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媚(重生)——六喜桃
时间:2019-08-13 07:34:21

  萧让面色沉沉,冷眼望着她的无力挣扎,似是无动于衷。
  只是美人儿这一挣扎,男人按着她的右臂又用了些力气,那伤口被拉扯到,竟是又流出好些淋漓的鲜血来。
  男人动作疾如闪电,三两下便解开衣衫,露出宽阔的臂膀和胸膛。只是……那肌肉隆起的右臂上缠着几圈白色的绷带,正往外渗着殷殷鲜血。
  又是一阵痛意袭来,男人闷哼一声,紧接着大手一挥,拂落了美人儿身上的外衫。
  杏色的薄衫轻飘飘地落在床榻旁的地面上,只见床榻之上,美人儿蜷缩成一团,纤纤素手捂着胸前一片肌肤,两汪美目红红,小脸儿上挂着泪珠儿,她鬓发微乱,呜咽不止,活像一只可怜的小兽。
  萧让望着眼前之景,心中情潮顿时汹涌,正欲俯身吻上她,不料却看见美人儿白嫩的锁骨处,竟是有块青紫的淤痕。
  昔日,萧让和顾熙言在闺中做尽了夫妻之事,故而,此时男人一看这锁骨上的痕迹,便知道是吻痕无疑了。
  美人儿裸着如玉的肩头和修长的脖颈,浑身肌肤白嫩如牛乳,一袭绣着杏林春燕的抹胸将丰盈紧紧束缚着,挤出的沟壑分外惹人遐想。
  一切都美的浑然天成。可偏偏那锁骨上的暗色的吻痕,竟是那样的刺眼,如一根尖锐的银针,直直扎到他的心底去。
  原是那晚顾熙言知道萧让身受重伤,几欲发狂,韩烨一手劈晕了她,望着美人儿在怀,情难自禁,竟是在美人儿的锁骨上落下了一吻。
  当时,顾熙言被韩烨弄晕了之后便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韩烨做了些什么。奈何顾熙言打小便身娇体软,轻轻一碰便是一片红印子,就连蚊子叮咬也要好些天才能下去。这吻痕竟也是迟迟未消,过了整整一日,到现在依旧是淤青一块。
  男人俊脸上陡然一沉,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只眯着眸子望着美人儿的脖颈处,一动也不动。
  顾熙言见男人神色不对,也低下萼首,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不料,她这角度竟是根本瞧不见她的锁骨,更别提发现那锁骨上的吻痕了。
  萧让在密信中读到顾熙言和韩烨的亲密之举的时候,只是满腔雷霆盛怒罢了,可如今亲眼看到顾熙言锁骨上的吻痕,竟是从心底升腾起一股子无力之感。
  他叫下属杜绝一切关于她的消息,本来以为不看、不听她和韩烨的事儿,迟早会把她忘了,就当两人从来没有结为过夫妻,就当从来没有把她融入骨血里……
  但她却偏偏又跑了回来,一边儿在他面前坦露着身上的青紫痕迹,一边儿说他错怪了她。
  男人的俊脸上隐隐泛着青白之色,一向沉稳的神色似是有了一丝裂缝,他抿了抿薄唇,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衣衫不整的美人儿,声音如凛冬的冰霜一般,“顾熙言,你好自为之罢。”
  ——————
  是夜。
  帐中,韩烨一身锦衣素袍,正手持竹笔,立在沙盘舆图之前忖度用兵之术。
  那厢,有下属来报,说“曹郎君求见。”
  曹忍缓缓走进帐中,冲韩烨的背影深深一揖手,“拜见世子。”
  少年郎君面容清秀,身上穿着件天青色直裾长衫,仍是纶巾束发,看上去温文尔雅。
  曹忍见韩烨并不应声,竟是一撩袍子,单膝跪地道,“曹忍私自放夫人逃走,犯下大罪,不敢求世子宽恕,愿世子按军法严惩曹某!”
  从曹忍进了大帐,韩烨握着竹笔的手上便已经鼓起虬然青筋,他面上仍是笑的,淡淡道,“曹郎心思缜密,睿智过人,只怕这助她逃跑之事,一早便策划好了罢。”
  曹忍今日来韩烨帐中请罪,根本没打算替自己分辨,当即道,“不敢欺瞒世子。夫人一心只求归去,曹忍只能助夫人一臂之力。夫人对曹某有救命之恩,此恩大如山海,曹某不能不报。”
  韩烨闻言,猛然丢了手中竹笔,回首望着单膝跪地之人,面上笑意不达眼底,“她满心都是萧让,被你这敌军谋士送回了萧让的大营,只怕要替她那好夫君劝你归降吧?”
  曹忍倒是实诚,俯首道,“夫人有恩与我,我当然要报恩。可平阳侯爷当初扶持提携我,不过是算准了我与家父曹用及积怨已深,想叫我二人父子相残,渔翁得利罢了。”
  当时,他正值母亲新丧,少年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只能在父亲曹用及面前故作百依百顺。后来,他入了宗祠,一朝入仕,在朝中如鱼得水,平步青云——其中自然少不了萧让对他的多次提携。
  他恨他的父亲曹用及,恨他抛弃发妻,另娶高门之女,将他们母子二人扔在偏僻的庄子里,不闻不问,一过便是十来年。
  如果不是那高门之女生的儿子痴傻残废,而他又聪慧非常,曹用及才不会多看他这个儿子一眼。
  曹忍生性机敏,并非蠢笨之人。他对曹用及多年积怨已深,仇怨早已掩盖了虚无的父子情谊。萧让在这个时候给他权势,给他地位,叫他轻而易举地踩在父亲曹用及的头上,就等着他一朝报仇,做下人神共愤、礼法不容的弑父之事。
  他亲手杀了曹用及,算是为母亲报了仇。
  而萧让呢?他计量深远,是给他递上杀父之刀的人!
  韩烨闻言,竟是突然笑了,“曹郎果然是目光雪亮,爱憎分明之人。”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无妨,既然她一心想着回到萧让身边,那便叫她去吧。”韩烨神色淡淡,眼眸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声音清润低沉,“总有一天,我会叫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旁。”
  他布下的这局棋,本就是无解之局。
  他萧彦礼,此番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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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顾熙言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昨日军中大帐之中。
  这屋子里的诸多摆设颇有古意,只见一卷青帘垂在窗前,屋中一张红漆木的小方几,上头摆着一尊博山炉,正燃了一柱线香,星火微微,白烟袅袅。
  顾熙言缓缓直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是一袭白色的亵衣——她衣服竟是被人换过了。
  这些天,她被困在韩烨营中,她神经紧绷,时刻警惕,就连每晚睡觉都是和衣而睡,不曾有一日一夜安枕而眠。
  不过,昨晚她倒是睡了个好觉。
  顾熙言抚上额际,轻轻揉了揉眼角,这才想起来昨晚她和萧让不欢而散的事儿来。
  昨晚,男人把她放在床榻上,盯着她莫名其妙地看了半晌,然后就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了。
  她带着泪水沉沉睡去,怎么一觉醒来,便到了这出陌生的屋子里?!
  顾熙言掀了被子正准备下床,那厢,红翡和靛玉挑帘子进了内室,见自家小姐醒了,忙上前服侍她穿衣。
  “侯爷特意吩咐说,军营中皆是男子,来来往往多有不便,便特意为小姐辟了这处院子,连夜把小姐送了过来。”
  顾熙言抬手穿了小衣,听了这话,脸上笑意寡淡。
  什么体贴入微?明明是对她厌弃至极,连见都不想看见她,所以才把她送的远远的!
  那厢,红翡又道,“昨夜折腾了许久,小姐可是要养身子?不如用些玉珍膏……”
  昨夜,萧让和顾熙言两人在帐中独处许久,甚至不时传出一些嘈杂声响,两个大丫鬟在外头候着主子,因隔着帐子,听得不甚真切,竟是以为萧让和顾熙言许久未见,一朝重逢,情难自禁,缠绵非常。
  顾熙言闻言,不假思索道,“不必,这些药膏多用无益,更何况如今我怀了身子……”
  话说,那红翡和靛玉二人还不知道顾熙言怀孕的事,此时听了这话,皆是大喜。
  自家小姐一向气虚体弱,因用了些寒凉的药膏,落了一个体质寒凉的毛病。太医也曾亲口说过,是很难怀上子嗣的……难道是自家小姐喝了许久的补药的缘故?竟是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两人欣喜了一阵,见顾熙言面有忧色,这才后知后觉地踯躅起来。
  红翡年纪大些,前前后后一想,终是忍不住问道,“还恕婢子无礼犯上,敢问小姐一句,这孩子可是侯爷的?”
  顾熙言听了这话,顿时想起昨晚男人对她的深深误解,斥责的话和震怒的俊脸在她脑海里萦绕不觉,当即冷冷回道,“他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才半个月,自然不是他的!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红翡和靛玉听了这话,又见自家小姐脸上的神色冰冷,一时间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
  作者有话要说:伏笔指路。
  曹忍—三十三章 浮云散
  吻痕—八十八章 阳谋
  (其实当初侯爷叫曹忍和曹用及父子相残,也是出于为顾熙言报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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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害喜
  主子的事儿,下人也不敢过多置喙。红翡和靛玉两人顿了顿,只好道“下去催早膳”,齐齐退出了房门。
  不料两人刚刚退下,房门又被打开。
  原来是桂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进了屋子,从身后托盘上取了一碗药来,递到顾熙言面前,笑道,“主母如今怀着身子,快快将这药喝了,也好稳固本元,免得胎气不稳。”
  顾熙言正准备接过瓷碗,望着乌黑的汤药里倒映出的她小小的倒影,电光石火之间,她竟是突然想起了段氏乳母的面容来。
  那碗藏红花的药,差点就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
  顾熙言登时一惊,竟是猛地缩回了手,她随手抓了桌上的茶盏,抬手便远远地扔了出去。
  瓷片四溅开来,茶水洒了一地,屋中的小丫鬟登时尖叫出声,桂妈妈见状,也着实吃了一惊。
  桂妈妈是萧让的乳母,又是个忠心的奴仆,顾熙言一向对她敬爱有加,和对她陪嫁带来的王妈妈并没有什么区别。
  桂妈妈正准备上前,不料顾熙言竟是不住地后退,慌乱之间,还顺手拿了桌上的一把匕首,胡乱指着一众人道,“别过来!走开!!”
  “你们都想害我腹中孩子!你们都想害他!”
  “主母这是哪里的话!”桂妈妈见顾熙言这副受惊的模样,冷汗如雨而下,“主母先把刀放下来!这匕首锋利无眼,莫要伤到主母!”
  屋内众人正乱成一团,只见萧让一身金甲,大踏步进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今日萧让有战事,为了备战起了个大早,到了临开锣前,却满心满脑子都是顾熙言的面容。男人终究是不放心,竟是穿着金甲从营地策马而来,只为亲自看顾熙言一眼,不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头的喧闹声。
  男人身形高大,气宇轩昂,等看清楚了屋内情形,竟是浓眉紧皱,面色沉沉。
  只见他上前两步,竟是一把夺过药碗,又捏了顾熙言的下巴,悉数把汤药喂进了檀口之中。
  一碗汤药喂完,他将药碗往地上狠狠一砸,赤红着双眼看她,“你以为这是什么药?”
  顾熙言被男人按着灌了一碗药,登时咳个不停,等回过神儿来,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架一般,缓缓滑落在了地上。
  她抬头含泪怒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就这么狠心?宁可杀了我腹中的孩子?!”
  萧让怒极反笑,“倘若本候能那么狠心,倒也省事!只可惜这辈子,我萧彦礼注定要在你手里溃不成军!”
  原是昨夜顾熙言睡着以后,萧让叫大夫给她诊了脉,大夫说“夫人这段时间心情惊惧不定,体虚气若”,又开了几副安胎药,交代每日煎了,给她服用着。
  女子一旦落胎,便会伤及身体根本。
  顾熙言本就体质寒凉,不易受孕,若是此时用药打了这个孩子,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次为人母,都是个很大的难题。
  昨夜,萧让一夜未眠,他思来想去,觉得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顾熙言怀胎十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大不了,他就把她腹中的孩子当做亲生的,抚养一辈子便是。
  顾熙言听了这话,竟是呆了,她反应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那碗汤药并非落胎药,而是安胎药。
  ——他宁愿让她生下别人的孩子,也不愿伤害她。
  顾熙言抹了抹脸颊上冰凉的泪,将头撇在一旁,竟是觉得可悲又可笑。
  萧让看着她这副冷淡模样,心头怒火如被一头冰水迎头浇灭,他闭了闭眼,当即甩袖而去。
  等甲胄之声渐渐走远了,桂妈妈才吩咐低下的丫鬟们将一地狼藉收拾了。那厢,顾熙言仍在独自泪垂,呜咽不止。
  桂妈妈叹了口气,上前轻声劝慰道,“主母息怒。”
  “老奴虽不知道主母和侯爷之间因何生了龃龉……可还是想劝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之间的和睦难能可贵,莫要因一时的气恼伤了彼此的心意才是。”
  顾熙言目光虚无一片,只凉凉道,“心意?如今在他心里,我便是那珠玉蒙尘,一朝从天上跌到了泥地里!还有什么心意可言?”
  桂妈妈眉心一跳,却也不敢多问,想了想道,“主母此言差矣。”
  “当年,侯爷正值婚配的年纪,奈何老侯爷和长公主去的早,没了父母帮着侯爷张罗这等婚姻大事,太后娘娘身为外祖母,自然是为了这事儿万分火急的——太后娘娘一连为侯爷相看了数家家高门贵女,侯爷竟是看也不看,便一概推拒了……后来,谁也没有料到,侯爷竟是自个儿拿着先帝亲赐的无字圣旨,跪在御前向皇上求娶了主母。”
  顾熙言听到“无字圣旨”四个字儿,当即愣住了,又听桂妈妈道,“这无字圣旨是多么尊贵的荣宠,哪怕是王府世家得了这份赏赐,都是要供在祠堂里,千代百代的传下去福泽子孙的……恕老奴说句犯上的话,当初侯爷拿着无字圣旨去求婚,那金銮殿上的皇帝陛下都大大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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