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倒是会用激将法。我若是这么让你走了,日后连贵妃一哭诉,我母后便要被父皇训斥。连四小姐想必是盘算好了的,真真是好心机。”
“殿下,婉婷没有…”
“罢了,我就让太医替你看看,免得以后扯皮,外人又传我见死不救。”
越千邑对侍卫便了一个眼色,那侍卫接收到主子的命令,快速离开,没多久就带来一个白须的老太医。
老太医替连婉婷看过,只说无大碍。
连婉婷已平复了心情,还是那个温婉知礼的连家四小姐。她面露感激,行了一个大礼,便要告辞。
“得蒙殿下出手,婉婷感激不尽。婉婷忧心着,那山匪如此猖狂,难保不是大患,回去后必立马禀明陛下。只是婉婷担心殿下,怕那山匪不长眼。为了稳妥,殿下还是及早回京的好。”
“连四小姐说得对,殿下您安危最重要。”沈珽说完,眼神看向李锦素,“不想在殿下这里遇见李三姑娘,李三姑娘若是无事,及早进城的好。”
“多谢沈公子提醒。”
李锦素脸色淡淡,不经意对上连婉婷看过来的眼神。
“乡君也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多谢两位提醒。”
沈珽现在的感觉很复杂,好比一个你曾经嫌弃的东西,突然变得不一样了,而且再也不属于你。这种落差,总是那么令人不舒服。
上次在踏春会,他已见识到李锦素的改变。这一次又在二皇子的别院看到她,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好似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他不过是多看了李锦素两眼,落在连婉婷的眼中,就被成了余情不舍。他们的事闹得风言风语,连婉婷怎么可能不知道。
两家已暗中许了亲,沈珽青年才俊,出身高长相出众,是封都许多女子眼中的佳婿人选。她是很中意的,有多中意沈珽,就有多膈应李锦素。
以前李锦素名声不好,她还没放在心上。如今李锦素又是封乡君,还得了谨孝的封号,许给了二皇子,她这心里就不好过了。
“乡君客气了,论交情乡君与沈公子是世交。想必沈公子定是拿乡君当妹妹的,你说是不是,沈公子”
沈珽眉头一皱,点了点头。
“若是谨孝乡君不介意,在下自是愿当这个哥哥的。”
李锦素简直无语至极,谁给他的脸,让他腆着认她做妹妹的。什么哥哥妹妹的,她才不要恶心自己。
“沈公子这个哥哥,我可不敢认。我每每想起以前,只觉得被人耍弄一般。都是些丑事,说出来都叫人笑话。当年我母亲与沈夫人私下定了亲,这些年我一直谨记母亲的嘱托,闹出了不少是非。沈家若真是念着旧情,便是不认亲事,也应及早点醒我,而不是任凭我被人耻笑。如此兄长,恕我不敢认。”
连婉婷不想她会这么说,羞得满脸通红,“是婉婷说错话了,本想着好意让你们化解误会,不想乡君如此生气,都是婉婷的不是。”
“连四小姐一番好心,我自是领情的。只是这话从连四小姐口中说出来,难免让人多想。日后传扬出去,说我们沈家之怨是经由你化解的,不知他人作何想”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有本事化解两家之结,是什么原因
连婉婷面色更白了,细细地拧着眉。神色间略有委屈,却又努力掩饰着,润泽的眼眸看向沈珽,目露歉意。
沈珽当下心疼不已,婉婷是连家的姑娘,说是千娇万宠都不为过,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若不是为了他,她也不用被李三娘挖苦。
“是我们沈家的不是,才让乡君有了不平。乡君对在下有气,万不可迁怒到他人身上。若是想撒气,尽管冲着在下即可。”
李锦素冷笑一声,这两个人真有意思。
你护着我,我护着你,看起来还真是一对。只是连四心思不正,明知道此时大家都在二皇子的别院,非要提以前的事情,到底想做什么
无非是让二皇子因为和沈家的过往,而厌弃自己。
说了半天,好像都没听到二皇子的声音。
她心一提,看向静坐着的某人。
不知为何,背上一寒。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刚才还是雷霆大怒,眼下竟然可是让旁人忽视他的存在。他就像不在屋子里一样,透明得让人害怕。
“前尘往事何必再提,如今沈公子有佳人相伴,何必还要如此假惺惺。”
“乡君切莫乱说,我与连四小姐清清白白。我恰巧是经过,惊闻呼救声,才知道是连家的马车遭劫。”</p>
“沈公子急什么,我说你和连四小姐不清不楚了吗你何必解释这么多,倒叫人心生怀疑。我的意思是沈夫人一定会替你选一个好姑娘结亲,当然这个人一定不是连四小姐,对不对”
连婉婷和沈珽同时一噎,竟不知如何反驳她。
她心头狂笑,叫你们装。不是说清清白白吗哼,看你们怎么接话。以后要是真结亲了,那就是自打耳光。
“乡君定是还在生我的气,上次踏春会人太多,我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乡君见谅。”连婉婷反应快,转移话题的速度也快。
李锦素看着她,笑了一下。
这时只听道一道冰冷冷的声音:“我怎么不知,我这别院成了你们叙旧的地方连四姑娘和沈公子这是把我的别院当成你们自己家中,又是要认妹妹,又是要结亲的,难不成连四姑娘以为普天之下,已是你们连家的吗”
连婉婷大惊失色,立马跪了下来。
“殿下恕罪,婉婷见到乡君一时亲切,话多了一些。”
“话多了一些你当着我的面,明里暗底说我未过门的妻子与沈公子有私,是何道理你是蔑视我这个皇子吗还是在蔑视我们越氏皇族我竟不知,何时你连氏能凌驾皇族之上,可以随意轻慢皇子”
一连几问,连婉婷身形微抖,伏地不起,嘴里说着冤枉二字。沈珽见状,自是心疼又心惊,也跟着跪下来。
“殿下,连四小姐绝无此意。殿下英明,自是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臣的一家与乡君之事,满封都皆知。还请陛下看在连四小姐一心为殿下的份上,饶她这次。”
越千邑冷哼一声,“为了我沈公子倒是会说话。我竟不知连家如此忠心,倒真是叫人意外。沈家也不遑多让,不乏忠心之人。只不过你们忠的是谁,你们心里明白。罢了,你们走吧。”
“多谢殿下。”
他们离开后,李锦素连忙道谢,“小女多谢殿下相护。”
越千邑面具下的凤眼微眯,这个小丫头,倒还有些知道好歹。还知道他在护着她,只是连四和沈珽绝不是冲着她的。
他们在试探他的底线。
许是前一次路上巧遇,他当众关心她的缘故。
连家,还真是……
山匪
真难为他们想出这么一个不算高明的法子,为了摘清,也是够了。特意让连四和沈珽来一遭,日后自是摘得一干二净。
欲盖弥彰,真是可笑。
糊弄不了天下人,只要能糊弄住他的好父皇就可以了。
“你既知我有心护你,就应知将来如何行事。以前的事没有追究的必要,日后只要你没有异心,我自会护你到底。”
李锦素大喜,当下谢恩。
“殿下放心,小女日后一定唯殿下是尊,决不会与旁人有什么牵扯。”
“如此甚好,你当谨记。”
“是,殿下。”
“关于他们所说山匪之事,你如何看”
李锦素微皱着眉,她是觉得这事不太可信。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便道:“殿下安危最重要,想来连四小姐不会凭空捏造。无论那些人是不是山匪,此地总归是有了一些隐患。小女以为,殿下及早回京才是正理。”
越千邑勾了一下嘴角,“你倒还不算太蠢,也算是难得了。”
那些人如果不是真的山匪,那就是有人假扮的。既然对方有备而来,无论他是留在别院里,还是在进城的路上,都会出事。
他倒要看看,连家这次能有什么高招。
李锦素被他一堵,立马不想说话了,这个二皇子嘴毒,与表姐不遑多让。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她有眼色地告辞。越千邑也没有留她,只在她出门时提醒了一句。小心为上,不可大意。
她郑重应下。
回到庄子后,问起成妈妈在别院的时候被安排在哪里了。成妈妈也是一头的雾水,说是好茶好点心地招待着,就是不许她出那个屋子。
李锦素心想,皇家人规矩就是大。
再问墨语那两个跟来的家丁,才知那两个人被义伯带去田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着还是表姐有法子,竟将那两人治得服服帖帖。
虽然不太信沈珽和连婉婷的说法,但是还是小心为上。又得了二皇子的叮嘱,于是命庄子上的人坚守门户,夜里警醒一些。
不想,夜里果然出事了。
她是听到动静就醒的,但还是有些迟了。浑身软绵绵的,半点力气都提不上来。耳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妈妈和墨语都是睡在外间的,此时一点声音都没有,想来是中了某种招。她心下懊悔着,怎么没把表姐以前给的那些药给带来,或许还有一些得用的。
撑着身体爬起来,只闻得一股烟味,烟味之中还有一种油的味道。暗道不好,那些人是想烧死他们。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暗自琢磨着,那些人进庄为的是什么。此处庄子虽然物产丰富,可眼下却是未及春种的时节,庄子上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一把火烧了更是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是匪,所求不过是财,这与事实相悖。
除非不是匪,而是有其它的目的。莫非……
心道不好。
火烧起来了,不光是闻到烟味,她还能看到窗外的火光。她被呛得直咳嗽,拼命用手捂着嘴,生怕外面那些人会听到。
火势渐大,她忧心外间的成妈妈和墨语,还有庄子上的下人们。想来那些人得了手,火都烧旺了,应该会离开。
一步步往门边爬去,浓烟沧得她眼泪直流。
勉强撑着身体爬起来,费力把门打开。这么大的烟火,成妈妈和墨语一个在小床上,一个倒在地上,都已晕睡过去。
她爬到墨语的身边,用力拍着墨语的脸,怎么也拍不醒。火势将她们包围了,庄子上除了火烧发出的“哔剥”声,透着诡异的死寂。
怎么办
凭她现在的情况,别说是把成妈妈和墨语救出去,她自己能不能出得去还另说。如果不及时出去,她们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
突然,着了火的门轰然倒下。
火光中,她看到一道黑色的修长身影。清冷的气质,凤眼凝视,面纱未动。似一道浓墨,泼撒在漫天的红色中。
她心一松,软倒在地。
“表姐,快救救我们…”
薛瑜带了不少人来,没多大功夫就把火给扑灭了。得知庄子上无人受伤,都不过是被迷晕过去,李锦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整个庄子,除了她,没有一个醒来的人。
她被薛瑜抱出去,看着被烧毁不少的屋子,她心有余悸。夜色中,薛瑜的眼神看向远方,那里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那是……
李锦素心一沉。
火光之处,正是二皇子的别院。
第36章 端倪
京城附近, 亦算得上是天子脚下。哪里冒出来的山匪如此不知死活,先是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侯府的马车,接着又夜袭她的庄子,还放火烧了二皇子的别院。
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便是亡命之徒, 一心求死之人。若不然普通的山匪谁敢碰封都权贵, 岂不是自寻死路。
薛瑜将她放了下来,她身体还软着, 软靠在薛瑜的身上。
“表姐,那里是二皇子的别院。二皇子定是出了事,你可否派些人过去”
“你担心他”
“自是担心的。”
薛瑜眸光微动, 命了一些人去二皇子的别院。
庄子上的下人都被薛瑜带来的人用药弄醒过来,成妈妈和墨语顾不上大惊尖叫, 同时冲向内室,嘴里喊着姑娘。
便有人提醒她已经得救了,人在外头。
成妈妈和墨语一齐冲了出来, 围上前。
在她们跑出来的当口,薛瑜给李锦素闻了一种药, 那药清清凉凉的甚是好闻。她此时已是恢复了体力, 没有靠在表姐的身上。
“姑娘, 老奴该死啊……”
姑娘明明提醒了她们,夜里要警醒一些。可是她们怎么能睡着了呢她心里后悔不迭,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若不是表小姐赶到, 恐怕她们姑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