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气之后拉链一拉上，就是个封闭的小世界。
略微有点闷。
念忍待在里面百无聊赖，适应了会儿，开始低头刷手机，开小差。
另一边，沈悭离问李韦辰，“我干嘛？”
“你啊。”李韦辰想了想，“你坐这旁边喊麦吧。”
沈悭离眉微蹙，“怎么喊？”
两个气模人之间放了张桌子，上面贴着张广告词，李韦辰让沈悭离坐下，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喏，就这几段话，你照着念就行，每隔三五分钟念一遍，其他你自己看着来吧，话筒在下边柜子里。”
交代完，李韦辰拍拍他的肩膀，“加油，我去后面仓库了。”
沈悭离：“……”
他瞅一眼那广告词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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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场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沈悭离尝试着张了张口，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又闭上了嘴巴。
他轻轻叹了口气。
路过的小朋友看到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纷纷上前握手、抚摸、拥抱，还有很多人跟它合影。
念忍偶尔会配合一下，逗逗小朋友。
没多久，她听见沈悭离冷清的声音透过话筒被放大，毫无感情的语调，声线平澜，机械地念出一长串广告词。
配合着身后卖场公放音箱循环播送的一系列抖音神曲背景音，听起来十分滑稽。
“噗呲。”念忍没忍住，笑出声。
她能想象到沈悭离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念，到后来越发得心应手。
只不过别人家大卖场喊麦都是热情洋溢，他的口气却像是要把人往外赶。
到最后，沈悭离的声音伴随着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似嗡鸣般地在耳畔萦绕。
念忍觉得自己都快听吐了。
她从兜里掏出耳机，戴上，与世隔绝。
十一点半，李韦辰再次出现，他走到沈悭离面前，“歇会儿吧，我定了盒饭，吃完饭休息两小时，下午再继续。”
“嗯。”
沈悭离放下话筒，视线转向旁边粉色的派大星。
气模人深受小朋友欢迎，不断有孩子上前与之合照。
沈悭离看了会儿，站起身，走过去。
一位年轻妈妈正在帮孩子拍。
沈悭离等她拍完，掏出自己的手机，上前，“不好意思，能麻烦您，帮我也拍一张吗？”
那人见他是员工，对他此举有些意外，还感到点奇怪，但没多问。
沈悭离回到派大星身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环住它圆滚滚的身体，而后露出一个笑容，皓齿洁白，小虎牙闪着尖光。
年轻的妈妈一愣，被晃了眼。
小伙子真帅。
念忍察觉身后微微凹陷，扭头，只捕捉得到一道浅色的阴影。
以为是又有小孩子抱住了她，念忍没在意，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机上。
另一头，年轻妈妈帮沈悭离拍完，将手机还给他。
沈悭离低头查看照片，笑容愈深，“谢谢您。”
***
卖场促销周就七天的时间，也就这几天比较忙。
七天后，念忍和沈悭离不再去了。
六月下旬，常莹莹和齐雪菲邀请念忍去毕业旅行。
她们一共去了三个城市，在外面待了大半个月才回来。
从机场出来，橙色染红了半边天。
念忍坐出租回到小区。
老小区，没电梯。
进了单元楼，念忍提着行李箱吭哧吭哧往上爬。
她临时决定回来，还没通知任何人。
正巧这会儿沈悭离被方珂指使去楼下买醋。
两人迎面相遇。
沈悭离挑眉，打量她，“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念忍手松开行李箱，叉腰，喘了口气，“妈呀，累死我了。”
沈悭离帮她提起行李箱，“你黑了不少。”
念忍瞬间瞪圆了眼睛，摸上自己的脸，“真的假的，我出门明明都抹了防晒啊。”
沈悭离勾唇，浅浅的一弧笑，他换了话题，“你查成绩没？”
“没，在外面玩呢，不想影响心情。”
沈悭离回头睇她一眼，“你就知道没考好？万一考得不错呢。”
“嗐，不可能考好的，我从考场出来作死跟他们对了下答案，理综化学有道大题计算失误，十分呢。”
沈悭离抿唇，没接腔。
到了门口，他将行李箱放下，“叔叔阿姨好像不在家吧，我跟我妈说一声，你过来吃饭？”
“行，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嗯。”
沈悭离转身，直接回了对面。
完全把买醋这件事给忘记个干干净净。
念忍回到家，立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浑身轻松。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她摸出手机，给厉奎发微信。
【我到了。】
也不是谁都没通知，等飞机的时候，她正在跟厉奎聊天，顺便就告诉了他。
念忍找出一身干净衣服，正准备去洗个澡。
门铃忽然响了。
她打开门，见是沈悭离。
“干嘛？”
“呃……你家醋能不能借我，刚才我下楼本来是去买醋的，结果遇到你给忘了。”
念忍觑他微红的耳根，咧嘴笑，“哈，你自己去拿吧。”
她洗完澡出来，沈悭离已经离开了，微信上，厉奎还没回消息。
念忍吹干头发后去了对面。
饭吃到一半，手机震动。
念忍拿起来看一眼。
厉奎：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念忍惊得筷子差点掉了，好在沈悭离及时帮她托住。
两只手相碰，短暂的接触，旋即分离。
念忍毫无所觉，沈悭离那只手却默默收到餐桌下面，再没拿上来过。
方珂给念忍夹菜，“宝贝，吃饭时别看手机。”
“嗯嗯。”念忍迅速打字。
【正在吃饭，等我会儿。】
然后将手机翻转，塞进兜里。
她匆匆扒完一碗饭，菜都没怎么吃。
沈傲皱眉，“吃这么急干什么？”
念忍：“我想回去收拾东西……对了，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晚点的时候拿过来给你们。”
方珂笑眯眯，目光慈爱，“行，不急，你吃饱没，要不再吃点。”
念忍跳下凳子，“不吃了，已经饱了，我回去了啊。”
说着，已经跑到了门口。
方珂和沈傲对视一眼。
有情况！
方珂看向沈悭离，“儿子，你去帮妹妹收拾东西吧。”
沈悭离的目光还落在念忍身上，后知后觉地回神，“啊？哦，好的。”
正在玄关处换鞋的念忍，闻言却是后背一僵，慌忙扭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沈悭离却已经放下筷子，起身走了过来，“没事，一起吧。”
念忍：“……！？”
出了家门，沈悭离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念忍，眉梢微抬，“不是急着回家收拾东西？”
念忍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不是，那个……其实是厉奎来了，他在楼下等我。”
沈悭离脸色冷下来，眸光沉定，“哦，那你还不快去？”
念忍龇牙，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提了提唇线，“那我去了啊。”
沈悭离伸出手掌，“去吧，把你家钥匙给我，我过去待一会儿。”
念忍将钥匙放到他手心，“嗯，那我走了。”
“好。”沈悭离应声，凝望她走远。
第22章
厉奎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
记忆有刹那的回溯, 念忍想起上一次, 坐在这里的是沈悭离。
那时候, 她刚和厉奎在一起没多久。
念忍朝他走过去，“怎么突然来找我？”
厉奎抬头，看着她笑，夕阳还未散尽, 他被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唇微微开合，声音轻得仿似一缕风，“很想你。”
念忍弯唇，长睫微扬，一丝丝小欣喜，难抑制。
并不是所有的情侣之间都善于或乐于表达。
爱与想念, 在面对面的时刻，更加没有想象中容易说得出口。
厉奎说完, 两个人都有些羞涩，半天没敢直视对方。
安静了片刻, 厉奎先开口：“你查成绩了吗，考得怎么样？”
“还没查，但我对过答案，应该不怎么样, 你呢？”
“我？”厉奎双手轻搭在膝盖上，无意识摩挲，“我……我考得很烂。”
“嗯？”
“没过三本线。”
念忍有过心理准备, 知道厉奎不会考得太好，但连三本线都没过，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最后一年，她督促着他突击训练，两人都下了番苦功夫。
但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都没考好。
“那你准备怎么办？”
厉奎舔舔唇，似乎难以启齿。
念忍望向他，目光平和，安静地等待。
半晌，见他还是没开口，念忍已经开始思考，帮他出主意，“要不读专科也行啊，到时候考专升本，也差不多，就比别人多读几年而已，你……”
“我准备去当兵。”厉奎骤然出声，打断念忍。
猝不及防，念忍嘴巴还张着，闻言，缓慢而僵硬地阖上。
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垂下眼睫，“我已经报名了。”
念忍两手紧攥着大拇指，迟迟不语。
厉奎神情略显不安，唤她，“念念……”
念忍偏头，对上他的眼睛，面上没显露出多余的情绪，看似平静，语气也是，“你都决定好了，所以今天只是来通知我？”
厉奎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收缩成拳，“只是报了名，还需要政审体检一系列的，也不一定能通过。”
“你……”念忍深呼吸，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
厉奎亦然沉默。
良久，她勉强扯了扯唇，问：“你想分手吗？”
厉奎眸光深黑，凝视她，“不是我想不想，是，你想吗。”
念忍犹豫，她脑子很乱，“……我不知道。”
厉奎：“我打听过了，每周末部队都放假，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新兵第一年没有探亲假，但期满一年可以休半个月，我一定第一时间回来看你。”
念忍目光清凉，“给我点时间，让我冷静冷静，考虑一下。”
厉奎抿抿唇，艰涩道：“好。”
***
屋里没开灯，电视机散发炽白的冷光。
“怎么不开灯？”念忍站在客厅拐角处，手摸上电灯开关。
沈悭离回头，灯光乍亮，他眯了眯眼睛，“懒得开了。”
念忍提着塑料袋走进来，窸窸窣窣一阵响。
她将袋子扔在茶几上，“哐当”，重物撞击声。
念忍：“我去换衣服。”
“嗯。”
沈悭离好奇翻了翻袋子，里面很多零食，他还发现几瓶鸡尾酒。
念忍换了身休闲的家居服回到客厅，沈悭离手里举着瓶鸡尾酒，冲她晃晃，“你买这个干什么？”
四目相触，念忍神色疏淡，“我还没喝过，想尝尝。”
沈悭离翘起食指，左右摆动两下，“你未成年，不能喝酒。”
念忍撇嘴，“这种不就跟饮料差不多嘛。”
沈悭离皱眉，却没再阻止。
念忍打开，尝了一口。
“怎么这么难喝？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呵，你还真以为这是饮料怎么的。”
念忍将瓶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啧，不喝了。”
然后抱起一袋薯片吃。
电视里放着非诚勿扰，念忍皱眉，“你怎么看这个？”
沈悭离目光钉在电视屏幕上，似专注，“看这个怎么，提高情商，挺好的。”
“……”
念忍便跟着沈悭离一起看非诚勿扰，看到最后，也觉出点意思来。
两人安安静静看电视，不说话，也不讨论。
突然，寂静的空间响起沈悭离低磁的嗓音，问：“你心情不好？”
念忍嚼薯片的动作一滞，“嗯？”
“你心情不好。”这次换了肯定句，“和厉奎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