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橦自然受不了心中倾慕的人被说成是怪物,还这般言辞唾弃!
“君主永远是君主,七煞所行与君主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口口声声叫怪物,可知自己究竟在说谁?!”
这话音还未落,沈甫亭那处的水球猛然炸裂开来,周遭生物几乎是一击封喉。
天际一片漆黑,烟尘散去,那个人在滚滚烟尘中显出模样,面上布满了黑色纹路,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看不出一处好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如玉模样。
沈甫亭见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在一旁,一时间眼中的血腥之意越盛,一声嘶吼而起,声音中的凶狠残忍,如同兽类一般,眼眸中已经彻底没有了人的意识,看上去极端可怕,确确实实已经是一个怪物。
兼橦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般模样,以至于落差太大,一时间看愣了眼,久久回不过神来。
沈甫亭的积威已久,这种模样少不得叫周遭人退去几分,既不敢失了先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冲上去送死!
众仙之中当即有人阴阳怪气开口,“这分明就是怪物,还有谁人敢强词夺理,维护怪物,危害我六道存亡!”
“既然是怪物,就应该彻底诛杀,免得为祸六道!”
“杀!”
一声附和而起,天上盘旋着的众神兽急冲而下,凶猛异常,七煞当即迎上相斗,震的天地动荡不休。
兼橦无法多置一词,远处的沈甫亭在众人之中砍杀,眼中的血腥残忍几乎叫人不敢相信,他的双手沾染了鲜血,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怪物,叫她也没勇气去救他!
因为她喜欢的是一直帝仙沈甫亭,而不是如今这个落魄狼狈的怪物。
锦瑟当即甩开了术娘的手,挣扎着爬上陡坡,眼前烟尘渐散,仙力密集暴涨,气流碾压,让人几欲窒息。
一群人围着沈甫亭,一群倒下,一群接着上,背地里暗算的数不胜数,这般连轴轮着来,又有谁能真正敌过?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身上已经满是伤痕,锦瑟心中大急,当即又要上前,胸口却如裂开了一般,一时间力竭扑倒,只能勉力撑起往那处冲去。
身后三人根本不敢拦,一声龙啸而起,远处寂斐飞跃而来,落在了锦瑟身旁,一把拉住她,“锦儿,太危险了,不要去!”
“放手!”
“君主!”匹相、匹献紧随寂斐其后,见状大急,当即飞跃而去,欲要救人。
寂斐顾不得许多,拉着她往回走,神情焦急,“锦儿,你冷静一些,你救不了他,你现下过去就是白白送死,如今他已经被六道追杀,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不过这一瞬间,沈甫亭已经被暗算了几番,腿弯处被人重重一击,当即跪倒在地,这种机会稍纵即逝,一时间所有人都冲了上去,围着沈甫亭打杀。
锦瑟心中大急,眼中瞳孔瞬间血红,“寂斐,你也要与我作对吗!”
那声音几乎撕心力竭,寂斐一怔,手瞬间一松,他知道拉得住她的人,却拉不住她的心……
她想要做什么,他从来拦不住,以前如此,现下依旧如此,他不想她不开心,哪怕如今是去送死……
锦瑟甩开寂斐的手,当即飞扑而上,一击劈开了围在前头的人,锁人的阵法破了一个口子,里头的沈甫亭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他面上布满了黑色纹路,根本看不清他受了多严重的伤,只是眼中一抹青色光芒,叫人看着便觉毛骨悚然。
这般一击而下,后头的人接连涌了上来,寂斐与三大护法自然不再袖手旁观,一时间混战而起,场面极为混乱,里头有许多妖已经不认锦瑟这个妖尊,他们眼中只有沈甫亭的法力。
这般浩瀚的法力争斗叫寂斐也有些吃力,毕竟敢追来极北的可不是寻常之辈,没有本事,哪有胆子将主意打到沈甫亭头上。
不过锦瑟的实力极为蛮横,那丝丝缕缕的绣花线而出,这些人根本碰不到沈甫亭的衣角。
沈甫亭有了喘息的机会,一瞬间邪气越盛,高高升起的七煞,攻势越发猛烈,下压而来便弄死了一大片,杀伤力极大。
可惜觊觎之人源源不绝,如同疯了一般,挣抢杀沈甫亭的机会。
锦瑟一朝出现,他们即将到手的东西被生生夺去,如何不被惹怒,红口白牙便要污蔑人。
“妖界果然是不知好歹的东西,连这种为祸六道的怪物都要帮,居心何其险恶,现下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些邪祟一道铲除,也免得往后再惹出事端!”
闻言所有人都攻向了锦瑟,人多势众,锦瑟根本吃不消,已显力竭之势。
便有几个邪仙暗中袭向沈甫亭,匹相、匹献二人根本挡不住。
兼橦见状飞落而下似要救沈甫亭,可是到了他面前却又生生顿住。
沈甫亭的皮囊已经开裂,里头渗出了血,眼中有兽类的青绿色光芒,看上去极为瘆人,与她心中的那个高不可攀的仙上仙相差太远,远到她不认识这个人,甚至害怕这个人!
锦瑟本以为她要救沈甫亭,才微微松了心弦,却没有想到她停在了关键时候,那邪仙的刀即将劈在沈甫亭身上,一时心中大急,一个转身扑向沈甫亭,生生接下了那一刀。
刀入肉里,深可见骨!
那洒出的血,溅在了沈甫亭面上,烫得他微微一怔。
鲜红的血流进了他眼里,眼前一片血红,仿佛有什么画面出现在他面前,似曾相识。
他一时难受至极,整个脑中都要炸裂开来一半,可整个人已经被邪气侵蚀殆尽,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难受,只余体内一阵拉扯,叫他生不如死。
锦瑟来不及顾及这些,怒不可遏拽过兼橦,“你若是不想救他,就别给我添乱!”说话间,她口中的血,已经无法控制的淌了出来,看起来已是大不好。
兼橦看着她的血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攻击连连而来,锦瑟一把推开她,将沈甫亭护在身后。
兼橦被骤然推开,一时间心中难言至极,她对沈甫亭的爱没有人能比得上,否则她也不可能等了四万年,可饶是她这般倾慕于他,如今见到他这般模样,也还要多想一番,她不信锦瑟是真心不在乎他变成如今这般可怕的怪物模样!
“他已经变成怪物了,你没有看见吗,他不是沈仙帝!”
周遭的攻势越来越激烈,锦瑟自然没有功夫理睬山鸡,那仙力重重压下,如同天行九雷,她刚在深渊里头消耗的法力还未恢复,一时已是力竭,“趁人之危的小人,不过是为了他的法力而成的私心罢了,本尊今日若是离不开这极北之地,你们就一道给我陪葬!”
她眼中瞳孔骤然妖化,腾空而起,袖中丝丝缕缕的绣花线无限伸展而出,巨大的法力比在先头深渊里还要可怖。
猫有九条命,以命换得无尽的法力,也不是不可以的事,一命不够,她有九条,没有失败的可能。
寂斐察觉到她的心思,却被一击即中,无力抵之,一时心下大骇,“锦儿,你会法力尽失而死的!!!”
可是来不及,锦瑟已经以命换了法力,那巨大的法力延长而去,周遭的气流瞬间波动,横扫整个极北之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施法者必遭反噬,锦瑟亦然。
早早藏在暗处的邪仙,见她法力反噬,当即飞身跃出,连手施展仙力往她这处袭来。
锦瑟力竭无法防备,被这法力击中,直直往后坠落而去,身后一声清越的剑吟响起,一人突然飞身而来,揽过了她,手中的剑一挥,凛冽的剑光带着邪气浩然而去。
前头的邪仙一族根本来不及反应,惨叫困在喉头,下一刻尽数魂飞魄散,无力回天。
这感觉太过熟悉,叫她微微一怔,鼻间似闻檀木清香。
她慢慢转头看去,是沈甫亭。
他面上的黑色纹路尽数退去,化成了诡异的花纹,眼中尽是温和笑意,公子清隽,风度翩然。
第116章
锦瑟完全顿住,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眼眶莫名有些涩涩的,心里突然委屈,既怨他怎么现下才回来,又庆幸他现下已经回来。
这一剑而出,浩瀚的仙气凛冽而去,叫众人大吃一惊,心中拿捏不清沈甫亭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盘旋于天上的七煞攻击越发激烈,凶残嗜血,那些神兽已然不敌,一一被打落下来,砸落在地,引得震荡不休。
人群中自有起哄之人,胆大包天的有,不甘心的也有,“这等冷血怪物,吾等若是不诛杀,岂不是任由邪祟怪物祸乱六道,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任人宰割,倒不如我们与这怪物拼……!”
这话还未说完,沈甫亭随手抬剑扫去,人群中一人瞬间被击散了魂魄,连带着周遭也被一并祸及,瞬间泯灭于众人之间,如同蝼蚁一般轻飘,惊得众人魂飞魄散。
沈甫亭抱着锦瑟轻身落地,面无表情收回了剑,一旦视线离开了锦瑟,那眼中的神情如雪山寒风袭来,冷意入骨,“本帝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放肆妄言?”
所有人见他突然恢复如常,背脊直一阵阵发凉,往日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仙帝的雷霆手段,现下皆是不敢妄动,不仅要护着自己,还要防着周遭谁不要命的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累了自己,一时间静若寒蝉。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静的甚至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兼橦见他恢复了原来模样,想起自己刚头说的话,心中羞愧难言至极,她甚至没有脸面再出现在他面前。
锦瑟一夕之间去了八条半的命,一落地便有些站不住脚,若不是沈甫亭扶着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面上的黑色花纹,若不是他眼中温暖,或许连她也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恢复,“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为什么这痕迹还没有消失?”
沈甫亭视线落在她的面上,眼中是压不住的温暖笑意,抱得她越发紧,却没有回答她,“我一直没有离开,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到,每一句话都叫我心生欢喜。”
这话一带,便让锦瑟瞬间想起自己在深渊里头和他说的话,一时便转移了心神,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寂斐想要上前,见状便也知晓已然没了他的位置,他也不过是局外人罢了。
可惜邪气与沈甫亭并生,又怎么可能轻易脱离,端看七煞就知有没有消退。
七煞本就是祸物,如今被身上的邪气所引,祸乱的心思越发深重,猛然从上而下,压的天际宛如夜幕降临,黑漆漆一团一团,话间却满是杀意,“君主,吾等愿随您屠遍六道,留得一丝清静,也免得这些宵小之辈在您耳边叨扰。”
沈甫亭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弑杀之意蠢蠢欲动,若不是他强行夺回神智,恐怕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他抱着怀里软绵绵的人满心不舍,他们做夫妻未免太少,少到让他不愿放手。
他的视线落在她面上,那神情似乎看一眼少一眼,极为专注认真。
锦瑟见过他又是这般神情,迷迷糊糊间当即惊醒过来,拉住他的衣袖,难得像个小姑娘般慌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不行,我不准你离开我身边!”
“我压不住了,若是再拖下去,必然会生灵涂炭,你拦不住我,也拦不住七煞,留着我,就是祸端,早晚苍生会毁于一旦。”他的声音很低,低的让人听之绝望。
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可她却全是绝望,也没有法子可以救他!
锦瑟眼眶瞬间湿润,就是不愿意让他离开,“我不管,苍生与我何干,我只要你活下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爱你。”沈甫亭低声说道,他眼中太多不舍和留恋,可是有些东西就是注定,强求一分都是不能。
比起芸芸众生,个人微不足道,既为仙帝,就该有仙帝要担负的责任和大道。
锦瑟心中一窒,她这才明白他恐怕是早已这般打算了,她一时间满心悲愤,眼眶红了一片,“我不要,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沈甫亭,我不要你离开我!”
七煞已然等之不及,受邪气驱使飞速落下,法力暴涨数倍,一口便吞下了无数仙者,一时间整个极北都是惨叫声。
一声声的惨叫清晰地传进耳里,叫人心中越发绝望。
沈甫亭看来,微微一笑,隐带苦涩,让她的哀求都觉徒劳。
“往后你会是六道之主。”沈甫亭温和轻道,那话间尽是爱意缱绻。
锦瑟闻言一怔,心中越发忐忑,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七煞越来越凶残,神仙压制不过,场面越发混乱。
连他们这处都已经攻来,寂斐和三大护法苦苦支撑,匹相匹献更是无处可逃,再拖下去所有人都要死,便是连沈甫亭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体内的嗜血之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沈甫亭不再耽误,猛然拉起了她。
“不要!”锦瑟慌而惊叫,可惜她用命换了法力,如今便是想挣脱,都是无力。
锦瑟的力气自然抵不过他,被他硬生生拉起,心中越发明白他刚头话中的意思。
“沈甫亭,我不要你的法力,我好好的,不需要你多管闲事!”她声音大的几乎是声嘶力竭,可惜周遭狂风大起,风围绕着他们旋转,她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嘈杂的风声中,显得那样轻飘。
风沙迷乱了人眼,如同行在沙漠之中骤然掀起了沙尘暴,叫人无法抵抗。
尘沙越来越大,将七煞都一只只卷在了一起,被风沙几经回转,绕得晕头转向。
沈甫亭手间剑指,轻挽剑花,凌空在前画出了一道大符,符字泛起凛冽的光芒,如同禁锢的大咒一般,幻化成了无数字符,卷进了风中,印进七煞厚实的皮囊里。
七煞一声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几番挣扎皆是无法脱离,如同禁锢的阵法一般,将它们一只只往下压去,死死压进深渊里头。
七煞死命挣扎,引得地龙翻滚,地面裂出了无数道缝隙,引得极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封印七煞本就是难事,沈甫亭却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误,他一边封印七煞,一边往锦瑟那处传去法力,连一刻都不能缓之。
周遭狂风大起,卷着他们衣摆飞扬,或许是九重天的仙帝即将寂灭,天色骤然黑沉,六界为之动荡不已,虫鸟蛇兽尽数倾巢而出,慌而搬动居所,哀动不休,顷刻间已叫天地失色。
锦瑟感觉到他的法力往自己体内灌输,一股巨大的引力压着她,叫她无法脱身,心中越发急怒,“沈甫亭,你停下,不要让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