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看我的。”为了一毛钱的奖励,祁春桃就跟个将军一样站在祁向西的门口,雄赳赳气昂昂。
祁香贝梳好头,舀水洗了脸,到祁向西门前,“桃子,看好了,没俩小时让你小叔出来,可是没有奖励的。”
“小姑你看,我把两边的门环用绳子栓好了,小叔出不来。”
祁香贝打眼一看,可不是,栓得挺牢的,从里面绝对打不开,“干得好,会不会吹口哨?”
“小姑,我不会,不过小强会。”姚玲一直认为女孩子吹口哨不太雅观,管着不让姐妹俩学。
祁香贝招呼祁强国出来,给他布置任务,“小强,小姑听说你口哨吹的好,待会儿你给小姑表演一下,小姑奖励你两颗糖。”
“我想先吃一颗。”祁强国虽然不理解小姑啥时候爱听口哨了,不过不妨碍自己先要点福利。
祁香贝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回屋拿了颗糖给他,“一会儿小姑叫你。”然后对着祁向西的房门冷笑一声,进屋干别的去了。
祁向西开始挺得意,小涮香贝一把,谁让她埋汰人,等春燕栓门环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再听香贝问谁会吹口哨,要猜不出来她想干啥,就白多吃好几年干饭了。
今天他到山上下套准备摸点野物,回来干渴得很,对着水舀子吹了满满一舀的凉水,没一会儿就吃饭,又灌了一碗稀饭,这水量可足足的,他现在就有点想上厕所,要是就这么忍着也还行,不就两个小时,以前出任务也不是没忍过,可香贝那臭丫头,居然让小强吹口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他拔掉门栓,两边门往里拽,打开一条缝,“咳咳,春桃呀,小叔对你怎么样?”
春桃抿着嘴,小手指还点着嘴唇,想了想,“小时候对我不错,后来没见过,不知道。”
这话说的,没毛病,祁向西掐着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不行,更有感觉了,不能等小强吹口哨,万一没挺住,这人可丢大了,他脑袋挤到门缝里,小声说:“春桃,小叔跟你商量个事,你看呀,看叔俩小时,你小姑才给你一毛钱,你打开门让我出去下,小叔给你两毛钱,翻倍,你绝对赚了。”
祁春桃一脸惊喜的样子,很是心动,可嘴里蹦出来的话让祁向西很绝望,“小叔,我特别想赚你这两毛钱,可谁让我先答应小姑了呢,我爸常说做人要讲诚信,不能见利忘义,我要答应你,就失了信义,以后谁还找我呀,您这样可败坏我的名声了。”
“我……”祁向西头一扭不想看祁春桃,心里念叨,祁香贝你够狠,还真是派了个富贵不能淫的兵。
祁香贝可没放任外面的事情,支着耳朵呢,听见春桃的拒绝很满意,打开窗户递出去两颗糖,“桃子,做人就得有品位有追求,拿着糖,小姑赞你的。”
祁春桃嘴里嚼着糖很嘚瑟,朝着屋里吐舌头做鬼脸,心里完全没了这两天对小叔的惧怕。
祁向西在屋里可没有坐以待毙,关好门,轻轻搬着桌子放到窗户下面,嘴里还故意跟春桃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手上没停,悄然无声地打开了窗户。
祁春桃还得意呢,等她反应过来,祁向西已经从窗户里爬出来,脚要落地了。
“啊,”她上前想拽住人,可祁向西能让她抓住?一个闪躲就出去老远,祁春桃刚迈两步,他都在厕所里了。
祁香贝看见影子就知道不好,出来正好瞄见他的背影,一捶墙,可恶,忘了把窗户糊上。
再看祁春桃,垂头丧气走过来,难过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院子里独留下祁向西更大声的哈哈笑。
第41章
临近中午,祁香贝双脚拖着泥从小营村回来,在屋里换了干净鞋子,到院子里用路上捡来的薄薄的石头片子刮鞋底的泥,又用水刷掉鞋上的泥印子。
今天防疫站的技术员过来看队上养猪的情况,顺便给各家的鸡打疫苗。
在猪场,祁山和祁香贝陪着一起查看了猪的现状,讨论了各种环境饲料等问题,经过这些天或买或换,猪仔的数量已经增加到十八头,还在陆续增加,至少要达到四十头往上才可以。
离开猪场,祁香贝自告奋勇领着技术员去各家走访打疫苗,整个前进大队,能养得起鸡的也没有多少家,就算养也不会超过五只,据说超过就算走资本主义路线,要挨批评的。
以前都是孵得多长大的少,自前年县里安排打疫苗开始,大大减少了鸡染病的几率,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像被黄鼠狼叼走之类的,基本上都能长成,损失减少,老百姓肯定高兴,所以技术员来打疫苗还是挺受欢迎的。
本来事事顺利,谁知道十点来钟天上飘起了雨,当时有地方挡雨没淋着,不过完事回来就比较麻烦,鞋子整个在路上和泥,刚蹭下去又是一层,路上遇见的人无形中都长高了不少。
把鞋放到窗台上晾着,祁香贝进厨房开始烧火,分家唯一不好的地方,要自己操持做饭,好在这些天她也经常打下手,做顿饭问题不大。
白菜刚下锅,就听见母亲姚常玉的喊声,祁香贝答应一声,手上快速扒拉白菜,让它尽快熟了。
姚常玉进厨房,看见闺女炒菜,再掀开旁边的盆子,红薯饭已经做好了,“技术员同志安顿好了吗?”
“路上队长迎到他家了,下午去曹家大队,不用我跟着。”祁香贝拿筷子夹了块白菜帮子,吃着基本熟了,赶紧找盆盛出来,用盖子盖好保温。
姚常玉在街上遥望,正好看见祁山从拐弯处出来。
“老三还没回来?”祁山走到门口问。
姚常玉拉他一把进院子,“没呢,估计让雨给耽误了。”
老两口刚进屋收拾利索,外面车铃响,祁向西已经领着邵鸿远进门了。
“大伯,大娘,打扰你们了。”邵鸿远对着老两口先鞠了一躬。
姚常玉热情地笑着,“客气啥,你是老三的战友,到这儿就跟家里一样,快到屋歇着,等会儿开饭。”
“哟,这是他小叔的战友吧,欢迎到俺家来。”姚玲进门放下背篓,先跟邵鸿远打招呼。
祁向西赶紧介绍,“这是我二嫂。”
“二嫂好!”邵鸿远礼貌问好。
姚玲笑笑,挽袖子开始做饭。
祁向西带着邵鸿远去东屋安顿,姚常玉去厨房做最后一道菜,洋葱炒兔肉。
兔子早起已经用开水焯过,祁香贝听见祁向西的声音就开始切洋葱,这种硬菜香贝其实也会做,不过姚常玉不放心要亲自动手。
肉菜快起锅的时候,祁香贝端着姚常玉刻意留下的一些兔肉送给姚玲,“二嫂,这些给桃子他们吃。”
姚玲没接,看了眼东屋,小声说:“这多不合适,听说当兵的都能吃,留下的够吗?”
祁香贝翻出碗把兔肉倒进去,“够,兔子不小,菜量也足。”
完事开始喊人,“爸,三哥,吃饭了。”
邵鸿远在饭桌上倒不拘谨,还拿出来一瓶酒敬祁山,当然他自己是不喝的,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
吃过饭,邵鸿远就算正式入住祁家了,他的伤口还没痊愈,秦叔航有时间就过来陪他说话,他也在队上四处随意走走,整个还处于休整的状态。
祁向西要么陪着邵鸿远转悠,要么陪着祁山上工,有时间还要到山上转一圈,虽然啥也没逮到,好歹家里的柴火堆了老高,以后好长时间不用为烧火发愁。
这天,当祁向西再次拿起绳子准备上山的时候,被祁香贝拦住了,“三哥,我也想到山上看看。”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上山,她特特跟父亲祁山请了假,抓着机会一起去,看看里面到底什么风貌,最次也能挖些野菜回来,山脚下的野菜都看不见啥了。
祁向西扭过去,他今天可有目标,带着妹子去,得,啥也捞不着,“你在家呆着,等我抓只野鸡回来炖着吃。”
“可拉倒吧,你这几天都快一天不落去山上了,连根鸡毛都没带回来,还抓鸡,骗人的吧。”祁香贝干脆拎着背篓跟在他后面。
“我都摸着它们的规律了,今天肯定成,你就瞧好吧。”祁向西无奈,只能接受祁香贝跟着的事实,玖山上虽然杂草丛生,后面绵延都是群山,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大型动物,最多跑个野鸡窜只兔子,危险系数已经是极低的。
两个人走到山脚下,正赶上邵鸿远和秦叔航从山侧边走出来,秦叔航背着柴火,邵鸿远拎着个篮子,里面都是野菜。
“老祁,你们要上山?”邵鸿远了解祁向西的活动轨迹。
祁向西晃晃手里的绳子,“看看去,说不定有收获。”
秦叔航眼睛一亮,“那我也跟着去,远哥,你回去吧。”
邵鸿远自动站到祁向西身边,“我也去,就在山下晃,还没看过山上啥模样,看看去。”
“不行!!”祁向西和秦叔航异口同声拒绝,就他的状况,上下山这种拉伸的动作还是少做为妙,要是不小心抻开伤口,之前的休养都白费了。
邵鸿远是个拧性子,拍拍腰,自觉身体状况没问题,“我就走着看看,其他的一概不做总行吧。”
腿长在他身上,别人也不能强行把他栓回去,祁向西首先妥协,都带着香贝了,再带个老邵也不多,老邵就是受伤,那体格也比香贝强。
就这样,四个人沿着蜿蜒小路上了山,祁向西带头领路,七绕八绕朝着后山去了。
路过一片平摊的草地,祁向西停下来,“香贝,老邵你们就在这儿找野菜吧,我带着小秦到坡上看看。”
秦叔航扔下柴火追着祁向西跑过去,别看他来前进大队时间不短,以前也是在县城上学,还没到后山摸索过,男孩子,天生喜欢探险,心里可兴奋着呢。
邵鸿远观察了地形,没什么发挥的地方,找了块儿朝阳的干净石头,平躺在上面,随便揪了根干枯的狗尾草叼在嘴里,翘起二郎腿,枕着胳膊优哉游哉晒太阳。
祁香贝咬咬嘴唇,观察前面的草地,前几天下雨,可能是山坡上的水流都聚集在这里了,地面还泛着潮气,踩上去倒不会带出一脚泥,她已经看见里面散落的蒲公英长出来了。
连着走出去十来米,祁香贝已经挖了五六颗蒲公英,转转悠悠,背篓里的蒲公英越来越多,鲜嫩青绿得可人,想着这一大片地全转遍,晚上能凑够一碗菜。
当她再一次拔起一颗蒲公英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它旁边有一块茶褐色的胶状物,哎呦,怎么把它给忘了,这不就是地木耳吗?俗称地皮菜,富含各种蛋白质维生素,是难得的一道美味,记得小时候养母回老家总会去捡,配着鸡蛋一起炒给她补身体。
有一就有二,甚至还找到一大片,这下可有得忙,这边拔野菜,那边捡地皮菜,等她再抬头的时候,自己在一堆到腰的野草堆里,三哥祁向西和秦叔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能隐约看见山坡上邵鸿远晃荡的脚丫子。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歇口气,祁香贝捡了几颗圆润的石头在手里扔着玩,没几下,居然听见野草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对玖山往日的认知打破了她心里的恐惧,站起来抬手挡住阳光往远处看,根本看不清,她悄悄沿着草边迎着声音过去,看看是野鸡还是兔子,还是其他什么小东西。
可等她看清来物的时候,脸色大变,轻抬腿快频率,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邵鸿远躺在石头上已经晒得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瞬间坐起来,就看见祁香贝拎着背篓朝他跑,脸色不太对劲。
“邵同志,快走,那边过来一头野猪。”祁香贝不敢大叫,临近压低声音说话,别看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几天,也就碰面的时候笑着点头打个招呼,名字都没互相叫过。
不用她说,邵鸿远已经发现坠在后面的影子,推着祁香贝往更高的坡上走,他自己在后面跟着,严阵以待,“会不会爬树?”
“爬树?不会,没爬过,三哥呢?他们跑哪里去了?”祁香贝搂着背篓很紧张,满脑子都是野猪吃人咬人的画面。
天知道两个人野到哪里去了,“别管他们,只管往高处跑。”
可当邵鸿远转头看清那头猪脸的时候,一下拉住祁香贝,“等等,不是野猪。”
“不是?”祁香贝也转过来看,可不是,那头朝着他们过来的猪跟队上猪圈里的猪没什么两样,毛短鼻子短,也没有凶狠的獠牙,就是普通的黑色家猪,刚才她看见猪的后半身加上哼哼哼地声音,就理所当然以为是哪里窜过来的野猪,真是虚惊一场,可这也不对劲呀,“山上怎么会有家养的猪,难道是哪个队上偷跑出来的?”
肯定不是前进大队的,队上的猪什么样子她都有印象,不过确实也没听说临近哪个队上跑了猪,看这猪可不小,得有小二百斤,哪个队能大方到放弃这么大的猪。
邵鸿远并没有因为是家猪就放松警惕,捡了两块大石头握在手里,脚步也没有停,家养的猪在感受威胁或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也会攻击人,这么大的猪力道不小,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斗争,他倒不怵,可身边还有祁家小妹呢。
第42章
尾随祁香贝的那头猪显然是把她当做目标了,没有猛烈地窜过来攻击,但也紧追不放,如今一个人变两个,也没让它改变方向,跟着就要往山坡上去。
邵鸿远让祁香贝接着往高处走,他找了个石块多的台子,打算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扔石头,逼迫猪改变路线,就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硬碰硬。
这种情况下,祁香贝怎么能弃伙伴独自走掉,更何况这个伙伴还是病号,当即放下背篓,走到邵鸿远身边,手里也抓起石头,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跟着一起扔。
俩人蓄势待发,还没有实行呢,就看到远处抄过来的祁向西和秦叔航,两个人都举着小孩手臂粗的木棍快速围了过来,祁向西已经开始摆手示意了。
“老邵,你左手斜坡下去,前面三十米顺时针方向有个深坑,我跟小秦往坑里赶猪,你守住深坑旁边的小道别让它过去。”祁向西显然有了主意,“香贝,你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扔石头,往下赶猪。”
邵鸿远点点头,小跑着过去了,祁香贝快速站到他的位置,开始搬起石头照着猪头就扔了下去,也不分大块小块,只要能搬动就往下砸,祁向西和秦叔航成扇形威慑猪不让它向后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