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白日上楼
时间:2019-08-12 08:32:11

  修道之人,岁寿……
  委实绵长啊。
  “好。”郑菀笑眯眯地道,“女儿其实也不想找个管头管脚的,还不如找个温顺些的伺候伺候。”
  郑斋可没有女子当守节的狗屁规矩,只道:
  “快活最好。”
  三人絮絮说了会话,便各自回房歇息。
  郑菀也关了门,终于……
  僻静了。
  这几日一遭一遭的,从陌澜镇、寒陨之地再到北冕门十二星会,从冷战、到破身、说开,短短几日,天地已然变了色。
  修为也从知微境初期,到了中期。
  契了只冰凤凰。
  冰符也已经许久未画了。
  郑菀在肚腹里掂量来掂量去,好一阵才想到要将藤箱拿出来,可还未付诸行动,屋内的空气便动了动。
  幽幽烛光里,一道白色人影自虚化实,一脚踏了出来。
  “郑菀,本君可不是你用完就丢的东西。”
  清清冷冷的声音,像一颗颗冰珠一样,砸到了郑菀的耳朵里。
  “堂堂离微道君,居然学小人听墙角?”
  郑菀笑眯眯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袍男子。
  崔望脸一下子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
  “没听墙角。”
  他道。
  “没听?”
  “没听。”
  想了想,崔望道,“不过看了。”
  “道君看到什么了?”
  “本君见你与那旧情人,相谈甚欢,还有那三月三里桃花笺——”
  “——抱。”
  “……哦。”
  崔望张开手,将郑菀抱到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望崽:我总是拿你没办法的。
  ——
 
 
第149章 苍栏报
  “你欢喜温顺些的?”
  烛光幽幽,将这不大的房间照得红彤彤一片。郑菀这才发现,房内的卷帘、纱幔,甚至连床榻上的被褥软衾不知何时被阿娘换成了大红。
  大红烧得脸也红彤彤的。
  她推他:
  “还说没偷听?”
  说着,嘴角便忍不住有些翘。
  “妙法境修士魂识可达百丈,我有千丈。”
  “道君这话听起来,便跟小贼偷了包子,狡辩说‘我手长,这包子自己跑我手里一样’——无赖。”
  无赖不吭声。
  郑菀抬头,却见他薄冰琼玉似的脸薄薄敷上一片绯色,便忍不住笑:
  “那道君魂识既然这般厉害,若不小心撞见人家行那……鱼水之欢,这可如何是好?”
  薄冰琼玉成了火辣辣赤红一片,可声音依然清冷:
  “未曾见。”
  见郑菀不信:“修者魂识未经允许,不得入人屋舍。”
  “……哦。那道君为何独独入我家门,夜闯香闺?”
  崔望挪开眼:
  “你自是不同。”
  “哪里不同?快说,哪里不同?”
  此时街道外梆子已经开始敲响第三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屋内却仅有烛火哔啵的声响。
  “风妩城启明街,有一街的千叶海棠,常年花开灼灼,美不胜收,可本君从不在意。
  “所以呢?”
  “唯有移栽入府,由本君细细呵护、日日浇灌之海棠,她每掉一瓣花,她每落一片叶,都牵丝动心,让人不能忍。”
  牵丝动心,不能忍。
  这句话,像无数细小却又颇具分量的石头,重重砸入郑菀的心湖。
  又痒,又酸,又软,又麻。
  她默了默,笑嘻嘻地:
  “所以,道君总忍不住偷偷将这海棠瞧上一瞧?”
  崔望抿紧了嘴:
  “……是。”
  “崔望,你真可爱。”
  “男子不可妄言可爱。”
  崔望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像又臭又硬的石头。
  郑菀才不怕他。
  这人就是个纸老虎。
  “道君方才不是还问我,是不是欢喜温顺的?”
  “唔。”
  郑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道:
  “我谁都不欢喜。”
  “那你——”
  “——只欢喜你这样的。”
  “哦?”
  “恩。”
  郑菀悄悄地抬头,恰见冰雪雕制的男子嘴边来不及消逝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崔望,这藤箱可是你送来的?”
  郑菀推开他,蹲下来看着圆脸修士送来的玩意儿,“里面是什么?”
  “是一些……小玩意儿。”
  崔望看起来略略有些不自在,“不甚要紧。”
  “不要紧你还大半夜支使人家送来?”
  郑菀找了一圈,才在藤箱侧面找个一把小锁,极其漂亮精致的一把铜芯锁,锁头上,刻了一朵小巧的蔷薇花,米粒大小。
  她嘴角的笑更柔了些,半蹲在地,羽面般的裙子旖旎在地,她便这般仰着头:
  “崔望,你总是记得的。”
  海棠花,桃花笺,梨花白,剑穗,白玉冠……
  他看似冷漠,却总在细微处,有不经意的、叫人无法不动容的温柔。
  “这海棠花,是你刻的么?”
  她看着崔望,眼波似粼粼的湖水,明澈又安静,和平常那个娇蛮任性、颐指气使的女子完全不同。
  崔望也蹲了下去:
  “不是。”
  “哦……”
  郑菀失望地耳朵都耷拉下来,“不是啊。”
  “也不全都不是。”
  郑菀一下子便高兴起来:
  “你真好,崔望。”
  她眼底的笑意让崔望难得晃了晃神。
  郑菀手指在锁头上一放,铜芯锁似是感应到什么,立时便弹了出来。
  藤箱打了开来。
  “这是……”
  郑菀讶然地看着藤箱内的东西。
  确实如崔望所说,不十分珍贵,却让她难得动容。
  十来个一字排开的木偶小人。
  小人头上扎着发髻,穿着漂亮裙裳,裙裳都是千年冰蚕丝裁制,色色不一——这些小人,并未画脸,甚至从雕刻技艺上来说,也不算惊艳,看得出,这人在初始雕刻时,手法甚至算得上粗劣而笨拙,直到后面,才开始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你雕的?”
  郑菀手指一一滑过木偶小人。
  梅园初见,天青碧云锦,纯白羽氅鸡血石簪;摊盘那日,轻红浅纱,高髻云鬓金步摇;山门遴选,利落白裙,束发白丝绦;入得山门,鹅黄道袍,单髻披发金步摇……最后,却是凡间石舫幻境里,她一身红衣嫁裳,双袖合拢,饮合卺酒。
  木偶人下,铺着一件又一件的华裳,这些华裳,件件都是郑菀从前在衣裳铺子里见过,却买不起的珍罕物。
  千年雪灵蛛吐丝制成的墨色大氅;鲛珠为坠的羽鳞衣,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衣……青红浅碧,荼白沉墨,不一而足。
  “你——”
  郑菀蓦地合上了藤箱。
  她惊恐地盯着藤箱,好似其内关着一个怪物。
  那怪物随时随地都欲扑出来,挠她的心,动她的神,让她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凡间界时,郎君们要讨她欢心,都是去金玉铺子一掷千金,却从未有一人,似崔望这般,笨拙的、切切的,以这些玩物们来讨好她。
  “是我雕的。”
  崔望又不别扭了,他落到藤箱的眼神难得的柔和,“念你时,便会雕一会;恨你时,也会雕一会。不知不觉……竟已累了这么多。”
  “你——”
  “你不是问,我为何会制桃枝人?”
  郑菀张了张嘴,连她自己都没发觉,那张脸有多苍白。
  她从前怨他看不起她,怨他不欢喜她,当小猫小狗一般逗他;此时又觉,她才是配不起的那一个。
  比起他深不见底的情意,她的欢喜,便显得太轻浮、太廉价了些。
  “菀菀,嫁与我。”
  “做我的道侣。”
  崔望不再说桃枝人的事儿,俯身将那着红色嫁裳的木偶小人拿了起来。
  凑近看,那小人上的百子千孙石榴纹都绣得栩栩如生。
  郑菀看着他摊开的掌心,掌心上那小人的红色嫁衣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些木偶的衣裳……”
  崔望似看出她所想,摇头,哑然失笑:
  “菀菀,你太高看我了,我如何会做这些东西?”
  “那——”
  崔望一抖袖子,一叠厚厚的黄宣纸便从他的储物戒里落到了她窗前的长几上。
  郑菀走过去,发觉那黄宣纸上画着一身又一身的衣裳。
  那些裙裳,俱是她曾经穿过的,甚至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大记得,在看见时才能回忆起——凡间界时,她有过许多这样的、只穿过一回、便不会再上身的裙裳。
  而崔望,却连裙摆的纹路都细细地绘了出来。
  “愽凌崔氏子,这画技果然了得。”
  “我命人送去衣裳铺子,找绣娘,一件件绣了出来。”
  “崔望,那你……”
  能将衣裳记得一清二楚,连花纹、制样都不曾忘却,却又为何不曾画人?
  郑菀却突然明白了。
  他不画她,不过是自己与自己较劲。
  “郑菀,我愽凌崔氏,欲重新与你荥阳郑氏结永世之好,你可愿?”
  郑菀发现,自己竟然迟疑了。
  她确实欢喜他,却也对未来,毫无指望。
  修道之人,岁寿绵长,他已晋妙法境,也许不久便会突破入无相境,一万年,何等漫长?男女之爱,可经得起一万年的消磨?
  崔望似是看出她的意思,眼睛顿时沉了下来:
  “你不愿?”
  “若以后你我分道扬镳,何莫如只以情人身份相处,也免得将来伤和气。”
  “不成。”崔望冷冷道,“你莫想。”
  “我与你在一块时,必不与他人牵扯。”郑菀信誓旦旦,“这样彼此舒适的关系,不是更好?”
  “不好。”
  崔望将红衣小木偶往藤箱里一掷,在郑菀心疼的惊呼声里,冷冷道,“本君与你不同,进便是进,退便是退,不欢喜给自己留后路。”
  他压着声:
  “若当初你抱了玩玩的心思,又何苦来招惹本君?”
  “我——”
  “西余罅隙,你一副本君负了你的样子,却未想过此时?”
  “未想过。”郑菀光棍地道,“我又从未对旁人动过心,哪里想那许多?感觉难过了,便觉得你对不起我;至于将来——”
  “你没想。”
  “是,我没敢想。”
  断命之人朝不保夕,及时行乐,想那许多作甚?
  郑菀梗着脖子,强词夺理:
  “崔望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道君,想施便施,想退便退,我一小小修士哪敢多想?”
  “你小小修士?”
  崔望摇摇头,“你这小修士扼住我的脖子,都敢在我头上撒野了。”
  郑菀嘟了嘟嘴,目光对到藤箱,想想,还是顺毛捋一下才好。
  她扯扯他宽大的袍袖,用清凌凌的眼睛看他:
  “崔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崔望看着她削葱般的纤长十指,突然想起石舫幻境里,她怯生生地揪着他的袖口,讨好又惧怕的模样。
  她总擅长用言语来迷惑他。
  “当真未欢喜过旁人?那太子——”
  崔望叹了口气。
  “当然。”郑菀理所当然道,“能让我郑菀欢喜的,必得是道君你这样的人物。”
  崔望心底的怒气,被神气地抚平了。
  可到底还有些不甘:
  “说欢喜,却不愿与我做道侣。”
  “谁说不愿意?”郑菀皱了皱鼻子,“我阿耶阿娘不欢喜你嘛。”
  这当然是一重缘由。
  “若你阿耶阿娘肯了呢?”
  郑菀信誓旦旦:
  “菀菀对崔望拳拳之心,可见日月。”
  “你说的。”
  崔望看着她,突然笑了。
  弯月清辉里,他眉目舒展,笑若春风:
  “我将阿万留给你。”
  他拂袖将阿万从储物戒里送了出来。
  阿万头晕目转地落了地,只听自家主子道:“阿万,以后你便跟在郑真君身边服侍。”
  “真君!”阿万蹦蹦跳跳,“阿万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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