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媚(重生)——六喜桃
时间:2019-08-13 07:34:21

  她刻意瞒着不想叫韩烨知道——他那样偏执痴狂,若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怎会容得下萧让的孩子在她腹中!
  可这十月怀胎之事,又怎么是说瞒就能瞒得住的!
  “夫人体弱气虚,能怀此子甚是不易,平日里不能过于忧思,饮食上也要多加小心注意。”大夫谆谆嘱咐了一番,又开了几副保胎药和孕妇禁忌,方才提着药箱出了映雪堂。
  韩烨一言不发,静静伫立在内室一侧,见丫鬟碧云扶着顾熙言歇下了,方才挑帘子出了内室。
  他有些慌了。
  他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藏顾熙言在身边,就算她心里还有萧让,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她总会有忘了萧让的那一天,他愿意等下去。
  可是,如今顾熙言肚子里怀了萧让的孩子,有了他的骨血,一切都不同了——那一个月大的孩子,如同一味□□,时刻都有可能重新点燃两人的情意。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行至映雪堂外,韩烨步子一顿,玉面上泛起一抹灿然笑意,声音清润低沉,“齐恕,叫人传话三军——姑娘已有孕半个月,本世子逢子嗣之喜,军中上下,皆有重重赏赐。”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熙儿这孩子怀的真不容易……emmm
  预告:明天熙儿密室逃脱,有贵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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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阴谋
  翌日。
  旌旗翻卷,角声满天。兵临城下,将至濠前。
  城门之上,银甲玉面的将帅含笑而立,不动安如山。
  只见韩烨轻轻拍手,两个兵吏推着一女子上城门来。
  细细看去,那女子容貌身形和顾熙言有三分相似,就连身上穿着的衣衫,也是顾熙言被韩烨掳到江淮那日所穿的轻纱素衫、月白色八幅湘裙。
  今日韩烨出战之前,特意去映雪堂“请了”顾熙言来观战。顾熙言以为他只是想让自己亲眼看着他和萧让厮杀,并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此时站在城门之上,突兀看见这位和自己及其相似的女人,顾熙言登时大惊,怒问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韩烨定定看着她,语气淡淡,“不干什么——只是想试试萧让对你的用情到底有多深,竟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放下前世恩怨,为他生儿育女。”
  顾熙言略略一想,便知道韩烨是想用此女假扮自己做诱饵,引萧让上钩,当即气的浑身发抖,斥道,“你卑鄙无耻!”
  韩烨抚掌朗声大笑,“骂得好!”
  韩烨此招缜密至极,乃是攻心为上——两军交战,阵前相隔甚远,此女和顾熙言及其相似,即使是萧让只怕也分辨不出来真伪。等到一会儿鸣金收兵之时,韩烨将此女推出城门外,若是萧让单枪匹马地前来救人,他便令人围歼杀之,也算了却前世恩怨。若是萧让选择冷眼旁观,不来救人,城门上的顾熙言将其冷血无情看在眼中,定是心灰意冷,心中对萧让的爱意自然会被浇灭大半,两人也会生出许多龃龉来。
  无论是哪种结果,韩烨都是最大赢家。
  号角已吹,战鼓已擂,旌旗飒飒,两军交战正酣。
  萧让昨夜接到密信,得知顾熙言身在韩烨帐中,本就心中盛怒,恨不得提剑出帐去寻韩烨,亲手刃之。
  只见男人眸中盛满火光,手中剑花缭乱,招式纷繁,带着心腹将士一连斩下韩烨手下三名大员,势如破竹,直杀的城楼上的玉面将帅脸色不善。
  萧让一身金甲染血,俊脸沉沉似阎罗,几乎是想要灭了韩烨手下满员,他今日大开杀戒,气吞万里,直吓得叛军兵吏两股战战,不敢上前。
  韩烨见状,果断下令鸣金收兵,又吩咐“将此女推至城门外高台上,架刀示众!”
  顾熙言被锦帕塞住了檀口,被两个武艺高强的女将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方才看着城门下的浴血厮杀,望着她日思夜想的夫君,数次挣扎着想出声提醒萧让,奈何只能发出几声沉闷的呜咽之声。
  她望着那女子被推着走下城门,不住地摇头,美人儿被堵着檀口,面上焦急惶然,泪眼如注,浑身战栗不已。
  见敌军鸣金收兵,萧让本欲拨马回城,不料身后的叛军城门之下突然传来些许异响,萧让策马回首,竟见城门之下一女子被驾于高台之上,一侧兵吏手提长刀抵在女子脖子上,女子正无助地挣扎着。
  此女面容、身形于顾熙言皆有三分相似,更何况身上还穿着顾熙言当日的衣衫。萧让远远望去,竟是一时难以分辨真伪。
  萧让心中正惊疑不定,骠骑将军郑益之妹郑虞上前,横枪立马,出口阻拦道,“侯爷!此乃诱敌之计,万万不可前去!其中必然有诈!”
  只见萧让神色晦晦明明,终是抬剑挑开郑虞的长枪,身下紫电良驹纵身一跃,径直奔高台而去。
  他身经百战,久经沙场,出生入死多年,怎会不知道这是诱他前去的计谋?!
  虽然昨晚那封密信让他怒不可遏,可是此时看着长刀抵在她的脖颈上,萧让才知道他爱顾熙言爱得有多么深——即使前方有陷阱,他也无法把她当做尔虞我诈的一块筹码,冷眼旁观。
  一丝一毫都不能。
  手中长枪被挑落在地,郑虞身形一个踉跄,等她拉住缰绳稳住身形,望向那朝城门下狂奔而去的男人,不禁满目震惊,竟是落下两行泪来。
  正值两军战罢收兵之际,突生此变故,登时一派混乱哗然。
  定国公、淮南王、骠骑将军郑益等人闻声,纷纷策马回身,刚看清那高台上绑着一名女子,皆是大惊失色,不料一转眼,竟是看到萧让直奔高台而去了。
  单枪匹马,深入敌营本就是兵家大忌,更何况萧让身为一军主帅,本知这是诱敌之举,还义无反顾的策马前去。
  依照军法计谋,此时为了保全三军,理应壮士断腕,弃萧让而去。
  可是萧让身为一军主帅,若是今日有不测,只怕军心溃散,士气大衰。更可况,淮南王、定国公等人乃是萧让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要叫他们无动于衷,亲眼看着萧让去送死,真真是比杀了他们还痛苦的事儿。
  只见淮南王双目赤红,大骂一声“韩国公世代清名,竟出此奸毒竖子!”,便提了手中双铁戟,拍马上前,身如闪电。
  那厢,萧让纵马疾驰至高台之下,方细细分辨出那人并不是顾熙言,不料他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城门下埋伏的军马,城门上埋伏的弓箭手便倾巢而出,纷纷冲那金甲披挂的将帅而来。
  萧让眸中神色冷厉,面容隐忍含怒,歪了歪脖颈,提了手中承影剑应敌。
  纵使萧让骁勇善战,终究是势单力寡,一人怎会敌得过埋伏的百千军马!
  漫天箭矢纷飞,处处刀光剑影,萧让正苦战之际,淮南王等人飞身上前,前来救帅。
  萧让方才一声不吭地策马前来,便是知道此地有埋伏,不愿连累无辜,此时见淮南王等人,当即大斥道,“王爷和诸君不该前来!”
  淮南王斩落数只箭矢,怒道,“难道叫本王亲眼看着你来送死!?萧彦礼,你真是好样的!”
  城门之下,战况激烈,城门之上,顾熙言眼泪纷飞,拼命挣扎。
  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就在城下为她而战,她却连开口提醒他、让他走都不能。
  倘若今日萧让战死城下,她又岂会一人独活!?
  城门上的垛口之前,弓箭手遍布,手中箭矢连射不绝。萧让身上的金甲乃是由玄铁打造,寻常箭矢无法穿透。不料今日叛军有备而来,所持箭矢竟然是特意用玄铁打造的,上头还淬了剧毒,闪出阵阵寒光。
  萧让于城下酣战,城门上有连射之弩,将数箭齐齐射出,一只箭矢直朝萧让心门而来。萧让一时不察,剑起剑落的功夫,那箭矢已经飞到了眼前,萧让面上一惊,转身欲躲。
  那厢,骠骑将军郑益大杀四方,将萧让、淮南王等人护在身后。
  淮南王一手斩飞数只乱箭,来不及回首,便听到身侧传来一阵箭矢射入皮肉中的声音,淮南王双目充血,大吼一声,一边死战,一边护着萧让突出重围,策马疾驰狂奔回大营之中,鸣金收兵。
  ——————————
  萧让一路大踏步行至主帐,淮南王、定国公、骠骑将军郑益等人纷纷跟在身后跟着,流云跟在他身侧,苦苦劝道,“主子爷!您身上有伤,动作可不能这么大,万一牵扯到伤口……”
  大帐之中,数位大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下人服侍着萧让解了一身染着暗沉血色的金甲,露出里头一袭被血浸湿了的玄色衣裳。
  方才在沙场上,萧让身中流箭,男人只低低闷哼了一声,竟是垂了眸子,徒手把右臂上的玄铁箭镞生生拔了出来,而后一路策马行至大营,身姿矫健如常,面上更是看不出任何异样。
  男人的手臂坚实有力,横着浅浅几道粉色伤疤,细细看去,似是野兽爪子伤及所致。因着方才一番死战,臂上肌肉隆起,伤口处有鲜血潺潺,顺着臂膀蜿蜒而下,周遭皮肉竟是翻卷开来,看上去分外狰狞。
  寻常箭伤穿骨破肉,就能疼得要人命,何况这箭伤乃是淬了剧毒,定是常人所不忍的钻心剧痛。
  只见萧让脱了中衣,赤膊坐在座上,神色上无喜无怒,淡淡道,“上药。”
  众人一惊,这才回过神儿来,纷纷上前,手忙脚乱地上药包扎。
  “这金疮药止血化瘀,但遇创面及其疼痛,侯爷且忍忍!”那大夫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伸手将药瓶中的白色药粉敷在了伤口之上。
  只见萧让神色丝毫不变,俊脸上沉稳隐忍,朗声道,“副帅听令,即刻放出流言——‘本候心肺中箭,命垂一线,危在旦夕。’”
  方才沙场上,箭矢废纸眼前,萧让眼疾手快地伸了手臂挡在胸前,生生受了一箭。电光石火之间,萧让心中略一回转,当即拔了箭矢,策马回了大营,身形还故意伏在马背上作无力之状。
  当时战场上一片混乱,他拔剑的动作快如闪电,只怕没人能看清他到底是伤在了哪里。
  淮南王和定国公上前听令,闻言皆是一愣,等明白过来此乃虚晃诱敌之计,皆是深深一揖,“部下领命!”
  大夫给萧让清了毒创,来来回回上了几层药,包扎好了伤口,又细细把了脉,一行人方才退出大帐。
  萧让手上负着伤,此时不敢乱碰,就连衣衫也不敢上身。流云立在一边儿,伸手拿了一件大氅披在主子肩上,方听萧让沉沉道,“方才不是说有密信报来吗?念来给本候。”
  从昨天晚上起,萧让脸上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整个人阴阴沉沉,周身气场都带着三分寒意。淮南王、定国公等人不知道他是因何事含着怒气,流云却是知道的。
  流云自打记事起,便跟在萧让身侧了。自家主子从来都是“把乾坤纳于心中而面不改色”,风雨不动安如山之人,可是自和主母打成了亲,就好似变了个人儿似的——面上有了笑不说,更是常带着七情六欲,仿佛是天上的战神突然有了人气儿,叫人亦喜亦忧。
  可谁料到,主母一朝被歹人掳走,这歹人竟还是韩国公府的世子韩烨!冲上次的暗桩来信看,主母和那韩世子定是之前就熟识的……
  素来听闻古有妲己祸国殃民,今日见了战场上之事,流云虽觉得将主母比作妲己不妥,可再看看萧让手臂上的白色绷带,却也觉得相差无几了。
  流云得了令,只得拿了密信来读,
  “……韩世子生来有不治之症,被送往主母外祖林氏归隐的扶荔山中医治心疾。韩烨时年十岁,于山中遇主母。韩烨心疾缠身,每每夜不能寐,冷汗如豆。主母常常伴其左右,以“玄哥”唤之,垂髫花颜,开怀解语,以纾解愁怀。两人在扶荔山中整整两年,檐下饮药,花海奔逐,溪涧沐足,情谊慎笃……”
  萧让听到这儿,已是用尽毕生的所有忍耐,只见他面色铁青,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着。脑海中只剩下一丝理智,勉强抑制着心底暴怒。
  男人的左手紧紧攥成拳头,颤抖了片刻,竟是有一股股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流到骨节泛白的指节之上,原来是伤口硬生生地崩开了。
  流云正万分艰难地念着手中迷信,略一抬头,便见那手臂上滴滴答答地落下鲜血来,不禁大惊失色,“主子息怒!属下这就去请大夫来!”
  萧让伤在手臂上半部分,那毒箭直直埋到半个手臂中,离骨头就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差一点,这只胳膊就废了。
  萧让强压着雷霆震怒,目光锋利如刀,“接着念!”
  流云心中不忍,却又不敢违抗主子命令,只得又念到,
  “时逢主母身染天花,每每饮药,皆哭泣大惧,外祖林氏数次训之,屡教不改。扶荔山中多病患小儿,饮药之时皆附有蜜饯两三,韩烨每每与主母一同饮药,皆将其蜜饯偷偷相赠,主母得之而开怀,方饮药……待主母天花之症痊愈,被顾氏一族接回京中,后韩烨回京,苦寻名讳为‘林熙儿’之女,数年不得……后韩烨江淮历练,回京述职,于马球场上偶遇主母,如此惊鸿一瞥,勾起往事回忆,韩烨令家中备庚帖聘礼媒人,欲等江淮历练事毕,便上门求娶……皇上赐婚圣旨先至,韩烨心灰意冷,转娶段氏之女……”
  萧让听到此处,俊脸上竟是泛起一丝阴森笑意来。
  好一个青梅竹马,情谊慎笃!
  若非当年他早先一步求成安帝赐下亲事,只怕两人早就玉成亲事了!
  这样一来,昨日那封密信中,顾熙言和韩烨言笑晏晏便有了合理的解释——两人相识于年少,情根深种于心,却不知彼此名讳,苦苦寻觅多年而不得,一朝马球场上惊鸿一瞥,却被他的求婚圣旨硬生生的打断了!
  如今,韩烨故意掳走了顾熙言,两人天雷勾起地火,自然是旧情复燃,难舍难分!
  萧让陡然大怒,一只拳头猛地砸在了桌上,桌子应声而裂,竟是被砸成了两半。
  那厢,流火自帐外行来,见帐内情形当即一愣,报“暗桩来了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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