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什么意思?”姚千枝到没他想的那么多,只是蹙了蹙眉,“代表……你是皇帝他小叔?皇亲国戚?我不能杀你?”她犹豫着问。
南寅:……
掀桌!!这女人有毒!!!
家人无辜被烧死,父亲还客死异乡,南寅多年飘泊,后来得了婆娜弯,逐渐成为充州最大的海盗,手下无数,荣华富贵……亦觉得不过如此。
因为混血,他幼年受晋人排斥,生命中所有的温暖都来自家人。所以,家人一死,他彻底封闭了自己……想复仇,他接触过韩家的政敌,还不止一次,只是后果……他从燕京被追杀回充州,而韩家的政敌,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他接触了户部尚书霍言,甚至将韩太后的身份隐约告知,但……户部贪污案一出,霍家满门抄斩,朝廷中,韩家在无敌手。
南寅彻底绝望了。
报复无望,岛还被朝廷的人占了,不像蒋琼那般挣扎,想图谋反击,南寅觉得,哪怕将海岛打回过,或者逃跑在创辉煌……都没什么意思。
就这样吧,死就死了,还能跟家人团聚。
本想着临死前恶心姚千枝一把,结果让人噎的哑口无言,南寅紧紧抿着薄唇,缓缓闭上眼,看都不想在看姚千枝。
这种人——他方才真是多余开口。
还不如咽着秘密死了呢!!
“好了,好了,南大船长,我明白你的意思。”看南寅一脸生无可恋,姚千枝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惹得他愤怒睁眼,她扬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报仇呢?”
她低声,见南寅一脸嘲笑的不信,便又道:“听你的意思,为报仇你在燕京逗留过不少时日,想也接触过朝廷官员,那我来问你,你觉得如今大晋情况如何?”
一句问话,没等南寅回答,她就说:“少主继位,权臣当道,外敌纷扰,内乱不止,这样的国家,想说它不亡都难,然,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朝代末时必出豪杰,如果大晋都没有未来可言了,什么韩太后韩首辅,你觉得他们会好?”
“你是想……”这番话说的南寅心凉,他紧紧握着拳,上下打量姚千枝,一句疑问脱口而出。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想,是你在想。”姚千枝赶紧摇手,笑的意味深长。
“那你?”南寅皱眉。
“天下乱则豪杰出,大晋这局面早晚会有那一天,是我不是我,有什么区别,反正你的目标明确,不过就是想看韩家倒霉,韩太后落魄,等到那一天……呵呵,前朝皇族余臣,能有什么好下场?”
“想看,你总能看的到。”姚千枝挑挑眉,诱惑道:“前提是,你得活着,还得活的很好。”
“毕竟,哪怕前朝皇族余臣,为了显示气度恩惠,那新坐位的总不会待他们太差,人家名面上依然燕京贵族,你若还是海贼反盗,甚至直接没了性命……”她停顿,意味深长。
南寅细细的听,嘴里没说什么,眸光却闪烁着,似在思索。
排楼里一片寂静,两人对面而坐,好半晌儿没动静。
“我如今是旺城提督,手下有三万余兄弟,攻打你的海岛,根本原因还真不是为了立功。”姚千枝突然开口,“其实按理说,区区旺城一地,有个一,两千人真就足够了,毕竟北方地少,养活不得那么多士兵,像晋江城那般靠近加庸关的,基本都没有驻兵……我这三万多人养活起来,确实很困难。”
“想挣银子,就得有出路。我有门治盐的手艺不能外泄,在旺城不好操作,就挑中了你的地方,待发展起来,自然还要招兵扩土,往上升的……”她没做什么保证,但是意有所指,“你跟着我,仔细的看,好好的瞧,总有你如愿的一天。”
南寅半垂着眼眸,他听懂了姚千枝的意思,却不大敢相信,是真?是假?是否哄骗他为其收笼人心……又或者……
紧紧抿着唇,他目光中隐含剧烈挣扎,万般犹豫不决,排楼里都是他粗冽的呼吸声,好半天,他缓缓起身,没顾身上还捆着的麻绳,推金山倒玉柱,在姚千枝面前跪倒。
——
做为婆娜弯的船长,南寅从了,剩下的不拘是郭琼还是大小头目,就都没在僵着,通通的归降了。
就连山上树林里流窜的那些个余盗,都由南寅亲自出面劝降,陆续自愿下山了。
婆娜弯——终于渐归掌姚千枝之手。
海岛上万余海盗,为了分派他们,旺城一众是耗了心血了,虽是海军,还是要经过正经训练——并且洗脑的。依然暂时打乱,三老带两新,慢慢安排妥当,一众头目则接受再教训——都扫盲去了。
至于南寅和郭琼,这俩人在海盗里人望太甚,刚刚归顺到不好随意,就由姚千枝亲自带着,观察后在做后效。
南寅很安静,老老实实,郭琼挺不愤,可船长降了,他不好说什么,只是一改对幕三两的迷恋,但凡见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冷嘲热讽,偶尔还翻翻白眼儿,挺没风度。
到是幕三两浑不在意,对他还是笑语相迎,见面客客气气打招呼,一脸‘衣冠禽兽负心渣女’遇‘痴情被骗纯情少男’的‘从容’。
这两人怎么闹,姚千枝没关注,海盗们安排完,婆娜弯空空如野……她就得开始行动……
毕竟,地主家真没余粮!!
姚千蔓都大半夜硬闯她房间,揪她脖领子咆哮了!!
晒盐法——除了开始修盐池时需要壮劳力,其下晒盐壮妇弱老亦可为,她就将留在晋山大刀寨的老弱女眷们分派过去五千,又派了两千丁壮守岛,长驻此处。
至于人工珍珠,不拘是海弯——可养海珠。还是天赐湖——可养淡水珠,都极方便。
养殖珍珠需巧手女子,择择挑挑五百余人,全全教给了姚千叶——这是她主动出面愿意长驻,且,怕她个小姑娘在海岛里不适应,白姨娘还自请愿往照顾她。
按理,她身为姚天礼的妾室,不能离他身边,但姚千叶个小姑娘家家,独自住在海岛确实挺让姚家人担心,姚天礼没人陪就没人陪,个大老爷们怎么不行?就随了白姨娘的意,让她去了。
婆娜弯珍珠基地,母女俩活的那叫个自在,白姨娘上手学了人工殖珠的技术,很快超过姚千叶,基地里的五百多个女子,亦是她在背后帮着女儿管理。
甚至,晒盐池那边,她都越过了王大田和王狗子两人,偷偷插手了。
王大田、王狗子:我们好不容易找个活儿能露露脸,这帮女人……怎么姓姚不姓姚的都来抢?还都挺厉害!!万把人吃喝拉撒如何分排……他们上哪儿知道没地儿拉屎该怎么办?没说不管,不就是要想想吗?姚家那姨娘用不用直接上手就处理了呀!!!
显得他们这个没能耐!!
王大田、王狗子:好吧,他们就是没能耐qaq。
白姨娘暗中夺权,姚千枝很快就知道了,她到没当回事儿。盘子越来越大,要处理的事就越来越多,有能耐的自会显出来——如姚千蔓,如幕三两。至于那没能耐的——像王狗子、王大田……
最初跟她的,她肯定不会错待,富华容贵尽有,但高位权位什么的,就算了吧。
免得误人误已。
装做没看见滑过去,姚千枝着手操练新人,又跟南寅商讨海图航线,训练海军……时间飞速流逝,一切慢慢平顺,这一天,霍锦城带着一脸似恼似喜的表情,来求见她了。
“主公,我这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你想听哪个?”他手里拿着个折子,卖起关子来。
“好消息吧。”姚千枝毫不犹豫的道。
“朝廷的敕令下来了,您现在是正经的旺城提督,有官袍玉带,能领俸禄的。”霍锦城将手中折子递上前,姚千枝挑眉接过来展开,“这很好嘛,有个名头到底正规,我也好跟同僚们交际,像岗城,棉南城,涔丰城这些地方……我不好白帮他们打反贼啊……”
云止平叛泽州城,把一众匪首压往燕京受审,千多俘虏归了姚千枝。然,整个泽州境内还有万余流匪,且,南边战乱依然没解决,百姓们民不聊生,流民数量还在增加。
还增加的很快,全往北方跑呢!!
流民就是匪盗的来源,泽州境内驻兵还不多,几个城池不过一,两千多人,县镇更是只有百余甚至几十……对匪徒来说,要不是依杖城墙之利,那防御就跟纸糊的一样。
虽然自泽州城之乱后,泽州各城府就已经开始招兵,然而,加庸关存在百余年,早就把北方各户多余壮丁抓的差不多了,在抓下去肯定影响民生,各府官员都要考虑这些……总不好南边水灾,北边在兵患,本地都乱了,那不是更麻烦?
为了刮地皮,泽州府各地散乱的反贼们,但凡有点名号(余粮)的,都被她派兵打过,不过那会儿她名头不正,就是个‘代理提督’,不好跟各城池官员要好处,或者谋些别的,这会儿朝廷敕令下了,她就……
呵呵!!
捏捏下巴,姚千枝咬着唇笑,横了霍锦城一眼,她问,“那坏消息是什么?”最近哪哪都挺顺了,敕令都到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这一批……不止您的官位,朝廷下的旨,北方殉职的官员都有所补缺,咱们旺城,也将迎来一位府台大人。”霍锦城低声,“这位是文官,官职在您之上。”
“这很正常啊!现在朝廷还在,威望尤存,不可能任由我个提督掌控旺城!”姚千枝挑挑眉,有些不解,“咱们不是正经谈过吗?等这位来了看看行事风格,好‘相处’自然万事皆顺,若不好‘相处’,呵呵,北方多山多匪,那么些流民……死个把官员不很正常吗?”
不过就是直着来竖着出的问题,算什么坏消息?
“派官自然不算坏消息,坏消息是这位府台本人。”霍锦城摇头,心中苦笑,只觉在没这么巧的了。
“府台本人?是哪个?”姚千枝满头雾水。
“您看看吧……”霍锦城一言难尽,将折子递到她手里。
姚千枝接过,展开望去,从上至下的找,旺城府台几个大字赫然在列,盯着那行字,她蹙眉,“这谁啊?我根本不认识……咦???啊!!!!”
猛然大喝出声,她把折子一扔,双手捂脸,指缝中泄出一声呻.吟,“x她娘的!!怎么能这么寸!!!”
——
燕京,拐子胡同,郑府。
两进的小院儿,郑家一家人,包括才十五岁的郑月,都偎祖母怀里,脸上挂满忧虑和……明显到藏不住的惶恐。
“父亲,我们真的要举家迁往旺城吗?”当家大夫人岳氏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神色,“蒙圣上御旨,老爷得封旺城府台,自去上任便是,实不放心让大郎跟着伺候就行,做甚要举家迁往?”
“父亲和母亲这般大的年纪,旺城在充州路途遥远,一走数个月哪能放心?月儿十五,正说亲的岁数,咱们家在燕京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还是去充州那样的北方荒乱地?
丈夫在礼部闲差当的好好的,儿子读书虽然差些,好在年前考上了举人,慢慢筹谋,总有官做,女儿正值妙龄,刚需要找人家的时候。公公婆婆和善好说话,她这当家大夫人说一不二,心中唯一烦恼,就是小姑子夫家遭难,她抛夫弃女大归回家,名声不好影响家中声誉,以及女儿的婚事……
但这不过日常琐事烦恼,且因为小姑子的原因,丈夫迁就她,公婆亦觉亏欠,甚甚不说话。岳氏过的还挺舒心,怎么晴天霹雷,就把她丈夫支到旺城去了。
苍天,那是北方啊!那充州啊!荒凉之地,一个弄不好会有胡人进犯,哪里能比得上燕京。
丈夫去便罢了,终归做的朝廷官,外放就外放,他家没甚背景,好地方轮不上,岳氏苦归苦,心里还能接受,可公公婆婆说要一家前往!
“这怎么行?燕京住的好好的……”她惊拒,根本就不能理解。
“大媳妇,你别急,这事咱们慢慢商量。”郑老爷子端坐上首,络着胡须老神在在,“你是内宅妇人,不了解北方官场,那地方跟燕京周边不同,说是三年一任,其实一去十好几年都未必能回来……”
“像是泽川的同年,一个姓周的进士,当初派官时没打点到位,就让一杆子支到了充州做了个小小县令,那时候你跟泽川还没成亲,现今朋儿都满二十,这得多少年了?”
“周进士还在充州吧?做了个什么官?”郑老爷子睁着老眼问儿子,郑泽川便回,“靖明兄正是晋江城府台。”
“哦,也做到府台了。”郑老爷子就点头,“他在北方二十几年,三年一任,就在充州泽州等地轮换着做官,就是没背景才回不来。咱们家跟他差不了多少,都是读书出来,不党不朋,泽川老实也没结交下什么权贵,这旺城一去,恐怕同样下场。”
“这一去,不说二十年,只说十年八载,哪里受得了?我和你娘多大年纪了,还能活那么久吗?可不想老了老了,没死在儿子跟前。朋儿天赋一般,侥幸得中举人,想考进士还得十年苦功,燕京繁华,留在这里对他没什么好处。”
“还有月儿,因她姑姑的事儿……想在燕京找个相当的人家不容易,好好的闺女亦不能下嫁。哪里舍得?到不如随泽川到旺城去,做个正正经经的‘土’小姐,随意挑选人家来的强。”
“这,可是……”被公公相劝,岳氏明显有些犹豫。
“大媳妇,你跟泽川夫妻多年,他外放路远,哪能独去?你甘心提个妾室随他前往赴任?”郑老爷子一击中地,岳氏挑的眉毛都飞起,拍案起身,“去!!那就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