女:“着人送到三叔府上。”
  那侍女应声领命而去。
  病床上的信王妃咳得脸色都青了,听闻新提上来的侍女居然跑过去请信王,又气又急,愈发咳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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