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娇贵(重生)——西楼望雪
时间:2019-08-15 08:55:40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件事,毕竟此前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世上怎会有如此奇迹之事。
  至此,苏语怜终于确信了,谢嘉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但是从他的描述来看,他并不是重生,而是不知因为什么缘由,想起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她的神情变得愈发冰冷,声音更是锐利难当,“对,我没有死成,反而是重新回到了十五岁那年,在所有的大错尚未铸成之前,及时修补了所有的错误,你很失望吗?”
  “错误吗?”谢嘉死死地盯住了她的脸,“你觉得嫁给我是最大的错误吗?”
  “不然呢?”一瞬间,上辈子所有的爱恨和痛苦尽数涌上心头,她的语气堪称狠厉:“上辈子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否则我苏家不会家破人亡,而我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谢嘉被刺得重重闭上了眼眸,久久不能言语。
  苏语怜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将这些话亲口对着谢嘉说。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平缓呼吸,“你今日,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是我死了一次还不够?”
  “不是的!”谢嘉急促地反驳了一句,接下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眼底渐渐弥漫出血色,神情绝望而哀伤地凝视着她。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大梦一场,生不如死。如今她再次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是他不顾一切求来的。可现在,面对着她,他依然什么都说不出口。那些伤害是真实发生过的,她也是真的死过了一次,他能说什么呢?
  “好,你若是不说,那换我问你。”苏语怜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但有一件事,困惑了她两辈子,她一定要求个明白,“十年前你父亲傅为民的那桩案子,经过我父亲的手定罪,你对苏家下手,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谢嘉在听到她提起傅为民的名字时,霎那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后,他艰难地开了口,“是。”
  他干脆地承认了,她反倒松了一口气,“你觉得你父亲是冤枉的,是我父亲害的你家破人亡,所以才报复回来?”
  一命还一命,家破人亡还家破人亡,当年傅家除了谢嘉,应当是全无生还了,所以他才让苏家以同样的方式灭门吗?不过说起来,他最后倒算是手下留情了,至少放过了大哥和二哥。
  但她依旧要将问题掰开来说清楚,一句一句质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父亲害的?户部侍郎贪污受贿,害死了多少条人命,漳州也因此谋反叛乱,证据确凿,刑部和大理寺皆审过,我父亲当年也不过是依法惩处,你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都怪到他身上?”
  谢嘉此时却突然又激动起来,低声吼道:“我父亲是冤枉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谢家向来清贫,父亲他为人更是兢兢业业、廉洁奉公,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贪污赈灾银两的事情?他不过是被推出来顶罪罢了!”
  苏语怜的脸色一变,直直地站起身子,喝道:“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才是贪污受贿的幕后主使?”
  “我……”谢嘉隔着火堆仰望着她,喉结上下滚动,“当年我的调查结果,是这样的……”
  “不可能!”她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黛眉颦蹙,脸色极为难看,“你有什么证据污蔑我爹爹?爹爹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会干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但是她爹爹不会!
  她的情绪不稳定,谢嘉也只能跟着站起了身子,试图安抚她:“你冷静一点,语怜!”
  “别叫我!”苏语怜一听他叫她,顿时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凭什么再亲昵地叫她的名字。
  面对她的反应,他也只能声音嘶哑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原谅我,我真的错了……”
  他真的错了,过了这么久,久到两辈子的时间,他才终于明白,什么报仇,什么前途,都不及她好好地活着重要。
  苏语怜却在他一叠声的道歉中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语气认真地回道:“我不接受,谢嘉。你不能在伤害我之后,再如此轻描淡写地道歉,我不接受。”那样的彻骨之痛,她没办法轻易遗忘。她也没资格接受他的道歉,被伤害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说着她转身便朝殿门外急促地走了过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谢嘉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即几大步跨了过去,伸手就要抓住她,一边恳求道:“苏语怜求你别走!我还有话要——”
  他的话被苏语怜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下一瞬间,他便感到眼前一黑,被一只脚重重地踹出了一丈远,堪堪摔落在火堆前。
  苏语怜惊魂未定,瞪着一双圆润的眼眸,极为惊讶道:“赤风将军?”
  一身黑衣的赤风向她抱拳行礼,“惊扰了太后娘娘,属下该死。然属下是奉命前来保护太后娘娘安危,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作者有话要说:  啊因为种种一言难尽的原因,今天比较短小,明天补回来,我发四!
 
 
第72章 
  “小姐!您没事……吧?”匆匆赶到的夏望, 一只脚跨进了殿内,另一只脚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什么情况?赤风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语怜也终于回过神来, 回头看了一眼摇摇晃晃强撑着起身的谢嘉,很快便重新扭过了头, “哀家知晓了。如此, 便有劳赤风将军亲自护送哀家回宫了。”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赤风冷漠又瘆人的目光落到了谢嘉身上,似乎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处理他, 又在太后娘娘的一声催促后,终于收回了眼神, “是,太后娘娘。”
  苏语怜拂了拂衣袖,夏望连忙小跑着过来搀扶着她,一同朝门口处走。赤风则沉默地跟主仆二人身后。
  “对不起……”身后又传来一声低低的道歉, 这次她却脚步顿也不顿地离开了。
  来时是夏望挑的灯, 不过既然现下赤风来了,挑灯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三人走在宫道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除了沙沙的脚步声, 只余一片寂静。
  片刻后,苏语怜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赤风将军身上的伤, 恢复的如何了?”那日赤风为了保护她和楚琅,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想来身上也不可能会毫发无损。
  赤风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四平八稳, 格外有安全感,“谢太后娘娘关心,属下并无大碍。”
  “如此甚好。”苏语怜应了一句,也不追问,几人继续往前走。
  约莫一刻钟后,转过了一条小道,走上了大道。眼看着未央宫就在眼前了,苏语怜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一停,夏望就变得很紧张,“小姐,您怎么了?”
  眉心微蹙,她望着前方宫殿隐约的灯火,在心中反复挣扎了一番,最终呼出一口气,语气坚定道:“去泰华宫。”
  此言一出,不仅夏望惊了,连赤风的表情也有一些松动。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一脸镇定,调转了方向,“太后娘娘请。”
  “小姐,夜深了,恐怕此时摄政王千岁早已歇息了,不如……”碍着赤风在场,夏望也不好说的太过明白,只好隐晦地暗示自家小姐,此时去泰华宫恐怕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苏语怜何尝有不明白她的顾虑,可一旦将她们送回未央宫,赤风必然是要回泰华宫,将今夜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得如实禀报给楚琅。
  子时已过,泰华宫也早已陷入一片寂静,宫殿大门紧闭,赤风不轻不重地扣了两下,好半晌,才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赤风将军?”困得差点没打哈欠的小太监见了殿门外的几人,瞌睡立马跑的精光,手脚麻利地大开殿门,“深夜不知太后娘娘驾临,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苏语怜摆了摆手,“不必惊动旁人。”她本就不该深夜来到泰华宫,更不能太过高调了。
  她踏进殿门,一眼便瞧见内殿的灯火尚未熄灭。这个时辰了,楚琅还未就寝,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
  内殿的门并未从里面反锁,因而她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但真进了殿内,她反倒又有些迟疑了,万一他已睡下了,那她岂不是打扰了他吗?
  她还在犹豫中,床榻边传来一道冷淡的嗓音,“既然来了,站在那里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她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忐忑惊慌的内心,瞬间便被安抚了。她反手阖上了殿门,一边朝里面走一边笑道:“还不是怕打扰你休息。”
  “嗯哼。”楚琅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不知皇嫂有何贵干?”
  他许久不曾叫她“皇嫂”了,此刻乍一出口,又是三更半夜又是孤男寡女的,苏语怜被他短短一句话臊得小脸通红。
  但幸好她还存有理智,记得今夜特意来泰华宫的目的,便自然地接道:“我是来谢谢你,让赤风将军去保护我的。”
  她仔仔细细将事情从头到尾捋顺,赤风能如此及时地出现在她身边,想必是一直暗中跟着她保护她。虽然她察觉不到是从何时开始的,或许是从他们回宫开始,但她毫不怀疑保护就是真的保护,而不是监视或者别的什么。
  他没必要这么做。
  但此时,楚琅却嗤笑了一声,“保护?皇嫂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会需要赤风的保护呢?”
  苏语怜一小步一小步地蹭了过去,在床榻边蹲了下来,小小的一团,看起来颇为可怜。她仰头望着他,慢慢交代道:“我在查十年前的一桩旧案子。”
  虽说如今明面上,楚琅将大权尽数放给了她,可她心中清楚,这座皇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逃得过他的耳目,自然也包括今夜她私下里去见了谢嘉。与其等他怒火中烧,倒不如她率先坦白也许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而楚琅只垂着眸子,目光沉沉凝视着她,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清楚。”苏语怜的表情渐渐变得极为苦恼,她要怎么跟他说,上辈子谢嘉害的她家破人亡,而她重生回来了,回到了谢嘉还未来得及做出那些事的时候。
  “谢嘉他,他认为十年前的那桩案子,傅为民是被冤枉的,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的……我的父亲。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苏家。”
  “你查这件事有多久了?”
  “三年多了。”
  “为什么会想起来查这桩案子?据我所知,谢嘉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任何破绽。”就连他去查谢嘉的身世,也用了一番手段。
  苏语怜又被他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搜肠刮肚,寻找着合适的表述,“嗯……其实我在进宫前,就已经认识谢嘉了。”
  楚琅微微眯了眯凤眸,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互相缓缓摩擦着,“还有呢?”
  她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心一横,“年少无知时,我曾喜欢过他。”
  此言一出,她感到周身的温度瞬间便降了下来,冷得她克制不住有些发抖。她大着胆子,一点一点睁开双眸,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的神色。
  楚琅面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那冰冷之意一直蔓延至一双漂亮的凤眸里,仿佛连故意都被冻住了。
  苏语怜蓦地感到有一丝后悔,她又何必这么实诚呢,反正这种事只要她不承认,谁能逼她承认呢?
  “喜、欢、过?”他咬着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一阵滔天怒火猛地席卷了他整个人。他求不得的“喜欢”二字,为何旁人轻易地就得到了?即便只是过去式,但有人曾经得到过,这样的认知足够他嫉妒到发狂。
  她被他瞬间燃起的狂暴之色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撑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楚琅的怒气被她退缩的动作激得更上一层楼,用了毕生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他的伤并未完全痊愈,生生忍到到胸口处血气翻涌,然后,他的怀里便扑进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东西。
  一切像是被暂停了,连翻腾的怒气也瞬间平息,他僵硬着身子,一时做不出来任何反应。
  苏语怜半跪在他身前,将自己的上半身都埋进了他怀里。她的身子还有些颤抖,但是双手却异常坚定地环抱住了宽厚的肩背,声音又软又轻,像幼猫的爪子无力地往人心上挠,“别生我的气,楚琅,求你了……”她下意识想要逃,却又不想真的逃开,只能将自己扑进他的怀里。
  半晌后,一只冰冰凉凉的手落到了她的后颈,按住了。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顿了顿,突然发力,将她整个人往怀里用力地揉进去,仿佛这样便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似的。
  “为什么……明明你先遇见的人,是我……”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没头没尾,苏语怜却听懂了。
  是,明明他们很早就遇见了彼此,可她偏偏就忘了这段记忆。若是她没有忘呢?她会不会一直痴痴地等着那个茅草屋里丰神俊朗、顾盼生辉的小哥哥,或是在某一次意外遇见他时一眼认出来,根本不会爱上谢嘉?
  但是,没有假如。
  这一瞬间,苏语怜豁然想通了。人不能一直在后悔中度日,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不能因为害怕未知的伤害,提前将自己蜷缩起来。
  这对楚琅来说不公平,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对不起,哥哥,阿怜不该忘了你。”她艰难地将自己的脸扯离他的胸膛,抬眸盯着他锋利的下颌,语气认真道:“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阿怜现下喜欢的,只有一个人。”
  说罢,她清晰地听见他的胸膛里的心跳声变得剧烈起来,握着她的腰的那只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捏得她几乎有些痛了。
  “是……是谁?”他从未感觉这两个字有如此干涩,干涩到难以出口。
  身经百战,无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人,此刻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红唇轻启,温热的吐息微微打在他脖颈上,他却突然难以忍耐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唇。
  苏语怜瞪大了眼眸,嗯?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听她说话了吗?
  楚琅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同他额头抵着额头,眼眸对着眼眸,呼吸对着呼吸。他的喘息声很重,嗓音也沙哑得不行,“若是答案不是我,那你便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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