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书一呆,旋即赶紧让人请来薛景宁。
云浅听闻晋王来了,微微一笑,趁夜去了书房。
“薛景宁,你实话说了,你要本王等到何时?”
云浅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道:“等到太子等不及之时。”
“何意?”
“王爷急,太子怎会不急?”云浅道,“太子比您更急。”
晋王冷笑:“倘若父皇有任何不测,太子便是顺理成章,本王如何等得!”
“所以,如今最不希望圣上出事的,是您。反之,是太子。您若是心急,那您必输。”
晋王道:“父皇年事已高,每年冬日都多病,听说,这段日子他又开始日日召太医了。”
云浅道:“王爷放心,微臣曾病过十多年,微臣吃的药比您喝的汤还多,在医术上也略有些小才。”
“哦?”晋王挑眉。
“微臣日日得见圣上,圣上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身体却是康健的很。足以让晋王慢慢等了。”
晋王依旧不放心,道:“你还懂什么?”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歧黄之术,巫蛊之术,微臣都略有涉及。”
“你真是……”晋王眼前一亮,道,“镇国公容夫人?你真的搞鬼了?”
云浅挑了挑眉。
晋王道:“巫蛊之术是禁术,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你舍得吗?再说了,我说我懂巫蛊你就信了,你是不是傻?”云浅对晋王不满一个晚上了,半夜三更来和她密谈,神经病啊,她明天要上班的好吗!
二老爷满脑袋的汗,道:“臭小子乱说什么,王爷千万恕罪,他确实懂歧黄之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哪有什么巫蛊。”
“薛景宁。”晋王沉声叫道。
云浅正色道:“微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略懂歧黄之术。微臣所说的巫蛊,不过是歧黄之术的演变罢了。王爷若有兴趣,可以择日教您,也不过是略施小计,唬唬人罢了。王爷放心,圣上最不喜欢便是争权之人,王爷不若静心等着,但凡太子有任何异动,微臣都会看在眼里。”
晋王认真道:“薛景宁,本王可否全心信任你?”
云浅笑:“微臣已将身家性命全数奉上,巫蛊之术,传出去是会掉脑袋的。这都让您知道了,微臣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晋王道:“薛景宁,本王甚慰,倘若当日你让太子得去了,本王怕是输定了。”
云浅道:“王爷放心,微臣慧眼识金,太子,怎么都入不了微臣法眼的。”
二老爷咳了几声,不停给云浅使眼色。
晋王却笑了出来。
第168章 :说好的一起去死(二十一)
晋王走了,云浅回到屋里却睡不着了。
前世,晋王与太子之争,晋王的运气非常之差。相比之下皇帝更喜欢太子,太子只要不犯大错,皇帝永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后来,□□在朝堂扎根深重,太子野心渐重,几乎已经有了弑君夺位的计划,皇帝察觉之时已是晚了,太子成功即位了。
这一次,却从云浅参加科举之时开始变了。
薛家的起复加上薛家对太子一系的敌意,导致太子从云浅略有名声之时就手脚大乱了。而镇国公,越是害怕他就越是坐不住,镇国公府对薛家的敌意倒是叫太子吃了不少苦头。虽说太子自己也洗不清,但是多少有镇国公府的偏见在前。倘若镇国公府再闹出几回事,太子也会渐渐不耐烦。镇国公是太子的左臂右膀,一旦太子主动削去镇国公这条手臂,那太子的实力可就大大减弱了。
如今,正好大房与镇国公府交好,大房太太是个搅事精,镇国公夫人也不遑多让,大房必定不甘心分家后云浅中了状元。而镇国公不在京中,几个搅事精肯定坐不住。
那么,得找点事给她们了。
……
容钊这些日子头疼的紧,每日一想起,被薛景宁耍了,容钊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心里憋了一口气。偏偏薛景宁那时正在风头上,而他们镇国公府却因太子一事,抬不起头来。
现在倒好!太子重新受到重用,看他不好好收拾收拾薛景宁!明浅的弟弟又如何,像明浅又如何?
容钊思索着,把薛景元约出来喝酒。
“世子爷有日子没找我了,最近在忙什么?”薛景元赔笑着道。
容钊给他倒了一杯酒,“还能忙什么?我被你们家的薛景宁,好一番戏耍。”他将那日之事,三言两语地告诉了薛景元,说到薛景宁让容夫人去跪佛像跪个八十一日,薛景元差点就笑了出来,只是多少有些不敢,怕容世子发作他。
当然薛景元心中多少有气,面上附和道:“说来也奇怪。薛景宁和薛明浅,像的跟一个人似的,可性格怎么差了那么多?薛明浅那时候是娇气些,也没薛景宁这么不识抬举。”
“说的是。”容钊点点头,一思索,觉着薛景元说得对。薛明浅多好啊,那会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一不小心就脸红,哪像薛景宁那般厚颜无耻,大言不惭,谁都头疼他。
薛景元喝了点酒,脸上红红的,想着这些日子家中那些传言,也不知道是谁传开的,到了大兴没人管着了,就真将二房当仇人了,连薛景宁和薛明浅是同一个人的传言都出来了。
大太太都快气疯了,没见她当初受了多大的侮辱吗?这些人居然还如此不怕事。
薛景元想着,便拍拍容钊的胳膊,小声道:“你说,薛景宁会不会真的就是薛明浅?”
容钊不禁有些讶异,薛家大房什么玩意啊,这种传言都敢说,转念却又一想,薛景宁和薛明浅何止长得像啊!
身材、相貌、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容钊一直都觉得,他们俩像的很,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相似,被薛景元那么说,他倒是想通了。
薛景元喝了酒,胆子上了头,道:“家中都在传呢,薛景宁的病好的太蹊跷了,也亏你们家能想出什么神药来。薛家哪有什么神药,我看呀,就是薛景宁身上有鬼。”
薛景元说着叹了口气,“不过我娘怀疑过也试探过,但……查不出来什么。我娘当时还被薛景宁摆了一道。”
容钊皱着眉,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他真的会是薛明浅吗?”
薛景元知道他果然开始怀疑了,便道:“薛家于容家已成死敌,到底真不真又有谁知道?”
就算不是,他也要想办法让他们是!
“只要容家能将我们大房摘出来,怎么样我们都配合你们的。至于薛明浅,世子爷喜欢,事成之后带回府中关着就行。”
容钊眼神暗了暗。
薛景元说的没错,只有这样,薛家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至于薛家大房,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傻的,便一起陪葬!
……
南方大雪,几十年难遇,整个南下的路上到处都是冻死的流民。
雪已停了,处处都冻了冰,路途极难走。太子困在客栈里,房中放了三个火盆,手里也抱着暖炉,依旧觉得冷。
南方的湿冷与北方不同,似要钻进骨子里一般,太子气的想骂娘。
镇国公开门进来,见着太子铁青的脸色,道:“太子爷,前面的路就快通了,再过个三五日就可以走了。”
太子见到镇国公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在京中关禁闭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就是不能出东宫,但是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还有老婆儿子热炕头。过不了什么日子,父皇就会把他放出来,镇国公到底是脑子哪里不对劲啊,非要把他弄到灾区来吃苦。而且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去,谁知道到时候京中又是什么情形了?
只是如今镇国公是他最大的依仗,镇国公是他的舅舅,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甚至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个舅舅比父皇更亲。
镇国公关上门,走过来坐下,道:“太子放心,客栈上下都被我们包了,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京中有什么消息吗?”太子问。
镇国公道:“钊儿来了一封信,我却是不太想理他的。”
“怎么?”
“钊儿说,薛景宁的身份有异。”
太子道:“有何异?薛景宁难道还能不是薛景宁不成?薛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真有异还等到今日?”
镇国公拿出信,让太子看了。信上说,薛家二房的下人在薛景宁病好之后就突然打发出去了一批,大房曾也看出了不对劲,大房太太闹了一番后被老太太关了起来,这是明显的不想让她的话传到外面。如今薛家分家了,大房搬去了大兴,家中那些下人自然没事就说说,薛景宁这里不一样了,那里不一样了,大家多少是见过他一两次的。说来说去,大家都觉得薛景宁不是薛景宁了。
太子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笑话,道:“舅舅,我这小表弟的脑子是不是当初跳湖的时候水进多了,这都信。”
镇国公面色有些难看,道:“却也是有些风言风语,只是我已经去信叫他稍安勿动了。”
太子道:“薛景宁不是薛景宁,那他还能是谁?谁与薛景宁这么像?”
镇国公心中也有疑虑,否则他直接就将信烧了根本不会拿来给太子看,道:“他与薛明浅是同胞姐弟,两人的确是像的很。”
“哦?”太子将信扔进火盆里烧了,“那等来日回到京中,的确是要好好的叫人瞧瞧了。倘若薛景宁真是个女子,那你们镇国公府上当初还真是将她看低了啊。”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容钊惹的事,镇国公又想立刻飞回京中打他一顿了。想想又觉得自己夫人也有错,当初娶了人家多好,非觉得是庶女,还要上门去羞辱人家一顿。
真是,要不是为他们擦屁股,太子也不用被关禁闭,他们也不用到这里来受苦。
……
容世子接了父亲的信,却不是很赞成。如今正是大好机会,怎么可能等到老父亲回京的时候。
容世子与容夫人商量了一番,容夫人是个头脑简单的,当即拍板,让容世子就按他自己所想的去做,不要怕,等到父亲回来她替他扛着。
容夫人心里喜滋滋,到时候丈夫再也不能说她头脑简单了。
过了没几日,便有太子一系的官员在皇帝面前道:“薛尚书养伤有些日子了,也不知现在身体如何了。”
皇帝呵呵笑道:“那个臭小子生龙活虎的,朕让他赔朕清洗大殿的费用,他居然还能同朕好一番讲价还价。”
那官员道:“要不是圣上英明,这次薛尚书和薛小大人可真就被冤枉了。”
皇帝不禁有些讶异,心说这位又开始装了,谁不知道他是□□的人,对当初薛尚书撞柱他们指不定在家日日夜夜祈盼着他去死呢。
见皇帝不语,那人便又道:“听说薛小大人身体向来也不好,长年累月要喝药,臣与几个同僚想着要去薛府看看他们,也是为了当初在殿上冤枉薛尚书道歉。想在圣上这里求个恩典。”
“怎么?”
那官员道:“求皇上赐位太医与臣等一道去薛家,如此,臣等便放心了。”
皇帝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道:“准了,顺便也替朕看看薛尚书的伤如何了。”
“是。”
那官员从殿中出来,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回来。
也不知容家到底搞什么鬼,莫非与薛家交好之心还不死?想着他又摇摇头,出去给容钊报信了。
第169章 :说好的一起去死(二十二)
这日正巧是休沐日,云浅站在廊檐下看着老父亲打太极,冬日里难得有阳光,惬意极了。
薛二老爷在家待了快两个月了,他算是认命了,皇帝是真不喜欢他,觉得他不堪大用,他在家休养了两个月,皇帝除了问他要银两赔偿,就没再来找他上朝去。
要不是为了晋王的大业,他真的非常想就此致仕了,再也不想见到圣上了。
云浅见着二老爷的一脸愁容,不禁有点乐。这位二老爷,当初因为她被冤作弊一事而触柱差点丢了命,着实叫她意外。
至少,这个爹是真的为家好,心里也有子女。
二老爷正闭着眼打的正入神,前院小厮来报,来了几个官员还带着太医,来看二老爷呢。
二老爷问了名字,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云浅心中有数,想一想便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了。
二老爷摆摆手,道:“不见,叫他们回去。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小厮愣愣的,问:“那我怎么说?”
二老爷作势要骂他,“老爷我养伤呢,起不来。”
小厮道:“人家就是来探病的呀。”
二老爷气的拿手指他,“你不会找借口吗?”
云浅忙道:“爹,去见见,我陪你去。”
二老爷甩袖,哼道:“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咱爷俩去了还不把咱俩生吞活剥了。”
云浅笑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二老爷这才回房换衣服去了。
过了片刻,云浅跟着二老爷去了前院。到了前院,二老爷身上那些慵懒的气势都没有,挺直腰背,背着手,一副大官做派。
云浅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门。
屋里有三人正喝着茶,两人互相交谈着,另一人带着药箱,便是随行而来的太医。
见着二老爷,三人起身行礼,二老爷一看,一人是户部的黄大人,一人是兵部的高大人,两人都是□□。这一看,他就更气了,太子都不在京中,这些人居然敢来他府上撒野。
黄大人道:“薛大人身体如何了?下官奉圣命请了太医来为薛大人把脉。”
他说完,目光落在了云浅身上打量了几眼。云浅装作没看见,站在二老爷身后不说话。
原本就有太医就隔三差五都会来薛府,薛大人的身体状况太医院本就有数,这次来的这位太医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一天,结果莫名其妙被拉了来,心里一肚子话想骂那两位找事的人,面上却道:“两人大人宅心仁厚,专程去求了圣上命下官来给薛大人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