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收到一叠家信后不到一周,弗朗西斯又寄了一封信给她,说9月底,韦斯利将军的部队与法国军队在葡萄牙的布萨科山上打了一场十分艰难的遭遇战,奥利弗受伤了,伤情尚不知是否严重,他得到消息就立即给她写信,接下来他会派人前往里斯本打听清楚,一般情况下,军官和士兵轻伤就地治疗,比较严重的伤员运回国治疗。圣奥尔本号没有接到运送受伤官兵回国的命令。
她接到信,反复看了3遍,才确定她看明白了。
*
葡萄牙,里斯本,海边小城辛特拉。
布萨科战役其实只进行了一天,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英-葡联军占据了布萨科山上的有利地形,多次打退法国军队的进攻,法国指挥官有6万5千人的军队,雄心勃勃想一鼓作气推进到里斯本,总数只有5万1千人的英-葡联军必须保证法国军队无法越过布萨科山。
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法国军队在再一次撤退之后,没有再次进攻。他们扔下了500多具尸体,和一大堆伤员,匆忙撤离布萨科山。英国军队有100多人阵亡,400多人受伤,葡萄牙军队的伤亡人数跟英国军队差不多。
奥利弗·邦德菲尔德本该留在韦斯利的指挥部,但他自己申请要参加实战,于是,他被编入韦斯利部下的英国第一步兵师,直属指挥官少将布伦特·斯宾塞。
他是受伤了,但不算是什么严重的伤势,甚至可以说轻得不能再轻了:只是被一颗流弹打中,在大腿上留下了一处小小的弹痕。
他受伤倒地之后,他的仆人——现在是他的勤务兵——及时的为他做了包扎,战地医生当晚就为他检查了伤口,称赞勤务兵及时包扎,止血及时,子弹没有伤到大动脉,用一个镊子就取出了弹头,然后重新清洗、包扎伤口,将他送去辛特拉的军官疗养院。
同僚们来看过他,称他现在身上有了弹孔,就是上过战场的纯爷们啦。
既然是受伤了,不能不告诉在英格兰的父亲,于是就写了一封信告诉父亲,他上了战场,受伤了,但活了下来。
除此之外,他连正在地中海国家游历的弟弟都不想告诉。
当然也不会想着要告诉爱丽丝。
弗朗西斯派人找到了他,询问他的伤势,他给弗朗西斯写了一封信交给来人带回去,说他只是轻伤,要他不要告诉爱丽丝。
爱丽丝大概没有收到弗朗西斯的信,她很快就到了辛特拉。
*
“你好像伤的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严重。”两年半没见,她的相貌有了一些变化,不像马德拉岛上养病的时候那么瘦,胖了,小脸圆鼓鼓的,大大的灰蓝色的眼眸依然灵动可爱。
奥利弗坐在木轮椅上,朝她笑了笑,“爱丽丝。”
她没有戴帽子,只用一根海蓝色的缎带束着头发,头发是很短,也就是齐肩的长度,很是俏皮。他只记得她头发很长时候的模样,现在的她看上去,像是比两年半之前成熟多了。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女人都很重视发型的原因吧。
海风从她背后吹过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微微偏着头,“我来看你,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再一次喊她的名字,“爱丽丝。”
她朝他走了几步,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伤口很疼吗?”
他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眼睛,“这是我两年多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她蹲下来,戴着露指蕾丝手套的双手轻轻放在他膝盖上,“我真担心你。弗朗西斯说你的腿中弹了,你伤的严重吗?”
“你原本以为我会伤成什么样?”
“没准缺胳膊少腿的。”
“没有那么可怕。”
“你——”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在船上我一直在想,见到你我准得好好骂你一顿,可现在,我又觉得,你已经是男人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你想过后果,不要后悔,就行了。”
“后悔?为什么?”
“可能你活不到27岁就死了。”他是9月份的生日,上个月刚过了26岁生日。
“不后悔,如果死了,也来不及后悔了。”他微笑,“爱丽丝,这两年多——你是否想念我?”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因为……我不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
“你可以随便说说,说你每天都训练了什么,到了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人,你喜不喜欢他们。”
“爱丽丝,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是否想念你。”
她亮晶晶的眼眸直直望着他。
“要是我早知道受伤就会让你回到我身边,那我肯定早就想办法早点上战场了。”
她站了起来,“我只是来看看你,你不要多想。雅各布,”她对不远处的雅各布招手,“把他推回房间,或者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
爱丽丝不是一个人来的,朱利安和埃文都跟她一起到了里斯本。
因为韦斯利部队驻扎在里斯本郊外,辛特拉的空别墅早就被租光了,各家旅馆也人满为患。奥利弗是跟一个同僚合租了一间海边别墅,不过最近他住在疗养院,没有住在别墅。
朱利安让她住在奥利弗的房间里,奥利弗的同僚则住去了军营。
再次来到辛特拉,里斯本包括辛特拉这个海边小城的整体氛围都不一样了。
上次他们在这儿住着,可以感受到葡萄牙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纵乐,战争似乎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娱乐。但韦斯利将军在里斯本以北修筑的托雷斯韦德拉斯防线可以说把整个里斯本群众的心都吊起来了。
英国军队的保密措施做的很不错,里斯本群众根本不知道郊外在修什么东西,因为整条防线并不是一个连续的工程,很多地段都是依靠自然地形或是已经有的建筑建造的,没有特别明显的标志,就连干活的葡萄牙民夫都不知道自己在修什么。
托雷斯韦德拉斯防线分了4条防线,最先修建的是第二条防线,之后第三条防线、第四条防线,又在不到3个月之前临时决定在第二条防线前面修建更远的第一条防线,整个工程从1809年11月开始,紧锣密鼓的修建了将近1年,终于在1810年9月中算是修筑完成。4条防线组成了交错式全覆盖型的防线,整个防线上有超过150个小型堡垒。
因为从科英布拉到托雷斯韦德拉之间有一大片土地实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很多农民不得不往南迁,里斯本附近多了很多临时居住点。也因为没有土地耕种了,很多人闲散下来,里斯本和辛特拉都多了很多寻找工作的前农民。
人多了,各种事情也多了,地方治安压力增大。
里斯本群众还是不知道托雷斯韦德拉斯防线,所以担心法国军队会再次回来,不要说里斯本了,就是辛特拉小城,小道消息也是满天飞,一会儿传说拿破仑一世皇帝要御驾亲征,再次征服里斯本,这次就不会是上次的温情脉脉了,没准会像巴黎一样,来个彻头彻尾的大革命,砍掉一大批贵族和有钱人的脑袋;
又有人传说,英国军队将进入西班牙境内作战,葡萄牙领土只能靠自家不靠谱的葡萄牙军队来保卫了;
还有人说,英国政府即将再次召回韦斯利将军,之前半岛战争正式爆发前期,他们已经召回过一次韦斯利,再召回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有哪儿连不上,那是因为被删了。这迷之审核!我什么也没写!
第94章 奥利弗的秘密
爱丽丝因为知道拿破仑终将被赶下台, 倒不是很着急。但整体大局是一回事,具体到局部战争她可不记得这么多。奥利弗受伤不重, 很让她松了一口气。在前往里斯本的客船上,她可着急了,生怕她去的晚了,只能见到他的尸体——这个时代的人一旦受了什么严重的外伤,基本只能硬抗, 没有抗生素,很容易会因为一个小伤口的感染而死。
自从他伤心又气愤的离开马德拉岛,已经过去了两年又10个月, 他也变了, 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养尊处优的少爷,见到他之前,她还总担心他会得什么PTSD之类的心理疾病。
在他的住所安顿下来, 席德妮和凯特忙着打开行李箱,挂好衣服,换下床单枕头被子。
衣柜里挂着奥利弗的衣服, 便服和军装,摆放的整整齐齐, 她好奇的打量着。少爷军官带了贴身男仆勤务兵,住所还有3个女仆为他服务。
席德妮问是否要将奥利弗的衣服收起来。
“不用, 就挂在这儿吧。”大概因为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军装的原因, 衬衫的数量大为减少, 其他外套也不太多。英国陆军的红制服很衬人, 能让一个年轻男人显得特别高大挺拔。
她伸手摸了摸军装。
想着这样就好像两个人住在一起,衣柜一人一半,挂着各自的衣服。她想象了一下,要是奥利弗的话,好像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真担心奥利弗少爷的伤。小姐,奥利弗少爷到底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
“大腿,左大腿,希望他不要变成一个瘸子。”
“小姐!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乔治右脚瘸了,他左腿瘸了,他俩正好一左一右。”
“小姐,你这话说的,要是让奥利弗少爷听到,还以为你在诅咒他。”
“我哪有!”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查看里面有些什么,“这是很可能的,我还没有问过医生,希望他最好没有伤到什么重要的部位。”
“比如?”
“比如,男人最重要的部位。”
“小姐,你现在学坏了!”
“啊!看!这是什么?”床头柜有3层抽屉,第一层放了一些零碎的小物件,面霜、梳子之类;第二层放了一个笔记本;第三层放了几只大小不一的小木盒。
爱丽丝一开始以为那是什么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小团肉色的物体。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还拿起来看看,一旦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马上扔下了。
赶紧关上抽屉。
“小姐?”席德妮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可恶!他怎么能把这个——就这么放在抽屉里?”她莫名有点气愤。但一想,他的房间,他当然想放哪儿就放哪儿。
“是什么?”
“不是一个未婚的小姐应该知道的东西。”
席德妮瞪大眼睛,怀疑的看着她。
爱丽丝忽然又忍不住发笑,“他有这个也不奇怪。”
“到底是什么?”
“。男用避孕工具。”
席德妮脸红了,“小姐,你确实不应该知道这个。”
“我本来想要雅各布帮我去买几个回来研究研究,可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才不会被我吓晕。”她一个未婚女孩,肯定不能自己去买。
席德妮一脸受到惊吓:“小姐!”她结结巴巴又很纠结,“这个不好,不——不自然。”
“这个很贵,用起来又很麻烦,还不能反复使用,一般人家用不起。”所以奥利弗是买来
自己用的,还是?这可没法直接去问他。
“作为一个未婚小姐,您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席德妮责备的说。
“奥利弗是成年男人,也该学会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想知道奥利弗少爷……总之,您就当没看到吧。”
*
住在疗养院的奥利弗压根没想到会被她翻到什么不可描述的物品,他一心想着爱丽丝一听到他受伤就跑来看他,心里美滋滋的。爱丽丝肯定没有收到弗朗西斯的信,不过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来了。
——这说明她心里一直有我,没有忘记我。
他一厢情愿的这么想着。
他急切盼望赶紧天亮,这样,她就会再来看望他。
*
爱丽丝一早就到了疗养院,陪他一起吃早餐。勤务兵去拿来了两人份的早餐,送到他房间里。
疗养院位置很好,据说本来是某位王室成员的海边别墅,被英国军队征用了。奥利弗的房间面对大海,有一个很宽敞的露台,他们在露台的落地窗后面吃早餐,这样不会太冷,又能看到远处的大海。
“你还得坐轮椅吗?”
“是啊,我还没好呢。”
爱丽丝很是怀疑,但她又不能要求看伤口,那样他只能脱了长裤。
“你一般都做些什么?”
“上午在附近走走,回来看看书、写信。下午跟人打牌。”
真是养老生活。
布萨科战役之后,10月13日、14日,英-葡联军又在索布拉尔打了一场遭遇战,战斗持续了两天,战况相对平稳,法军伤亡300多人,英-葡联军伤亡人数100多人,军官疗养院里来了新人。
论起来,奥利弗的出身很好,但因为没有爵位,其实一直就是“Lord”,英军、葡军里都有像他这样类似出身的军官,不过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家里的小儿子,不靠军功封爵的话,就只能是个“Lord”了;像奥利弗这种长子继承人肯上战场的相当稀少。
韦斯利将军也出身贵族,父亲是第一代伯爵,但他自己没有爵位。据说,他会加入军队也是因为一个女孩,女孩跟他出身相似,都是贵族子女,女方父兄嫌弃他负债累累不是好丈夫,不允许他跟女孩继续交往,他发愤图强,买了一个中尉官职,决心要出人头地。
“真无聊。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没什么好玩的。”
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确实也不多。
“或许你可以跟朱利安去参加舞会。”
“我跟朱利安没什么可以说的。”
“你还看他不顺眼吗?”
“他比以前好多了,不过本质难改,还是个自大狂。”
奥利弗一笑,“他对我说了你的很多事情。”
“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