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为皇——燕柯
时间:2019-08-14 09:22:37

  农夫们悔的两眼泪汪汪,就连庄村长都眼泪含眼圈了,要说:孙子的未来确实很重要,但是,爷爷的屁股同样重要啊!
  家里的银子更重要。
  活这么大岁数了,还让人押送官府,当众审判,这份儿脸丢的,以后在不干这事了!
  来闹事的农夫们后悔不已,原本被读书人们鼓吹的‘蠢蠢欲动’的那颗心,彻底落回了腔子里,随着他们的受罚、归村,充州百姓们自然便会了解官府,或者说是姚家军的态度。
  将一众农夫们‘收拾’好。站在村庄外,姚千枝突然转头,面对村子里的女人们,她道:“既是我域内百姓,自然就受我蔽护,尔等只需劳作,安稳生活便好,若有人欺,自有姚家军给你们做主。”
  “一乡一哨,县镇巡查,凡领间绣‘姚’字的,尔等尽寻得。”
  声音淡淡,她其实没什么表情,然而村庄里的女人们全都满面胀红,呼吸都急促了,紧紧握着拳头,她们嘴唇颤抖着,就想往下跪,“是,是,多,多谢大人,民妇们感恩戴德。”
  “无需,此我应尽之义。”姚千枝虚抬手,对她们温和笑了笑。
  看她没有传闻里‘一言不合就飞人脑袋’的作风,就有胆大些的妇人小声问,“大,大人,淑儿和惠儿她们……”怎么样了?伤的那么重,能不能活啊?若是活了,还会不会回来?
  “她二人是我旧识,我自会派人照顾,尽心救治。若能得好,会传佳信过来。”姚千枝扬声答。
  一旁,刚刚苏醒过来的白老爹听见‘旧识’两个字儿,眼皮一翻,又撅过去了。
  姚千枝,“……他不出声儿,我到还把他忘了,来人啊,这老头儿寻衅滋事、聚众械斗,一块儿捆回去受审!”
  白老爹:……
  本来悄眯眯眼睛睁个缝儿,这回一口气没喘上来,‘膈!’的一声,彻底昏死。
  这回是真哒!
  “央儿,这里……你留下‘处置处置’,我和大姐姐先走。”余光四扫,瞧了瞧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躲树梢儿,藏石后瞧热闹的附近村民,姚千枝垂了垂眸子,转身叮嘱孟央。
  “诺。”孟央控制着激动心情,强忍住想把姚家军护卫们拦住,在好好踹孙举人、陆秀才他们几脚——尤其想往裆里踹——的冲动,连声应是。
  主公亲自现身,已经将此事立了‘规章’,将她留下自然是要巩固‘成果’……
  不就是‘做秀’吗?不就是传播吗?难道只有徐州那些迂掉了腔儿的读书人们会?
  呵呵,她不才,绝对不服好吗?
  “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腰身笔直,她眼眸晶莹,内中似有流彩闪烁!
  那是赤果果的‘迷妹’光芒!
  “好,你便暂时先撑着,待我审了那群傻货,会另有筹谋的。”被盯的脑门发热,姚千枝不解的瞧了她两眼,如是说。
  “是。”孟央应声,连连点头。
  于是,拽着半死不活的‘读书人’,带着后悔不已的农夫们,姚千枝打道回府。
  她身后,孟央小眼睛眨了眨,环视四周藏树梢儿,猫儿石后看热闹的百姓们,兴奋的搓了搓手。
  她——要开工啦!
  ——
  带着一众‘犯人们’回到晋江城,往衙门里一送,晋江府台周靖明感觉心很累。
  还特别惶恐!
  开玩笑吗?两个姚家女就坐旁边,两双儿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全部上翘!
  皮笑肉不笑,渗的人后脖子发凉!
  就问你怕不怕!
  多吓人啊!
  他没睡觉都做恶梦了!
  周靖明表示:他想哭。
  姚千枝根本没跟他打招呼,周靖明其实不太清楚她内心所想,好在有知交好友邵广林在,这位借着端茶的功夫,把姚千蔓请到内室,仔细请教,心里了些准儿——随后,将此事禀告给了周靖明。
  至此,周靖明算是松了口气,开始升堂问案了。
  没办法,这真不是他怂,堂堂府台审个案子还得看旁人脸色!实在是,这地方就是人家的,虽然按朝廷律法,文武不相关,然而,北地啊,充州啊,这话说到姚千枝面前……
  你看她大刀劈不劈你脑袋?
  城门硬还是头壳硬?他心里很有点x数的!
  算算看,连远在芬州各城的府台们都软了,没任何反抗意思,姚千枝说派驻军就驻军,说派文书就文书,男女都可以,绝对笑脸相迎,府宅都安排妥妥的,拎包就入住……
  人家那么识趣儿,他多个什么啊,就敢不听话?
  姚千枝就驻扎在旺城呢,离他那么近,他这儿……呵呵,秒怂!
  谁能把他怎么样?
  邵广林:大人,你怂就你怂吧,你别说出来啊,跟多光荣似的。
  姚千枝示意了,周靖明肯定要照做的,孙举人、陆秀才等人的罪名按的妥妥的,一丝一毫没放松,不管他们怎么狡辩,周靖明人家是中了进士,做了二十多年高官的人啊,能让他们绕进去?一问一答,逐字反驳,堵的读书人们哑口无言……
  偶尔辩不过了,类似‘惠子确实是圣人’之类的。周靖明还能祭出‘法宝’——大晋惯例和北方实情——实际地方,就是要实际考虑啊!
  尤其,惠子说真的,闻名不到百年罢了,不比孔尊孟贤,他的‘圣位’砸的不算实在。且,除了女四书烈女传之类,他余者书籍留传不多,所谓‘大贤大圣’,是徐州孟家用‘孟贤’遗名给他吹捧出来的。这位的理论,除了徐、豫两州外,旁的地方,其实不大信奉。
  最起码,没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文人名声,除了作品硬就是要靠吹,惠子的作品不算太硬,吹的到是挺厉害,尤其是奉命到充州搞事的读书人们,更是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上无,完全‘文曲星’下凡,听听理论都能成圣那种。百姓们嘛,字都不大识得,读书人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反正人家什么惠子都能写书了,自然就是厉害,但是……
  呵呵!!
  周靖明是谁啊?人家是二榜进士出身,做官二十多年没离开充州境,休闲时间充裕着呢,各地流言八卦他知道的太详细了,惠子怎么死的……让他来当堂来‘扒一扒’呀!
  程惠——父早死,母改嫁,兄嫂辛苦劳作供他读书,结果,兄长意外死亡,他霸住嫂子,死命不让其另聘,把人家一困后院十多年,期间,他写了‘女四书、烈女传’等等一系列文章,并且,在三十多岁正当年的时候,被他嫂子拿银钗刺死……
  据流言传说,他死的时候,是在其嫂内寝的梳妆台前,手里还握着个碧玉梳子,观其姿势,仿佛在给谁梳髻似的。
  至于刺死他的嫂子,到是无影无踪了。
  并不知其死活。
  不过,传闻归传闻,那是花边儿小道消息,没有官方认证的。徐州孟家并不承认这些,但是,惠子一生,三十有余,无妻无子,房内连个侍妾小婢都没有。
  白纸黑字,这是县志上写的。
  没的反驳!
  府台老爷审读书人,还有好多农夫,这是多大的热闹事儿啊……晋江衙门口早早围满了百姓,听得周靖明一番言论,百姓们瞬间哗然!
  兴奋的眼睛都绿了。
  “哎哟,最近街面传这个什么惠的书,传的好厉害呢,我还以为他是多圣贤的人,结果……这死的,挺花花啊!”衙门外,有个膀大腰圆的妇人高声笑嚷。
  “都能写那么多本书,我家附近的穷秀才把他捧的天下有地下无的,结果是这么样个人,真是……啧啧啧,二嫂,你说他跟他嫂子是咋回事?”一旁,红裙子的姑娘捅了捅她。
  “还能咋回事?长嫂半个娘,养他长大供他念书,想在嫁还不让了,凭啥?该他的啊,还给人家关起来了,捅死他就该!”妇人翻着眼皮啐。
  “哎,不是,我听府台这意思,他应该对他嫂子有点法,结果,人家嫂子不乐意啊。”红裙子就捂嘴笑。
  “为啥不乐意?爷们死了,嫁他兄弟不用在走一户,打儿小自个养的,咋调理咋合心?有啥不乐意的?”妇人皱眉不解。
  “估计摸不开面儿呗。”红裙子就说。
  “那劝劝啊!”妇人还挺投入。
  “就没劝明白呗,或者他提的时候岁数不大,嫂子拒绝两回脸皮挂不住,就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把自个儿后路给堵死了!”红裙子两手一拍。
  “这个……你说真是……哎呦,这倒霉玩意儿啊。”妇人砸砸嘴儿,乃自叹着,突然,也似乎想什么似的,嚷嚷着,“哎,不对啊,芳子,最近婆婆总拿个啥‘从夫从子’‘三更睡五更起’的话头絮叨我,我本来以为她是恼我爱喝酒总挠你二哥,这回听到这事儿……你说是不是你二哥在外头出啥事死了?她想让改嫁给你大哥啊??”
  红裙子都傻了,“不,不能吧?我二哥上个月不是还传信回来了吗?”
  “那她总说我干啥?我嫁过来的时候就这样,十多年了这会儿看不顺眼?这咋想咋不对的!不行不行,我得回家问问!!哎啊,我爷们啊!你个挨千刀的,日子过好好的,你死啥呀你死?”妇人嚎叫着,转身就跑。
  “二嫂,你等等我……”红裙子抹头就追。
  姑嫂俩转眼没影儿。
  而府台衙门口儿,因为姑嫂的‘倾情表演’,围观百姓们彻底‘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玛儿,前两天写的有点憋屈,都卡文了,今天这速度直接上来啦!!写的好欢乐啊!我是彻底没救了!我想写的严肃点的!!真的,相信我!
 
 
第一百零七章 
  沸沸扬扬, 七嘴八舌,府台衙门口是里三层外三层, 整个儿‘喧腾’起来。
  话说:什么样的传言最引人入胜, 让人口口相传呢?
  一不是国家大事, 二不是圣人教谕……非常明显,就是‘花边新闻’。
  还越花花越好!
  什么张家‘长’, 李家‘短’, 公公儿媳, 嫂子小叔……这等事, 面儿仿佛谁都说不出口,然而, 私底下传的最广的就是这些!
  谁都爱嚼!
  惠子和他嫂子那事……但凡读过史的都知道真实性不大,他嫂子那年纪——大他将近二十岁, 惠子死的时候, 他嫂子都五十有余了,还什么梳子不梳子的?
  由爱生恨——那是不可能的。甚至, 如正史,或是跟惠子同辈并出的名人闻录里, 惠子并不是被他嫂子干掉的,而且病亡。那些个市井传言, 应是看不惯他的人编排,然而……
  百姓们管你是真是假?反正有人说,内容还很劲爆,那就信呗!
  反正惠子没后人, 孟家在怎么捧他,都不可能倾尽全力。
  他这些花边新闻,还真是挺有‘市场’的。
  反正,大晋开国两百余年,所出那些圣贤名人里,他算是知名范围最大的那个。
  就如,明明惠子是徐州人,活的时间还短,生平还不爱出门,一生没离开徐州境,然而,就连北方百姓们都知道他是‘大贤’,就是托了‘知名度’的光……
  因这个,像孙举人和陆秀才这帮人,才能在短时间内将‘女四书、烈女传’推广开来。
  不过,知其然,不知其所有然,百姓们隐隐约约是听闻过惠子死因,然而,从来没人这么仔细给他们掰扯过,什么‘嫂子、小叔子、因爱生恨’什么的,哎呦,这简直够他们嚼一年的!!
  日后田间地头,树下房后,他们可有啥说的啦!
  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我,百姓们挤眉弄眼,推胳膊拐肘儿,心里头对所谓‘惠圣’的那些个敬畏尊崇,仿佛瞬间消失了不少。
  ‘圣人’被拉下神坛,那么他的言论就……
  坐在衙内旁听,姚千枝微微含笑,给姚千蔓使了个欣慰的眼神。
  姚千蔓面无表情,心里琢磨着回头把罗英调到身边儿,那女子是真机灵,太会做戏了!
  妆还画的好,要不是她一直仔细盯着,都没认出来!
  “……肃静,肃静……”高坐大堂,一直看着事件慢慢发酵,足足沉默了一刻钟的功夫,眼见百姓们那兴奋劲头儿慢慢落下来,有些疲软的时候,周靖明突然开口。
  他一说话,百姓们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他身上,连带瞧见大堂跪着的众人,想起还有场‘大热闹’没看,精神集中,刹时激动起来。
  “孙绍、陆远,你两人散播谣言、寻衅滋事、聚众械斗、蓄意伤人,当真枉读圣贤书,今日本官判定,罚你二人囚刑三年,除身上功名,永不禄用……余者从犯,禁三届科举,罚责二十两,杖责五十……”缓缓开口,周靖明下了判断。
  一字一句,罪名、责罚兜头砸下来,就如同落雨一般。
  囚刑、杖责、罚银、除功名……
  前三者到罢了,做牢挨打、丢脸伤身,但,除功名……
  这简直是活捅人肾好吗?
  读书人啊?十年寒窗没冻死,考个功名容易吗?大多数都是读了半辈子,连个童生都考不中。秀才就是老爷,举人那是贵人。陆绍和孙远年纪都不大,完全称得上少年才子,这回出来是想立功……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寒窗苦读数十年,三更睡五更起,都熬早衰了,哪个傻货是因为情怀?
  十年读书想做官,千里求官为一财……功名让抹了,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周靖明是四品府台,姚千枝是一品总督,这两人上折子进言,朝廷哪有不允的道理?就连豫亲王,恐怕都不会出面保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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