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退戈
时间:2019-08-06 09:15:45

  “那你又听见了什么?”太后说,“那群宫人道是,是长公主责骂皇后,令皇后羞愤愈加,所以主动跳的水。”
  她说着,瞥了眼左手侧,坐在自己下方的皇后。
  皇后手指紧紧绞在一起,眼神甚至已经涣散。
  邱季深道:“不是。长公主只是心切,说话声音重了些,称不上责骂。”
  太后又问:“那是有人推了皇后,才致使皇后落水?”
  邱季深说:“臣不知。”
  太后却好像没有听见,继续问道:“是胆大的宫仆,不慎推攘了皇后?”
  邱季深:“臣不知。”
  唐灵瑶见她不配合,急得动了下,插嘴道:“太后,他确实没有看见,但确实如此!”
  太后警告般地斜睨一眼,唐灵瑶悻悻闭嘴。
  “那你觉得是谁?”太后说,“邱五郎观察细微,纵然未有目睹,可事发时的站位,呼声,以及谈话,你总该能看出些许端倪的。”
  邱季深:“臣确实不知,不过,长公主在场,宫仆实难发生推攘,想必不是宫仆的错。”
  在场众人皆是屏息,已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那就是长公主推攘了皇后?”
  “长公主关心皇子,知晓轻重,怎会与怀抱皇子的皇后发生推攘?也应该不是长公主的错。”
  太后声音似乎紧了些:“都不是她们,莫非是皇后自己跳的水?”
  邱季深摇头:“皇后疼爱幼子,怎会做出这番举动?想必也不是的。”
  唐灵瑶闭上眼睛,心说完了,太后岂是这样好糊弄的人?这邱季深真是自作聪明。
  太后重重拍桌,手镯磕到了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她声音中透着愤怒,声音尖细道:“皇后在一干宫仆照看中,平白落水,总不会是被风吹的。老身没空在这里听你百般推脱,含糊其辞,你今日非得给个答案!不是她们,那就是你!你自己选一个吧!”
  唐平章站起来行礼道:“母亲,邱五郎既然没有看见,想必是真的不知情,又涉及后宫秘辛,不敢妄加猜测,您……”
  太后不接受这样的解释,直指着邱季深道:“我看他闪烁其词,分明是知情不报!皇后与皇子险些遇难,可是连坐的大罪,他敢纵容包庇,想几方讨好,乃至不惜欺瞒于我,这是绝不能的事!如此要事,岂容他钻营取巧?你说!”
  邱季深终于抬起头。
  【太后命你给出确切答案,你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回答:
  【A:……
  【死亡全序列,请自圆其说。】
  邱季深:“……”
  太后:“你想好了再回答,老身不会容你一次又一次!”
  唐平章别有深意地提醒道:“五郎,你最是聪明,该知道太后在问什么。”
 
 
第56章 出宫
  邱季深挺直了腰背,脸上表情也坚定起来,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点头说道:“臣明白了。”
  “那究竟是何人推皇后落的水?还是皇后自己不慎落的水?”太后阴沉着脸道,“凶犯须得严惩,不可放过!邱五郎,你的证词极为关键,陛下总说你明察秋毫,温良恭俭,现下更要如实述说,不要妄害了无辜性命!”
  唐灵瑶觉得事态要失控了,弱弱道:“我就说,是宫人们看护不力,才出的意外。”
  “这宫里的事老身见得多了,年轻时也是看过各种把戏的!”太后嗓音渐大,虽然上了年纪,带着一股沙哑,却依旧威严十足,那不容置疑的语气,似乎是说给身边人听的。
  “无论是什么打算,什么谋划,什么缘由,既然已经做了,就该磊落光明地站出来!罚也好放也好,才有个名正言顺的处置。躲得过今日,能躲得过明日吗?躲得过明日,能躲得过自己的良心吗?邱五郎你说!真相究竟为何!”
  皇后低头,发出轻微的抽气声。
  邱季深此时才明白。太后想罚的根本不是她,而是皇后。
  邱季深对她而言,可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稍稍讨厌的普通角色,不至于为了处置她,而将局面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关着她已经是出气,真正动怒的原因还是皇后主动跳水的举动。
  太后肯定是知晓真相的,毕竟目击者众多。唐灵瑶等人可以为了遮掩而说谎,被要求顶罪的奴仆却是连性命都要保不住。只要一个两个透了口风,事情脉络就全清楚了。
  太后若是想息事宁人,直接处置了那几位宫仆,是最简便的方法。可她如今不听信唐灵瑶与唐平章的证词,非要找邱季深来求证,就足以证明,她是想从邱季深这里,听到原本的真相。
  就到她说出,皇后是自己跳入水中的。
  邱季深大声道:“不是宫人推攘,致使皇后落水的。”
  太后脸色稍霁。与此同时另外几人却开始慌乱。
  “是奴婢!”
  皇后身边的宫仆冲了出来,跪到地上,用力磕首,不一会儿额头便破了皮。她哭嚷道:“太后明鉴,确是奴婢!是奴婢不慎推攘到了皇后,还妄想皇后能念在老奴多年侍奉能为我遮掩。不想邱季深为人刚正,敢于直言,奴婢自觉罪行深重,实难宽恕,求太后赐奴婢一死,不要再牵连他人。谢太后,求太后开恩!”
  那老仆看向邱季深,泪光中带着卑微恳求。
  “是不是,邱五郎,您说是不是?与皇后无关的。”
  皇后失态地站了起来,过去想将人扶起。
  邱季深突兀道:“是陛下。”
  唐平章愣了下:“啊?”
  “若非要分个罪责出来,那元凶就是所有人。”
  “是陛下,是长公主,也是太后您。”
  “是宫中上上下下,将皇后看得密不透风的宫仆,是皇城内内外外,将殿下逼得不能喘息的规矩。”
  “是母仪天下的重责,是为人觊觎的高位,是无处逃离的危险,亦是,连真相都要避之不谈的那份惶恐。”
  太后眼神颤动,看向了远处。
  “为何,为何分明到了这等地步,性命也已不重要了,却还是要强装无事,闭口不谈?人生来,人生来是软弱的啊。”邱季深重重弯下腰,行拜礼道:“太后,这不是错,这分明不是错!若非要让他人出来顶罪,宫仆何其无辜?皇后,又何其无辜?”
  “臣确有目睹,可不知所谓凶犯是谁。太后若要责罚,就责罚罪臣吧。”
  “不,太后,是我……”
  皇后终于开了口,多日未曾说话,声音极其干哑,混着因激动而加重的气音,叫人分辨不清。
  她虚软地跪到地上,膝行上前,抱着太后的腿,抽噎道:“太后,是我……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实非故意,只是当然脑子昏昏沉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跳了下去……是我的错,是我软弱,与他们都无关。”
  太后低下头,像在压抑着情绪,说道:“你起来。”
  皇后摇头,声音细弱:“是我,太后,三娘原是我母亲的婢女,跟随我已多年,求您不要杀她。邱五郎……邱五郎更是无辜,他还救了皇子,请太后网开一面。”
  “你以为老身是不辨是非,嗜杀好恶之徒吗?”太后按着她的肩膀道,“起来孩子。只要你还有这担当,我不罚你,谁都不罚。你不要害怕。”
  皇后眼中泪雨如珠,豆大的点点滚落,表情却是呆滞了。
  “太后,您说真的吗?”她反手抓住太后的手,再次哭道:“是我不懂事,竟成了这样的局面,叫您左右为难,还偏偏误会了您。”
  太后安抚般得拍了拍她的手。
  唐平章与唐灵瑶也是愣住。
  太后瞥了他们一眼,二人皆是惭愧地低下头。
  怎知太后竟会不予追究?
  就听太后接着道:“皇后身边宫人确实是看护有误,才叫皇后心生郁结。该如何作罚,请陛下裁度。皇后也再自己挑几个合心的婢女回去,有事可来找老身商量。”
  皇后颔首。
  “陛下请先回去吧,老身有些乏了。皇后也回去休息。”太后说,“邱五郎先留下。”
  邱季深退到侧面,恭送几人离开。
  唐平章特意绕到邱季深的前面,朝她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率先出去。
  总归邱季深是安全了,他现在心情大好。
  待殿内的外人只剩下邱季深,太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说道:“到近处来。”
  邱季深恭顺地小步上前,站回中间。
  太后细细打量了她两眼,笑了出来,说道:“老身原先,是有些讨厌你的。将你关入东院,本着责罚敲打之意,不想是老身看走了眼。你与我想象的,委实不同。”
  邱季深:“臣惶恐。”
  “你何来惶恐?你颇为胆大才是,甚至是莽撞无知,在老身面前,也敢口出狂言。”太后严肃说,“若换成其它的事,凭你今日的言行,我一定要责罚你的不敬之罪,可偏偏这一是,老身觉得你说得对。”
  邱季深又道:“谢太后宽恕。”
  “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太后仁善,悲悯宫人。”
  太后摇了摇头。
  “因为老身曾经,就遇过一样的事。当年我是皇后,她是昭仪。她霞姿月韵,性格温婉,是个带着江南风情的灵秀女子,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她在宫中颇受圣宠,可我一点儿也不嫉妒她,甚至还很喜欢她,将她当做我最亲近的姐妹,在京中对她多有照拂。”
  “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她竟然陷害我。她拿着自己的柔弱做武器,用最利的剑,来嘲笑我的天真,委屈哀婉地说我要谋害她。最后是我身边跟随多年的忠仆代我受过,从那以后,我身边再也没有可亲近的人了。”
  邱季深见太后痛心疾首的模样,心说那人的尸骨现在都应该凉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太后的手指捏紧扶手。
  “可是我依旧恨,我虽恨人情淡薄,人心险恶,却更恨自己。恨自己愚蠢,信了她的鬼话。恨自己软弱,竟亲口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也恨自己无能,才任由他人欺辱!”她说,“此事叫我耿耿于怀,即便数十年过去,我依旧想回到当日,大声责问他们几句。告诉先帝,究竟谁才是那个毒妇。可是已经晚了,楚月河已经死了,死后先帝还要念着她!”
  邱季深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她确信自己没有听过,可依旧觉得耳熟。
  太后平复了些,对着她有些恍惚道:
  “当时,没有一人替我说过一句公道话,更没有一人对我说过一声无辜。”
  “先前,你挑唆陛下放了高吟远,我以为你是个阴险歹毒之人,如今看来,说是个冲动的初生之犊更为恰当。不过初生之犊也好。这份冲动,老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邱季深:“臣惶恐。”
  此时系统再次跳了出来。
  【隐藏剧情任务:世情薄。
  【任务描述:你已觉察到太后反常之处……
  【目前进度:太后因你的正义直言回想到了往事。若当初也有一个这样的人,无关乎利益与地位的,肯为不相干的人涉险,或许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或许太后就不是今日的太后。因你此番表现,她决定不再同你计较。
  【任务评价:你终于安全脱身,等待着归……高吟远家。
  【注:你从中得知了楚月河与太后的纠葛,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果然太后叹了口气说:“你好好辅佐陛下吧。”
  邱季深:“臣之本分。”
  太后轻挥了下手:“下去吧。旧日隔阂,往后,老身不会再与你计较。”
  邱季深:“谢太后宽仁。臣告退。”
  她不想叫自己表现得过于兴奋,但轻快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于是背着身,加快速度,后退出了殿门。
  邱季深从门口退出,晒到了院中的太阳,身上凉气尽去,满身舒爽。竟然不觉得这三伏天的烈日灼人。
  在宫里多待两天,简直跟在冰窖中住上三月似的。
  她快速辨认好方向,催促着领路的宫人加快脚步,离开后宫。
  那宫人被她逗笑,就是一副温温吞吞的脾气,反劝着她说:“邱郎君不要急。”
  她能不急吗?上次就是因为不够急,才被太后拦下的!
  邱季深都没有辨认周围来路,只一心望着城外的方向,期盼着能赶紧靠近。偏偏后宫小路繁多,宫人又为了避让,专门走得曲折了一些。
  眼看着就要近了,她已经能看见前殿建筑上的吻兽,领路宫人突然停下脚步,说道:“郎君,长公主在前面等您。”
  邱季深这才发现那道静立的倩影。
  唐灵瑶靠近了两步,对着她扭捏道:“我想同你说两句话。”
  邱季深点头,示意宫人留在原地,然后走到唐灵瑶的身边。
  二人尴尬对视。
  唐灵瑶想了半晌,才冒出一句道:“你先前骂我了。”
  邱季深:“我也不算责骂你。就算是,我也骂得没错。我知道你本意不是如此恶毒,只是情急之下会口不择言。但是长公主,请听下官一句逾矩之言,无意伤人,也是伤啊。”
  唐灵瑶说:“你会不会记恨我当初,故意让你难堪?”
  邱季深想了想,不解道:“哪个当初?”
  “就是当初,我当众要你发簪的那一次!再有这次,若非我当时拦住你,或许你当时都已经出宫了,也不会遇到今日这些。”唐灵瑶说,“你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奚落我呢?”
  邱季深一副不放心心上的模样,笑说:“于下官而言,这些已经过去,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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