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为皇——燕柯
时间:2019-08-14 09:22:37

  随后,无数巨石从空而降,齐齐砸向鑫城。
  城内守将见豫亲王的尸身被高高吊在姚家军主帅楼舡的帆杆上,瞬间战意尽失,豫州军气势大减,防守无力,尤其是高空巨石轰击下,姚家军冲破了鑫城城门,两相交接打起巷战的时候……
  他们几乎已经没有战斗欲.望了。
  顺利打下鑫城,姚家军旗开得胜,占据了宛州境界,所有大城。
  尤其,豫亲王丧命此战,唐家合族被虏,豫州一系不过剩下个耍嘴皮子……咳咳,是圣贤后人的孟家,和豫亲王那两个没打过仗的儿子……
  据说,那两位——楚敦和楚玫是孟家外孙,有大儒血脉,天生就是文人啊。
  而且,在楚敏没死前,他一直占着世子之位,楚敦和楚玫做为庶出,所受教育确实略差一些,没那么受豫州一系文武官员的重视,待楚敏死了,唐、孟两家闹将起来了,豫亲王根本没太多时间教导儿子们,这两位对豫州的掌握力挺有限的。
  姚千枝琢磨着,这一点,她完全可以利用利用嘛。
  打下鑫城,姚家军最先做的,自然就是先控制住唐家,哪怕连丧唐颂、唐诸两子,人家依然是个有近千余人的大家族,旁枝庶系就算了,那主枝主脉的,但凡跑几个有份量的,就是麻烦事儿。
  分派兵马,一路来到唐家,姚千枝本想着会遇见点波折——终归唐家是世代武将家族——万没成想,这家人自个儿先乱了,竟没用她费多大的劲儿……
  说是唐老族长得唐诸坠江而亡的消息,八十来岁的人根本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两眼一翻,当场昏撅,从此在没醒过来。
  主公死了,仗没打赢,城丢了,还没了个老族长,连番打击让唐家措手不及,正正让姚千枝堵了个正着。
  全族被俘,唐家真是一个都没跑了。
  “主公,下一步,咱们如今是好?”收编鑫城,派了大军镇守,待一切安顿的差不多了,苦刺寻机来找姚千枝,如是问她。
  唐家合族被俘,豫亲王身死,几个大城尽归姚家军,宛州算是被她们打下来了,剩下不过是治理安民的水磨功夫,这些不是苦刺善长的,想把新得的几城管明白了,让百姓们真心的接受爱戴她们,这得等姚千蔓调派崇明学生……和宣传部来。
  终归,宛州是个‘保守’的地方,哪怕没有徐州那么严重,但对姚家军这些女兵、女将、女主公,百姓们还是保持着相当警惕,且略有排斥的态度的。
  当然,苦刺是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就祸害百姓,但,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舒服。
  驻扎在北方,她是纵横惯了的人,姚家军政、军两界,从来没人敢单纯因性别就轻慢她,毕竟,姚家军主帅姚千枝,人家堂堂摄政王都是个女的,哪个瞎眼不要命的敢嚼这事?
  然而,偏偏宛州就这风气……每每领护卫出府办事,只要她没坐马车,露出明显是女子的身段儿和面容走在大街上,就有那等异样眼神一下一下的剜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罪孽一样……
  且,不止是她,她手下女军们同样有这样反馈,都觉得挺别扭。
  到不是说鑫城百姓敢怎么着她们,大军压境,城都被占了,苦刺知道,百姓们其实挺害怕她们,根本不敢轻易怠慢,但是,就是那感觉……那眼神……真真让人无奈而气恼。
  说起来,鑫城人对她们的态度,到是有些像姚千枝刚刚建起崇明学堂的时候,北地学子们的反应,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当了提督起,她在没受过这种气……想发火吧,偏偏还不能拿百姓们怎么样,苦刺难免苦恼。
  果然,她就是个纯粹的武人,宣传队那些活计,她是真干不了!
  “主公,咱们还是乘胜追击吧!”抿了唇,苦刺眸底闪烁着期盼的光,“属下觉得,既是攻城,还是莫要拖延的好。”她特别‘诚恳’的建议。
  姚千枝就笑,伸手点指她,“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受了白眼,挨了委屈,不过此番水战,胜是胜了,但咱们的伤亡还是有点多,且,宛州这边需要咱们大军压镇,施加武力威摄,宣传部的人才好展开行动……你且先忍忍吧。”
  “但是,主公,如今这局势……咱们已经占了上风,难道就此停手,任豫州一系缓过劲儿来?”苦刺拧起眉头,很是不甘愿的模样。
  “那怎么会?你觉得你家主公是这样的人吗?白放着他们,让他们把内乱平了,重整旗鼓反攻我?呵呵,美的他们。”姚千枝哼声,见苦刺表情疑惑,满心不解,就伸手拉她坐下,笑眯眯的说:“两军对战,不管是胜是败,只要打起来了,就难免有所伤亡,咱们姚家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精心培养起来的,少一个我都心疼,打宛州是没办法,只能这么打,不过……”
  “如今,咱们有既有法子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何必硬碰硬,没得白白损折人命。”
  “不战而屈人之兵?”苦刺喃喃,抬头目光凝视姚千枝,“主公,你准备……怎么屈啊?”
  “这个啊,呵呵……”姚千枝转头望向窗外,看着东方豫州的方向,轻声说道:“就得看看胡逆和招娣的口才如何了。”
  “呃?”苦刺歪头,依然不太明白。
  不过,姚千枝到没了解释的欲.望,只是悠悠道:“不要紧,且等等看,能不能有个意外收获吧。”
  ——
  自从豫亲王身死,尸身让挂在鑫城墙头好几天和宛州被姚家军攻占,水师大败的消息传回,豫州上下自是哗然大惊。
  豫州一系势力的三大支柱,唐家已经倒了,几乎合族都让姚家军俘虏,如今不知是死是降?余下散落两州的零星儿唐家族人们,既心焦又担忧,还被怀疑和提防着,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艰难。
  豫亲王死了,豫州的擎天柱算是倒了一半,幸而他有两个儿子能继位,不算断了传承,还有孟家帮辅,且,最重要的是,他两个儿子——楚敦和楚玫之间居然挺和谐,根本没有为了继承权大打出手的意思。
  楚玫一心一意甘当副贰,愿意屈居哥哥麾下,兄弟俩一主一副,到还勉强把豫州和徐州的局势稳住了。
  到不是说万众一心,誓要跟姚家军拼个你死我活,给王爷报仇什么的……豫、徐两州没那个心劲儿,但,最起码兄弟俩安抚住了治下百姓——既没大面积逃亡,亦没生太多乱相,就算是不错了。
  毕竟,豫亲王是个挺讲究‘平衡’之道,颇显专权的主公,楚敦和楚玫前经受过正经的‘继承人培训’,后没在豫州军里经营太多势力,如今,骤然接下重任,能做到这个份上,真心可以了。
  两兄弟齐心协力,又有孟家从旁相助,豫州一系,逐渐归从他们手掌。
  随着他们得势,唐家那些遗落两州的‘余脉’,开始有点被挤兑的站不住脚了。
  ——
  豫亲王府,正院。
  唐王妃面无表情的跪坐佛堂里,挚诚的叩着首。
  丫鬟小厮们都被赶走了,她这正院里,除了柏嬷嬷和香阳外,聊聊无剩几人。
  毕竟,她一个丧夫无子,连娘家都被俘的老妇人,哪还有什么翻身的余地,下人们不愿伺候她,想方设法,挤破脑袋跑到孟侧妃身边烧热灶,想想……也是正常的。
  连小世子都被楚玫派人接走了,她这边儿,确实没什么希望了。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用膳吧。”外间,香阳掀帘子进来,轻声唤她。
  唐王妃默默摇头,本想拒绝,然,侧头瞧了她两眼,见她满面恳求,神色是掩不住的惶恐憔悴,心中突然不忍,徐徐叹了口气,“扶我起来吧。”她抬手。
  香阳便赶紧上前,扶着她出了佛堂。
  两人来至正屋,就见柏嬷嬷早就支上炕桌,盘腿坐好,打眼一瞧,唐王妃便见桌面上摆着四菜一汤,俱是素食……
  这便罢了,终归豫亲王刚没,她理应守夫孝的,但,汤里飘油花儿,菜叶上还有虫儿眼,这就有点过份了。
  不过,什么都没说,唐王妃默默拿汤泡了碗米,一口一口的嚼了起来。
  想想都挺可笑的,娘家仍在,王爷没丧命,她抱养着庶孙子,明明一切还有希望的时候,她就觉得痛不欲生,恨不得毁天灭地,然而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彻底走进绝路,眼见什么都没了,她到缓过劲儿来,不那么想死了。
  多奇怪啊?亲爹没了,哥哥死了,丈夫丧命,儿子惨死,连庶孙子都被抱走,就剩她一个孤老太太……唐王妃都觉得不可思议,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她还活股什么劲儿啊?
  偶尔,楚敦和楚玫当着豫州将领的面儿装孝子,拿她当牌位那么‘刷’的时候,她都能从这两兄弟俩眼里看出这个意思来。
  甚至,背地里,楚曲裳还瞒着孟侧妃对她明言过这样的话。
  “这手段,应该是三姑娘的。”嘴里嚼着陈米,感受着平生都没‘享受’过的味道,唐王妃突然笑了笑。
  跟孟侧妃相处了半辈子,她很了解那不是一个大获全胜后,会使这样小手段的人,到不是什么风度不风度的,只是未免有些下作,且,很容易被拿住把柄,毕竟,在落魄,她都是楚敦和楚玫的嫡母,是豫亲王正妃。
  会用这等后宅阴损伎俩的,除了楚曲裳外,不做她想。
  听闻那丫头在燕京的时候,就是这么苛待继女的,万没成想,今儿,她也擎受了如此待遇。
  不得不承认,这小手段确实有点恶心人。
  勉强用了两口,唐王妃放下碗,刚想挥手让柏嬷嬷撤桌儿,外间,突然响起了尖锐女声,吵吵嚷嚷的叫闹起来。
  “怎么回事?”她挑了挑眉,颇有几分惊奇。
  她这院里的人,竟然还没跑光?
  “娘娘,您别急,奴婢去瞧瞧。”柏嬷嬷连忙开口,举步往外走。
  “嗯。”唐王妃就应声,侧目从窗口向外瞧。
  没一会儿的功夫,柏嬷嬷和香阳通身狼狈的进来,后头还跟着个美貌小妇人,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堂姑母,她们太欺负人了,你得给我做主啊!”那美貌小妇人一进门,二话没说,‘噗嗵’一声跪到唐王妃塌前,抱住她的腿就哭。
  “呃……”唐王妃一怔,随后认出了她,“你是……唤儿?”
  唐唤——唐家旁枝庶脉之女,她父亲送豫亲王府替她生孩子的侍妾。
  “你这是被苛刻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唐王妃面上带着几分了然。
  如今唐家这局势,她堂堂王妃都得用冒油花儿的菜了,更何况唐唤个小小侍妾,没被人挤兑的填井,应是楚曲裳没注意着她。
  “堂姑母,我,我……”唐唤‘呜呜’的哭,满面委屈,眼角却窥了窥柏嬷嬷和香阳,欲言又止,仿佛有点不大好意思。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乎什么脸面?”唐王妃失笑。
  唐唤就抿了抿唇,满面窘态。
  “罢了罢了,你们先退下吧。”终归是姓唐的,还这么小小年纪,唐王妃体谅她,便挥了挥手。
  柏嬷嬷和香阳恭身退下。
  屋里,便只剩下唐王妃、唐唤和她身边的丫鬟了。
  “是什么事儿?你说吧。”唐王妃瞧着唐唤,徐徐叹口气,“如今我是泥菩萨,早就自身难保,多的帮不了你,但,送你诈死出府,却还是行的。”
  豫亲王都死了,唐家一切算计成空,唐唤这么丁点的岁数,出得府去改名换姓,总能过一辈子,何必跟她一起苦熬呢?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唐唤一直垂着头没说话,反到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突然开口,“娘娘真是慈悲心肠,对旁枝女儿都有此等胸怀,就不知,您对自个儿的亲孙女,有没有丁点怜爱之心了。”她歪了歪头,笑眯眯的问。
 
 
第一百六十章 
  不得不说, 出现如此猝不及防,让人完全没想到的一幕, 唐王妃确实很惊讶, 不过, 扫了眼垂头站一旁的唐唤,她没有叫喊, 甚至都没有动, 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稳定下心神, “你,是谁?”她看着那出声的丫鬟, 轻声开口问。
  上下打量她,顶多十五、六岁的年纪, 穿一身淡青色二等丫鬟的衣裳, 模样嘛……挺一般的,没什么特色, 就是那种一眼扫过,瞬间就忘的长相, 个头儿不高,整个人瘦瘦小小的, 存在感非常薄弱。
  就是王府里最普通的二等丫鬟,平淡无奇,只要不冒头儿,不抢尖儿, 基本上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是谁?呵呵,其实对您来说,这事儿重要吗?”那丫鬟——招娣丝毫不惧,谈笑风声,颇有一派从容态度,抬头瞧了唐王妃几眼,见她眉头紧锁,目光凝重,不由叹笑着,“我,是从那边儿来的。”她说着,伸手指了指燕京的方向。
  唐王妃瞳孔猛然一缩,几乎想拍案而起。
  启唇,她就想唤人进来,不过,招娣接口那一句,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带着你所有亲人的消息。”她如是说。
  唐王妃身体僵硬,动作瞬间顿住。
  “亲,亲人?”她喃喃,神色有些怔忡,随后便是讽笑,“我丈夫没了,儿子死了,父兄皆丧水域,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我都不明白,你既是那边来的人,又怎么敢来找我?”她伸手指了指窗外,满院子的萧瑟和清冷,“我会落到如此下场,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吗?”她如是说着,面无表情。
  眼前这丫鬟——既是燕京那边派出的,其来历,无非两处罢了——不是朝廷,就是姚家军……而这两地方出来的人,无论是哪个,唐王妃都没有半分好感。
  朝廷——是他家王爷的一惯宿敌,姚家军就更别说了,几乎杀了她在这尘世间所有的牵挂……如今,她之所以没喊人进来,把这丫鬟就地拿下,直接来个扒皮抽筋,不过是为了她口中那‘亲人的消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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