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您这花是按照叶子多少来定价的。”邵鸿远觉得这老伯要价太狠。
老头没搭理这茬,一副你爱买不买,不买麻溜离开的样子。
邵鸿远脾气上来,还真不想买,可祁香贝显然眼睛都粘在上面拔不下来了,她都能想象得到几年以后君子花开惊艳世人的场景。
祁香贝拉拉邵鸿远的衣襟,不让他说话,“老伯,您这花报价太贵了,便宜点,两盆我都拿着了。”
“老秦,这颗大的我要了,十块钱给你。”一只带着老年斑的手从他们身后伸过来,手心躺着十块钱。
祁香贝扭头一看,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手里拎着个鸟笼子,像是问过价的回头客。
老秦手脚麻利地接过钱,端起花盆放在老爷子手里,“您拿好。”
祁香贝眼睁睁看着心水的花跟在别人身上渐行渐远,有点后悔没走早下手。
“秦师傅,您这里还有没有品相更好的,我想要一盆。”一位妙龄少女走过来,探问道。
秦师傅摇头晃脑,“没有了,就剩下这一盆。”
“师傅,这花我买了。”祁香贝不再犹豫,掏出来八块钱,不用老秦忙活,直接抱着花盆走人。
邵鸿远跟在祁香贝身后,“那老头跟女孩说不定是托。”
“不管他们,你看这个花多漂亮,像不像几个君子立在山头,沉思人生,我觉得比那个十块钱的还好,这个花盆衬托得好,古朴大气,有一股拙意。”
邵鸿远眨眨眼睛,近看远看,就那几片叶子,祁香贝说的意境他一点都没有感受出来,倒是下面的花盆越看越顺眼,“花盆是不错。”
“你也觉得好看吧,到家之后就摆在书房的桌子上,天天看着它,心情都变好了。”
祁香贝兴高采烈地捧着君子兰进了家门,真个摆在书房里,别说,有了它,书房的格调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哪弄来的草,还专门用花盆装,浪费不?”姚常玉看见了,在她眼里这几片叶子跟地里的野草没啥区别。
祁香贝对老太太的眼光极其不认同,“妈,这不是草,这叫君子兰,是很名贵的花,我花了八块钱买回来的。”
“啥?就这值当八块钱,还花呢?我连花骨朵都没看见,我看你是有钱烧的,买点啥不好,买个这玩意儿。”姚常玉上去摸摸叶子,一点不光溜。
邵鸿远赶紧过来劝说,“妈,这真是名花,还有下面的花盆,要单买也不便宜,难得香贝有个心头好,买就买了,看着它香贝心情好,这八块钱也花得值。”
“你要这么说也有道理。”姚常玉一听姑娘能心情好,也就不说贵了,再仔细打量打量,勉强给了个还可以的评价。
有这第一盆,第二盆就不远了,祁香贝又陆续淘换了十来盆君子兰,种类各异,卧房客厅都给布置上,每天呵护,一个个长得油光滑亮。
就是姚常玉,开始真不以为然,慢慢地也被感染,觉得这花跟院子里的月季想比,真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没事就帮着倒腾。
可是美了祁香贝,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台灯一盏,伏案疾书,抬头看看绿叶,抚着上面的花纹,摩挲着脉络,对她来说就是享受,旁边再有一位帅哥低头默书陪着,简直是场场盛宴,美不胜收。
第95章
教学楼,三楼教室,班长孙艳正在给大家发放本学期的成绩单。
如今他们已经是大二的学生,刚才老师强调了暑期回家留校各项注意事宜,等领了成绩单,他们就算正式放假了。
祁香贝展开单子,扫视一圈,各科成绩都在心理预期之内,总体还不错。
孙艳扒头想看她的成绩,祁香贝赶紧合上,笑笑,“班长,打探别人的隐私可是不礼貌的。”
孙艳故作嫌弃地切了一声,“藏着掖着有啥用,就算我不知道具体的,排名我可知道,要不你让我看看,我告诉你的排名怎么样?”
祁香贝不为所动,大一总体评定,她得了二等奖学金,这学期就她观察,大家的进步良莠不齐,可她属于优良那部分,排名总不会太出圈。
孙艳就知道祁香贝没那么容易被说服,转而说了其他事,“今天我去老师办公室拿成绩单,看到个好消息。”
祁香贝盯着她等待下文,孙艳小声说:“我在林老师桌上瞄到下半年的教学计划,可能会跟杂志社合作,开辟版块,到时候他们命题咱们写,要是刊登了还能有稿费拿。”
“班长,哪个杂志社?”旁边还有好几双耳朵听着她们的谈话,这不,同学常镇奇就率先问出了问题。
要说现在中文系没到各个杂志社或报社投稿的同学根本没有,大家多多少少都做了尝试,只不过有的被采纳,有的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如果真像孙艳说的那样,能跟杂志社合作,那他们的文章被刊登的几率可就大多了。
孙艳感受到大家炙热的眼光,不由得抿抿嘴,“这是计划,还没具体到哪家杂志社,哎,你们听过心里有数就行呀,可别到处宣扬,回来你们说是听我说的,我不会承认呀。”这可是她偷偷看到的,不能宣扬得到处都是。
同学李馨在唇边做了锁拉链的动作,“班长放心,我们肯定守口如瓶,你还有没别的好消息,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呗。”
孙艳卷起手里的书敲了敲桌子,“哎哎哎,别得寸进尺呀,你们也不想想,我就在那里一过,能看到多少?别围着我了,该干啥干啥,你们有人不是归心似箭嘛,赶紧收拾行李去吧。”
她这一驱散,大家悻悻然都离开了教室,祁香贝也背起包往外走,“班长不着急回家吗?”
“不着急,我爸妈说过几天来看我,还要在长春呆一段时间,现在改革开放,我们那边的发展很快,去各地走走不像以前管得那么严格,可不就方便了我们家。”孙艳很期待跟爸妈在长春团聚。
这倒是事实,自从去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祁香贝亲历了这种变化,商场里的物品越来越丰富,就近的集市上来卖农产品的人逐渐增多,周围还出现了不少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商小贩。
就连她的老家,也嗅到了诱惑,人心蠢蠢欲动,从母亲姚常玉回家的见闻和二哥的来信就能知道。
二哥祁向南本来心眼就活,去年暑假和寒假刚开始,他就开了介绍信过来,说是来接母亲姚常玉回老家,其实他还打着小算盘呢。
上次一路倒腾,挣到手里的钱比半年的公分都多,要不是队上限制,他恨不得半个月就来回一趟,这来接母亲正当时,他怎么可能放过,就连祁香贝提出来送母亲都不行,必须他来接。
今年更好,一个月前就写信说要过来,这还不算,还让春桃放假从天津先来长春,估计是觉得自己收敛的东西少,找春桃帮忙来了。
既然国家政策已经出台,投机倒把这个词已经被大家摒弃,彻底退出舞台,二哥随便折腾就是,总算不用再担心安危。
这么想着,祁香贝跟孙艳一起出了教学楼,就看见之前先出来的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个人忙凑过去听。
“你们说那人是不是刘珊珊的对象,看着年龄差不多。”
“有可能,基本没听她提过对象的事,原来是个军人,职业保密,不说也情有可原。”
“可拉倒吧,我敢打赌,那人肯定不是她对象,没见着刘珊珊上去搭话的时候人家一脸错愕,估计就是认识。”
“不止是认识吧,看刘珊珊眉飞色舞的样子,他俩关系绝对不一般。”
还以为讨论什么,原来是刘珊珊的事,祁香贝顿时失去了兴趣。
孙艳仿佛对这事很上心,祁香贝拉她走,愣是没动地方,“我等等,别出问题。”
祁香贝摇摇头,说啥出问题,还不就是想八卦一下,干脆,告别一行人,往家走。
“哎,祁香贝,你走的路正好是珊珊在的方向。”同学钱丽华喊了一声,她跟刘珊珊关系处得不错,想着刘珊珊那么高兴,别让祁香贝给破坏了,毕竟她俩不咋对付。
祁香贝暗自翻了个白眼,扭头,“巧了,这正是我回家的路,又不是皇帝游街,难道还要人避让不成。”
说完,大步流星往前走,本来她还真没兴趣去关注刘珊珊跟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对象的人,经钱丽华这么一提,嘿,她还真得看看。
脚步不停,眼睛没放过任何地方,果然在前边凉亭里看见刘珊珊,她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高大威猛,祁香贝心说,就这身高,就不相配,这年代可不时兴最萌身高差。
对着男人的后脑勺,连个侧脸都看不清,可祁香贝莫名觉得这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军人,难道在部队的时候见过?
她越来越靠近,都快要到两个人跟前了,就听男人说:“想不到你这么艰苦,不过,我想你一定能克服万难,风雨之后阳光只会更加灿烂。”
这个声音震动了祁香贝的心神,她跨步走到男人跟前,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呀。”男人,也就是祁向西理直气壮地回答。
刘珊珊咋一看见祁香贝出现就来火,以为她想捣乱,一听祁向西的回答,顿时咬紧了后槽牙,生了一肚子闷气。
后面孙艳他们悄悄跟着,真怕俩人呛呛起来,如今见祁香贝真个插在两个人中间,赶紧过来打圆场。
孙艳走到祁香贝跟刘珊珊中间,“哎,你俩都在这里呀,正好有事找你们商量,要不咱们去教室?”其他人还在后面应和。
不是正经的演员,那表情要多假有多假,祁向西轻易看出了苗头,“香贝,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祁香贝不知道三哥为啥会突然降临到学校,还跟刘珊珊聊上了,但她有必要说清楚,免得其他人脑洞大开,出现三哥跟刘珊珊之间的传闻,“班长,事情刚才不都说完了吗?我三哥过来找我,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祁香贝拉着祁向西的袖子走了,独留下一群人在后面凌乱,搞了半天这人跟刘珊珊没啥关系,是祁香贝哥哥,那刘珊珊干啥跟人家聊得那么欢实。
别说他们,就是祁香贝也疑惑,她倒好办,直接问就行。
“去年执行任务路过他们那里,你这位同学被她对象追着打,我顺手帮了个忙。”祁向西简单解释。
祁香贝哦了一声表示了解,没想法去探索刘珊珊更深的遭遇,“你之前可没说要过来,搞突然袭击呀。”
“妈要回家,我本来就想趁她走之前聚聚,谁知道出临时任务,我就没给你来信,昨天任务结束,干脆我就直接过来了。”
“三嫂跟爱国呢?一起来了吗?”
“没有,你嫂子这段时间很忙,要考核竞聘护士长,我把爱国带来了,省得你嫂子还得为他操心。”
“那倒是,三嫂够厉害的。”祁香贝觉得辛悦算是她见过活得最明白的人了。
“对了,二哥给我写信,说他想在队上开个小卖铺让二嫂看铺子,问我要不要入股,问过你吗?”
祁香贝想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他提过一句,不过我没有闲钱,他就没深说,过两天就能见着,你俩面对面谈谈呗。”
“嗯,我看这发展形势,可以一试。”祁向西虽然没完全看清趋势,可他不缺冒险精神。
说话间就到了家门口,祁香贝敲响院门,喊了一嗓子,里面姚常玉应声,“就来,等着。”
门开了,兄妹俩进去,母亲姚常玉站在当院,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尾巴,爱国跟团团。
“妈妈”,“爸爸”,两个孩子各自找自己的家长,搂着大腿求抱。
祁香贝蹲下来跟团团说话,“团团想妈妈吗?”
团团小鸡叨米一样点着头,“想。”
“真乖,”祁香贝香了他的脸颊,马上就得到一个湿吻,她朝着爱国招招手,“爱国,来姑姑这里。”
爱国蹬蹬后退几步,带着嫌弃的小表情,“我不要,只有小孩子才要香香,我是大孩子,不要。”
祁香贝引诱他,“姑姑这里有好吃的给你,你过来让姑姑抱抱。”
爱国干脆藏到祁向西身后不露面,小声嘀咕,“奶奶给我好吃的了,我有。”
姚常玉当时笑开了,“这孩子真有够,还不抠,给他几块糖就不要了,还主动给团团吃,你俩没回来之前,小哥俩玩得好着呢。”
“是吗?真好,爱国出来带弟弟玩吧。”
爱国还真有哥哥样子,拉着团团的手到门厦下面玩玩具去了,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祁香贝当即洗了手去厨房准备午饭,今天就吃打卤面吧,省事。
“听妈说鸿远去法院实习去了?”祁向西靠在厨房门框边问。
祁香贝手上打着鸡蛋,“是呀,他舅舅给联系的,今天第二天去,晚上能回来一起吃饭。”
前几天鸿远的舅舅打电话过来,说给他联系了法院实习的工作,这个暑假他们一家就在长春过,不回部队了。
祁向西听完挺羡慕,像他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没有半点背景,只能靠自己打拼,看看邵鸿远,有个舅舅在后面支持,啥都给想到了,这才大二,就能给联系去实习,以后还怕没成就吗?
第96章
祁向西来家的转天,就从火车站接到了祁向南,又过了两天,春桃也从天津赶过来,该来的都来齐了。
祁向南都没给春桃修整的时间,当即带着她到处转悠,看啥都想搂到自己口袋里,每次回家都不空手。
星期天,邵鸿远休息,一大早就带着祁香贝去逛集市,打算中午做几道硬菜,这几天他一直上班,都没有好好吃个饭聚聚。
割了肉,买了一只大公鸡,零零星星的蔬菜买了一兜子,还称了桃酥奶糖,连带着花生也买了不少,两个人拎着东西,讨论中午做的菜式,就往家赶。
还没看见自家大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喊,转头看清人的时候,夫妻俩不由得迅速对视一眼。
身后,邵泽元和甄甜甜每人拎着一个行李箱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