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娇贵(重生)——西楼望雪
时间:2019-08-15 08:55:40

  她的眉心不易察觉地微微颦蹙,只霎那间又了无痕迹,“长公主说笑了, 平日里要上早朝, 哀家都是寅时便起身,哪里能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呢?”
  说罢她露出了一个饱含歉意的表情:“昨日受了些惊吓, 夜里睡不着, 寅时左右才睡下,因而今日起得迟了些,还望母后莫要责怪。”
  太皇太后依旧慈祥得像一座弥罗佛, “不必拘泥于此等小事。今日初一,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不说这些了。赐座。”
  楚樱见状,又在一旁讥讽地冷笑了一声。但无奈的是只有她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苏语怜也只好端庄矜持地坐了下去。
  这位眼高于顶、鼻孔出气的长公主,是太皇太后所嫡出的公主,同时也是先皇亲自封的长公主,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一般。可这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好,许是看不上她罢,如今先皇去了,竟更是阴阳怪气了。
  心中各种念头转了一圈,她抬眸,一下子便撞进了斜斜对着她的楚琅的眼眸里。
  她的心跳陡然快了几拍,用眼神暗示他,这是在寿康宫,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都在盯着我们二人,不要再用这么赤|裸裸的眼神看着我了!很容易被旁人发现的!
  楚琅却微微勾了勾唇角,眼眸中写满了揶揄和无所谓。这么害怕吗?害怕旁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奸|情?可是很不巧,我不怕。
  沟通无果,苏语怜选择暼开眼神,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谅他今日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翻出什么大浪来。
  “咳咳……”楚衡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默,“一年一聚,实属难得。往年这时候,大家都谈笑风生、热闹得很,怎么今日都如此沉默?”
  楚樱立刻接道:“还能是为何呢?还不是因为今年先皇毫无征兆地就去了。”
  此言一出,殿内更沉默了。楚樱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殿内的异样,自顾自继续道:“本以为先皇的病还能拖一些时日,谁成想竟走得如此突然呢?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楚衡唯恐天下不乱,“何止长公主未能见到先皇最后一面,国丧期间,本王甚至未能进京。”
  苏语怜暗暗啧了一声,这姓楚的真的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从太皇太后到齐王,再到长公主,哪一个都不是好糊弄的,随时都蠢蠢欲动。
  可被他们内涵的正主摄政王千岁,则悠然自在地端了一杯茶浅啄,仿佛殿内所有的人所说的话都与他无关。
  “好了好了,新的一年新气象,咱们还是不谈这些令人伤感的话题了。”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穆王楚锦风不得不打了个圆场。
  楚樱却丝毫不领情,瞪了他一眼,“新的一年?新的一年就能忘记先皇驾崩一事了吗?你有那么冷血无情,我没有。您说是不是呢,皇嫂?”说到后面又强行将矛头转向了苏语怜。???不是在内涵楚琅吗,怎么又开始针对她了?苏语怜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垂眸酝酿情绪,露出了一个凄凄哀哀的表情的来:“哀家自然是不能忘怀的。先皇走后,哀家常常夜不能寐,梦中皆是先皇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感到瞬间便有一道难以忽视的强烈目光射向了她,那目光又冷又犀利,即便她不回看过去,也被刺得如芒在背。
  “先皇驾崩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楚樱突然强行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称得上是咄咄逼人了:“先皇到底是怎么走的?那日是不是只有皇嫂在先皇病榻前?”
  苏语怜顿了顿,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日她其实根本不在先皇病榻前,她也没能见上他的最后一面。
  她迅速在心中权衡利弊,自己究竟该如何回答。她要是如实作答,那么矛头会直接转向燕诗青和楚琅,尤其是楚琅。她要是将此事揽了下来,在座的各位心中的那根名为怀疑的刺,定然是拔不出去。但他们一时也不能拿她如何,或许她却可以借此向楚琅卖个人情……
  “长公主有什么疑问吗?”在她短暂的沉默中,楚琅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冷淡淡地接过了话。
  “那日本王应诏回京,一路斩杀逆贼,杀进皇宫,先皇正面对着逆贼的刀剑威胁,是皇嫂以一己血肉之躯,护在先皇身前,本王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却有着不可置疑的斩钉截铁的意味,“先皇本就油尽灯枯,又受了大惊,当晚便熬不住,去了。长公主想知道的,或者说是怀疑的,又是什么呢?”
  “我……”楚樱一时语塞,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她排行第五,算起来还比楚琅大了两岁,可她打小便很有些怕这个深不可测的杀人不眨眼的弟弟,因而今日她刻意避开了楚琅,直接向苏语怜发难。
  “啪”的一声,太皇太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凤椅的扶手,“今日请安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罢。”
  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太皇太后此时还不到能平静地提起先皇的程度。
  除了小皇帝被留了下来,众人只能依次退下。大年初一早上,可以称得上是不欢而散了。
  “皇姐你也真是的,都不考虑考虑母后的心情,好好的初一,非要提先皇,弄得母后又要难受了。”一出寿康宫,楚锦风便小声抱怨了起来。
  楚樱听了,一巴掌糊到了他脑袋上,“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教训皇姐?”
  楚锦风抱着脑袋躲到了一旁,哀叫道:“我哪敢我哪敢?只不过皇姐你不觉得今日你自己确实不太妥当吗?”那一言一行分明就是冲着皇嫂去的,咄咄逼人,逼得皇嫂都快要落泪了。但其实先皇去了,皇嫂也很难过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回过了头,瞄了一眼缓缓走在最后面的苏语怜。
  楚樱也看了一眼她,目光随后又移到了走在前面的楚琅身上,压低了声音凑近他:“你知道什么?你真的觉得先皇的死,正常吗?”
  说罢,不等他反应过来,楚樱便甩下他几大步追上了楚衡,两人不知说什么去了。
  楚锦风的脸皱了起来,皇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先皇是被人……他连忙甩了甩脑袋,甩出了自己荒唐的想法。他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等着苏语怜走过来。
  “皇嫂,您还好吗?”
  苏语怜一直垂眸望着眼前的路,乍一听到呼唤她的声音,被惊得一抖,抬起了眸子。片刻后她回道:“哀家很好,穆王何出此言?”
  楚锦风望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其实不太好,轻声安慰道:“皇嫂节哀顺变。先皇驾崩之时,臣弟正在出天花,因而未能及时赶到,心中一直存有愧疚。”
  “穆王不必愧疚,事出有因,先皇会谅解的。”苏语怜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穆王楚锦风,排行第七,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王爷。也许是同兄长姐姐们的年龄相差得有些大,自小又被保护得很好,他身上倒是完全没有楚家人的行事作风,显得格外单纯良善。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替楚樱道个歉:“皇嫂想必您也知道,先皇和皇姐感情一直很好,皇姐到现在也不太能接受自己未能见上先皇最后一面。但她也只是心直口快,想寻求真相,并无坏心,还请皇嫂莫要责怪她。”
  苏语怜心道,我哪里有立场去责怪长公主?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会想办法查清楚。
  她重新垂下了眼眸,柔声回道:“穆王客气了,哀家能理解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这么干站着。毕竟两人实在是算不上相熟。
  正当楚锦风打算找个理由告退时,便听到了一道冷如冰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聊完了吗?”
  他一愣,转过身子便瞧见早该走远了的楚琅,正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阴沉沉地盯着他们二人。
  “咦,六皇兄你怎么还没走?”他下意识便问出了口。楚琅从来不爱搭理他们这些人的,往年不论是国宴还是家宴,都是独来独往的,难道今日突然转性了,是在特意等他吗?
  但很快,他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果然不该自作多情的。
  楚琅冷冰冰的眼神只从他身上一掠而过,便盯上了苏语怜,语气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意味,“怎么,我打扰到你们了?”
  苏语怜不知道他突然又发什么神经,直觉他现在的心情恐怕不太美妙,生怕他当着穆王的面,嘴里吐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回道:“摄政王是找穆王有什么事谈吗?如此,哀家便不打扰了。”
  “等一等。”楚琅叫住了准备马不停蹄地开溜的人,“谁说我是找他了?我找你,皇嫂。”
 
 
第52章 
  苏语怜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找她?找她做什么, 他们分开不过才堪堪半个时辰?
  楚锦风不知二人之间的隐情, 只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嘿嘿笑了两声, 试图缓和气氛, “六皇兄有什么要和皇嫂说的, 我能不能也听一听?”
  楚琅沉沉盯着苏语怜的眼神, 分给了他一瞬, “谁让你叫皇嫂的?”
  “啊?”楚锦风茫然地回望他, “不叫皇嫂叫什么?”
  苏语怜诧异地扬了扬眉,心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称呼, 楚琅莫不是要禁止所有人叫她皇嫂不成?
  楚琅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你说叫什么,自然是叫太后娘娘了, 谁许你没大没小的?”
  楚锦风一句“那你不也叫了皇嫂”堵在嗓子里,硬是没敢说出口。他选择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我先走一步,晚宴见。”
  楚琅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身形一动, 缓缓朝她走了过去。
  他朝前走一步,她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一步一步地, 她被逼到背靠圆柱,停了下来。
  她伸出手抵住了依旧在向她逼近的楚琅,压低了声音骂道:“你疯了?这是寿康宫!”
  “嗯。”他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语气风轻云淡:“那又如何?”
  苏语怜眉心紧紧颦蹙,望向他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不对劲,从今早开始,楚琅就很不对劲了,言行举止毫无顾忌,就差没明着说他想让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让所有人都误会她已经和他同乘一条船?
  楚琅微微眯了眯凤眸,头一偏,在她耳边轻轻开启了薄唇,仿佛恶魔的低语:“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开始后悔,昨夜为何如此轻易地放过了你。”
  说罢,未待她回过神来,他便主动退开了一步,干净利落地转身,衣袂翻飞间,人已经走远了。
  苏语怜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摇了摇头,打道回未央宫。
  她一回去,夏望便忙前忙后,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苏语怜都急了,“想说什么,说。”
  “那个……小姐,奴婢是想问一问……问一问昨夜……”夏望吞吞吐吐地挤出了几个字,到底是没能将问题完完整整地问出来。
  苏语怜喝了一口热茶,慢悠悠地回道:“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夏望登时便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道:“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吗小姐,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苏语怜斜睨了她一眼,“听你这语气,还挺失望的?”
  夏望一惊,连连否认道:“不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奴婢替小姐您高兴还来不及!”她只是太惊讶了,摄政王到底是什么样的正人君子,才会对小姐无动于衷?难不成摄政王那方面……不太行?
  一看她的表情,苏语怜就知道她又想歪了。但她却不欲替他解释,反而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夏望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这这这……这竟竟竟……竟是真的吗!”
  “呵呵呵。”苏语怜心情蓦地好了起来,笑了好几声,又泯了一口茶,不再回答她。
  震惊得无以加复的夏望,直到给她梳妆时还在愣神,手下一个没轻没重,便扯了她的长发,疼得她叫出了声。
  “小姐奴婢是不是弄痛您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夏望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手,一叠声地请罪。
  “没事,不疼。”苏语怜轻声安抚了她,随后望了望铜镜中那张熟悉的面容,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必施粉黛了,弄得憔悴一点吧。”
  “啊?”夏望又愣了,“今日的晚宴,女眷可都是要参加的,小姐您为何要弄得憔悴一些?”
  “你是不是傻?全是女眷,难道你家小姐要艳压群芳不成?”今早在寿康宫,长公主那番话明显就是针对她而来。作为一个寡妇,她的确不适合打扮得太过明艳,甚至平常的妆容也不适合,既然有人想看她憔悴不堪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晚宴如约而至。
  不同于昨日,今日的晚宴,在座的都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并无外人在场。连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赏了脸,凤驾亲临。
  不拘于形式,殿内的氛围还算是放松。很快,丝竹声渐起,热膳冷盘依次上齐,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为了配合今日憔悴的妆容,苏语怜连银筷都没怎么拿起,默默低垂着眼眸,想着自己的心事。
  楚琅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从她身上略过,不消片刻,又再次暼了过去。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不过半日不见,她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了?看起来也好像食欲不振的模样,面前摆放的膳食全都一动不动。
  他正在心中仔细回想早上见面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突然听闻了殿外传来了一道尖尖细细的嗓音:“泰华宫辛莲姑娘求见——”
  他的眸光霎那间结了一层冰,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太皇太后随口接了一句:“哦?泰华宫的人?带进来。”
  难得太皇太后起了兴致,底下人哪敢不听从,片刻后,便有一个身穿玫红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殿内诸位纷纷行注目礼,都想见见能得到摄政王另眼相看的女子长得什么模样。
  殿内有三个人的身子都是僵硬着的。
  辛莲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一路低眉顺眼,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进了殿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见到了太皇太后都忘了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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