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上辈子的死对头——暮序
时间:2019-08-05 09:13:20

  他想起了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的绝望,想起了功成名就后的放纵,甚至想起了那个曾让他生出娶妻念头的娇怯女子。
  是呢,原来曾经他也想过另娶他人的。
  他一直这般胡思乱想着,直到天色蒙蒙亮,远处似乎隐隐有鸡鸣的声音传来,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郑妍及笄礼的这日,许筠瑶戴上长命锁时又随口唤了声“阿妩”,回应她的还是那声轻哼。
  她也不在意,跟着阮氏出门,对身后唐筠瑜那嫉恨的眼神视若无睹。
  唐筠瑜恨得要死,只恨不得把她的背脊盯出个洞来。
  “我早就说过,哪怕你拿祖母来压她,那死丫头也肯定不会同意带你去。况且,祖母又如何会为了你这么一个隔了一层的孙女,而去为难她嫡嫡亲的那一个。从一开始你借着祖母之手逼她就范就错了。”唐淮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冷笑着对她道。
  “与你什么相干!谁让我没人家命好,有个有出息的爹,眼看着又将会有一个有出息的兄长。”唐筠瑜冷着脸。
  “唐淮周有出息?他那个先生为了讨好三叔,什么拍马溜须的话说不出来?唐淮周若真的那般有出息,怎不见他今年下场试试?你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在考场上彻底把他打败!”唐淮兴嗤笑,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信心。
  唐淮周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父亲而已,而他什么也不用倚靠,就凭自己的一身才华亦能搏一番前程。
  “你放心,等大哥将来高中状元,有了好前程,必然会让你出这口心中恶气!”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唐筠瑜轻哼一声,神情却是缓和了几分。
  她虽然没有一位有出息的父亲,可却有一位有出息的兄长,如今还不到十八岁便已经中了举人,放眼整个大齐,年仅十八岁的举人又能挑得出几个?
  许筠瑶抵达郑国公府时,发现五公主竟然已经到了,正一脸不耐烦地被众人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着,待看到她的身影,立即朝她走了过来,语气难掩得意:“怎样?没想到我会比你来得早吧?这会儿四皇姐还在路上呢!”
  许筠瑶好笑。愈是身份贵重之人,便愈是要压轴出场,如此方才显得她的尊贵。
  也就五公主这个憨姑娘例外,竟是完全不在意这些,想来便来。
  “确是没想到你竟会这般早便到了。”许筠瑶笑道,又望向郑妍,将阮氏为她准备好的贺礼呈上,“恭喜妍姐姐。”
  郑妍笑着接过:“多谢筠瑶妹妹。”
  “筠瑶妹妹把五公主给吸引了来,便是给妍妹妹最好的贺礼了,何需再费心准备别的呢!”去年便已及笄的嘉平县主掩嘴轻笑。
  “县主说笑了,五公主一直很期待妍姐姐的及笄礼,为了此事还再三跟我确认了日期呢!”许筠瑶一脸无辜地道。
  她又不是笨蛋,自然不可能认下‘左右皇室公主’这样的名头。
  五公主笑眯眯地点头附和:“是呢是呢,我就想看看妍姐姐的及笄礼和早前几位皇姐的有什么不一样。”
  几人说话间,四公主便到了,与她一起抵达的,还有郑贵妃给侄女的赏赐。
  府中自然又是好一番动作迎接公主的驾到。
  待及笄礼成后,五公主朝着郑妍的方向努了努嘴,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许筠瑶:“妍姐姐及笄了,那是不是也很快便如三皇姐和嘉平县主一般,准备议亲事了。”
  “那是自然,你瞧郑国公夫人身边围着那么多夫人,她们当中可是有不少相中了妍姐姐,想娶回去当儿媳妇呢!”许筠瑶瞥了一眼围着郑国公夫人的那些贵妇。
  “三皇姐、嘉平县主、妍姐姐,再过几个月还有四皇姐,那她们四个岂不是都在挑夫婿?万一她们相中的是同一个人,那岂不是得打一架?”五公主咂舌。
  “是呢,如何相中了同一个人,那她们便要打上一架,谁赢了便把美男子抱回家去。”许筠瑶一本正经地回答。
  五公主咯咯地笑,伸手去掐她腮边软肉:“瞧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本公主信了你的邪!”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笑,引得周遭不少打算在五公主跟前混个脸熟的贵女驻足不前,不敢扰了她们。
  很快地,郑妍带着侍女走了过来,迎了她们去她屋里说话。
  除了许筠瑶、五公主和四公主、嘉平县主外,还有四名与郑妍相熟的贵女,那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瞧着年纪与许筠瑶相仿。
  待郑妍一介绍,许筠瑶才知道她是镇远将军府的姑娘,姓杜名杏嫦,其他贵女都一口一个‘嫦儿’地叫她。
  原来是那位嫁得有情郎的将军夫人的女儿……
  小姑娘瞧着有点儿腼腆,细声细气地给公主县主们行礼,又与她们彼此见过,这才乖巧地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众人说笑玩闹。
  郑妍今日有贵妃娘娘亲赐玉簪,有四公主给她当赞者,还有宫中最受宠的五公主上门祝贺,心情自然极好,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
  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说说笑笑间便有人提到了日后的夫婿,引得众女又是害羞又是好奇,你推我揉嘻嘻哈哈地让对方说说对未来夫婿的期望。
  推搡间也不知是谁先碰着了谁,把正端着沏好的香茶过来的侍女撞了个正着,只听‘哎呀’的几声,除了四公主、五公主和杜杏嫦外,其余众女身上的衣裳或多或少都沾上了茶渍。
  “姐妹们若是不嫌弃,不如暂且换上我的衣裳。瑶妹妹身型与我六妹妹相差不多,不如便先换上她的?”郑妍斥责了侍女几句,这才建议道。
  许筠瑶望望胸口位置的茶渍,有些无奈地同意了。
  这个位置如此醒目,总不能就这样穿着它回去吧?
  自有侍女过来引着她们各自到屋里更衣,郑妍向两位公主告了罪,亦跟着下去了。
  许筠瑶取下颈间戴着的长命锁置于一旁,又在国公府侍女的侍候下脱去弄脏了的衣裳,换上郑国公府六姑娘的新衣,一瞧,倒也挺合身。
  她又对着铜镜理了理长发,待觉身上再无不妥后才走了出去。
  走着走着,她便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东西,一摸胸口位置,恍然大悟。
  她竟把那只长命锁给忘了。
  听说她要去取回遗忘在屋里的长命锁,侍女连忙又引着她折返。可许筠瑶在放置长命锁的梳妆台上左看右看,竟是找不着了。
  她顿时便有点急了。这长命锁不见便不见了,可上面还附着言妩那只笨鬼……
  陪着她回来的侍女也帮忙找,两人险些把梳妆台都翻过来了,依然没有瞧见那只长命锁。
  许筠瑶在心里一遍遍唤着言妩的名字,可却始终没有半分回应。
  她心里愈发急了。
  “你们可是在找一个长命锁?”忽有侍女进来问。
  “对对对,你可看见它?”许筠瑶忙问。
  “是我捡了,本想送回去给唐姑娘的,可刚好在路上遇着嘉平县主,县主得知我是送还唐姑娘的东西,便说由她交给姑娘便可。”那侍女忙道。
  许筠瑶松了口气,又急急忙忙去寻嘉平县主拿回自己的长命锁。
  走着走着,她心口忽地一跳,耳边仿佛听到一声惨叫,脸色顿时便变了。
  阿妩!
  却说嘉平县主拿着那只长命锁左看右看,鄙夷地道:“款式老旧,成色也不好,这种庸俗之物,偏那唐筠瑶也好意思整日戴在身上,也不嫌丢人。”
  说完,随手一扔,只听‘咚’的一下落水声,那只长命锁便掉进了小池子里。
  “县主!这样不大好吧?这毕竟是唐姑娘的东西。”她的贴身侍女有几分迟疑。
  “怕什么,这种东西,本县主赔她十个八个便是。”嘉平县主毫不在意。
  引路的国公府侍女迟疑了片刻,还是快步走过去蹲在池边,伸手在长命锁掉落的位置摸索着。
  “捡它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怕本县主赔不起?”嘉平县主轻哼一声掩饰突如其来的几分心虚。
  那池子并不大,原是栽种着荷花的,池水也干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池底的淤泥颇厚,那侍女又摸又挖了好片刻,突然指尖破到硬物,顿时一喜,抓着那物用力一拔。
  只听‘噗’的一下东西拔出泥的闷响声,随即便是侍女惊喜的叫声:“我找着了!”
  嘉平县主提着心顿时落回了实处,又是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
  侍女还来不及把沾满了污泥的长命锁清醒干净,许筠瑶便赶到了。
  “县主,我的长命锁呢?”许筠瑶迫不及待地问。
  嘉平县主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飞快地瞄了一眼正拿着那长命锁的侍女。
  许筠瑶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自然便看到了那只沾满了泥的长命锁。
  “这是怎么回事?”她沉下了脸。
  “什么怎么回事,不过是我方才失手把它扔进池子里了,也让人捡了回来,你还想怎样?”嘉平县主不满她的态度。
  反正东西都捡回来了,她就咬定自己是失手,她又能奈自己何?
  那侍女已经把长命锁清洗干净,又用帕子擦去了水珠,恭敬地递到许筠瑶跟前:“唐姑娘。”
  许筠瑶忙接过长命锁,一时也顾不得嘉平县主了,在心里不停地唤着言妩的名字。
  可仍是没能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更加瞧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妩,你若是再不回应我,我便要恼了!她绷着脸,待过了片刻,又四处望望,可既得不到回应,也没有看到那个‘鬼影’。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慌了,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唤着言妩的名字。
  阿妩,你再不说话再不出现,我真的便要恼了!
  嘉平县主见她拿着那长命锁瞧得目不转睛,一会儿又环望一周似是在找着什么,不解地问:“喂,你做什么?这东西是金子所制,又是掉进泥里头,摔又摔不坏,你盯着它做什么?”
  许筠瑶转过脸来,眼神冰冷入骨。
  嘉平县主打了个哆嗦,又恼自己的反应,强硬地道:“难不成你还想着借此讹诈本县主?”
  许筠瑶无心与她多作争执,只扔下一句‘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便走了。
  “我还要祈祷它没事?莫说它根本没有摔坏,纵是摔坏了,本县主十个也赔得起!”嘉平县主气结,冲着她的背影嚷着。
  许筠瑶却没有想到,接下来一连数日,言妩却始终没有出现,甚至也不曾回应过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而那长命锁也不过一只普通的长命锁。
  她又慌又急又怕,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明明出门前她还好好呆在长命锁里的,整个笄礼期间,她还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
  怎么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她又想到那日耳边仿佛听到的那声似是含着无限恐惧的惨叫,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第48章 
  那个笨鬼是不是遭遇什么了?怕水?不可能,这几年她不知把这长命锁洗了多少回,包子夫人甚至还拿柚子水清洗过,可她却半点事儿都没有。
  纵然她嫌弃那池里的水脏,身上又沾了泥,何至于会惨叫?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人,不,把鬼找出来,其他的慢慢再深究。
  可是要怎么找?她却犯难了。
  言妩的存在实在太离奇,又是个傻乎乎什么都记不得的,对自己的来历也说不清楚。关键她与传说中的‘鬼’又有点儿不一样,她不怕阳光也不怕一切辟邪之物,若非身体飘无,又不用吃喝拉撒,简直与常人无异。
  她唯有一边临时抱佛脚地寻来记载各种灵异神怪的书籍翻看,一边有意无意地向府里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打听,一边跑到王氏处假装充满兴趣地问她各种鬼怪灵异之事。
  王氏倒也没有多想,又高兴小孙女跑来跟自己说话,搂着她耐心地将自己听来的各种神神怪怪故事向她道来。
  比如古时候有个秀才的娘子死了,秀才很伤心,每日抚着娘子的遗物郁郁寡欢,突然间有一日,太守的女儿找到他家里来,一问,竟是其妻还魂在太守刚死去的女儿身上,于是夫妻团聚,秀才后来中了状元,当了大官。
  许筠瑶听得一阵无语,可还是趁机问:“那太守若是知道自己女儿的身体被人占了岂不是很伤心?那要怎样才能把女儿的魂给招回来?”
  王氏:“这……人死了灵魂也就消散了,又怎能回来?”
  “可是那位秀才娘子的灵魂不就是回来了么?还占了别人的身子呢!可见必是有法子的。”
  “那是阎王老爷的旨意,阎王老爷感念秀才对他娘子情深义重,特许其妻还魂以使得夫妻团聚。”王氏摸摸孙女的头,慈爱地道。
  许筠瑶:“……”
  好吧,阎王老爷最大,他老人家说了算。
  王氏笑着拍拍她的脸蛋,开始整理她那个宝贝檀木盒子里的东西,许筠瑶随意望了一眼,见里面放着的一个护身符一角竟是焦黑焦黑的,有些好奇地拿过来问:“祖母,这符怎会黑了一角,是不小心被火烧了么?”
  “这不是不小心被火烧了,而是帮宝丫挡了灾。你小时候有一回病得很严重,大夫都没辙了,亏得这符帮你挡去了灾祸。”提及往事,王氏仍抑制不住一阵感叹。
  亏得玄清道长赐下这护身符,否则孙女当年怕就跨不过那一劫了。
  许筠瑶却是心思一动。
  莫非她说的便是自己初重生在唐筠瑶身上的那一回?
  虽然真正的唐筠瑶确实夭折了,不过她莫名奇妙附身在死去的唐筠瑶身上这事,确实也足够邪门,说不定还真与这符有什么关系?倒不如拿回去仔细研究,看能否从中找到方法,把阿妩那个笨鬼也引回来。
  想到这,她便央求王氏:“祖母,这个能给我么?”
  “符坏了,用不了了。不过宝丫想要的话便给你,只是要好生收着,莫要弄不见了。”王氏叮嘱。
  “哎,知道了,我会好好收着的。”许筠瑶应下,将那护身符塞进兜里,又陪着王氏东拉西扯一阵,这才寻了个理由溜走了。
  夜里,碧纹进来的时候,仍见自家姑娘捧着书在看,不禁道:“夜深了,姑娘也该歇息了,明日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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